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门被拉开的一瞬间,我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冲出去嘶吼,也没有扑上去撕打。我只是呆呆地看着我老婆苏婉,她正一脸平静地整理着那张我们睡了十年的双人床,仿佛刚才那场持续了五个小时的惊涛骇浪,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路人戏。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笑容?我浑身冰凉,那股从脚底板蹿上天灵盖的寒意,比我们山东老家冬天的北风还刺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了十年的女人,我好像今天才第一次认识她。而这一切,都要从三天前,我手机上收到的那条匿名短信说起。
要说这事儿,还得从我,高建军,这个普普通通的山东男人说起。我今年三十有八,在市里开了个五金店,不大不小,饿不死也发不了财。我老婆苏婉,比我小两岁,是南方人,当年跟着我这个愣头青来到北方,街坊邻居谁不夸她温柔贤惠,说我高建军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我也一直这么觉得,苏婉不光人长得水灵,性子也好,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对我爸妈比亲闺女还孝顺。我们的日子就像温吞水,平淡,但暖和。
可三天前那条短信,就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我这潭死水里。“你老婆跟一个姓冯的男人不清不楚,不信你这周五下午三点回家看看。”号码是匿名的,内容却像淬了毒的针,一针一针扎在我心尖上。我当时就炸了,血压“噌”地一下就上来了。第一反应是不信,是有人恶作剧。苏婉那么好的女人,怎么可能?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你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那两天我魂不守舍,看苏婉的眼神都变了,她给我盛饭,我都觉得她在心虚;她问我怎么了,我都觉得她在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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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周五,我跟店里伙计说出去进货,上午十一点就偷偷溜回了家。我们家是老式小区,隔音差,我不敢在外面等。一咬牙,我做出了这辈子最窝囊,也最正确的决定——躲进了主卧室的大衣柜里。那衣柜是我结婚时亲手打的,用的是最好的木料,空间大,但也闷。我蜷缩在苏婉那一堆带着馨香的衣服里,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心里五味杂陈,又苦又涩,感觉自己像个小偷,在偷窥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拿小锤子在我神经上敲。
下午三点整,门铃响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苏婉去开门,声音娇滴滴的,是我从未听过的语调:“冯总,您来啦,快请进。”我从衣柜的缝隙里看出去,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堆礼品。他就是冯志豪,一个搞房地产的,两年前我一个哥们儿就是被他一个项目坑得家破人亡。我当时还在酒桌上骂过他,说这种人生儿子没屁眼。可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该死的王八蛋,今天会出现在我家,还是被我老婆请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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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发生的事,跟我脑子里演练过无数遍的场景一模一样。他们虚情假意地寒暄,然后……然后就进了卧室。我躲在衣柜里,大气不敢喘,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把手心都掐出了血印子。我听着外面那些让我血脉偾张、肝胆俱裂的声音,感觉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被人狠狠地踩在地上,碾得粉碎。我无数次想冲出去,把那对狗男女撕成碎片,可我的腿就像灌了铅,一步也动不了。我就像个活死人,在黑暗中,听着自己世界崩塌的声音。屈辱、愤怒、背叛……所有的情绪像一锅沸腾的开水,在我胸腔里翻滚,我觉得自己快要被活活憋死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外面的动静停了。我以为那男的该滚了,我就可以冲出去跟苏婉算总账。可好戏,或者说让我万劫不复的惊恐,才刚刚开始。我听见冯志豪点了一支烟,懒洋洋地开口:“小婉,你这活儿是越来越好了。说吧,这次想要什么?最新款的包,还是那条钻石项链?”我心里冷笑,好啊,原来就是为了钱!我高建军是没本事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可我没想到你苏婉是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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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的回答却让我愣住了。她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撒娇要东西,反而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冯总,瞧您说的,我跟您又不是为了这些。就是……我最近听人说,您手上那个南城的项目,好像不太顺利啊?”冯志豪“哼”了一声,吐了口烟圈:“一帮刁民,想多要拆迁款罢了,老子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你一个女人家,打听这个干嘛?”
