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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在打工和别的男人同居,老公突然前去探望,老公: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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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个叫李伟的男人穿着我的旧拖鞋,从我妻子王丽萍身后探出头时,我手里那束准备送她的康乃馨,就那么直挺挺地戳在半空中,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整整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我在老家守着女儿,守着我们一砖一瓦盖起来的新房,以为她在千里之外的城市里,和我一样,为这个家咬牙苦撑。

电话里她说的每一个“累”,都像鞭子抽在我心上,让我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三头六臂。我信了,全都信了。我甚至觉得,是我这个男人没本事,才让她一个女人在外漂泊受苦。

可故事,还得从三个月前,那通没打完的电话说起。

第1章 听筒里的杂音

我们村在山坳里,信号不好是常事。和妻子王丽萍通电话,我总要举着手机,在院子里找个信号最好的位置,像一尊虔诚的望妻石。

那天晚上,女儿晓雯已经睡下,屋里只留一盏昏黄的灯。我照例走到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拨通了丽萍的电话。

“喂,建民。”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这是常态。在那个叫东莞的城市里,她在一个电子厂上班,两班倒,辛苦得很。

“吃了没?”我问,这也是我们的开场白,十年如一日。

“刚下班,在宿舍楼下的小摊上随便吃了碗粉。”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天厂里赶货,累死我了。”

我心里一揪,连忙说:“别太拼了,身体要紧。家里的新房地基都打好了,等过完年,墙就能砌起来,到时候你就回来,别在外面受那份罪了。”

我们俩的梦想,就是在老家盖一栋两层的小楼。为此,我白天在镇上的建筑队当小工,晚上回来还要照料几亩薄田和上小学的女儿。而她,则选择去更远的地方,挣那份更高的工资。我们都觉得,这是为这个家好,短时间的分别,是为了长久的团圆。

“嗯,知道了。”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有些含糊,像是被什么东西分了心。

“晓雯今天数学考了九十五分,老师直夸她聪明。”我试图找些让她高兴的话题,“她说想妈妈了,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快了……”丽萍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紧接着,我听到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很近,也很清晰:“丽萍,洗澡水给你放好了,快去吧,别着凉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瞬间有些喘不过气。

那声音,温和,甚至带着几分熟稔的亲昵。

我举着手机,愣在原地,院子里的虫鸣声仿佛在瞬间被无限放大,吵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丽萍?”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发紧。

“啊?建民,怎么了?”她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但似乎有些慌乱。

“刚才……是谁在说话?”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握着手机的手指却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随即传来她略带埋怨的解释:“哦,我们宿舍的,一个工友,看我咳嗽,帮我倒了杯热水。你别瞎想,这里人多嘴杂的。”

宿舍?工友?

我不是没去过她以前待的工厂宿舍,八人间,上下铺,确实嘈杂。可刚才那个声音,清晰得就像贴着话筒在说,背景里没有一点属于集体宿舍该有的喧闹。而且,哪个男工友会特意跑进女宿舍,亲切地提醒她“洗澡水放好了”?

无数个疑问在我脑子里盘旋,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我怕问多了,她会觉得我不信任她,会觉得我小心眼。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我不能再给她添堵。

“那你早点休息,别太累了。”我压下心里的疑云,声音干涩地说道。

“嗯,你也是。晓雯就交给你了。”

电话挂断,我却在老槐树下站了很久。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我却感觉心里像烧着一团火,灼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从那天起,那句“洗澡水给你放好了”就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开始变得敏感多疑。每次通话,我都会仔细分辨背景里的声音。有时候,我会听到隐约的电视声,有时候是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我问她,她说是在宿舍的公共活动室,或者是在跟工友搭伙做饭。

理由听起来都合情合理,但我心里的那根刺,却越扎越深。

我们的通话时间也越来越短,内容越来越贫乏。从前,她会跟我絮絮叨叨地说厂里的趣闻,说哪个工友又闹了笑话。现在,除了“累”、“忙”、“知道了”,就再也听不到别的。

有一次,我特意挑在周末的下午给她打视频。我想看看她生活的环境,或许能让自己安心。但视频请求响了很久,才被她挂断,随即发来一条语音:“在加班,不方便,晚点说。”

那天下午,我心神不宁,砌墙的时候差点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工头骂我不要命了,我只是苦笑着摇摇头。

他不知道,我感觉我的命,好像正在被什么东西一点点抽走。

女儿晓雯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有天晚上,她趴在桌上画画,突然抬头问我:“爸爸,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她好久没在视频里看我画画了。”

