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848年3月17日,威尼斯的广场上突然响起呐喊——律师丹尼尔·马宁和学者尼科洛·托马塞奥带着民众冲向哈布斯堡军队的营房。六天后,这座被奥地利统治半个多世纪的城市,重新挂起了独立共和国的旗帜,仿佛1797年那个短暂的自由时代又回来了。此时的米兰也不平静,3月18日,市民们用石块和木板筑起街垒,与奥地利军队巷战五天。当78岁的总督拉德茨基元帅带着残兵退回埃施河与明乔河的要塞时,米兰人举着旗帜欢呼,却没料到这场胜利会像春天的花,开得快谢得也快。
2、米兰革命胜利的第二天,皮埃蒙特—撒丁国王卡洛·阿尔贝托做了个大胆决定。他响应加富尔“意大利统一”的号召,对着跨越泰辛河的军队宣布:“上帝作证,意大利能自己解放自己(L’Italia farà da sé)!”可这支军队连弹药都没备足,就匆匆踏入伦巴第。国王想借这场战争当意大利的“领头人”,可米兰的共和派看着他的王冠,心里早打了个问号——他们更信流亡归来的马志尼,那个喊着“建立共和国”的人。
 ![]()
3、5月的阳光刚照进伦巴第的田野,奥地利的援军就顺着多瑙河来了。拉德茨基的军队像涨潮的水,慢慢漫回失地。托斯卡纳、那不勒斯的军队赶来帮皮埃蒙特,可各怀心思:托斯卡纳大公怕引火烧身,出兵时磨磨蹭蹭;那不勒斯的士兵还惦记着家乡的庄园。马志尼此时刚从英国回来,虽然他梦想的是共和国,但看着奥地利人逼近,也暂时站到卡洛·阿尔贝托这边——先把外敌赶出去,再说别的。只是这团结,像用浆糊粘的瓷器,一碰就裂。
4、皮埃蒙特首相切萨雷·巴尔博给国王出了个主意:让伦巴第、威尼托的人投票,看愿不愿意跟皮埃蒙特合并。5月的投票结果出来,赞成声一片,卡洛·阿尔贝托笑得合不拢嘴——这一下,吞并就成了“民意”。可马志尼急了,他在《意大利民众报》上骂道:“国王想用选票当王冠的垫脚石!”原来他怕君主制坐稳了,共和国就没指望了。这场公投像把双刃剑,伤了激进派的心,也让意大利的革命阵营裂了道缝。
5、最让皮埃蒙特人失望的是教宗庇护九世。3月时,这位戴着三重冠的教宗还被视为“民族救星”,卡洛·阿尔贝托在宣战宣言里都要感谢他。可4月29日,庇护九世突然说:“我不能跟天主教的奥地利打仗。”这话像盆冷水,浇灭了“新归尔甫派”的幻想——他们本想让教宗当意大利联盟的领袖。教宗不仅不帮忙,还偷偷给奥地利主教写信,让他们“稳定人心”。宗教的光环碎了,革命的路更难走了。
6、南方的那不勒斯,革命的火苗刚起来就被踩灭。5月15日,农民们扛着锄头跟国民警卫队里的同情者一起,想帮议会从国王斐迪南二世手里夺权。可国王早跟神父们串通好,神职人员站在教堂门口喊:“反抗国王就是违背上帝!”农民们一听就慌了,斐迪南的军队趁机反扑,血洗了街头。老政府倒台,议会解散,南方的革命像被暴雨打蔫的花,再也没站起来。
7、7月的库斯托扎平原,拉德茨基的军队摆开阵势。皮埃蒙特的士兵饿着肚子冲锋,却挡不住奥地利人的炮火。25日到27日,三天厮杀后,皮埃蒙特军队溃散。8月6日,米兰再次升起奥地利国旗,卡洛·阿尔贝托只好停战。连从南美赶回来的加里波第,带着他的“红衫军”守在瓦雷泽,最后也不得不撤到瑞士。帕尔马和摩德纳的公爵们趁机杀回来,百姓刚摘的自由徽章,又换成了旧贵族的纹章。
