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你当初为啥不娶我?”
小姨子苏婉带着哭腔,满眼通红地盯着我,酒精和泪水混杂在一起,让她那张漂亮的脸蛋显得格外脆弱。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空气中弥漫着啤酒的气味和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茶几上,是她刚刚哭诉了两个小时的失恋故事,一个关于渣男的俗套剧情。我递过去的纸巾,已经被她捏成了湿漉漉的一团。
整个晚上,我像个合格的兄长,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地附和着骂几句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可就在我以为风暴即将过去,准备说几句“天涯何处无芳草”的陈词滥调收尾时,苏婉却冷不丁地把炮口对准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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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辈子,总会遇到那么几道选择题。有的题,你选了A,可能只是中午少吃一碗饭;有的题,你选了A,就意味着永远告别了B选项背后那片完全不同的风景。对我来说,苏静和苏婉,就是我人生中最重要,也最艰难的一道选择题。
十年前,我还是个刚在IT公司转正的技术员,叫陈浩,每天穿着格子衬衫,对着电脑敲代码,人生规划清晰得像我写的程序一样:努力工作,攒钱付首付,娶个贤惠的老婆,生个娃,安稳过一生。苏静就是在我这条规划线上,最标准、最完美的那个答案。
她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一所重点小学的语文老师,温婉、知性、顾家。我们第一次见面,她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说话声音不大,但条理清晰,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她会认真地听我讲那些枯燥的编程逻辑,会在约会迟到时提前十分钟发信息告诉我,会记得我不喜欢吃香菜。和她在一起,一切都那么妥帖,就像一杯温度刚刚好的白开水,解渴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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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苏静是温润的白月光,那苏婉就是炽热的红玫瑰。她当时还在美术学院读大三,一头海藻般的长卷发,穿着破洞牛仔裤和一件印着夸张涂鸦的T恤。一进门,她就光着脚从楼上冲下来,咋咋呼呼地喊:“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陈木头’?”
苏静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而我,一个二十五岁的大小伙子,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那顿饭,我吃得坐立难安。苏婉就坐在我对面,一边啃着鸡翅,一边用那种毫不掩饰的好奇目光打量我,问的问题天马行空:“喂,陈木头,你们程序员是不是都觉得世界是由0和1组成的?那你觉得爱情是0还是1?”“你喜欢梵高还是莫奈?别告诉我都不知道,那你的人生也太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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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从那天起,我的世界里,闯进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变量。
苏婉好像对我这个“木头姐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和苏静约会,她总能找到各种理由跟过来。我们去看电影,她会抱着一大桶爆米花坐在我旁边,看到恐怖情节就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叫得比谁都大声;我们去公园散步,她会像个小孩子一样,非要我给她买棉花糖,然后把吃得黏糊糊的手往我衣服上蹭。
苏静总是很无奈,说她这个妹妹从小被惯坏了。我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起了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涟漪。苏婉的存在,像一束强烈的光,照进了我按部就班的生活,带来了混乱,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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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这东西,真的挺不讲道理。理智上,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苏静是我最理想的伴侣。她像一棵安静的大树,能给我提供一个遮风避雨的家。而苏婉,她是一团火,绚烂夺目,却也可能灼伤靠近的每一个人。她活得太自我、太热烈,像一阵风,随时可能刮向下一个地方。我这种渴望安稳的人,抓不住她。
可情感上,我却不可避免地被她吸引。在她面前,我不再是那个沉稳可靠的陈浩,而是一个会脸红、会手足无措、甚至会陪着她一起疯的“陈木tou”。
那道选择题,就这么血淋淋地摆在了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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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就炸了,冲下车就把那个男生揪了起来。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跟人动手。后来才知道,那男生是追她不成,恼羞成怒。我把苏婉扶上车,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她浑身冰凉,一直在发抖。
车里,我没开音乐,只有雨刮器单调地刮着。她忽然小声说:“陈浩,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我不敢看她,只能盯着前方被雨水模糊的路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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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承认,我心动了,甚至是动摇了。和苏婉在一起的未来,充满了未知和刺激,像一场华丽的冒险。
可也就在那一瞬间,苏静那张温柔恬静的脸浮现在我脑海里。我想起了她为我煲的汤,为我熨烫的衬衫,我们一起规划未来时她眼里的光。那是一种踏实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幸福。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说:“小婉,别胡说了。我是你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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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再说话,只是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从那晚之后,一切都变了。苏婉不再跟着我们约会,不再叫我“陈木头”,见到我,她会客客气气地喊一声“姐夫”,然后转身走开。那种刻意的疏离,比任何争吵都更让人难受。
