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修鞋的老张头昨天收摊时,突然扶着墙站了半天。我问他是不是腰疼,他摆摆手说:"这身子骨就像我这修鞋机,用了六十多年,哪个零件能不响?"这话让我想起菜市场卖豆腐的刘婶,凌晨两点就要起来磨豆子,手指被水泡得发白;还有那个总蹲在工地门口等活计的老李,后颈晒脱了皮,像张旧地图。
你肯定也见过凌晨四点的街道——环卫工握着扫帚的手裂着血口,早餐铺的蒸笼雾气后是通红的眼睛。这些人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但他们的皱纹里都藏着同一句话:活着,就没有不费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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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在纺织厂干了三十年的女工告诉我,她最怕夏天。车间温度超过四十度,纺车滚烫得能烙饼,她得在口袋里揣块湿毛巾,随时擦擦快要滴进眼睛的汗。有回她中暑晕倒,醒来第一句话是:"我那台机器停没停?"这不是什么感人故事,她说这就是日子,机器停了要扣钱,孩子的学费不能停。
前些年总有人爱说"岁月静好",其实哪有什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替你抬着重担。像我母亲那代人,经历过粮票年代,她总说现在年轻人抱怨压力大,可他们没见过全家分一个鸡蛋的场景。那时候我外婆总把鸡蛋黄留给孩子,自己舔蛋壳里那点残渣。这种苦,现在说起来像故事,可都是真真切切疼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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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白领觉得苦和农村老汉觉得苦,模样不同,滋味一样。写字楼里加班到半夜的年轻人,盯着电脑屏幕眼睛发花,和田间弯腰插秧的老农,腰疼起来的感觉。只是有人苦在筋骨,有人苦在心肺。
有个研究说,人体能承受的疼痛极限是45德尔,但女人分娩时的疼痛达到57德尔。相当于同时折断二十根骨头。可是多少母亲熬过来了?还愿意再生第二个?这大概就是生命的韧性——苦到极致时,身体里会生出一种劲儿,推着你往前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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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小区有个九十岁的陈奶奶,年轻时守寡带大三个孩子。有回我问她怎么熬过那些年,她正在晾被单,头也不回地说:"什么熬不熬的,就像洗这被单,清水变脏水,拧干再换盆清水,一遍遍就这么过来了。"她说话时,阳光照在她变形的手指上——那是常年泡冷水落下的风湿。
现在的年轻人总说"躺平",其实真能躺平的没几个。送外卖的小王跟我说,他每天爬的楼梯能到二十层楼高,晚上腿抽筋疼醒,可看见手机里女儿的照片,第二天又跨上电动车。这叫躺平吗?这叫咬着牙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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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这东西也奇怪,当时觉得要命,过去再看反而成了底气。像我父亲总念叨他当年挖水库的经历,肩膀磨出血泡,手掌结满老茧,可现在说起这些,他眼睛里有光。他说现在遇到什么难事,想想当年扛着石头走十里山路的日子,就觉得眼前的事都不叫事。
有个研究心理学的朋友告诉我,这叫"创伤后成长"。就像骨头折断过的地方,愈合后会变得更结实。人经历过苦难,反而更容易在平常日子里找到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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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说要歌颂苦难,而是得认清这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春天要除草,夏天要除虫,秋天担心台风,冬天怕冻害——农民都知道,没有哪个季节是容易的。人生也是这样,童年有童年的迷茫,青年有青年的压力,中年有中年的重担,老年有老年的病痛。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苦法,谁也逃不过。
但话说回来,苦归苦,人总能找到法子让自己喘口气。老张头收摊后会喝二两白酒,说这是"给筋骨松绑";刘婶留最嫩的那块豆腐给自己,撒点葱花就是对自己的犒劳。我认识个程序员,加班到半夜必须去便利店吃个关东煮,他说那口热汤能把他"从机器变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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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想想,苦和乐就像老式收音机的旋钮,拧过头了都是杂音,找到合适的位置才出声音。完全没苦日子,人容易飘;苦过头了,又容易垮。关键是怎么在这苦滋味里,咂摸出点别的味道来。
记得老家有句俗话:"雨天修屋顶,晴天补墙壁。"意思是麻烦事永远不断,但也总有办法应付。人生就是这样,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可我们也一年年过来了。回头看,那些以为过不去的坎,都成了路上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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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要是此刻你觉得特别难,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在熬。凌晨的街道上,深夜的办公室里,医院的走廊里,有多少人和你一样在坚持。这人间灯火通明,每盏灯下都有个咬紧牙关的灵魂。
老张头那句话没说完:"零件响归响,可还能转不是?能转就得继续干活。"他弯腰拾起修鞋锤,敲打声清脆地响彻小巷。那声音好像在说:生而为人,没有谁不苦的,但苦着苦着,也就走完了这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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