手机屏幕的光,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扎在我的眼睛里。妻子的微信页面还停留在那里,那个叫“8号技师”的联系人,头像是个肌肉线条分明的男人,正在健身房里举着哑铃,对着镜头挤出一个油腻的微笑。
我点开聊天记录,手指都在发抖。
“婉清,今天练得不错,下次我给你做个深层肌肉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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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叫康教练,叫我睿哥。”
“康教练,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行,听你的。不过我这‘8号技师’的技术,包你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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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方浩,今年三十八,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项目经理,月薪三万多,不高不低。妻子林婉清比我小两岁,自从女儿悦悦出生后,她就辞去了会计工作,当了全职太太。我们的日子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在这个二线城市里,也算是有房有车,安稳幸福。我一直觉得,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娶了婉清。她漂亮、温柔,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把女儿教得乖巧懂事。
那天晚饭,婉清突然提出想办一张健身卡。她说:“老公,你看我这腰,生完悦悦后就没回去过,小区里好几个姐妹都去了一家叫‘力美汇’的健身房,请了私教,效果特别好。”
我一听价格,心里就咯噔一下。“力美汇”我知道,那是我们市里最高档的健身会所,年费都是五位数起步。我问她:“多少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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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我当时就皱了眉头。不是我小气,这笔钱差不多是我一个季度的奖金了。家里房贷车贷,女儿的兴趣班,哪样不要钱?我劝她:“老婆,健身不一定非要去那么贵的地方。楼下公园跑跑步,或者买个瑜伽垫在家跟着视频练,不也一样吗?省下这钱,我们年底还能换辆车。”
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婉清,这次却异常坚持。“方浩,我跟了你十年,没给自己买过几件像样的首饰,没去过几次高档餐厅。我就是想对自己好一点,这有错吗?你看看我这双手,早就不是当年弹钢琴的手了。我不想到了四十岁,变成一个连自己身材都管理不好的黄脸婆!”
她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我一看她这样,心立刻就软了。是啊,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她这点小小的要求呢?我叹了口气,揽过她的肩膀:“好,办,我支持你。咱老婆想变美,必须支持。”我当场就给她转了三万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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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渐渐地,我感觉不对劲了。
她开始抱着手机聊天,脸上还时不时露出一种我看不懂的微笑。我问她跟谁聊呢,她就说是健身房的姐妹群,在讨论减肥心得。她去健身房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我加班回来,她还没到家。女儿悦悦好几次跟我抱怨:“爸爸,妈妈最近都不陪我画画了,她说要去见康教练。”
“康教练”这个名字,我就是从女儿嘴里第一次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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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她又是十点多才回来,身上带着一股汗味和一种陌生的男士香水味。她说明天是周末,教练要带她们几个学员去户外徒步,可能要晚上才能回来。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人心隔肚皮,我自问对她掏心掏肺,可我现在连她心里在想什么都不知道了。后半夜,我听着身边她均匀的呼吸声,心里像被猫抓一样。鬼使神差地,我拿起了她的手机。我试了我的生日,不对。试了女儿的生日,也不对。我输入了我们结婚纪念日的数字,屏幕“唰”地一下就亮了。
那一瞬间,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我在她的微信列表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刺眼的备注:8号技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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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没有。人到中年,冲动是魔鬼。我是一家之主,是悦悦的爸爸,我不能就这么把这个家给毁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处理一个棘手的项目一样,分析这件事。这个“康教练”,到底是什么人?婉清和他到了哪一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二天一早,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送她出门。她穿了一身崭新的户外运动服,脸上化了淡妆,看起来神采奕奕。她出门前,亲了亲我和女儿,笑着说:“等我晚上回来给你们带山里的野味。”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的心冷到了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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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三十岁出头,长相帅气,穿着一身名牌,手腕上戴着一块硕大的金表,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张扬的气息。他和婉清聊着天,时不时做出一些亲昵的动作,比如伸手拂去她脸上的头发,或者靠得很近说话。而婉清,虽然有些闪躲,但并没有明确地拒绝。
我坐在车里,双手死死地攥着方向盘,指甲都嵌进了肉里。我的肺都要气炸了!这就是她说的徒步?这就是她说的学员活动?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婉清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康睿。康睿接过信封,掂了掂,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他站起身,俯下身在婉清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婉清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接着,康睿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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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上前质问她,而是悄悄地开车回了家。我现在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已经不单单是出轨那么简单了,这里面还牵扯到了钱。那个信封里装的是什么?她为什么要给他钱?