“我哪敢打听呀,”苏婉的声音又变得柔媚起来,“我就是前两天去我表哥家,他正好在城建局工作,好像听他无意中提起,说南城那块地,地下好像有什么文物保护,规划可能会有变动。您也知道,我表哥那个人嘴碎,我也就是随便一说,您可千万别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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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脑子“嗡”的一下!苏婉哪有什么在城建局工作的表哥?她这是在胡说八道!可我更清楚的是,南城那个项目,就是两年前坑了我哥们儿的那个项目的新一期!我屏住呼吸,死死地贴在柜门上,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事情绝对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冯志豪显然被苏婉的话勾起了兴趣,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表哥说的是真的?规划要变动?妈的,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苏婉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像银铃一样,但传到我耳朵里却带着一股子寒气:“冯总,我就是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呀。可能是我听错了呢,您就当我说了个笑话。哎呀,我给您按按肩吧,看您这么累。”她一边说着,一边似乎又贴了上去。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他们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他们的对话,却比任何行为都让我感到震惊和恐惧。苏婉就像一个最高明的猎手,用最温柔的陷阱,一步步诱导着冯志豪这头蠢猪。她不着痕迹地,从冯志豪嘴里套出了关于南城项目的大量内幕,包括他怎么跟人勾结,怎么做的假账,甚至连他用来转移资金的几个海外账户,都在半真半假的调情中被她旁敲侧击地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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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衣柜里,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我看到的不再是那个温柔贤惠的妻子,而是一个心思缜密、手段高超的战略家。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触摸,都带着明确的目的。她会突然提起一个不相干的小道消息,引得冯志豪得意忘形地吹嘘自己的“通天手段”;她会假装无知,问一些看似幼稚的问题,却总能切中要害,让冯志豪在炫耀中吐露出核心机密。
最让我感到脊背发凉的,是她提到一个叫“王德发”的名字时,冯志豪的反应。苏婉是这么说的:“对了冯总,前两天我收拾旧东西,看到一张老照片,好像是我老公他们单位以前聚餐的,上面好像有您和一个叫王德发的人,你们认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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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志豪的语气瞬间就变了,带着一丝警惕:“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苏婉的语气天真无邪:“照片背面写的呀。我看那个人跟我老公勾肩搭背的,就问了一句,我老公说这人以前是他们公司的会计,后来好像挪用公款进去了。唉,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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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志“哈哈“大笑,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残忍:“可惜?那小子是活该!不该他看的东西瞎看,不该他碰的账本瞎碰,我不送他进去,他就得送我进去!算他倒霉!”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王德发,那是我最好的哥们儿,就是两年前被冯志豪坑得妻离子散的那个!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贪婪而挪用公款时,只有我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他就是查到了冯志豪做假账的证据,才被反咬一口,送进了监狱!而苏婉,她竟然……她竟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包、什么项链,她是在为我哥们儿报仇!或者说,是在为我们这个家,拆除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因为当年,我也差点被牵连进去!
五点半,冯志豪心满意足地走了。苏婉把他送到门口,然后关上门。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我能听见她长长地、疲惫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我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飘了过来。苏婉她……竟然会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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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分钟,衣柜门被“哗啦”一声拉开。光线刺入我早已适应黑暗的眼睛,我下意识地眯了起来。苏婉就站在我面前,她手里夹着一根女士香烟,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她看着蜷缩在衣柜里,狼狈不堪的我,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清冷而沙哑的声音说:“都听到了?”
我没说话,只是撑着发麻的身体,从衣柜里爬了出来。我的腿软得跟面条一样,站都站不稳。我看着她,看着这张我熟悉了十年的脸,却感觉如此陌生。愤怒?没有了。屈辱?也感觉不到了。我的心里只剩下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震撼。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要冒火,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只汇成了一句颤抖的话:“那个录音笔……放在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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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她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她掐灭了烟,从床头柜的台灯底座下,摳出了一支比手指还小的录音笔,扔给我。“高建军,”她轻声说,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你比我想象的,要沉得住气。”
我握着那支小小的录音笔,感觉它有千斤重。里面,装着冯志豪的罪证,装着我哥们儿的清白,也装着我妻子用身体和尊严换来的……复仇。我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她,声音沙哑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婉的眼圈也红了,但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告诉你?告诉你让你拿着扳手去跟他拼命,然后跟他一样被送进监狱吗?”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高建军,你是个好人,但你太冲动。这个世界,不是光靠拳头就能讲道理的。有些债,得用脑子去讨。冯志豪毁了德发哥,下一个就可能轮到我们。我不能让我们这个家也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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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瘫坐在地上,这个在衣柜里忍受了五个小时煎熬的山东汉子,终于再也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我哭的不是她的背叛,而是我自己的无能。我哭的是,在我以为自己是天,在为这个家遮风挡雨的时候,其实是这个柔弱的女人,用她自己的方式,以一种我无法想象的惨烈和决绝,撑起了我们整个家。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苏婉告诉我,自从王德发的事发生后,她就一直在暗中调查冯志豪。她利用自己的外貌,一步步接近他,取得了他的信任,今天,终于拿到了最关键的证据。我看着她平静讲述着这一切,心里已经分不清是爱,是敬,还是恐惧。我的婚姻没有了,或者说,它以一种我从未理解过的方式重生了。我和苏婉之间,不再是简单的丈夫和妻子,我们成了共犯,成了盟友,被一个黑暗的秘密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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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录音笔就在我手里。我知道,只要把它交出去,冯志豪就会万劫不复,我哥们儿的冤屈就能洗刷。可是,每当午夜梦回,我都会想起苏婉躺在那个男人身下的样子,想起她在衣柜外那些娇媚的笑声。这根刺,可能一辈子都会扎在我心里。你们说,我该怎么办?这样的妻子,我还应该爱她吗?这样的仇,报得真的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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