我摸着女儿的头,心里一阵酸楚,嘴上却安慰她:“怎么会呢?妈妈是太忙了,她在外面赚钱,都是为了给晓雯买漂亮裙子,盖大房子啊。”

晓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低下头继续画画。我看着她画纸上那个歪歪扭扭的“家”,一家三口手拉着手,背景是一栋漂亮的两层小楼。

我的眼眶,在那一刻,彻底湿了。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无论是真是假,我都需要一个答案。我需要亲眼去看一看,看一看她究竟过得怎么样,看一看她口中的“宿舍”,到底是什么样子。

丽萍的生日快到了,就在下个月。我决定,给她一个“惊喜”。

我瞒着所有人,偷偷去镇上订了最早一班去东莞的长途汽车票。出发前一天晚上,我给丽萍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明天建筑队要去邻县帮忙,可能两天都联系不上,让她别担心。

她像往常一样,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就匆匆挂了电话。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开始动摇了。

第2章 千里之外的“惊喜”

去东莞要坐十六个小时的长途大巴。车厢里混杂着汗味、泡面味和劣质香水的味道,摇摇晃晃,让人昏昏欲睡。但我却毫无睡意,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村庄,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

我脑子里反复回想着和丽萍从相识到结婚的点点滴滴。我们是相亲认识的,没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就是觉得彼此都是踏实肯干的人,适合在一起过日子。她不嫌我穷,我感激她贤惠。婚后,我们一起下地,一起养猪,日子虽然清苦,但心里是暖的。

特别是晓雯出生后,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我们俩都觉得,再苦再累也值了。盖一栋属于自己的新房子,让女儿在宽敞明亮的房间里读书写字,成了我们共同的奋斗目标。

三年前,村里有人从广东回来,说那边工厂招工,一个月能挣四五千。丽萍心动了。她跟我商量,说她想出去闯闯,趁年轻多挣点钱,家里的新房就能早点盖起来。

我当时是不同意的。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自己的媳生生扛起养家的重担。但她很坚持,她说:“建民,我们不能一辈子都这样。为了晓雯,我出去辛苦几年,值得。”

我拗不过她,最终还是点头了。

她走的那天,我用摩托车送她到镇上的汽车站。她抱着晓雯,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嘴里却说着:“妈不走远,妈去给晓雯挣大钱,很快就回来。”

我看着她登上那辆开往陌生城市的大巴,心里空落落的。我以为,这只是短暂的分离,却没想到,距离不仅拉开了我们身体的间隔,也慢慢在我们心上,凿开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缝。

车子进入广东境内,窗外的景象变得越来越繁华。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和我生活的小山村完全是两个世界。我心里愈发忐忑,丽萍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三年,她……还会习惯老家的平淡吗?

下了车,一股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我按照她之前给我的地址,拦了辆出租车。我有些笨拙地告诉司机地址,那是一个叫“宏发工业区”的地方。

一路上,我紧紧攥着怀里的一个首饰盒。里面是一条银手链,款式很简单,是我跑了好几家金店才挑中的。我记得她以前总羡慕邻居家的媳妇戴着银镯子,我那时没钱,只能跟她说:“等以后有钱了,我给你买个金的。”

现在,金的还是买不起,但买个银的,我想给她一个迟到的补偿,也算是一个生日礼物。

出租车在一条满是工厂和出租屋的街道旁停下。司机指着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七层楼房说:“就这儿了,宏盛公寓。”

我付了钱,下了车,抬头看着这栋楼。墙皮有些剥落,阳台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衣服,像一面面杂乱的旗帜。这就是丽萍住的地方吗?比我想象的还要……破旧。

我心里的怒火和怀疑,不知不觉被一阵心疼取代了。她就是住在这种地方,每天去那个电子厂,忍受着枯燥的流水线工作吗?也许,真的是我多心了。在这样的环境里,她能有什么别的心思呢?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灿烂的笑容。我一手提着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一手揣着那条银手链,走进了公寓楼。

楼道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我按照她给的门牌号,找到了503室。

门是那种老式的铁门,上面还贴着一张褪色的“福”字。

我站在门口,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我甚至开始想象她开门后看到我时,那种惊喜又带着点埋怨的表情。她可能会捶我一下,说:“你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然后,我会笑着把手链给她戴上,告诉她:“生日快乐。”

我抬起手,正准备敲门,却听到门里传来了说话声。

是丽萍的声音,带着笑意,和平时在电话里那种疲惫的语气完全不同。

“哎呀,你别闹了,痒!”

