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的1558年

（来源：南湖晚报）

转自：南湖晚报

　　N沈蕾

　　每年农历的五六月份，正是嘉兴名产槜李上市的季节。槜李产自嘉兴府城外东南角新篁净相寺。嘉兴城东徐园亦有出产，名气则在净相寺之下。此果熟透之后，原本硬质的果肉，便会浆化，食用时不用剥皮，只需轻咬一个小口，即可将浆液一气吸尽，酒香氤氲、甜而不腻，最后所剩只有一颗缠绕着些许果肉纤维的李核。

　　“槜李口感甘醇，又名‘醉李’，可是‘醉’酒之‘醉’啊！”主人项元汴道。文彭听闻，又惊又喜，赞不绝口。“当年为墨林兄刻章，嘱吾以‘槜李’二字入印。吾晓得槜李乃嘉禾古称，却勿晓得这果子竟是如此之精妙！”槜李采摘之后不易保存运送，一直以来都没能获得与其美味相匹配的声誉，嘉兴人以之为傲，而外人却鲜有听闻，更不用说品尝了。

　　两人品果之余，兴致不减，话题由槜李自然而然地转到了梅花之上，而文家所藏的那件南宋扬无咎的梅花卷则成了谈话的焦点。此前，文彭曾致信推荐，谓之“二卷价虽高，而皆名笔，补之梅花尤吴中所慕，故收之不为过也”（《文彭行书尺牍卷》第六通）。今日面谈，文彭依旧难掩赞赏之意。项元汴向来重视文先生的意见，家中最为珍贵的唐宋元法书名画，几乎都是经由文家父子推荐而购藏的，有些甚至不惜重金。经此一劝，他似乎心有所动。

　　自文彭任职嘉兴府学以来，两人不仅见面频繁，书信往来也甚是热闹。有时候，文先生会为他推荐古董商手上的新品，探讨合适的价格，有时会品鉴书画的优劣，有时告知所求文徵明作品的创作进展，有时还会向他推荐装裱匠人，不一而足。项元汴毕竟是生意人，他清楚文彭的亲笔墨迹，哪怕是日常信札，都是极具艺术价值和经济价值的收藏品，更何况平日要求到一件文先生的墨宝，也并非一桩易事，现如今这一通通亲笔信函不期而来、络绎不绝，他心中暗喜。私底下，他一件件精心保管，就像管理他那些价值连城的古代名迹一样，他为每一通信札编号，前前后后，共计五十五通。项元汴将这些信札装潢成卷册，并钤上收藏印鉴。

　　时光荏苒，今天，这五十五通文彭写给项元汴的信札仍有二十通存世，并被后世藏家与致其他友人的七通信札（无项元汴藏印，恐非项氏旧藏）合装成长卷。现《文彭行书尺牍卷》收藏在旅顺博物馆，其中第二十通右下角以蝇头小字题写的数字编号“五十五止”，仍清晰可辨。（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