晚上,婉清回来了,手里提着两盒包装精美的点心,说是山脚下买的特产。她像往常一样忙着做饭,陪女儿玩,仿佛白天的一切都没发生过。看着她伪装的笑脸,我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我决定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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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手机屏幕,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别告诉我,这是你们健身房的特殊服务项目!”我冷笑着,继续逼问,“今天上午,你在咖啡馆里给他的是什么?你为什么要给他钱?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砸在她的心上。她终于撑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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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你倒是说啊!”我嘶吼道,十年夫妻,我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我。那一刻,我才明白,我错得有多离谱,而我的妻子,又承受了多大的委屈和风险。
原来,婉清最好的闺蜜小敏,前段时间也被拉进了“力美汇”健身。那个康睿,根本不是什么正经教练,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利用自己的外形优势,专门物色像婉清、小敏这样手头有点闲钱、生活空虚的全职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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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第二个月,康睿就开始以各种理由拖延,最后直接玩起了失踪。小敏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钱也要不回来了,整个人都崩溃了,甚至动了轻生的念头。
婉清知道这件事后,又气又急。她看着闺蜜痛不欲生的样子,决定要帮她把钱追回来。但她也知道,这种金融骗局,一旦报警,流程漫长,钱也未必能追回。她以前是做会计的,心思缜密,她决定自己先去摸摸底。
于是,她也办了卡,指名要康睿当教练。她假装自己也是个渴望赚钱的“傻白甜”,对康睿的“理财项目”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康睿果然上钩了,对她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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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咖啡馆,她给康睿的那个信封里,装的是两万块现金。这是她下的“鱼饵”,是她假装投入的第一笔“本金”。她想用这笔钱,彻底打入他们内部,拿到他们整个诈骗团伙的证据。
“方浩,”婉清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我,“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冒险,我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怕你阻止我。小敏那二十万是她的命根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完了。我……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完她的话,我呆立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有震惊,有后怕,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愧疚和对妻子的心疼。我这个混蛋!我怀疑她,羞辱她,而她却一个人,像个女战士一样,在为朋友两肋插刀,在跟一群骗子斗智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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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清在我怀里放声大哭,仿佛要把这几个月所有的委屈和压力都释放出来。
那一夜,我们聊了很久。我才知道,这个诈骗团伙非常狡猾,他们有一个完整的链条,康睿只是负责拉人头的“业务员”之一。他们利用合同漏洞,让受害者有苦难言。
我冷静下来,帮她分析:“老婆,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接下来,交给我。我们一起,把这帮天理难容的骗子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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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我们的战线统一了。我利用我项目管理的经验,帮她制定了一个周密的“反杀”计划。我让她继续和康睿周旋,假装要追加一笔五十万的“大投资”,以此为诱饵,要求见他们真正的“老板”。
我联系了我在公安系统的同学,把婉清搜集到的所有证据,包括聊天记录、转账凭证、以及她偷偷录下的几次和康睿的对话录音,全都交了过去。
决战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康睿那边果然上钩了,约婉清在一家豪华酒店的套房里,和他们的“老板”见面签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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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清对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在酒店对面的车里,和便衣警察一起,通过监听设备,紧张地听着套房里的一举一动。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当听到那个所谓的“老板”亲口承认了他们诈骗的事实,并吹嘘自己如何洗钱时,指挥官一声令下,警察们破门而入。
康睿和他的同伙们,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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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尘埃落定那天,小敏拉着婉清的手,哭得稀里哗啦,一个劲地说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晚上回到家,婉清靠在我的肩膀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方浩,感觉像做了一场梦。”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心里感慨万千:“老婆,你比我想象的要勇敢得多。以后有什么事,不许再一个人扛着,我们是夫妻,你的背后永远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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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风波,像一块试金石,考验了我们的婚姻。它让我明白,再牢固的感情,也经不起猜忌和隐瞒。但它也让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林婉清,一个温柔外表下,藏着侠义和勇气的女人。我为我的鲁莽感到羞愧,也为拥有这样的妻子感到无比骄傲。
婚姻是什么?或许就是,当全世界都误解你的时候,有一个人,在了解真相后,愿意站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对抗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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