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的笑声,低沉而爽朗:“我看看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得多吃点肉才行。”

“吃什么肉啊,都快胖成猪了。”丽萍嗔怪道。

“不胖,我喜欢你有点肉,抱着舒服。”

我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我甚至能想象出屋里的画面:他们依偎在一起,男人用手捏着她的腰,说着这些我从未对她讲过的亲密话语。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理智都被愤怒的火焰烧得一干二净。我没有再敲门,而是直接握住了门把手。

门,没有锁。

我轻轻一拧,门就开了一道缝。

我从门缝里看进去。那是一个不大的单间,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屋子收拾得很干净,窗台上还养着一盆绿萝。

而我的妻子王丽萍,正坐在床边,一个穿着灰色T恤的男人,正半跪在她面前,握着她的脚,似乎在给她涂什么药。他的动作那么自然,那么温柔。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我猛地推开门,发出的巨大声响让屋里的两个人同时惊恐地抬起头。

丽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代的是无尽的惊慌和煞白。她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男人也愣住了,他缓缓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然后,我看到了他脚上穿的拖鞋。

那是一双深蓝色的塑料拖鞋,是我去年夏天在镇上买的,因为尺码大了一号,一直没怎么穿。丽萍去东莞前,收拾行李时说那边天气热,顺手就把它带上了。

而现在,它正穿在另一个男人的脚上。

我缓缓抬起手,手里那束在楼下花店买的康乃馨,花瓣还带着水珠,鲜艳得刺眼。我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我指着那个男人,看着王丽萍,一字一顿地问:

“他,是,谁?”

第3章 一地狼藉的真相

我的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小小的出租屋里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王丽萍的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她下意识地想把脚从那个男人手里抽回来,但一切都太晚了。

那个男人,我们暂且叫他李伟吧,他比我看起来要年轻几岁,皮肤白净,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斯斯文文。他先是错愕,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局促。他松开丽萍的脚,站直了身体,目光躲闪着,不敢与我对视。

“建民……你,你怎么来了?”丽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那声音干涩、嘶哑,充满了恐惧。

我没有理会她的问题,我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剜在李伟的身上,又从他身上,挪回到丽萍那张我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上。

“我问你,他是谁?”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寒意。

“我……他是……他是我的同事,李伟。”丽萍结结巴巴地解释,“我脚崴了,他……他顺路,送我回来,帮我擦点药酒。”

同事?顺路?

这个谎言拙劣得让我发笑。我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这个小小的房间。

房间虽小,却处处透着“家”的气息。桌上摆着两个饭碗,里面还有没吃完的剩菜。墙角的晾衣绳上,晾着几件衣服,有女人的,也有男人的,亲密地挨在一起。而床头柜上,赫然放着一个男士剃须刀。

这里,根本不是她口中的“集体宿舍”,而是一个彻头彻彻尾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我的心,被这些细节一片片地凌迟。

“同事?”我一步步走进屋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同事会帮你放好洗澡水?同事会穿着我的拖鞋?同事会住进你的房间里?”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说到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丽萍被我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墙,退无可退。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建民,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哭着说。

“我想的哪样?”我逼近她,双眼赤红,“我想着我老婆一个人在外面打工受苦,我省吃俭用,把最好的都留给你们娘俩!我想着我在家辛辛苦苦盖房子,等你回来,我们一家人就能住进新房里!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王丽萍,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晓雯吗?”

我将手里那束康乃馨,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鲜红的花瓣散落一地,像是被碾碎的心。

那个叫李伟的男人,大概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也可能是出于一种男人的本能,他上前一步,挡在了丽萍身前,对我说道:“大哥,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这件事……主要责任在我,跟丽萍没多大关系。”

他不说还好,他一开口,我积压了几个月的怒火、委屈和羞辱,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你给我滚开!”我一把推开他,力气大得让他踉跄了几步,撞到了桌角,“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算个什么东西?穿我的鞋,住我的……住我女人的房,你还有脸站出来?”

我冲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一拳就挥了过去。

李伟没有还手,结结实实地挨了我这一拳,嘴角立刻就见了血。

王丽萍发出一声尖叫,冲过来死死抱住我的胳膊,哭喊着:“陈建民,你疯了!不关他的事,你别打他!”

她越是护着他,我心里的火就烧得越旺。

“不关他的事?”我甩开她的手,指着李伟,对她吼道,“那你告诉我,关谁的事?王丽萍,你告诉我,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年了?还是两年了?我陈建民辛辛苦苦在外面挣钱养家,就是为了让你拿着我的钱,在外面养男人吗?”

