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我在当连长时,遇到了一个刺儿头战士,因他屡次严重违纪,我不得不两次关他禁闭,但他还是不知悔改,退伍后又犯下了重大罪行,被法律严惩。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我始终感到当时没尽到责任,感到对他的教育很失败。
上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期,我在驻防在潍坊西工地的部队当连长。这一年的冬天,我们连补充了26名河南籍的新兵,在这批新兵中,我发现一个叫潘跃进的战士,人高马大身体格外的强健,心里暗忖着这有可能是棵好苗子,连里应该好好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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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很快我就感到了莫大的失望。这个潘跃进,在部队常规训练中,除了有些蛮力投弹成绩还说得过去,其它科目都完成的稀松平常。更重要的是他松松垮垮自由散漫,根本没有个当兵的样子。
他所在的三班王班长是个严谨又负责任的人,当他对潘跃进提出些批评意见时,他不服管教口出不逊的公开顶撞王班长。
在班务会上,战友们开诚布公的指出他的缺点不足,善意的帮助他,他竟看做是在受欺负,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有一次他犯了纪律,在遭到班长的批评时,潘跃进挥舞拳头还想动武,遭排长训斥后,他也是大瞪着眼睛心口不服。
对于潘跃进的这些劣迹,理所当然班排的干部多次反映到连里。我与指导员也多次苦口婆心的,把问题掰开了揉碎了反复规劝教育,要求他严格要求自己,端正态度改正缺点错误。还不忘鼓励他,只要改了过去的一些毛病,他肯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
起先,潘跃进还是接受了批评教育,言行上收敛了不少,但时间一长他就又旧病复发,始终改正不彻底,一直处于大毛病不犯,小毛病不断的状况。
周末的一天,他一不请假二不填写外出单,私自走出了军营大门,来到离驻地不远的一个西瓜摊。在他购买西瓜时,牵涉到瓜的生熟问题,与卖瓜的摊主起了冲突,他除了拒绝付费还给摊主摔坏了几个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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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起影响军民关系的严重事件,连里在做了细致周到善后处理的同时,当然要对肇事者潘跃进做严肃的批评训诫。当时指导员和连里多数干部提出,要给潘跃进严重的警告处分,我却提出了不同意见。
虽古人云:慈不掌兵。可我始终觉得,我们是新型的人民军队,还是要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理念,对于犯错的战士要强调说服教育,攻心为上,不到万不得已不去动用纪律处分这个雷霆手段,才能使官兵关系亲密融洽,同心同力。
这些想法早就植根于我的心里,我成为连队主官后,与连里其它领导,都是注重战士的政治思想变化,和积极调整他们的心理状态,从来未处分过一名战士。
虽这次事件,没有给潘跃进必要的处分,我对他却是格外的关注,曾三番五次规劝一定要改邪归正,切勿重蹈覆辙,也不止一次地向他陈明利害:跃进,你的父母把你送到部队,盼着你成人成材,你要是背个处分回家,他们多寒心多失望呀,再者,你退伍后要是有了这个历史污点,工作上安排要受影响,甚至影响到你的婚姻及下一代也有可能啊。
也许是这些话,触及到潘跃进心中最柔软最敏感地带,他从此很长时间,确实没有做出什么出大格的事。可也许是我的无原则宽恕纵容了他,也许是狗永远改不了吃屎,他还是又一次的放纵自己,终于铸成了大错。
那是在潘跃进即将退伍的前4个月,他可能考虑到自己快成了自由人,便又恣意开始放纵自己。
他在跟连里十几名战士,到其它连队执行一次协作任务时,竟为了几句话,挑头跟另外连队的战士打群架,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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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调查清楚这一事件,他竟又伙同两个河南老乡,在宿舍偷喝白酒,酒后甚至去抢哨兵的枪,在全连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问题也到了非解决不行的地步。
这时连里其他的干部又纷纷要求,给潘跃进严重的警告处分,我却又一次拒绝了。我觉得这个时候仅仅给他一个纪律处分,不限制他的自由,反倒促成他破罐子破摔,从而把连队的风气搞的乌烟瘴气。快退伍了,连队作风不能散!
我随之请示了上级领导机关批准,又在全连军人大会上宣布对潘跃进关7天禁闭。此时的他却思想极其抵触,认为快退伍了,还这么整他,心里有怨气,拒不承认错误,写的检讨书仅几十个字来应付公事,只侥幸着7天已到,就必须得放他。
我决心不再做老好人,要严惩他!让他长记性,就又报请了上级,命令再关他7天的禁闭。大概此时,他已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许是禁闭室里蚊虫叮咬的他实在无法忍受,这7天的检查写的还差不多,好像真的有些痛定思痛,态度也变得诚恳谦逊,于是,我就与指导员商议,解除了对他的禁闭。
就这样,潘跃进直到退伍登上返乡的列车,好在也没犯大的过错,我也轻松的长舒一口气,终于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可几年后,我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跃进退伍后没有了约束,在一次酗酒后聚众斗殴中,打死一人,重伤一人,最终被判处了死刑;又了解到潘跃进入伍前就是个混混,他的父亲怕他出事花了大代价,才把他弄到军营来。这样的关系兵,无疑增加了部队的管理成本和难度,值得深思。
虽然古话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又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有些人的坏是生在骨子里,天性使然是无法改过和矫正的。后天的教育也绝非是万能的。
诚然是这样,对潘跃进这样的刺儿头战士,后来出现这样大的问题,我终归没有教育改造好他,把他从泥沼中解救出来,还是觉得有些自责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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