8、“国王的战争结束了,人民的战争开始了!”马志尼在报纸上呐喊,可没人响应。温和派政府忙着找英法调解,英国的巴麦尊勋爵说:“让伦巴第归皮埃蒙特,威尼托留给奥地利不就完了?”法国虽同情意大利,却怕单独得罪奥地利,啥也不敢做。激进派想组织“人民战争”,可农民惦记着庄稼,工匠怕打仗丢了活计,连马志尼自己都说:“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
9、意大利想团结,可北方的米兰、都灵已有工厂烟囱,南方的那不勒斯、西西里还是庄园遍地。10月底,焦贝蒂在都灵开会,想让各邦支持皮埃蒙特当领袖,南方代表却翻了脸:“你们北方人有钱有枪,想让我们当跟班?”经济的差距像道无形的墙,把“统一”的口号隔成了两半。连马志尼都叹气:“意大利不是一块整面包,是一盘碎饼干。”
10、10月12日,佛罗伦萨的政府大楼换了主人。自由派吉诺·卡波尼的内阁倒了,民主派朱塞佩·蒙泰尼里带着议员们闯进来。这位神父出身的领袖喊:“自由派太软弱,该让人民说话了!”他取消贵族特权,给农民减租,托斯卡纳的革命像换了匹马,跑得更急了。可大公利奥波德二世吓得睡不着,夜里总梦见断头台——他知道,这把火迟早要烧到自己头上。
11、11月15日,罗马的雨下得又冷又急。教宗刚任命的首相佩莱格里诺·罗西伯爵,在议会门口被人捅了一刀。两周后,庇护九世乔装成普通神父,偷偷溜出梵蒂冈,一路向南躲进那不勒斯的加埃塔要塞。罗马人疯了,临时政府宣布:“1月选举制宪会议,谁也别想挡着!”教宗在加埃塔怒吼要把参与者“革出教会”,可罗马的街头,革命标语早盖过了宗教壁画。
12、1849年1月底,托斯卡纳大公利奥波德二世也逃到了加埃塔,跟教宗做了邻居。两位王公看着窗外的大海,愁眉苦脸——他们的宫殿里,民主派正在清点财产,连祖传的银器都要充公当军饷。加埃塔的港口挤满了逃难的贵族,他们的马车里装着珠宝和恐惧,嘴里念叨着:“革命像瘟疫,沾上就没好。”可罗马和佛罗伦萨的民众正举着酒桶庆祝,觉得好日子要来了。
13、北方的皮埃蒙特没跟着逃。12月,焦贝蒂接管政府,这位曾主张“教宗领导统一”的人,此刻成了民主派的头。他在议会拍着桌子喊:“跟奥地利再战!”议员们吵成一团,有人说:“咱们的枪还没修好呢!”焦贝蒂不管,他要的是“统一与自由”——这是自由派和民主派喊了多年的口号,1848年没实现,他想再试一次。只是这梦想,像冬天的太阳,看着暖和,却没多少温度。
14、当米兰、佛罗伦萨的街垒被拆,威尼斯还在硬撑。7月4日,这里勉强投票决定跟皮埃蒙特合并,可等皮埃蒙特停战,威尼斯人只好自己扛。马宁带着民众加固城墙,士兵们饿着肚子守在要塞上,奥地利的炮弹落下来,他们就用欢呼回应。这座孤悬的城市,成了意大利革命最后的灯塔,只是谁都知道,油快烧尽了。
15、1848年的意大利,从街垒上的欢呼到战场上的溃败,从王公逃亡到民众狂欢,最后落得个四分五裂。可马志尼没走,加里波第在瑞士整军,焦贝蒂还在议会里写着再战计划。他们都明白,这场革命像没长熟的果子,虽然落了,但“意大利统一”的种子,已经埋进了每个爱国者的心里。总有一天,这颗种子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