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父亲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剧烈颤抖。锁屏照片是母亲在厨房煮面的背影,锅里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白发。这本该是温馨的画面,却因为三天前那个雨夜彻底崩塌。
那天我提前放学回家,撞见父亲蹲在玄关换鞋。他慌乱地把手机塞进裤袋的动作,像极了小时候偷吃糖果的我。深夜两点,我蹑手蹑脚摸进客厅,手机屏幕的蓝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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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今天还是老地方吗?" "别让嫂子发现。"
对话框里的每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直直钉进我的瞳孔。母亲正在卧室咳嗽,她上周刚确诊肺癌晚期。父亲手机里那个叫"蔷薇"的女人,头像是一朵带刺的红玫瑰。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原来那个每天五点起床给母亲熬药的男人,那个在化疗室外偷偷抹泪的男人,那个把工资卡交给母亲保管的男人,都在演戏。
"叮——"
新消息提示音像把尖刀划破寂静。我颤抖着点开定位共享,那个闪烁的红点正在城西的"玫瑰之约"酒店。暴雨砸在窗户上,像无数只绝望的手在拍打。
我抓起雨衣冲出门时,母亲在身后喊:"小满,带上伞!"她的声音被雷声撕碎。雨水灌进领口,我死死攥着手机,仿佛攥着父亲最后一丝良知。
酒店大堂的镜子映出我苍白的脸,水珠顺着发梢滴在登记簿上。当电梯数字跳到12层时,我突然想起今天是父亲和母亲的结婚纪念日。二十五年前,他们就是在这家酒店举办的婚礼。
1203号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我猛地推开门,却看见父亲背对着我跪在地上,面前散落着各种药瓶。穿白大褂的女人转过身来,胸牌上"林蔷薇"三个字让我血液凝固。
"你父亲三个月前就确诊阿尔茨海默症了。"她摘下口罩,露出和照片里截然不同的憔悴面容,"这些药...是偷偷给你母亲准备的止痛剂。"
我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床头柜。玻璃药瓶滚落在地,标签上"吗啡缓释片"的字样刺得眼睛生疼。父亲慢慢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小满?爸爸给你买了糖葫芦..."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岁那年我发烧,父亲冒雨买回的糖葫芦;十五岁被男生欺负,他冲到学校扬起的拳头;高考放榜那天,他偷偷把录取通知书复印十份贴在客厅...
"你爸每天来我这儿,不是约会。"林医生指着满墙的医学图表,"是让我教他认人。他说要记住你妈妈化疗的日期,记住你爱吃的菜,记住..."她的声音突然哽咽,"记住怎么当个好丈夫、好父亲。"
我跪在满地药片中,泪水砸在父亲手背上。他像孩子似的把药片往兜里塞:"不能让小满妈妈疼...不能疼..."
第二天清晨,我扶着父亲走进病房。母亲正在给窗台的绿萝浇水,阳光穿过她稀疏的白发,在墙上投下金色的光晕。父亲突然挣脱我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糖纸:"小满,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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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上个月我随口提过的童年愿望。母亲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满晨光:"老张,你女儿都二十三了。"
"在我心里,她永远是那个举着糖葫芦的小不点。"父亲笨拙地剥开糖纸,把糖塞进我嘴里。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我忽然明白:有些爱像深埋地下的树根,你看不见它生长的痕迹,却永远能感受到它支撑的力量。
此刻窗外玉兰花开得正好,父亲的手机静静躺在床头。锁屏照片里的母亲依然在煮面,只是这次,我清楚地看见她围裙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病历——那是父亲偷偷塞进去的,上面写着:"若我忘记一切,请记得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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