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晚秋啊,爸临走前,有没有跟你交代什么?”丈夫伟邦坐在床边,一边帮我捶着背,一边状似无意地问。
“爸他……有没有私底下给你留点什么东西?”我摇了摇头,轻声说没有。
他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笑着说:“没有就没有,我就随口问问。老婆,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等忙完这段,我一定好好陪你。”
看着他真诚的脸,我却想起了公公临终前,拼尽力气对我说的最后两个字。
01
又是一个黄昏。
夕阳的余晖像一层薄薄的金纱,透过窗户,轻轻地洒在朝南的卧室里。
我拧干手里的热毛巾,仔細地为躺在床上的公公李远山擦拭着脸颊。
他的皮肤因为长年卧床,已经失去了弹性,像一张老旧的羊皮纸,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沟壑。
“爸,今天天气好,外面院子里的桂花又开了,香得很。”我一边擦,一边轻声说着话,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
这间卧室,就是我的全世界。
二十五年前,公公因为一次突发的中风,一夜之间,从一个受人尊敬、说一不二的老干部,变成了一个除了眼睛能动、脑子能想,全身都无法动弹的瘫痪病人。
那时候,我刚和丈夫李伟邦结婚没几年,正憧憬着未来的好日子。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天也塌了一半。
婆经受不住打击,没多久就郁郁而终。
照顾公公的重担,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我这个长媳的肩上。
我原是市医院的一名护士,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公公,干脆辞去了工作,成了一名全职的“家庭护士”。
这一干,就是二十五年。
每天清晨五点,天还没亮,我就要准时起床。
先是给公公接尿、擦身,换上干净的衣物和床单。
然后,把头天晚上泡好的豆子、核桃、各种有营养的杂粮,放进破壁机里,打成细腻的糊糊,用注射器顺着鼻饲管,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推进去。
上午和下午,每隔两个小时,我就要为他翻一次身,防止长褥疮。
每一次翻动他沉重的身体,对我来说都是一次体力的考验。
翻完身,还要给他按摩四肢,从肩膀到指尖,从大腿到脚心,一寸都不能落下,为的是防止他的肌肉过快萎缩。
处理大小便,清理秽物,这些在外人看来无比肮脏辛苦的活儿,早已成了我生活中最寻常不过的一部分。
我的世界,被这张床,这个人,牢牢地捆住了。
年轻时喜欢的诗歌和远方,渐渐地,都变成了尿布和流食。
公公虽然不能说话,但他什么都懂。
他的眼睛,是这个家里最清澈的一面镜子。
当我为他按摩按得满头大汗时,他的眼里会流露出心疼;当我不小心磕到碰到时,他的眼神会瞬间变得紧张;当我给他讲外面发生的趣事时,他的眼角会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这种超越了语言的交流,是我们俩在这座寂静的房子里,唯一的慰藉。
我的丈夫李伟邦,是个成功的商人。
这些年,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也越来越忙。
他每周大概能回来一次,通常是周末的晚上。
每次回来,都会带着大包小包的昂贵补品和进口营养液,还有一脸的疲惫和对我深深的愧疚。
他会握着我的手,看着我手上因为常年做家务而生出的薄茧,心疼地说:“老婆,辛苦你了,这个家全靠你了。你看你,都累瘦了。等我这个项目忙完,一定好好陪你们,带你出去旅旅游,散散心。”
然后,他会坐在床边,握着公公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公司里的事,说着他对未来的规划。
最后,总会加上一句:“爸,您放心,晚秋把您照顾得这么好,比亲闺女还亲。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以后我一定好好补偿。”
他的表现,永远那么无懈可击。
他说的话,也永远那么动听。
我听着这些话,看着他真诚的脸,就觉得我这二十五年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毕竟,我们是夫妻,这个家,需要我们共同支撑。
我们是丁克。
这也是结婚时,他就和我商量好的。
他说他事业心重,不想被孩子牵绊。
后来公公倒了,这件事就更顺理成章了。
我把所有本该给孩子的母爱,都倾注到了公公身上。
我想,没有孩子的婚姻,只要我们俩的心在一起,也一样可以很牢固。
只是,偶尔,在一些万籁俱寂的深夜,李伟邦的手机会突兀地响起。
他总会像被惊醒的兔子一样,第一时间抓起手机,看一眼屏幕,然后立刻起身,蹑手蹑脚地跑到阳台上去接。
等他回来时,脸上会带着一种复杂的、我看不懂的表情。
我问过一次,他只说是国外的生意伙伴,有时差,聊的是工作上的事。
