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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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的耳朵流出了鲜血,嘴角青肿,额头上满是血渍。
她尽力反抗,却被打掉了一颗牙齿。
相较于成年男人的疯狂和力量,柔弱的女人显得无力挣扎。
当我妈跌倒在地时,奶奶和医生冲进病房,一同将我爸摁倒在地。
警察到场后,竟然视这为家庭纠纷,拒绝处理。
深夜的某个时刻,我被嘈杂声惊醒,望着辽阔的夜空,看到妈妈在月光里悄悄拾掇衣物,她的背影如同冷色的风,夹杂着无尽的凄凉。
瘦小的肩膀扛着一个沉重的包,走到门口时,破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她的眼神如同六十岁的老妇,深深的眼眶里满是皱纹。
我与她对视,她竟下意识地湿了眼眶。
我想呼喊她的名字,却被奶奶死死捂住了嘴。
我眼中含着泪水,却无法发出哭声。
自此,我的童年避风港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像一把折断的伞架,任凭暴风雨无情侵袭。
妈妈离开后,爸爸在家里怒骂了两天,骂累了后,转向了我和奶奶。
“是不是你帮着她逃了!”“她如今好得很,不再需要你了,没人再养你!”“你哭什么!问你哭什么!”厚实的手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推向柜子,疼痛刺入我的脑中,鲜血顷刻间模糊了视线。
周围的喧嚣渐渐沉寂,眼前的事物也开始模糊,我看着男人的身影在我眼前愈发庞大,一个未知的物体朝我降落。
忽然,一个矮小的身影闯入我的视野,挥舞着无力的手臂,猛地将他扑倒在地。
天地间“咚”的一声传来,随之而来的嘈杂声、哭喊声和咒骂声如洪水般涌入耳中。
我捂住耳朵,失声尖叫,直到耳边的噪音渐渐平息。
“叮”地一声,奶奶拉亮了白炽灯,刺眼的光线让人不适,她捏着一块泛黄的布,沾上红花油,小心翼翼地一圈圈涂抹在我头上的伤口上,关切地问我痛不痛。
我微微摇头,声音沙哑地问她:“奶奶,我妈是不是再也不回来?”
她抬头望向挂在门口的日历,那本厚重的日历已经撕掉了大半。
“别乱说,等那本日历撕完,你妈就会回来了。
她很爱你,不会抛下你的。
你妈是个好女人,去年还特意给我这个老太婆买了一套新衣服,谁让你老子不靠谱呢。”
我努力眨动疲惫的眼睛,“是真的?”
她用力点头,额头上灰白的发丝随之颤动,“是真的。”
我等了一年又一年,墙上的日历本换了一本又一本。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清楚明白了什么是善意的谎言。
在我失去希望的时刻,爸爸带回了一个新女人和小男孩,告诉我他们是我的继母和新哥哥。
继母长得并不如我妈出众,脾气也逊色得多。
继母来到家的第三天,竟然把她和她孩子的衣服扔进奶奶的洗澡盆,让她去清洗。
冬天的水刺骨般寒冷,奶奶费力地捧着比她还重的衣物移动,我心疼不已,蹲下去帮她一起搬到院子里,小手冻得像萝卜一样。
有时候天寒彻骨,我帮着烧热水浇在冰冷的衣物上,继母却冲过来朝我踢翻了炉子。
“你死不死!这天气下,竟然用热水洗!我看你是富得流油!”
“这煤炉里的煤球还是要钱的吗!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不懂得节省,真是死老太婆,连家里都不懂得省点!”
