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咔”地一声被打开了。
许静跪坐在那只斑驳的旧皮箱前,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魂。
她的手还搭在箱盖上,指尖冰凉,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屋子里很静,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滴答、滴答”的走动声,每一下,都像砸在她的心上。
她就那么死死地盯着箱子里面,眼睛一眨不眨,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客厅明亮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却映不出半分血色。她的脸色从愕然转为苍白,再从苍白变为一种近乎透明的灰白。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喉咙里像是被一团棉花堵死,发不出任何声音。
“妈!怎么了?”
儿子孟文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急切和不耐烦,“里面到底是什么?我就说她有问题吧!是不是金条?还是她把给她的钱又藏回来了?”
许静的身子猛地一震,像是才从另一个世界被拉回来。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只是,放在身旁茶几上的那杯热茶,随着她身体的晃动,“哐当”一声滑落在地,滚烫的茶水和碎裂的瓷片溅了一地。
这一切,都要从秦姨决定离开的那个下午说起。
01
半个月前,鸢州市的夏天黏腻而潮湿,像一张巨大的网,把人困在里面喘不过气。
许静家的餐桌上,却难得的清爽。
“秦姨,你尝尝这个,我特地去买的,你不是念叨着想吃这一口很久了吗?”许静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桂花糯米藕,小心地放进秦秀莲的碗里。
秦秀莲,大家都叫她秦姨,今年61岁,比许静大五岁。她在许家做了十年保姆,身形微胖,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一双眼睛里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
她看着碗里的藕,眼圈有点红。
“太太,你对我太好了。”她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说,声音有些发紧。
“什么太太不太太的,叫了我十年了,还没改过来,”许静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叫我许姐,或者叫我小静都行。”
秦姨只是憨厚地笑笑,埋头夹起那块糯米藕,小口小口地吃着,像是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这顿饭,是许静特意为秦姨准备的。就在今天上午,她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饭吃到一半,许静放下筷子,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轻轻推到秦姨面前。
“秦姨,这张卡你拿着。”
秦姨愣住了,停下筷子,抬起头,满脸不解:“太太,你这是做什么?要我买菜吗?我那还有钱。”
“不是,”许静摇摇头,眼神温和而坚定,“这里面有两百万。是我给你养老的。”
“两……两百万?”秦姨的手一抖,差点把筷子掉在地上。她像是听到了一个天文数字,连连摆手,“不不不,太太,这可使不得!我不能要!我就是个做保姆的,你怎么能给我这么多钱?”
许静握住她粗糙的手,那双手因为常年操劳,关节有些变形,皮肤干燥得像老树皮。
“秦姨,你别激动,听我说。”
许静的声音很轻,带着回忆的温度。
“十年前,文博他爸刚走,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整天恍恍惚惚的,家不像家。是你来了,把这个家重新撑了起来。文博上高中,你半夜起来给他做夜宵。我生病住院,你在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眼睛都没合一下。”
“家里的地,你擦得比镜子还亮。我跟文博的口味,你记得比我们自己都清楚。这十年,你不是保姆,是我姐姐,是文博的半个妈,是这个家离不开的亲人。”
许静说着,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丈夫走得早,儿子孟文博读大学、工作后,偌大的房子里,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和秦姨两个人。她们一起买菜,一起看电视,一起在阳台上晒太阳,与其说是主仆,不如说是相依为命的伴侣。
“你今年也六十一了,总在我这干着,也不是个事。你跟我提过,说你老家还有个侄子,以后要靠他养老。这两百万,你拿回去,把房子修一修,剩下的存起来,后半辈子就别那么辛苦了。”
秦姨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传出来。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更让她不知所措的,是许静这份沉甸甸的情义。
“太太……我……”她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拿着,必须拿着。”许静把卡硬塞到她手里,“你要是不拿,就是没把我当自家人。”
许静的态度很坚决。她知道秦姨不容易,刚来的时候就听她说起过,老家穷,丈夫死得早,自己没生养,只有一个跟着哥哥过的侄子。她出来做保姆,就是为了攒点养老钱。
许静觉得,秦姨值得这一切。十年的付出,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这两百万,是她的一点心意,也是想让这位善良的女人,有一个安稳的晚年。
在许静的坚持下,秦姨最终颤抖着手,收下了那张卡。
她紧紧地攥着那张薄薄的卡片,仿佛攥着自己后半生的重量。
那天晚上,秦姨在自己的房间里,很久都没有关灯。
02
“妈!你是不是疯了?两百万!你说给就给了一个保姆?”