我从未怀疑过。
我只是觉得,他太辛苦了,为了这个家,日夜操劳。
我能做的,就是把家里打理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02
岁月不饶人。
尽管我再尽心尽力,公公的身体,还是像一盏快要耗尽灯油的灯,一天比一天微弱。
医生说,老爷子的各项身体机能,已经开始急剧衰退了,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最后的时刻,终于还是来了。
全家人都守在床前。
李伟邦趴在床边,哭得像个孩子,一声声地喊着“爸”,声音嘶哑。
我站在一旁,默默地流着泪,手里还攥着刚刚为公公擦过脸的毛巾。
就在我们都以为他已经进入深度昏迷的时候,公公的眼睛,忽然猛地睁开了。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此刻竟然迸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的光。
是回光返照。
他的目光,越过趴在床边的儿子,直直地、死死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然后,他用尽了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那只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他
的力气大得惊人,像是要把自己的骨头都捏进我的血肉里。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那眼神里,有太多太多的东西。
有哀求,有决绝,有不甘,还有一种……我当时无法理解的、深深的歉意。
他的嘴唇,开始微微翕动。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一般的声音。
我俯下身,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在一片嘈杂的哭声中,我听到他用一种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声,从喉咙深处,无比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
“保……密……”
我还想再问清楚,想问他到底要我保密什么。
可他的手,却猛地松开了。头一歪,眼睛里的光,也彻底熄灭了。
监护仪上,那条代表心跳的曲线,变成了一条刺眼的、平直的直线,发出“嘀——”的长鸣。
公公,走了。
葬礼办得很风光。
李伟邦包下了最好的礼堂,请来了最专业的团队。
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都说李老英雄一生光明磊落,养了个好儿子,娶了个好儿媳。
李伟邦一身黑西装,表情悲恸,迎来送往,应付得滴水不漏。
我默默地跪在灵前,脑子里反复回响的,却只有公公最后的那两个字。
葬礼后的第二天,家里的老朋友,也是公公生前最信任的张律师,找到了我。
他把我单独叫到书房,神情严肃。
“晚秋,这是远山大哥生前交代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的东西。”
他递给我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小号密码箱。
我疑惑地打开文件袋。
里面是一份私人财产赠与协议。
协议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公公李远山,在去世半年前,就已经通过设立一个秘密的私人信托,将自己名下的一笔高达一千五百万的私有财产,全部转到了我的名下。
我瞬间就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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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五百万?公公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张律师解释说,这是老首长当年转业时,用一部分补偿金,加上老战友的帮衬,投资的一家企业的原始股。这些年企业发展得好,这笔股份的价值,早就翻了几百倍了。这件事,连李伟邦都不知道。
“老首长说了,”张律师传达着公公的原话,“这笔钱,跟他们李家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你二十五年青春,应得的补偿。他让我告诉你,一定要保密,特别是……要对伟邦保密。”
我手里握着这份沉重得仿佛有千斤重的“馈赠”,震惊、不解、感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可心里,却像被那句“尤其是对伟邦保密”给刺了一下,升起了一丝莫名的、强烈的不安。
公公,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要我保密什么?