奶奶默默流下的泪水滴落在地上,比被打翻的温水还要烫。
我蹲在奶奶的身边,仰望着院外小巷里黑黢黢的墙壁,头顶错综复杂的电线像看不见的蛛网,将我的童年锁在这条无尽的贫区小巷中。
我心中想着,总有一天,我会像栖息电线上的鸟儿,展翅高飞。
然而更早降临的,却是我爸和继母的离婚。
我爸在二婚后依旧故我,而继母脾气暴烈,两人就在院子里打了架,我爸被打得头破血流,嚷着要报警,街坊邻居们都围了过来,整个狭窄的小巷被人群挤满。
当然,警察依然拒绝受理,后妈带着新哥哥愤然离开。
我父亲感到颜面尽失,开始抱怨这里的风水不佳,影响了他的运势,争吵了整整三天,最终背着一个小包,走出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奶奶紧握着我的手,看着父亲上了车,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那如释重负的松一口气,仿佛轻盈的风将她托到了云端,整个人变得无比轻松。
我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疤,似乎也不再那么刺痛了。
随着岁月的推移,我渐渐懂得了自己和其他孩子的不同,也明白了留守儿童的真正含义。
在整个小学时期,我和奶奶彼此依偎,父亲和后妈的房间成了奶奶存放旧物的地方。
奶奶用微薄的养老金,在那些狭窄的巷子里靠缝补衣物维生,闲暇时带着一个大编织袋,四处翻找垃圾桶。
我从一米多高开始跟在她身后,直到达到一米四时,编织袋渐渐变薄,最后只能用针一针一针地缝补。
贫穷如一道难堪的伤疤,深深刻在我的生命中,剥夺了我的自尊,像是被无情踩踏。
所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并不是书本上的激励,而是我整个童年最真实的写照。
因为家境清贫,我常常穿着不合身的衣物,脚上的运动鞋一年四季都没有更换,而与此同时,我还遭遇了孩提时代最痛苦的霸凌期。
无人相助,又无法融入群体,我成了巷子里所有孩子的欺凌对象。
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给我贴上难听的绰号,霸占我的编织袋,里面装的瓶子被他们胡乱丢弃,满地皆是。
他们如同高高在上的霸主,嘲讽我像只狗一样,在地上四处捡拾瓶子。
起初只是小打小闹,渐渐演变成恶意攻击,走在路上,浑身被腥臭的液体泼满,黄色的污水沿着我的头发滴落。
他们围成一圈,嬉笑着对我嘲讽、辱骂,我却浑身颤抖,无计可施。
我无力反击他们,每一拳背后都是令人窒息的医疗费用,还有奶奶日渐佝偻的背影。
在犹如刀锋般锐利的光芒中,我怀着沉重的心情推开了大院的门。
奶奶背对着我,正忙着数瓶子。
“妞儿,你听说了吗?巷子口那新开的小店,今天那个小伙子还给我提来一袋空瓶呢。
我刚数了数,居然有那么多,你说……”
她转过身,看到我满身的生活用品,眼中瞬间闪烁泪光。
她紧紧将我揽入怀中,身上弥漫着廉价洗衣粉的气味直逼鼻端,用满是老茧的手轻抚我的额头,“生生,乖孩子,以后如果有人再欺负你,你就告诉奶奶,奶奶带着棍子去教训他们这群瘪三!”
我强忍泪水,坚定地点头。
我必须更加努力,努力学习,一定要带着奶奶远离这个地方。
一颗在生活磨砺中愈加光滑的心脏,在这片肮脏而阴暗的小巷里悄然生长出锋芒,向着阳光渴求。
墙上的日历换了一页又一页,我的身高逐渐增长,从小学顺利升入初中,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
但在这片贫瘠落后的巷子里,优异的成绩并不是值得炫耀的资本,唯有在庸俗中挣扎的小鸟,无法得到他人的仰望,反而会让惊惧的庸者惶恐地举起弹弓,射向那破碎的梦想。
流言蜚语如同遍地的碎石,更是如雨点般不断袭来,无耻的谣言越是肆意,越能引起他们的关注,成为霸凌者的另一场狂欢。
在一次公开的表扬后,我被学校里人人畏惧的二流子尾随。
阴雨绵绵的小巷,脚下的污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他抓住我的肩膀,满口黄牙骤然凑近,狞笑着解开了裤带。
“听说你是个婊子,让我也体验一下吧!装什么装!那么多人的宠爱,凭什么不让我呢?看不起我吗?嗯?回答我!”
恐惧让我全身颤抖,我用力咬住他的肩膀,奋力挣脱,拼尽全力向前狂奔。
二流子用力地吸了一口冷气,低声咒骂着追了上来。
在巷子口时,他猛地扯住我的胳膊,我摔倒在地,疼痛让我无暇顾及,只能嘶喊着求助,指甲间满是泥土。
暴雨倾盆的夏夜里,绝望的呼喊声被无尽黑暗吞没。
背部遭到重重的一踩,剧烈的疼痛使我眼前一阵发白。
他抓住我的衣领,逼迫我抬头。
“哭什么?一会儿享受的是你!”他那恶魔般的笑声如同刀子,一下下切割着我本就脆弱的心灵。
我想反抗,想挣扎,却被无形的桎梏束缚,手无缚鸡之力的我绝望地咬住舌头。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一切会降临到我身上。
我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如履薄冰,尽心翼翼地忍耐,却依然逃不出阴影的笼罩。
当恐惧攀升到极点时,五米外的小店门缝透出一束光,那光柱缓缓扩展,直至覆盖住我。
“喂!你们在干什么!”门口传来一声厉喝。
二流子抬头一看,衝口而出几句难听的话,随后转身逃跑。
感受到身体的重量顿时消散,我踉跄着起身,目光迎向那束刺眼的光。
一个男人映入眼帘,他穿着笔挺的衬衫,手夹着烟,另一只手端着满满一盆饭,深邃的眼眸在灯光下闪烁,像是一颗璀璨的珍珠,喉咙间的声音带着淡淡烟雾。
“喂,你没事吧?”