我的话像最恶毒的诅咒,让王丽萍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喃喃自语,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却给不出任何有力的解释。

屋子里的气氛,紧张得仿佛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

李伟擦了擦嘴角的血,扶着桌子站稳了。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愤怒,反而带着一丝愧疚和怜悯。

“大哥,对不起。”他声音低沉地说,“我和丽萍……我们确实住在一起。但是,我们……”

“你们住在一起?”我打断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好,好一个住在一起!王丽萍,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宿舍?这就是你说的工友?”

我笑了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指着屋子里的一切,指着那张床,那两双碗筷,那晾在一起的衣服,对她说:“你告诉我,你们只是‘住在一起’?你们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你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我的质问,让王丽萍彻底崩溃了。她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哭声。

那哭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地割在我的心上。曾几何时,我最怕听到的就是她的哭声。她一哭,我就会心软,会想尽办法哄她开心。

可是现在,她的眼泪,却让我感到无比的恶心和讽刺。

我看着眼前这一地狼藉的局面,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的女人为另一个男人哭泣,看着那个鸠占鹊巢的男人一脸愧疚地站在那里,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一个不远千里,满心欢喜地来给妻子过生日,却亲手撞破了这桩丑事的小丑。

我放在口袋里的那个首饰盒,此刻硌得我生疼。那条我精心挑选的银手链,也变得无比滚烫,像一块烙铁,灼烧着我的皮肤,也灼烧着我最后一点尊严。

我再也待不下去了。这个小小的房间,让我感到窒息。

我最后看了一眼抱头痛哭的王丽萍,又看了一眼那个沉默不语的李伟,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这个让我蒙羞的地方。

第4章 陌生城市的游魂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下楼的。

当我回过神来时,人已经站在了工业区喧闹的街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开始闪烁,将这座城市装点得迷离而虚幻。车流、、叫卖声、音乐声……所有的一切都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但我却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清。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间出租屋里的画面,像电影一样,一遍遍地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李伟温柔地握着丽萍的脚,丽萍脸上娇羞的笑,他们晾在一起的衣服,他脚上穿着我的拖鞋……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我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在不停地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王丽萍打来的。

我没有接。

我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她的声音。

我走过一个个小吃摊,油炸的香味、烧烤的烟火气,都无法引起我丝毫的食欲。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

走了不知道多久,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我在一个公交站台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看着一辆辆公交车驶来,又载着满满一车的人驶去,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地,都有自己的归宿。

而我呢?我的归宿在哪里?

那个曾经被我视为归宿的家,此刻想起来,只觉得讽刺。我在老家守着一个空壳,而真正构成家的那个人,却在千里之外,和另一个男人,筑起了另一个“家”。

手机的震动终于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短信。

“建民,你接电话好不好?我们谈谈。”

“我知道错了,你听我解释。”

“你现在在哪里?别做傻事,我求你了。”

“建民,看在晓雯的份上,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又是晓雯。

她总是这样,每次我们之间出现问题,她都会拿出女儿当挡箭牌。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这不是普通的夫妻吵架,这是背叛,是原则问题。

我将手机关机,扔进口袋,仰起头,看着这座陌生城市的天空。天空被高楼切割成一块块不规则的形状,看不到一颗星星。

我觉得自己就像被困在这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找不到出口。

一阵疲惫感袭来,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这三个月来的猜疑、十六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以及刚才那场天崩地裂的对峙,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需要找个地方待着。

我在附近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小旅馆。前台是一个打着哈欠的中年女人,她用浑浊的眼睛打量了我一番,扔给我一把钥匙。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摇摇欲坠的床头柜。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潮气的混合味道。但我不在乎,我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能让我暂时躲起来的壳。

我把自己扔在床上,床板发出“咯吱”一声抗议。我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发黄的天花板,脑子却乱成了一锅粥。

我该怎么办?

冲回去,把那个李伟再打一顿?然后呢?把王丽萍拖回家?

不,我做不到。我无法想象,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们该如何面对彼此。那个家,还能回去吗?

离婚?

这个词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响。我和她,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那晓雯怎么办?她还那么小,我怎么忍心让她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长大?

