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门聚餐，唯独你加班，老实人何时能够说“不”？

晚上七点半，写字楼的中央空调已经停了，林默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滴在键盘缝隙里。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服务器日志，鼠标滚轮滚过密密麻麻的代码，耳边只剩下主机箱散热风扇的嗡鸣，还有手机里技术部微信群不断弹出的消息提示音。

他其实不想看的。可指尖像有自己的意识，还是点开了对话框。

“张哥这烤羊腿绝了！”附带一张油光锃亮的羊腿特写，肥油顺着骨头往下滴，底下是一片“流口水”的表情包。接着是部门经理李涛拍的小视频，十几个人围坐在露天烧烤摊的大圆桌旁，啤酒瓶碰得叮当响，实习生小王举着烤串凑到镜头前，脸都笑变形了：“默哥要是在就好了，这串他肯定爱吃！”

林默的手指顿了顿，扯了扯嘴角。他记得小王刚入职时，连服务器远程连接都搞不明白，是他手把手教了半个月，连自己私藏的运维手册都拷贝给了对方。

两个小时前，李涛找他谈话，拍着他的肩膀说：“小林啊，这次客户那边突然要加个数据迁移的需求，明天一早就得要。部门聚餐你就先别去了，辛苦一下，把这事扛下来。”他当时没多想，只觉得是紧急任务，点头应了声“没问题”。直到下班时，他看见同事们拎着打包好的外套，说说笑笑地往电梯口走，没人回头问他一句“要不要一起吃点再加班”，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场聚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叫他。

桌上的外卖凉透了，是中午没吃完的黄焖鸡。林默拿起筷子，扒拉了两口米饭，没什么胃口。他想起上个月，公司系统遭遇勒索病毒，是他连续熬了三个通宵，硬生生从备份数据里恢复了所有文件，帮公司减少了近百万的损失。庆功宴上，李涛握着他的手说“小林是咱们部门的定海神针”，可现在，这根“定海神针”却连聚餐的座位都没有。

服务器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林默瞬间回神，赶紧切换界面。原来是数据迁移过程中出现了报错，进度条卡在了98%。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开始逐行排查代码。微信群还在不断刷新，有人发了集体合影，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空缺的座位刚好能坐下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报错终于找到了。林默修改完代码，点击“重新开始”，进度条缓慢地向前移动，最终停在了100%。他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窗外的夜色更浓了，烧烤摊的方向应该还很热闹，他仿佛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烤肉香味，混合着啤酒的泡沫味。

手机又响了，是李涛发来的消息：“小林，数据迁移搞定没？大家都在等你消息呢，要是弄完了，过来一起吃点？”

林默看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最终回复了三个字：“不用了，经理。我这边还有点收尾工作，弄完就回家了。”

他关掉对话框，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写字楼里只剩下零星的灯火，他所在的技术部办公室，只有他这一盏还亮着。桌上的黄焖鸡彻底凉了，他拿起外卖盒，扔进了垃圾桶。

明天上班，同事们大概会拿着烤串的照片跟他开玩笑，说“昨天的羊腿你没吃到太可惜了”，李涛或许会递给他一包没开封的零食，当作“加班补偿”。他会笑着点头，说“没事，工作要紧”，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只是今晚，他想多在窗边站一会儿，看看这座城市的烟火。毕竟，屏幕里的热闹再盛，也暖不了空荡荡的办公室，更填不满心里那点说不出来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