他想靠近我,我颤抖着身子,连忙摇头,转身飞快地逃离。
恐惧笼罩我,以至于我忘却了道一声谢谢。
我默默地将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不敢与任何人分享。
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更何况奶奶那瘦弱的身躯已经承受不起更多风暴的袭来。
奶奶本该随姑姑搬到另一个城市,但她却为了照顾我执意留下。
夜深人静时,我紧紧抱着奶奶,浑身滚烫,发出微弱的颤抖。
奶奶轻轻掀开被子,叫着我的名字,“妞,妞,怎么了?快起床,怎么会发烧了……”她冰冷的手覆盖在我的额头上,随后又急忙收回去,起身翻找着药物。
窗外的暴风雨将窗户吹得咯吱作响,隐约间,我似乎听见小石子砸击玻璃的声音,夹杂着模糊的人声,四散的神经瞬间凝聚成一个紧张的点,眼睛瞪得大大的。
奶奶也察觉到了,眼角的鱼尾纹愈加明显,“外面是什么声音?”她问道。
我拼命扯住奶奶的衣角,摇头道:“奶奶,别去。”她却安慰我说:“没事,妞,奶奶出去看看,奶奶不怕的,你赶紧把药喝了。”然而,困意袭来,脑中疼痛欲裂,我无法挣扎起身,眼缝中只看见奶奶佝偻着身子,颤抖着依靠拐杖,身上单薄的衣物在门口吹来的寒风中摇曳,宛如一棵在风中摇摆的老树。
墙上的日历随风飘落了一页,我完全模糊了意识,再也听不到后来的尖叫声。
第二天,我被人粗暴地摇醒,“生生,你奶奶摔倒了,满地都是血,你家里大人的电话呢!”
我呆滞地坐在床上,脑海中空白无物。
父亲这些年从未与我联系,我只从床底翻出姑姑寄来的信,找到一个模糊的地址。
揣着零花钱,我踏上市间往隔壁城市的车。
因为对这条路一无所知,我一路打听,风餐露宿,泪水止不住地流,直到第二天晚上才找到姑姑的家。
厚重的铁门紧闭,我拼命地拍打着,邻居不耐烦地探出头来,“你是谁?”
“我来找我姑姑。”我急切回应。
“她妈死了,昨天下午来过电话,昨天连夜走的。”那一刻,心中瞬间空落无物。
我又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回到小巷,发现这里显得格外冷清,雨还在下。
推开院门未见姑姑的身影,却看到房门新换了锁。
“生生,你怎么在这里?你姑姑不是说你和你爸走了吗?我两天没见你,我还以为你真的走了。”快走快走,别和这种人多说话,这根本就是在明摆着人家不想要她!她根本没有父亲,你难道还不知道?她的父亲当初睡了别人的老婆,还骗了人家的钱后就跑,没几天就被人打死了,而那人至今还在潜逃中!
我在十三岁那年,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大雨,彻底搅乱了我不安稳的生活。
我仿佛在那滂沱大雨中与整个世界失去了联系,注定孤独终老,没人能够听到我绝望的哭喊,只有我的哑嗓知晓那种痛苦的滋味。
在小巷中游荡了三天,每晚都蜷缩在紧闭的门口,由于没书包无法上学,身上的钱早就用光,连一个包子都买不起。
饥饿折磨了我三天,终于饿得无力。
有人递给我一块饼,但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抢走了。
“你疯了吗!给她东西,你不怕她赖上你家吗?”
