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瑾蓉,这坛子里的酸菜,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夜深人静,张文远放下手中的书卷,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窗外月光如水,映照着妻子李瑾蓉清丽的侧脸。她正就着昏黄的烛光,细密地缝补着他手肘处磨破的衣衫。听到他的话,她抬起头,温柔一笑:“夫君何出此言?不过是些寻常的腌菜罢了。”
张文远皱了皱眉,目光投向墙角那三只不起眼的黑陶坛子,低声道:“我总觉得,这菜……我们吃了快三年了,怎么总也吃不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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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这桩婚事,在三年前的京城,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听说了吗?相国大人家的千金,那个被誉为‘京城明珠’的李瑾蓉,要嫁人了!”
“当然听说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是哪家的王孙公子有这等福气?”
“说出来你都不信,不是王孙,也不是公子,是个叫张文远的穷书生!”
“什么?那个除了会念几句歪诗,家里连三餐都快接济不上的张文远?”
“可不是嘛!听说相国大人气得差点把桌子都掀了,但李小姐铁了心,非他不嫁,甚至以绝食相逼。最后相国大人也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京城最大的酒楼“望江楼”里,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一拍,四座哗然。食客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像潮水般淹没了整个大堂。有的人感叹李小姐不慕荣华,是性情中人;但更多的人,言语间充满了对张文远的鄙夷和讥讽。他们想象着一个浑身酸腐气的穷书生,如何一步登天,攀上了这根谁也够不着的高枝,语气里满是嫉妒与不屑。
这些话,像无形的飞刀,一刀一刀扎在张文远的心上。他有才学,自问不输给京城任何一个纨绔子弟。他与瑾蓉相识于一场诗会,两人一见倾心,情投意合。他爱的是她的温婉聪慧,她爱的是他的满腹经纶。这本该是一段佳话,但在世人眼中,却因为他那“家徒四壁”的出身,变成了一场闹剧。
婚礼那天,张文远更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羞辱”。
按照规矩,他无力操办盛大的婚礼,一切从简。他的小院子勉强打扫干净,贴上了几张红纸,就算是新房了。当相国府的送嫁队伍吹吹打打地来到他那条破旧的巷子时,整条街的邻居都涌了出来,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权倾朝野的相国大人,会给女儿一份怎样惊天动地的陪嫁。
张文远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红色旧长衫,强撑着笑脸,迎接着自己的新娘。李瑾蓉头戴红盖头,被喜娘搀扶着,一步步走进这个清贫的家。她的到来,仿佛让这简陋的小院都亮堂了起来。
接着,便是送嫁妆的环节。
相国府的下人们抬着箱笼进来。第一箱,是些四季衣物,料子不错,但款式普通。第二箱,是些书籍和文房四宝,倒也符合他书生的身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就在张文远和所有围观者都以为还会有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的时候,四个下人吃力地抬进来了三只巨大的黑陶坛子。
“砰、砰、砰”三声闷响,坛子被稳稳地放在院子中央。坛口用厚厚的油纸和麻绳封得严严实实,坛身黑黢黢的,沾着些许泥土,看起来就像乡下人家最普通的那种腌菜坛。
“这是……”张文远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唱喏道:“相国大人吩咐,小姐自幼喜爱家厨腌制的酸菜,特备三坛作为陪嫁,望姑爷与小姐日后生活,有滋有味,衣食无忧。”
“噗嗤——”人群中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然后是此起彼伏的窃笑。
“三坛酸菜?相国大人这是打发叫花子呢?”“这哪是嫁女儿,这是羞辱女婿呢!”“看来这张文远,在相国大人眼里,也就只配吃酸菜了。”
那些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一把把烧红的锥子,狠狠刺进张文远的耳朵,扎进他的心里。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疼,比被人当众扇了耳光还要难堪。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他觉得这三坛酸菜,不是嫁妆,而是三座压在他脊梁上的大山,是对他尊严最无情的践踏。
他甚至不敢去看新娘的反应。
一只柔软的手,轻轻覆上了他冰冷僵硬的手背。是李瑾蓉,她不知何时已经自己揭开了盖头。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难堪或委屈,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安定人心的温柔。
她看着他,轻声说:“夫君,这是父亲的一片心意。父亲知道我们眼下不易,这三坛酸菜,是他亲手督人腌制的,滋味最好。有了它们,我们往后的日子,就不愁没有下饭的菜了。”