孟文博的声音在客厅里炸开,他刚从公司回来,西装外套都来不及脱,脸上满是震惊和愤怒。
许静正在修剪花瓶里的百合,被儿子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剪刀差点戳到手。
“你小点声,秦姨在厨房呢。”她皱起眉头,对儿子的态度很是不满。
![]()
“我在外面为了几十万的单子求爷爷告奶奶,你倒好,在家里大笔一挥,两百万就送出去了?妈,那是钱,不是纸!”孟文博一把扯掉领带,烦躁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什么叫送?那是秦姨应得的。她照顾我们家十年,付出的辛苦,不止这个数。”许静放下剪刀,脸色也沉了下来。
“应得的?我们每个月给她开的工资低吗?在鸢州市,我们给的价钱是最高的!她就是个保姆,拿工资办事,天经地义!谈什么情分?情分值两百万?”
“文博,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许静气得胸口起伏,“秦姨对你怎么样,你没良心吗?你忘了你高考前,是谁天天换着花样给你炖汤?你忘了你上次创业失败,是谁陪着我整晚整晚地担心你?”
孟文博被母亲说得一噎,但随即更加恼火。
“一码归一码!那是她的工作!我承认她做得不错,但不能因为这个就给她两百万!你知道我公司现在什么情况吗?”
他停下脚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也嘶哑了。
“我那个项目,下游的款一直拖着不给,银行的贷款马上就要到期了。我正愁着那一百五十万的窟窿怎么补,你倒好,直接把钱给了外人!”
许静愣住了:“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有什么用?”孟文博自嘲地笑了一下,“让你跟我一起愁吗?我本想着再撑一撑,把那笔单子拿下来就都解决了。现在好了,你直接釜底抽薪。”
他看着母亲,眼神里满是责备:“妈,我知道你心善,但人心隔肚皮。十年怎么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把她当亲人,她把你当什么?冤大头吗?”
“你住口!”许静气得浑身发抖,“我不许你这么说秦姨!她不是那样的人!”
“是不是那样的人,不是嘴上说的。”孟文博冷笑一声,“你等着瞧吧。拿了两百万,你看她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对你。”
母子俩的争吵,最终因为秦姨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出来而终止。
秦姨似乎听到了什么,脸色有些不自然,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把果盘放下,转身又进了厨房,背影显得有些佝偻。
许静看着秦姨的背影,心里一阵刺痛。
她知道儿子压力大,但他的话,像一根根针,扎得她心里难受。
她和秦姨十年的感情,难道在儿子眼里,就只是一场可以用金钱计算的交易吗?