03
公公的离去,像是在这个家里抽走了一根主心骨,整个屋子都显得空荡荡的,安静得让人心慌。
李伟邦起初表现得十分悲痛,好几天都茶饭不思。
可没过多久,他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向我旁敲侧击起来。
“晚秋啊,爸走得太突然了,最后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啊?”他帮我择菜的时候问。
“他老人家一辈子节俭,名下有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存款或者老物件啊?”他看财经新闻的时候问。
“爸他……最疼你了。有没有……私底下给你留点什么东西当个念想?”他终于还是问到了最核心的问题。
每一次,我都遵照公公的嘱咐和张律师的叮嘱,只是轻轻地摇头,说:“没有,爸走得很安详,什么都没说。”
每当我这么回答的时候,我都能清晰地看到,李伟邦的脸上,会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甚至还有一丝……烦躁。
这个发现,像一根小小的刺,扎进了我的心里。
失去了公公这个需要我二十四小时守护的“中心”,我的生活,突然就多出了大段大片的空白。
我开始有更多的时间,去“观察”我这个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丈夫。
我发现,他回家的次数,比以前更少了。
以前至少每周能回来一次,现在,经常是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人影。
理由永远都是那一个:“项目到了关键期,太忙了,离不开。”
有一次,他难得回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我给他收拾换下来的西装,准备拿去干洗。就在西装的内侧口袋里,我摸到了一张硬硬的纸片。
我抽出来一看,是一张儿童乐园的门票存根。
我的心,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我看了看存根上的日期,就是上个星期天。
可我清楚地记得,上个星期天,他打电话给我,说他正在外地陪一个重要客户开会,走不开。
一个年过半百的成功商人,自己一个人,去逛儿童乐园?
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
一个更大的疑点,出现在他的书房里。
书房里有一张红木书桌,侧面有一个小抽屉,一直都是上了锁的。
以前,我从没在意过。我觉得那是他的私人空间,里面或许放着公司的机密文件,我不该过问。
可现在,那个小小的黄铜锁孔,在我眼里,却像一只充满了嘲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公公临终前那绝望又歉疚的眼神,那句拼尽力气的“保密”,那笔数额巨大又来路蹊跷的赠与,还有丈夫言行中越来越多的破绽……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张正在慢慢收紧的网,把我牢牢地困在中央。
我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地去信任他了。
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04
疑云像浓雾一样,笼罩着我的心,让我寝食难安。
我必须弄清楚真相,否则我可能会被这些猜疑给逼疯。
我决定,要打开那个抽屉。
这个决定,让我感到一种深深的背叛感。
我觉得自己像个卑鄙的小偷,要去窥探丈夫最私密的角落。
可那种对真相的渴望,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了我的喉咙,逼着我必须这么做。
我记得,家里所有的备用钥匙,都放在客厅玄关的一个青花瓷罐里。
在一个李伟邦又一次声称要去邻市出差的深夜,我站在那个瓷罐前,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最终,我还是伸出了手。
我的指尖在冰凉的钥匙堆里翻找着,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我找到了一把很小的、已经有些氧化的铜钥匙,和我印象中那个抽屉的锁孔形状很像。
我握着那把钥匙,像握着一块冰,一步步,挪进了书房。
书房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朦朦胧胧地洒进来。
我走到书桌前,蹲下身,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把那把冰冷的钥匙,插进了锁孔。
我闭上眼睛,轻轻一拧。
“咔哒。”
一声轻响,锁开了。
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应声碎裂了。
我颤抖着,拉开了那个尘封的抽屉。
抽屉里,没有我想象中的公司机密文件,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账本。
只有一本装饰得非常精美的相册,和相册下面,一沓厚厚的、用皮筋捆着的汇款单。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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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种预感,我即将看到的,会彻底摧毁我的世界。
我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了那本相册。
相册的封面,是深蓝色的天鹅绒材质,摸上去很柔软。我深吸了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一张色彩鲜亮的“全家福”,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捅进了我的眼睛。
照片上,我的丈夫李伟邦,笑得一脸灿烂,是我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那种开心。
他的手臂,亲密地搂着一个看上去比我年轻不少、气质温柔美丽的女人。
而在他们俩中间,站着一个大概有十几岁、长相阳光帅气的少年。那少年的眉眼,像极了年轻时的李伟邦。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大型的室内儿童乐园,和我前几天在他口袋里发现的那张门票存根,是同一个地方。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我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机械地、一页一页地往后翻。
相册里,记录了那个男孩从小到大的成长轨迹。
从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到一个蹒跚学步的幼童,再到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最后,长成了照片上那个英挺的少年。
每一张照片里,都有李伟邦的身影。
他抱着婴儿,笨拙地喂奶;他牵着幼童,在沙滩上奔跑;他蹲下身,为小学生整理红领巾……
他的脸上,洋溢着我从未见过的、那种属于父亲的、最纯粹的温柔和骄傲。
相册那开后,接下来的东西映入眼帘,我再也支撑不住了,整个人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