她的话语像一股清泉,浇熄了张文远心头的部分怒火。他看着妻子平静而真诚的脸,心中百感交集。他深吸一口气,松开拳头,反手握住她的手,对着众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多谢岳父大人厚爱。”
婚礼就在这样一种诡异而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夜里,张文远看着那三只巨大的坛子,它们在月光下投下沉默的影子,像三个巨大的嘲讽符号,烙印在他的心底。
02
婚后的日子,清贫,却也温馨。
李瑾蓉完全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气。她脱下华服,换上布裙,学着洗衣做饭,劈柴担水。她用自己带来的几件首饰,换了些钱,将小院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在墙角开辟了一小块菜地,种上了青菜和萝卜。张文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越发觉得亏欠妻子,于是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苦读之中,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让她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而那三坛酸菜,也正式成为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每天的饭桌上,都少不了一碟黄澄澄、酸爽开胃的酸菜。清晨,是一碗稀粥,配一小撮酸菜;中午和晚上,是一碗糙米饭,配上自家种的青菜和一碟酸菜。酸菜炒肉丝,是难得的荤腥;酸菜炖豆腐,是改善伙食的美味。
起初,张文远对这酸菜是抗拒的。每一次入口,那酸涩的味道都会提醒他婚礼那天的屈辱。他吃下的不是菜,是自己的无能和岳父的轻视。但李瑾蓉总是将酸菜夹到他碗里,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夫君,吃了它,才有力气读书。”
渐渐地,他习惯了。再后来,他甚至有些依赖这种味道。在无数个苦读的深夜,饥肠辘轆之时,一碗热粥,配上一口酸菜,确实能让他重新振作精神。酸菜的味道,从最初的屈辱,变成了麻木的习惯,最后沉淀为一种复杂难言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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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在书卷的翻动声和酸菜的咀嚼声中,一天天过去。一年,两年……转眼间,三年即将过去。
张文远发现了一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现象。
那三只坛子,他们只开了一只。按照他们每天的食量,这一大坛酸菜,最多一年也就该吃完了。可是,两年多过去了,那坛子里的酸菜,仿佛永远也见不到底。
第一次发现不对劲,是在婚后一年半左右。那天他心血来潮,想看看坛子还剩多少,便拿起长柄的木勺,往里探了探。他以为会很快触到坛底,结果木勺整个没入,还是没有到底。
“瑾蓉,这坛子……好深啊。”他有些惊讶。
正在洗菜的李瑾蓉回过头,笑了笑:“是啊,父亲让人找来的坛子,烧制得特别好,想必是做得深吧。而且我们吃得也省,自然就耐吃一些。”
张文远当时没有多想,接受了这个说法。
可又过了一年,那坛子里的酸菜,依旧是满满当当。每次用木勺去捞,勺子总能带出一大捧浸透了汤汁、色泽鲜亮的酸菜。他开始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他趁妻子睡熟,悄悄来到院子里。他搬来一张凳子,点亮油灯,凑到坛口,想看个究竟。坛子里黑乎乎的,只能看到上层的酸菜和汤汁。他再次拿起木勺,用尽力气往下捅,勺柄都快全部没进去了,感受到的依然是柔软的、被酸菜层层包裹的触感,根本没有碰到坚硬坛底的迹象。
这太不合常理了!一个坛子,怎么可能装得下他们吃两三年的酸菜?
这诡异的、吃不尽的酸菜,像一个幽灵,盘踞在他的心头。它不再是简单的食物,而是一个不断膨胀的谜团,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现实的符号。这无穷无尽的酸菜,就像他无穷无尽的贫穷,就像他看不到尽头的苦读生涯。他感觉自己被困在这三只坛子里,被困在岳父那个轻蔑的眼神里,无法挣脱。
他对李相国的怨气,不知不觉地,也转移到了这三坛诡异的酸菜上。他开始厌恶看到它,厌恶闻到它的味道。每次李瑾蓉将酸菜端上桌,他的脸色都会变得阴沉。
“夫君,你怎么了?是今天的酸菜味道不好吗?”李瑾蓉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没什么。”他总是冷冷地回答,然后机械地扒着饭,味同嚼蜡。
夫妻间的气氛,第一次因为这三坛酸菜,出现了微妙的裂痕。张文远的心,被贫穷和这诡异的现象折磨得越来越焦躁,他的清高和才气,在日复一日的琐碎和压抑中,慢慢被一种阴郁的自卑所取代。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能让他打破这一切的契机。
03
那个契机,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降临了。
那是一个深秋的午后,一个远房的表亲带来了张文远乡下老家的信。信是邻居代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内容却像晴天霹雳,瞬间击垮了张文远。
信上说,他年迈的母亲,在田里劳作时摔了一跤,起初以为只是小伤,没想却一病不起。镇上的大夫来看过,说是风邪入骨,加上积劳成疾,病情十分凶险,需要用到一味叫“千年参”的名贵药材吊命。这味药,在镇上的药铺里,标价是三百两白银。
三百两!