她不信。她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自己的心。秦姨的善良和质朴,是装不出来的。
这笔钱,她给定了。
03
秦姨最终还是决定要走。
在收到那张卡的一个星期后,她向许静提出了辞职。
“太太,我想家了。出来十年了,也该回去了。”秦姨低着头,不敢看许静的眼睛。
许静心里一沉,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儿子的话,犹在耳边。
“秦姨,是不是……是不是文博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许静拉着她的手,急切地问,“你别往心里去,他那孩子就是嘴上不饶人,心里没恶意的。”
秦姨连忙摇头:“不是的,太太,跟文博没关系。是我自己……真的想家了。老家的侄子打电话来,说给我把屋子收拾出来了,让我回去住。”
她的理由听上去合情合理,但许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从那天和儿子争吵后,家里的气氛就变得很微妙。秦姨的话明显变少了,总是默默地干活,有好几次,许静都看到她一个人在阳台上偷偷抹眼泪。
许静挽留了几次,但秦姨去意已决。
她说,卡里的钱她先不动,等回老家安顿好了,真需要用了再说。这是许静给她的体面,她不能不要,但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就这么花了。
离别定在周末。
许静给秦姨买了很多东西,新衣服、保健品,甚至还有一个金手镯,塞满了两个大行李箱。
![]()
可秦姨什么都不要。
“太太,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一个乡下老婆子,用不上。”她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又放回许静的房间。
最后,她只要了自己来时背的那个破旧的行李箱。
那是个老式的棕色人造革皮箱,边角都磨得露出了里面的白筋,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我那几件旧衣服,还有一些零碎东西,放这里面就行了。”秦姨拍了拍箱子,对许静笑了笑。
许静看着那个箱子,心里五味杂陈。
孟文博在一旁冷眼看着,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就在秦姨准备出门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微一变,拿着手机快步走到了阳台的角落里去接。
声音压得很低,许静和孟文博都听不清。
只看到秦姨的背影有些紧张,她不停地点头,似乎在跟对方解释什么,情绪有些激动,说到最后,她还用手背飞快地擦了一下眼睛。
挂了电话,她走回来,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角还有些没擦干的湿润。
“太太,文博,我走了。”她提起那个破旧的行李箱。
箱子似乎不重,她提得很轻松。
许静想送她去火车站,被她拒绝了。
“不用了,我侄子给我叫了车,就在小区门口等。”
她走到门口,换上鞋,回过头,深深地看了许静一眼,又看了看这个她待了十年的家。
“太太,你多保重。”
说完,她打开门,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
门关上的那一刻,许静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一个时代,好像就这么结束了。
孟文博走上前,扶住母亲,语气却依旧冰冷:“妈,你看清楚了吧?两百万一到手,人立马就走。那个电话,八成是她那个‘侄子’打来催的吧。演了十年戏,也该谢幕了。”
04
秦姨走了之后,家里一下子空了。
许静很不习惯。
早上起来,再也没有温热的白粥。晚上回家,再也没有可口的饭菜。偌大的房子里,安静得可怕。
她试着找了两个钟点工,都干不长。一个手脚不麻利,另一个总想着顺手牵羊。换来换去,许静才发现,一个像秦姨那样贴心、本分的人,是多么难得。
她偶尔会给秦姨打个电话,但大多数时候都无法接通,提示“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偶尔接通一次,秦姨的声音也总是很嘈杂,匆匆说几句“挺好的,都挺好的”,就挂断了电话。
许静心里空落落的。
而孟文博,则像是变成了一个侦探。
他似乎认定了秦姨是个骗子,不把证据找出来誓不罢休。
一个星期后,他拿着一张被撕碎后又粘好的纸,冲进了许静的房间。
![]()
“妈,你看这是什么!”他把那张纸拍在桌子上。
那是一张被撕得粉碎的快递单,是孟文博从秦姨房间的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寄件地址是鸢州市的一个城中村,收件地址却是一个许静完全陌生的地方——一个邻省的偏远县城。
收件人姓名那一栏,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李大强。
“我查过了,”孟文博指着快递单,像个抓到罪犯的警察,“秦姨的侄子根本不叫这个名字!她跟我说过,她侄子叫王小军!”
许静的心一沉。她记得秦姨是说过侄子姓王。
“而且你看这个,”孟文博又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这是我托人查到的通话记录。秦姨走之前的那段时间,跟一个尾号是8866的号码通话非常频繁,几乎每天都打。而这个号码的归属地,就是这个李大强的收件地址所在的县城!”