“我觉得她可怜。”
“哎呀,这年头,谁没有可怜之处?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生活吧!我劝你少管闲事。”
我失去了最后一丝能填饱肚子的希望。
在饥饿和绝望交织的白天,我甚至想过抓起地上的泥土来啃。
经过一个没有水和食物的漫长白天,夜幕降临,寒风刺骨,我蜷缩着身子呆在门口。
我想,或许等到明天,我饿死的时候,才会有人发现我。
他们应该会通知我的家人。
可我早已没有家人了。
当邻居家刺眼的昏黄灯光洒在我的脸上时,我猛地抬起头。
那一瞬间,仿佛捕捉到了一丝模糊的光芒。
巷口的小店,每晚都会有一个男人端着一盆饭来喂流浪猫。
我忍着刺骨的寒风,艰难地在小巷中行走。
小店的灯已经熄灭,门口放着一个破旧的碗,几只猫聚在一起,狼吞虎咽地吃着。
那些凉透的饭菜对我来说仍然具有致命的吸引力,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驱赶胆小的猫,毫不在意碗边的污垢,蹲下身子,拼命地将饭抓进嘴里。
生存的欲望战胜了一切污秽。
流浪猫对我发出低沉的警告声,打破了小店的宁静。
“吱呀”一声,灯亮了,我艰难地从饭盆中抬起头,正好与一双如珠宝般精致的眼睛对上。
我全身发冷,扔下饭盆想要逃离。
他微微一笑,呼出的气息化作白色的雾霭,“进来吧,外面很冷。”
小店的光线明亮,玻璃柜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种生活用品。
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厨房,左侧是一道蜿蜒而上的楼梯,黑暗中似乎连接着未知的二层空间。
“这几天没吃饭了吧?饿得这么厉害?”
他弹掉烟灰,端出一碗盛满肉汤的饭,表面上覆盖着两块红烧肉,“你奶奶……”
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我心知他想说什么,低下头,声音微弱,“去世了。”
“我听说了,他们说你跟你爸走了。”
“我爸也去世了。”
他愣了一下,手里的烟不由自主地颤了一颤。
“算了,慢慢吃,不够我再给你泡碗面。”
我摇摇头,带着泪水将一整碗饭吃得干干净净,红烧肉的甜味似曾相识,略带奶奶炊烟袅袅的气息。
然而,家境贫困,我很少有机会吃肉,这味道似乎距离我已经很遥远了。
突然,我的哭声打破了夜的静谧。
“老祁,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我——我去,你怎么带来了一个小姑娘?搞得她哭了,你到底做了什么禽兽的事?”
“滚回去。”
年轻男人刚从楼梯间露出一只脚,就被狠狠地逼回去,“别这么凶嘛,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别理他,他是个没礼貌的家伙。”他递给我一张纸,让我擦去眼泪。
当我擦干泪水,微微颤抖着抬起头,逾越了对他的恐慌。
他的面孔与声音并不相称。
看着不到二十岁的他,流畅的下颌线,深邃的眉眼,一只眼睛黑如夜,另一只却光芒四射。
他的眉骨上有一道显眼的疤,表面的凶猛掩不住内心的柔情。
或许是我抖得过于厉害,他轻轻一笑,“这么怕我?”
我急忙摇头。
“别哭,哭得太狠了,停不下来……”
“谢谢你,这次,还有上次……”
“你居然还记得上次。”他端着空盘,掀开厨房的帘子,“你现在一个人住吗?”
“嗯。”
“没大人在吗?”
“嗯。”
“那你吃饭呢?”
“嗯。”
“嗯?”
意识到自己失言,我沉默着缓缓摇头,“不知道。”
我不喜欢被人追问旧事,心中隐痛再提,干脆岔开话题,“谢谢你,我得走了。”
他伸脚拦住我,目光在我破旧的衣服上游走,气得反而咯咯一笑,“你确定你有家回去吗?”
有家没家又如何?
我总不能在这里继续停留。
我忍住心头的苦涩,恳求般地开口:“能帮我一个忙吗?”
他提着斧头跟着我回了家。
“门锁上了,我打不开。”
“这么晚了,不会打扰到别人吗?”
被吵醒的年轻男人挠了挠头,嘟囔着。
“别说废话,动作快。”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命令,他低声说了句什么,举起了斧头。
一下,两下......三下。
锁依旧纹丝不动,周围的邻居家却陆续亮起了灯光。
“老祁,打不开,是新锁,得找专业的人。”
最终,他们还是放弃了,我的头埋得更低。
就在归途无望之际,一双宽大的手轻轻覆盖在我的头上,拨弄着我的头发。
“别弄了,今晚到我那儿先凑合,明天我再给你找开锁的人,如何?”
