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还在想聚会的事?”
妻子看我捏着手机在病房里来回踱步,脸色发白,便递过来一杯水。
我摇了摇头,喉咙干得厉害:
“我从早上打到现在,老赵他们……十一个人的电话,全都关机。”
一句话,让屋里刚刚因孩子退烧而缓和下来的空气,瞬间凝固。
我们都清楚,这不正常。
十一个在战场上都打不散的硬汉,不可能在一场普通的酒后集体人间蒸发。
就在我心中的不安即将撑破胸膛时,门铃响了。
那声音不急不缓,却像一记重锤,精准地敲在了我最紧绷的神经上。
我走过去拉开门,门外站着一队黑衣人,气息森然。
为首的那个男人目光如刀,将我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像在审视一件刚出土的、沾满泥土的证物,然后冷冷地开了口:
“昨晚聚会的人全员失踪。你认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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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六月的天,像个捂得严严实实的蒸笼,连风都是热的。
我,梁坤,从健身房那台轰鸣作响的跑步机上下来,毛巾擦过脖颈,带下一层油腻的汗。
镜子里的男人三十有五,眼角有了细纹,肌肉线条还在,但已经被一层安逸的生活薄薄地包裹了起来。
这身皮囊,离十年前那个代号“鹰眼”的狙击手,已经很远了。
手机在储物柜里震动,是“狼牙”的微信群。
十年了,这个群名从没改过。
点开,几百条未读信息轰炸出来,全是那帮家伙在为明晚的聚会起哄。
赵卫国,我们当年的队长,代号“头狼”,发了一张云顶山庄的定位,后面跟着一句话:
十年之约,不醉不归。
下面立刻有人跟上:“队长,这次可不兴搞什么武装越野了啊,我这身子骨跑五公里都喘。”
是王海,我们的爆破手“地鼠”,退役后倒腾小生意,据说不太顺。
我笑着打字回复:“王海你不行啊,我还能背着你跑十公里。”
群里瞬间炸了锅。
“鹰眼出来了!”
“坤哥,你可得把你那手绝活带来,给我们表演一个用筷子夹苍蝇!”
我老婆孟佳探头进来,手里拿着我熨烫平整的衬衫。
“又跟你的老战友聊上了?看你高兴的,跟个孩子一样。”
她的声音很柔,像这闷热天气里的一捧凉水。
我接过衬衫,凑过去亲了她一下,说:
“那可不,十年了。”十年,足够一个婴儿长成少年,也足够把一群在枪林弹雨里过命的兄弟,变成一群为生活奔波的中年男人。我们约好了,这次谁也不谈现在,只聊过去。
赵卫国在群里又发了一句:“十年了,有些事也该做个了结了。”
王海秒回:“队长你这话说的,瘆得慌,搞得跟要去讨债一样。”
大家嘻嘻哈哈地把这句话岔了过去,我也没在意。
我们这种人,谁心里没几件想“了结”的破事。
或许是当年任务里的一点遗憾,或许是退役后的一句口角。
对我们来说,没什么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
晚上,我把给战友们带的茶叶和特产都装好,放在门口。
儿子乐乐抱着我的腿,仰着头问:“爸爸,你明天要去打怪兽吗?”
我把他举起来,用胡茬蹭他的脸蛋。
“对,去打一群老怪兽。”
他咯咯地笑,孟佳也靠在门框上笑。
那一刻,屋子里的灯光很暖,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变故发生在凌晨。
乐乐突然尖叫起来,我冲进房间,他浑身滚烫,手脚在抽搐。
孟佳的脸瞬间就白了,声音发着抖:“梁坤,乐乐……他……”
我脑子嗡的一声,来不及思考,抄起孩子就往楼下冲,孟佳抓着钱包和钥匙跟在后面。
去医院的路上,我开着双闪,闯了好几个红灯,怀里的乐乐已经没了声音,只有身体还在轻微地抖动。
我感觉不到方向盘,也感觉不到油门,我只感觉到怀里那个小小的、滚烫的生命,正在被什么东西从我手里夺走。
那一刻,我对战友的期待,对十年重逢的渴望,全都被一种更原始、更凶猛的恐惧撕得粉碎。
02
医院的走廊,白得晃眼。空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鼻,钻进鼻腔,一直凉到心里。乐乐被推进了急诊室,我和孟佳被拦在外面。
她靠着我,身体还在不停地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抱着她,手掌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嘴里重复着:
“没事的,没事的,会没事的。”
我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我听。
时间像凝固的胶水,一分一秒都走得极其艰难。
我看着急诊室紧闭的门,那扇门后面,是我的全部世界。
什么十年战友,什么峥嵘岁月,在这一刻都变得轻飘飘的,毫无分量。
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我没理。
又震动了一下,我还是没理。
我的整个世界,都压缩在了这扇门里。
一个多小时后,医生出来了,摘下口罩,一脸疲惫。
“急性高烧引起的惊厥,还好送得及时,现在情况稳定下来了,但需要住院观察。”
我和孟佳的腿同时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隔着玻璃,我们看到乐乐躺在病床上,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呼吸平稳。
孟佳的哭声终于释放了出来,压抑而沉重。
那一夜,我们守在病床边。
我让孟佳在旁边的空床上睡会儿,她不肯,就趴在床边,握着乐乐的小手。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娘儿俩,一夜没合眼。
天快亮的时候,我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赵卫国和另外几个战友打来的。
微信群里,最新的消息还是我半夜发的那条:
“乐乐高烧住院,聚会去不了了,抱歉兄弟们,替我多喝几杯。”
下面零星有几个回复,“孩子要紧”、“等你回来再聚”。
第二天上午,乐乐的烧退了,精神也好了很多,开始喊饿。
孟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脸上有了笑容。
她催我去买点早餐,顺便回家拿些换洗衣物。
我让她在病房好好待着,自己走出这栋充满了白色和药水味的大楼。
阳光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重新打开手机,想看看那帮家伙昨晚喝成什么德行了。
然而,微信群里一片死寂。
最新的消息,依旧是我发的那些。
这太不正常了。
按他们的性子,这会儿早该是满屏的丑照、视频和互相的调侃。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拨通了赵卫国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又拨了王海的。关机。
我又拨了“猴子”的。关机。
我又拨了“铁拳”的。关机。
我把群里所有我存了号码的战友,挨个打了一遍。从队长到最年轻的那个小兵,十一个人,无一例外,全是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关机,或暂时无法接通。
我的手开始发凉,一种熟悉的、在战场上才会有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我安慰自己,也许是喝断片了,手机都没电,集体睡死过去了。
可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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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我站在医院楼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感觉自己像个孤岛。
周围的世界热热闹闹,只有我的世界里,一片死寂。
我不能慌,我是梁坤,是“鹰眼”,越是情况不明,越要冷静。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云顶山庄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声传来:“您好,云顶山庄。”
“你好,我找一下昨天入住的李先生,赵卫国。”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赵卫国先生是吗?请您稍等。”电话那头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
几秒钟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先生,赵先生和他的朋友们在今天凌晨五点左右,已经全部办理了退房手续。”
“凌晨五点?”我皱起眉头,“他们所有人都走了?”