我想起晓雯画的那幅画,一家三口,手拉着手,笑得那么开心。我的心,又开始一阵阵地抽痛。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首饰盒,打开。那条银手链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我仿佛能看到丽萍戴上它的样子,她一定会很高兴。

可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可是”了。

我狠狠地将手链连同盒子一起,扔到了房间的角落里。它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清脆又沉闷的响声,就像我那颗摔得粉碎的心。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天快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在梦里,我又回到了老家那片工地上。我正站在我们新房的二楼,兴奋地对身边的丽萍说:“你看,从这个窗户看出去,能看到晓雯的学校呢!以后她上学放学,我们都能看着。”

梦里的丽萍,笑着点点头,可她的脸,却慢慢变成了李伟的模样。他穿着我的衣服,对我笑着说:“大哥,谢谢你盖的房子,我们很喜欢。”

我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窗外,天已经大亮。新的一天开始了,可我的世界,却依旧是一片黑暗。

我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我必须要做个了断。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从床上爬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我拿出手机,开机。

屏幕亮起,几十个未接来电和十几条短信瞬间涌了进来,全都是王丽萍的。最后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

“建民,我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公园等你。如果你还愿意见我,就来吧。如果你不来,我就知道你的答案了。”

第一次见面的公园?

我愣住了。我甚至不记得这个城市里,有哪个公园是我们一起去过的。

不对,我想起来了。三年前,我送她来东莞打工,安顿好之后,在离开前,我们曾在工厂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坐了很久。那天,我们聊了很多关于未来的设想,关于新房子,关于晓雯的教育。

她还记得那个地方。

她是在提醒我,我们曾经也有过美好的过去吗?

我迟疑了。去,还是不去?

去了,就要面对那张让我心碎的脸,听那些我可能根本不想听的解释。

可如果不去,这件事就会像一根毒刺,永远扎在我心里,让我后半生都不得安宁。

最终,我还是决定去。

我不是为了原谅她,我只是想为我自己,为我们这十年的婚姻,讨一个清清楚楚的说法。

第5章 迟来的解释

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那个公园。

时隔三年,这里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几条长椅,那片小小的草坪,还有那个生了锈的秋千。

王丽萍就坐在我们当年坐过的那条长椅上。她穿着昨天那件衣服,看起来一夜没睡,脸色憔悴,眼睛红肿得像两个核桃。看到我走过来,她猛地站起身,眼神里充满了期盼和不安。

我在她面前站定,却没有坐下。我们之间,隔着三步的距离,却像是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你来了。”她先开了口,声音沙哑。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她被我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头,双手不停地绞着衣角。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对不起。”良久,她终于吐出这三个字。

“对不起?”我冷笑一声,“王丽萍,你觉得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掉所有的事情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傻子吗?”

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顺着憔悴的脸颊滑落。“我知道,一句对不起没用。建民,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和李伟……我们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们都住在一起了,你还想告诉我你们是清白的?王丽萍,你编故事也编个像样点的行不行?”

“是真的!”她急切地抬起头,试图解释,“我……我从原来的宿舍搬出来,已经快一年了。”

“为什么搬出来?”我追问。

她咬了咬嘴唇,说:“原来的宿舍,人多手杂,丢了好几次东西。而且……而且晚上太吵了,休息不好,第二天上班没精神,好几次在流水线上差点出事。你知道的,我睡眠一直很浅。”

这些话,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但我心里的疙瘩,并没有因此解开。

“所以,你就搬出来,跟他一起住了?”

“不是的。”她摇着头,急忙解释,“一开始是我自己租的房子,就是你昨天去的那个单间。房租很贵,一个月要六百,快赶上我三分之一的工资了。我每天省吃俭用,中午都不敢在食堂多打一个菜,就是为了省钱寄回家里盖房子。”

她说着,声音里带了哭腔:“可是,一个人住,真的太难了。灯泡坏了,我踩着凳子也够不着;下水道堵了,我通了半天也通不好;有时候上夜班回来,走在黑漆漆的巷子里,我怕得要死。生病了,连个给我倒水的人都没有……”

“有一次,我发高烧,一个人躺在床上,差点晕过去。是李伟,他刚好住我隔壁,听到我房间有动静,过来敲门,才发现我病了,是他背着我去的医院。”

“他也是我们厂里的,一个车间的。他是本地人,老婆前几年生病去世了,留下一个孩子在老家给他妈带着。他也是一个人,看我一个女人不容易,就经常帮我。修修电器,扛扛煤气罐什么的。”

“后来,他的房子到期了,房东要涨价。我就……我就跟他说,要不,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房租我们一人一半。这样,我能省点钱,你也能省点钱,平时还能有个照应。”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到最后,几乎是泣不成声。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她说的是真的吗?也许吧。一个女人在外,确实有很多难处。孤独、无助、害怕……这些我都能理解。

可是,理解不代表接受。

“所以,你们就成了‘室友’?”我语气里充满了讽刺。

“是。”她点点头,“一开始,我们说好了的,就是搭个伙,互相帮忙。他睡地上,我睡床。我们各花各的钱,账算得很清楚。他确实帮了我很多,让我在这里感觉……没有那么孤单了。”

“孤单?”我抓住了这个词,“你孤单?那我呢?我在家里带着孩子,守着工地,我就不孤单吗?王丽萍,你跟我说过这些吗?你跟我说过你租房子贵,说过你一个人害怕,说过你生病了没人照顾吗?”