在这冷冷的夜里,那抹不知从何而来的温暖,瞬间在我体内蔓延开来,犹如一股暖流,温暖了我每一根神经。
六条腿,两前一后地上了楼。
他们说要先上去收拾,准备好了会叫我。
我仰望着天花板,似乎感觉到那里有某种震动,宛如上面在争吵。
我坐在板凳上,不敢轻举妄动,目光在这间小小的店里游走,墙上挂着一张几个人的合影,玻璃橱窗对面有一张陈旧的方沙发,沙发上叠着小毯子,整齐如初,旁边还挂着一叠老旧的日历。
“小孩,快上来。”
楼上传来了声音。
我应了一声,略显羞涩地站在楼梯口,低头看着搁在那儿整齐的鞋子,迟迟没有动。
稍等片刻,珠帘被推开发出轻响,璀璨的眼眸从黑夜中闪现出一丝光亮,“怎么不上来?”
我的脚趾在心里打着架,还是难以启齿地脱掉鞋子,夹着脚趾一步步上楼,动作笨拙,仿佛随时会倒的瓷娃娃。
男人拉住了我,目光落在我的脚上,我却感到被直视的窘迫,拼命挤压着脚趾,声音几乎快要哭出来:“我......我的袜子坏了。”
并不是破了,而是我根本没有好袜子。
“有一双从未穿过的新袜子,虽然稍微大了一点,这个时候我也不好去找袜子,你先将就一下。”
我套上那双过于宽大的黑袜子,费力地一拉,竟能拉到小腿。
但我没有丝毫不满,袜子暖和极了,毛绒绒的,之前从未穿过如此舒适的袜子。
楼上的小阁楼里,南北放着两张床,中间用一块新剪的布隔开,布料旁边还堆着剪下来的余料,显得略显凌乱。
床头的小水光波纹灯轻轻转动着,柔和的光影如波浪般流动,映出两人的轮廓,在布上仿佛上演着一场精致的皮影戏。
我感到房间的温暖,让人有些昏沉,眼皮也微微发酸。
没有窗户发出咯吱作响的声音,更没有那时明时暗的白炽灯。
“你们打算睡在哪儿?”我注意到另一张床边并排放着两个包,心中不由产生了不安的猜测。
年轻的男人抚摸着脖子,略显随意地说:“你先睡吧,别担心我们,我们两个挤一挤就行。
我也不常住,这几天来帮老祁临时住的。”
我反复绞着手指,“要不我去楼下的沙发,我可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没关系,让他自己下去就行。”他那烟嗓的声音透着浓厚的磁性,听起来十分有趣。
冲完澡,我裹着一件略大不合身的衬衫,爬上软绵的床垫,仿佛置身于云端的迷雾中。
被子上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香气,让人感到一阵心安。
他也洗完了,湿漉漉的短发在我的面前随着吹风机翻飞,几滴水珠偶尔洒落在白布上,留下不经意的印记。
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而迷人,我看得入了神,竟忘了他何时把头发吹干。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他突兀地问道。
我从怔忡中回过神来,将被子拉到头顶,声音小得几乎不可闻,“安生,安全的安,生命的生。”
奶奶说我刚出生时身体虚弱,母亲都担心养不活我,所以取了这个名字,希望我能茁壮成长。
我转身隔着白布询问他,“那你呢?”
“我叫祁鲸落。
祁连山的祁,鲸落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从楼下上来的年轻男人打断了。
“鲸落万物生的鲸落!”沈易一口气接过了话,“怎么样?这次我总算记住了吧?我叫沈易。”
祁鲸落不屑一顾,“你不是说去下面睡吗?”
“下面太冷,来这儿和你挤一挤。”沈易嬉笑着。
“滚!”祁鲸落没好气地回应。
“哥哥,怎么一个被子就不能挤了?我们以前可是一块吃饭的,如今就不认人了?”
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打闹着,我则把被子拉得紧紧的,往下滑拼命包裹住自己,把这个秋日的寒意抵挡在了外面。
原来是鲸落万物生的渊源。
祁鲸落,这个名字令人耳目一新。
然而,安生却不是一个美好的名字,仿佛她一出生就与不幸紧紧相连,这一生注定要在风雨中挣扎。
经过三天的奔波,我的疲惫达到极点,困倦让我无力合上眼,耳边传来两人的低声窃语。
“你说她的祖母是那位老婆婆吗?我曾经见过她,个子小小的,背有些驼,真是个善良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