“是的,先生。一共十一位,全部结清了账目,手续齐全。”对方的回答滴水不漏。
“他们是一起离开的吗?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者看起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追问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问题。
十一个大男人,喝了一夜的酒,凌晨五点,整整齐齐地集体退房?
这听起来像是一次军事行动,而不是一次战友聚会。
“先生,我们没有注意到任何异常。他们看起来……很平静。离开时还对我们的服务表示了感谢。”经理的声音始终保持着一种职业化的礼貌和疏离。
“平静?”我重复着这个词,心里的不安像野草一样疯长。
我太了解那帮家伙了,狂欢一夜之后,他们只会是东倒西歪,吵吵嚷嚷,绝不可能是“平静”。
这种“完美”的说辞,就像一个打扫得过分干净的犯罪现场,每一处整洁,都在叫嚣着“这里有鬼”。
挂了电话,我站在原地,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我该怎么办?报警吗?用什么理由?说我十一个战友因为宿醉集体关机了?警察会把我当疯子。
去山庄看看?孟佳和乐乐还在医院,我不能离开他们。
我感觉自己被一张无形的网给罩住了。
我能感觉到危险,却看不见敌人,也找不到线索。
我只能站在网中央,像一只被蛛丝缠住的飞蛾,除了焦虑,什么也做不了。
回到病房,孟佳问我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勉强笑了笑,说:
“没什么,路上想了点事。”
我不能让她知道,不能让她跟着我一起担惊受怕。
毕竟她和乐乐,是我现在唯一需要守护的阵地。
我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手机,希望那个熟悉的头像能跳动一下,发来一句“昨晚喝多了,刚醒”。
但什么都没有。
群里安静得像一座坟墓,埋葬了十一个我最亲密的兄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份安静,渐渐变成了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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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下午,乐乐的情况彻底稳定,可以在病房里下地走动了。
孟佳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
我跟她说,我得回家一趟,给他们拿些换洗的衣物和生活用品,也顺便回去洗个澡。
孟佳点点头,叮嘱我路上慢点。
我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车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但这些景象在我眼里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我的脑子里,全是那通“完美”的电话,和十一个集体失联的号码。
我的手心在出汗,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有些发白。
我是狙击手,最重要的是观察和耐心。
可现在,我感觉自己像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没有参照物,没有目标,只有一片令人心慌的白。
敌人是谁?战友们在哪?是生是死?我一无所知。
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再次袭来,就像多年前在境外,眼睁睁看着战友踩中地雷,而我被压制在几百米外的狙击点,什么也做不了。
回到家,打开门,一股熟悉的、家的味道扑面而来。
乐乐的玩具散落在客厅的地板上,茶几上还有我昨晚削了一半的苹果。
一切都维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但此刻,这片宁静却让我感到一丝寒意。
我没有立刻去收拾东西,而是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所有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一遍。
聚会。赵卫国的留言。孩子生病。我缺席。所有人失联。山庄完美的说辞。
这不像是一场临时的绑架,更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围猎。而我,因为乐乐的病,成了那条漏网之鱼。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行人,车辆,一切正常。
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
也许他们真的只是去某个信号不好的地方继续疯了?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我掐灭了。
不可能。赵卫国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他知道家人会担心。
我感觉自己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却找不到出口。
我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仿佛在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有一双眼睛正在冷冷地注视着我。
是错觉吗?还是我的士兵本能又回来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叮咚——
我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后,凑到猫眼前往外看。
不是邻居,也不是快递。
门外站着三个男人,都穿着黑色的西装,身材高大,表情冷漠,像三尊没有感情的石雕。
他们没有交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很有耐心。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他们不是警察。警察不会是这个样子。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拧开门锁,我拉开了门。
05
门外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为首的男人比我高半个头,寸头,脸部线条像用刻刀削出来的,一双眼睛锐利得像鹰。
在他身后,另外两个人像影子一样沉默。
为首的男人目光如炬,迅速扫视了一眼屋内,然后将视线锁定在我身上,出示了证件。
那是一个暗红色的皮夹,打开后,里面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