我没有!你从来没有!你每次打电话,说的都是‘挺好的’、‘别担心’、‘我能行’!”

我的质问,让她哑口无言。她低下头,泪水滴落在脚下的尘土里。

“我……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她小声地辩解。

“不想让我担心?”我气得笑了起来,“你这是不想让我担心,还是根本就不需要我了?你们朝夕相处,互相关心,是不是慢慢就觉得,比我这个远在天边的丈夫,要来得实在得多?”

我的话,显然说中了她的心事。她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我承认……”她闭上眼睛,声音颤抖,“我承认,我对他……是有一些依赖。他对我很好,很体贴,会记得我的生日,会在我累的时候给我捶捶背,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熬粥。这些……都是你很久没有给过我的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心脏。

是啊,我有多久没有关心过她的生日了?我有多久没有对她说过一句体贴的话了?我们的通话,除了钱,就是房子,再就是孩子。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像两个合伙人,而不是夫妻了?

我一直以为,我拼命挣钱,给她一个安稳的家,就是对她最好的爱。却忘了,女人有时候需要的,或许并不是一个多大的房子,而是一个能在她身边,听她说说话,给她递杯热水的人。

而这些,我没有做到。李伟,却做到了。

“所以,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我看着她,心如死灰。

“不,不是背叛!”她激动地抓住我的胳膊,“建民,我发誓,我和他,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们……我们只是……只是像家人一样互相取暖。昨天他给我擦药酒,也是因为我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我们真的……是清白的。”

清白?

到了这个时候,还谈清白,还有意义吗?

身体的固然可恨,但心的背离,才是最致命的。她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她对那个男人产生了依赖,她在他身上找到了我给不了的温暖和慰藉。这本身,就是一种背叛。

我缓缓地,将她的手从我胳膊上拿开。

“王丽萍,”我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们……离婚吧。”

第6章 半成品的新房

当“离婚”两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王丽萍整个人都僵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了一样。

“不……建民,你不能这样……”她慌乱地摇着头,再次想来抓我的手,“我们不能离婚!晓雯怎么办?我们的新房子怎么办?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感情?”我自嘲地笑了笑,“我们之间,还有感情吗?如果你还念着我们的感情,就不会让别的男人住进你的房间,穿我的拖鞋!”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哭着哀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马上就让李伟搬走,我马上就辞职回家!我以后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守着你和晓雯,我们好好过日子。”

她的忏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恳切。如果是在昨天之前,我或许会心软。

但现在,我的心已经冷了,硬了。

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信任,就是其中最脆弱的一件。

“晚了,王丽萍。”我平静地看着她,“回不去了。”

我转身,不再看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迈开步子,向公园外走去。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和过去告别。那十年的婚姻,那些共同吃过的苦,那些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都在我身后,被她的哭声,一点点地淹没。

我没有回那个小旅馆,而是直接去了汽车站,买了最早一班回家的车票。

又是十六个小时的颠簸。来的时候,我满心期待和忐忑;回去的时候,我只剩下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我却无心观看。我脑子里一直在想,回家后,该怎么跟晓雯说?该怎么跟我的父母,她的父母交代?

一想到这些,我的头就疼得快要裂开。

回到镇上,天已经黑了。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村口我们那栋正在修建的新房前。

房子已经起了两层,外墙的水泥还没抹平,黑洞洞的窗户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在夜色中静静地凝视着我。

这是我用一滴滴汗水,一砖一瓦,亲手垒起来的。我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等房子盖好了,我们要把主卧的墙刷成淡蓝色,那是丽萍最喜欢的颜色;要给晓雯买一张带书架的公主床;要在院子里种上葡萄藤,夏天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可以在下面乘凉……

我走进去,踩着满地的沙石和建材,上了二楼。

我站在那个我预留给主卧的房间里,从那个“窗户”望出去。远处,是晓雯学校教学楼亮着的灯光。

一切,都和我梦里的一样。

可是,这个梦,碎了。

我蹲下身,靠着冰冷的墙壁,再也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和心痛,都在这一刻,随着眼泪,倾泻而出。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是晓雯打来的。

我连忙擦干眼泪,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喂,晓雯。”

“爸爸,你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家?我饿了。”女儿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的心,瞬间被揪紧了。

“爸爸马上就回来,在村口跟王叔叔说话呢。你乖,先看会儿电视。”

挂了电话,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看着眼前这栋半成品的房子,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房子,没有了可以再盖。但家,没了,就真的没了。

为了晓雯,我不能倒下。无论未来有多难,我都要撑下去。

回到家,晓雯看到我,立刻扑了上来,紧紧抱住我的腿:“爸爸,你回来了!”