张文远捏着信纸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三百两白银,对他来说,是一个他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他所有的家当加起来,也凑不出三两银子。
“夫君,怎么了?”李瑾蓉看到他煞白的脸色,担忧地问道。
张文远将信递给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呻吟着。
李瑾蓉看完信,眼圈也红了。她走到丈夫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夫君,你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
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
接下来的两天,张文远疯了一样地四处奔走。他放下了自己所有的尊严和骄傲,去求那些曾经与他一同饮酒作诗的“朋友”。
他先是去了吏部侍郎之子王公子的府邸。他与这位王公子曾是诗社的好友。他站在那朱漆大门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被一个下人轻慢地告知:“我家公子不在。”可他分明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丝竹之声和欢声笑语。
他又去了城南的当铺,将自己最珍视的一方端砚拿了出来。那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当铺的朝奉只斜着眼瞥了一下,便懒洋洋地伸出两个指头:“二两银子,爱当不当。”
二两银子,对于三百两,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像一只无头苍蝇,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乱撞,拜访了所有他能想到的人。得到的回应,或是避而不见,或是假意同情,然后哭穷,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在这短短两天里,他尝了个遍。
第三天傍晚,张文远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了那个清贫的小院。他失败了,彻底地失败了。他连为母亲续命的药钱都凑不齐,他算什么儿子?算什么男人?彻骨的绝望和无力感,像冰冷的海水,将他完全淹没。
他坐在院子里,对着那三只黑陶坛子发呆。在他眼中,这三只坛子,就是他失败人生的缩影。它们巨大、沉默、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屋里传来了李瑾蓉的脚步声。她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热粥走了出来,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碟子和一把木勺。她走到他身边,柔声说:“夫君,奔波了一天,定是饿了。先喝点粥暖暖身子吧。”
说着,她习惯性地走到那只开着的坛子边,揭开盖子,准备像过去一千个日夜一样,为他舀一勺酸菜。
就是这个动作,这个他看了近三年的动作,在这一刻,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文远猛地站了起来,双目赤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他一把抢过李瑾蓉手中的木勺,狠狠地摔在地上。
“还吃!还吃!你知不知道,我娘快要没命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守着你爹施舍的这几坛破酸菜过日子!”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变形,充满了压抑已久的愤怒和怨毒。
李瑾蓉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不知所措:“夫君,我……”
“别叫我夫君!”张文远指着那坛子,歇斯底里地咆哮道,“这哪里是什么陪嫁!这分明就是你爹对我的羞辱!是对我的诅咒!他就是想告诉我,我张文远,一辈子都只配吃酸菜!我就是一个废物!一个靠女人,靠岳父施舍才能活下去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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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理智已经完全被绝望和愤怒吞噬。三年来所有的委屈、不甘、自卑、怨恨,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他看着那只黑黢黢的坛子,它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无能。
一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嘶吼着,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冲了过去。他没有用手去搬,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脚,狠狠地踹向那只巨大的陶坛。李瑾蓉发出一声惊呼,想要上前拉住他,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抱住了那只沉重的坛子,将坛子高高举过头顶,对着院子中央那坚硬的青石台阶,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寂静的夜里炸开。黑色的陶坛应声碎裂,无数碎片夹杂着黄绿色的酸菜和酸涩的汤汁,朝四面八方飞溅开来,溅了张文远满头满脸。
他被巨大的冲击力推得后退了两步,愣愣地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愤怒的潮水退去,留下的是一片空洞的茫然和更深的绝望。
就在这时,在满地狼藉之中,他捕捉到了一抹极不寻常的色彩。
在一堆黏糊糊的腌菜和破碎的陶片之间,一个被油纸紧紧包裹、因为长时间浸泡而显得有些鼓胀的方块状物体,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张文远缓缓蹲下,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散发着刺鼻酸味的菜叶,将那油纸包拿起。
然后一层……一层地揭开那包裹得无比严实的油纸。
当最后一层油纸被揭开,里面的东西顿时让张文远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