两个月后,我向苏静求婚了。我单膝跪地,拿出戒指,苏静激动地捂住嘴,眼泪掉了下来。在亲友们的祝福声中,我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苏婉。她穿着一条漂亮的裙子,化着精致的妆,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可我总觉得,那笑容后面,藏着一片海。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下,她冲我举了举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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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谢谢。”
婚后的生活,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平静而幸福。苏静是个好妻子,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们一年后有了儿子,我升了职,加了薪,买了更大的房子。一切都朝着我规划的方向稳步前进。
苏婉也渐渐恢复了以前的样子,还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姨子。她对我们儿子极好,买的玩具和衣服比我们都多。她也开始谈恋爱,换了几个男朋友,但没有一个长久的。每次失恋,她都会来我们家,苏静就陪着她,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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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晚,苏婉醉了,她亲手撕开了那张封条。
“你当初为啥不娶我?”她的声音把我从十年的回忆中拽了回来。
我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我该怎么回答?告诉她我害怕她那不确定的未来?告诉她我选择了安稳而不是激情?这任何一个答案,对此刻心碎的她来说,都太过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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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喝多!”她激动地打掉我的手,水洒了一地。“陈浩,你就是个懦夫!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你不敢承认!”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我生怕吵醒卧室里的苏静和儿子,急忙压低声音:“小婉,你冷静点!我们现在是家人!”
“家人?”她冷笑一声,“如果当初你选了我,我们也会是家人,而且是更亲密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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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们两个僵持不下的时候,卧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我心里一咯噔,回头一看,苏静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她没有看我,而是径直走到苏婉身边,把牛奶塞到她手里,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喝了,暖暖胃。大半夜的,嚷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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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张地看着苏静,准备迎接一场暴风雨。我知道,以她的聪慧,客厅里的对话,她不可能没听到。
苏静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质问、哭闹。她只是抽了张纸巾,蹲下来,轻轻擦拭着苏婉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傻丫头,”苏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心疼,“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想不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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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说出了一句让我和苏婉都愣在当场的话。
“他当年为什么选我,而不是选你,你真的不知道吗?”苏静看着苏婉,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而你,只知道怎么让一个人来爱你。”
苏婉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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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又转向我:“陈浩,你也别觉得亏欠她。你选了我,不是因为你懦弱,而是因为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你给了她最体面的拒绝,也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我们都没有错。”
客厅里死一般地寂静。苏静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们三个人之间这层包裹了十年的、暧昧不清的脓疮。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她不是不知道我和苏婉之间那点微妙的情愫,她只是不动声色地,用她的智慧和温柔,守护着我们的家。她比我勇敢,也比苏婉更懂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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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静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那一刻,我看着眼前的姐妹俩,心里翻江倒海。我曾经以为,我的人生做了一道非黑即白的选择题。但直到今晚我才明白,生活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二选一。每一段关系,每一种情感,都有它存在的意义。我对苏婉的,或许是青春里一次短暂的心动;而我对苏静的,才是融入骨血、相濡以沫的爱情。
我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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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抱起苏婉。十年了,她还是那么轻,像一根羽毛。但我的脚步,却从未有过的坚定。我知道,我选择的这条路,通往的是一个叫做“家”的地方。而在这个家里,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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