我摸着她的头,给她下了碗面条。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心里一阵酸楚。这几天,我只顾着自己的痛苦,却忽略了孩子。

“爸爸,妈妈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晓雯吃完面,仰着小脸问我。

我沉默了。我该怎么告诉她,那个她日思夜想的妈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妈妈……妈妈工作忙,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我撒了一个谎,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谎。

晓雯“哦”了一声,眼神里有些失落。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白天去工地,晚上回家给晓雯做饭、辅导作业。我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但我越是想忘记,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闭上眼,就是王丽萍和李伟在一起的样子。我变得沉默寡言,工友们都说我像变了个人。

王丽萍没有再给我打电话,只是偶尔会发短信来,问晓雯的情况。我每次都只是简单地回复“挺好”,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我们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

我知道,我们都在等,等对方先捅破那层窗户纸。

一个月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是李伟打来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也很愧疚。

“大哥,我知道我没资格给你打电话。”他顿了顿,说,“丽萍……她辞职了。她说她要回家,但她没脸见你。她现在一个人在出租屋里,不吃不喝,我怕她出事。”

我的心,猛地一紧。

“她把工作辞了?”

“是。那天你走后,她就跟厂里提了离职。她说,她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她没脸再待在这里了。”李伟叹了口气,“大哥,这件事,真的不全是她的错。我……我也有责任。我不该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走进她的生活。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吧。”

我没有说话。

“大哥,你去看看她吧。”李伟恳求道,“她心里……其实一直都只有你和孩子。她只是……太孤单了。”

挂了电话,我心里乱成一团。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我,我们已经完了,再去见她,只会徒增烦恼。

但情感上,我却无法做到如此决绝。毕竟,她是晓雯的妈妈,是我曾经发誓要照顾一辈子的女人。

我看着身边已经熟睡的女儿,她的小脸上还挂着一丝泪痕。我知道,她想妈妈了。

最终,我做了一个决定。

第7章 最后的告别

我把晓雯托付给我父母,再一次踏上了去东莞的路。

这一次,我的心情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不是去挽回,也不是去吵架,我只是想去做一个了断,为这段婚姻,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我来到那间出租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李伟。他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侧身让我进去。

屋子里,还是我上次来时的样子,只是少了很多生活气息。王丽萍的东西已经打包好,放在墙角,堆成了几个大箱子。

她本人,正坐在床边发呆。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黯淡下去。

她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也更憔悴了。

“你来干什么?”她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一丝疏离。

“我来接你回家。”我平静地说。

她和李伟都愣住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敢相信的欣喜。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来接你回家。”我重复了一遍,“晓雯想你了。”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但这一次,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李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默默地退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了我们。

“建民,我……”她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了。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看看吧。”

她疑惑地接过那张纸,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颤抖着问。

“意思很明白。”我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王丽萍,我们离婚吧。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

“你不是说……来接我回家吗?”她抓住协议书,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是啊,我接你回家。但不是回到我们那个家。”我说,“我是来接你,回到一个自由的身份。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的生活,不用再被我,被这个家束缚。”

“我不要!”她激动地站起来,“我不要离婚!建民,我跟你回去,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我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我摇了摇头。

“丽萍,我们都冷静一点。你扪心自问,你对我,还有爱吗?或者说,你对他的依赖,和你对我的愧疚,哪一个更多一点?”

我的问题,让她哑口无言。

我继续说道:“这几年,我们都辛苦了。我忙着盖房,忽略了你的感受。你一个人在外,承受了太多的孤独和压力。我们都以为自己在为这个家好,但实际上,我们把这个家,弄丢了。我们的婚姻,不是被李伟打败的,是被距离和冷漠打败的。”

“李伟的出现,只是一个结果,不是原因。就算没有他,也会有下一个‘李伟’。因为你的心,已经累了,需要一个肩膀来依靠。而我,恰好不在你身边。”

我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们之间那血淋淋的现实。

王丽萍无力地坐回床上,手中的离婚协议书,飘落在地。

“所以……你都想好了?”她喃喃地问。

“想好了。”我点点头,“晓雯归我,家里的存款,我们一人一半。那栋新房子……你如果想要,就归你,我带着晓雯搬出去。”

