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 年 6 月 23 日,基隆市的凌晨五点还浸在海雾里,渔港的鱼腥气混着潮湿的风,裹着消防队的红色警报声穿街过巷。
驾驶消防车的老陈揉着眼睛,对讲机里还回荡着出租车司机慌乱的声音:“信三路五福旅社,有人被杀伤,女乘客让我报的警!”
彼时戒严令解除刚满一年,基隆港的灯火还带着旧时代的昏沉。
老陈和队员们扛着担架冲进旅社大门时,最先扑面而来的不是预想中的呼救声,而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那味道像凝固的铁锈,粘在鼻腔里,呛得人忍不住咳嗽。
“不对劲。” 队员小李刚迈过门槛,鞋底就 “啪” 地粘在地板上。
他低头一看,整片深褐色的血迹从柜台延伸到走廊尽头,像一条狰狞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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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图
老陈心头一沉,拔出手电筒扫向四周:柜台后的椅子倒在地上,账本散了一地,而走廊尽头的 101 号房门口,半截染血的浴巾露在门外,边缘还缠着几根发丝。
“快叫警局!” 老陈的声音发颤。
当二分局刑警队的林铣治队长带着人赶到时,五福旅社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
法医杨日松蹲在 101 号房里,镊子夹着一块带血的布料,眉头拧成了疙瘩:“双手反绑,喉管一刀贯穿,当场死亡。”
这不是 “有人被杀伤”,是屠杀。
五福旅社的格局像个迷宫。
林铣治拿着旅社平面图,在走廊里一步步标注:进门左手是柜台,右前方是上二楼的楼梯;柜台往后的狭长走廊连着头尾三间房,101、102,最里面是厨房;二楼 L 型走廊串着四间房,201、202、203、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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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图
他的铅笔尖在图纸上圈了五个圈,每个圈都代表一具尸体 , 这七间房里,藏着五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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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害者
第一个被发现的是 102 号房的周美珠,旅社老板娘。
她倒在床边,双手被浴巾反绑在身后,手腕处有挣扎的擦伤,脖子上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浸透了身下的碎花床单。
隔壁 101 号房里,老板简顺宏的尸体靠在门框上,姿势和周美珠如出一辙,只是他的眼睛还睁着,瞳孔里映着天花板的裂痕,像是凝固了最后的惊恐。
“简顺宏是航运大副退休,” 刑警赖庆宗翻着死者的资料,“旅社生意不错,每月租金虽高,但没欠过债,夫妻俩没跟人结过仇。”
队员们在柜台后的抽屉里找到一沓账本,收支记录得清清楚楚,最近一笔入账是前一晚十点,一个住客付的 200 元房费。
走廊尽头的厨房里,第三具尸体让刑警们倒吸一口凉气。
死者穿着迷彩裤,肌肉线条紧实,手指关节有常年练拳的厚茧 。
他是沙益民,宪兵退役,据说防身术能打三个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蜷缩在厨房的水槽边,喉咙被割开,身旁还掉着一把没开封的菜刀。
“像是刚走进来就被偷袭了,” 杨日松检查着伤口,“刀刃很锋利,凶手手法很专业,没给死者反抗的机会。”
二楼的 202 号房里,第四具尸体是服务生吴小琳,19 岁,刚到旅社工作三个月。
她躺在床尾,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双手反绑的浴巾上,除了她的血,还有另一种陌生的血迹。
而 203 号房的第五具尸体,是应召女郎傅淑媚,大家都叫她 “可可”。
她的随身女包被翻得乱七八糟,身份证散落在地上,照片上的女人笑眼弯弯,和此刻苍白的脸判若两人。
“情杀?仇杀?” 林铣治把死者照片排成一排,眉头紧锁。
简顺宏夫妇是旅社老板,吴小琳是员工,沙益民是住客,傅淑媚是应召女郎 。
这五个人的身份像打乱的拼图,怎么也拼不出合理的被害逻辑。
更奇怪的是沙益民的两个朋友:罗姓男子前一晚就离开了旅社,李姓男子却在三楼房间呼呼大睡,直到警方敲门才惊醒。
“你们昨晚没听到动静?” 刑警叶信义问李姓男子。
对方揉着眼睛,一脸茫然:“我喝多了,十点多就睡了,什么都没听见。”
可沙益民的尸体在一楼厨房,从三楼下来必须经过二楼走廊,若李姓男子真在熟睡,为何凶手没对他下手?若他在撒谎,又在隐瞒什么?
杨日松的尸检报告给了第一个方向:五名死者的致命伤都是颈部单刀贯穿,伤口深度、角度几乎一致,凶手至少有一人熟悉人体结构,且心理素质极强。
“更像是抢劫杀人,” 杨日松指着傅淑媚的女包,“里面的现金和首饰都没了,简顺宏夫妇的抽屉也被撬过。”
可抢劫为何要杀五个人?
尤其是沙益民,一个退役宪兵,若凶手只是为了钱,为何要主动招惹他?
林铣治站在旅社的走廊里,看着地上早已凝固的血迹,突然意识到:这起案子的关键,或许藏在那些没被记录下来的住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