“不!”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房子是你一砖一瓦盖起来的,我不能要。存款我也一分都不要,都留给晓雯。我……我净身出户。”

我看着她,心里最后一点怨恨,也烟消云散了。

她终究,还是那个我认识的,善良的王丽萍。只是,我们都走错了路,回不了头了。

“好。”我点了点头。

我们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没有争吵,没有指责,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悲哀。

“他……对你好吗?”我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我最不想问,却又最关心的问题。

她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建民,我们……真的只是搭伙过日子。他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

我明白了。

她和李伟之间,或许真的没有爱情,只是一种特殊环境下的互相取暖。但这种温暖,足以让她对我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产生疏离。

“保重吧。”我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建民!”她突然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对不起。”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谢谢你。”

我没有回答,拉开门,走了出去。

李伟就站在门外,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恨他吗?

或许有过。但现在,不了。

我们都是这个时代的普通人,为了生活,四处奔波,身不由己。在这场婚姻的悲剧里,没有谁是绝对的赢家或输家。

我们都输给了生活。

第8章 尘埃落定

我带着王丽萍回到了老家。

我们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镇上的民政局。整个过程,我们都异常平静,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当工作人员把两本红色的离婚证递给我们时,我看到王丽萍的眼圈,又红了。

我知道,这本薄薄的册子,终结了我们十年的夫妻情分。

从民政局出来,她对我说:“我想去看看晓雯。”

我点了点头,带她回了家。

我父母看到我们,又看到她手里那本刺眼的离婚证,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晓雯正在院子里玩,看到王丽萍,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一只小鸟一样飞奔过去,扑进她怀里,大声地喊着:“妈妈!妈妈你回来了!”

王丽萍紧紧地抱着女儿,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晓雯的头发。

那一幕,看得我心里针扎似的疼。

那天下午,她陪着晓雯玩了很久,给她讲故事,帮她梳辫子,仿佛想把这三年来缺失的母爱,在一天之内全部补偿回来。

晚饭的时候,一家人坐在桌前,气氛却无比尴尬。我父母几次想开口,都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吃完饭,王丽萍对我说,她要走了。

“去哪儿?”我问。

“不知道。”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可能……回我娘家吧。或者,去别的城市,重新开始。”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这里面有五万块钱,是我们存款的一半。你拿着,以后一个人,不容易。”

她没有接,只是摇着头:“说好了我净身出户的。”

“这是给你的,不是给我的。”我把卡硬塞到她手里,“就当是我……替晓雯给你的。以后,常回来看她。”

她捏着那张卡,手抖得厉害,最终还是收下了。

我送她到村口。月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建民,”临走前,她转过身,看着我,“以后……好好对晓雯。”

“我会的。”我点点头。

“还有……你也是个好人,会找到比我更好的。”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转身,一步步地,走进了夜色里,再也没有回头。

我站在村口,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站了很久很久。我知道,从这一刻起,王丽萍这个名字,将从我的生活中,慢慢淡出,成为一个遥远的符号。

生活,还要继续。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晓雯和那栋未完工的房子上。

房子很快就封顶了,我按照原先的设想,开始装修。只是,主卧的墙,我没有刷成淡蓝色,而是刷成了最简单的白色。

工友们都劝我再找一个,说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我每次都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块,短时间内,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

一年后,我接到了王丽萍的电话。她说她在南方的另一个城市,找了一份文员的工作,稳定了下来。电话里,她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她说,她想晓雯了,想回来看看她。

我说,好。

她回来那天,我去镇上接她。她变了,剪了短发,穿着得体的连衣裙,看起来比以前精神多了。

她给晓雯买了很多礼物,也给我父母带了些补品。

我们像老朋友一样,坐在新房的客厅里,聊着各自的近况。没有尴尬,也没有怨怼,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她告诉我,她和李伟,在我走后就彻底断了联系。她说,那段经历像一场梦,醒了,也就过去了。

我告诉她,工地的活很稳定,晓雯学习也很好,一切都好。

临走时,她站在我们那栋漂亮的新房前,看了很久,眼神里有羡慕,也有释然。

“建民,祝你幸福。”她说。

“你也是。”我回答。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心里很平静。

我终于明白,有些人的离开,不是为了让你痛苦,而是为了让你成长。这段失败的婚姻,让我懂得了,一个家,需要的不仅仅是物质的堆砌,更需要的是心与心的沟通和陪伴。

我抬起头,看着蓝天白云,阳光正好。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我会带着晓雯,好好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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