他看着脸色发白的母亲,加重了语气:“妈,你还不明白吗?她根本没有什么侄子要养,她在外面肯定有别的人!说不定就是个团伙,专门骗你这种心善的独居老人!”
“别说了……”许静捂住了耳朵,她不想听。
“必须说!”孟文博步步紧逼,“妈,这不是小事!那是两百万!现在报警还来得及!只要查那张卡的流水,肯定能查到钱去了哪里!”
“不,我不信……”许静不停地摇头,“秦姨不是那样的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误会?还有什么误会?”孟文博冷笑,“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她临走前,为什么别的东西都不要,偏偏带走那个破箱子?里面肯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个破箱子。
秦姨走后,孟文博不止一次地提起过。
但那天秦姨走得匆忙,许静没注意,事后才发现,秦姨把她那个破旧的棕色皮箱,落在了她房间的床底下。
可能是走得太急,真的忘了。
许静打了几次电话想告诉她,都没打通。
现在,这个被遗忘的箱子,在孟文博的嘴里,成了“犯罪证据”。
“妈,打开看看!”孟文博指着秦姨的房间,“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不行!”许静断然拒绝,“那是秦姨的隐私,我们不能随便动!”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隐私!”孟文博的情绪也激动起来,“你要是不开,我去开!”
“你敢!”许静猛地站起来,挡在儿子面前,身体因为愤怒而发抖。
母子俩怒目相视,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这场对峙,持续了好几天。
孟文博每天都在她耳边念叨,摆出各种“证据”,分析各种“疑点”。
许静的内心,像是在经历一场海啸。
她拼命地回忆着和秦姨相处的十年点滴,用那些温暖的细节来对抗儿子冰冷的指控。
可是,那个神秘的电话,那张陌生的快递单,还有那个被遗落的箱子,像一根根刺,扎进了她的心里,让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坚定。
信任的堤坝,在日复一日的冲击下,终于出现了一道微小的裂缝。
05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到来。
孟文博的一个朋友,恰好在银行工作。他通过内部关系,查到了许静给秦姨那张卡的流水。
“妈,你自己看吧。”
孟文博把一张打印出来的流水单摔在许静面前的茶几上,力道之大,让杯子里的水都晃了出来。
许静的目光落在纸上。
她看到,就在秦姨离开的第二天,卡里的两百万,被一次性转走了。
![]()
收款账户的户主名,赫然写着三个字:
李大强。
就是快递单上的那个名字。
许静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眼前阵阵发黑。
“看到了吗?妈!两百万!一分没剩!全给了那个叫李大强的!”孟文博的声音像恶魔的诅咒,在许静耳边盘旋。
“她从头到尾都在骗你!什么侄子,什么养老,全都是编出来的故事!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她拿着你的钱,去养她的野男人了!你还把她当亲人?当菩萨一样供着?妈,你醒醒吧!”
许静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那张白纸黑字,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十年的情分,十年的相伴,难道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那些温暖的瞬间,那些贴心的话语,难道都是伪装出来的吗?
不,她还是不愿相信。
可事实摆在眼前,让她无法辩驳。
“现在,你还觉得不能打开那个箱子吗?”孟文博的声音里充满了胜利者的冰冷和嘲弄,“那里说不定就藏着她下一步的作案计划!我们必须看看!”
许静的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一边是十年的情感和信任,另一边是儿子口中冷冰冰的“事实”。
她感觉自己要被撕裂了。
“好……”
许久,她听到自己干涩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我开。”
她不是为了看秦姨的罪证,她只是想给自己,给这份十年的情谊,找一个最后的、清白的证明。
她要向儿子证明,他错了。秦姨,绝不是那样的人。
她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进秦姨的房间。
房间里还保留着秦姨在时的样子,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桌上一尘不染。
她弯下腰,从床底下,拖出了那个棕色的旧皮箱。
箱子上面没有上锁,只是用两个搭扣扣着。秦姨临走时,似乎忘了把它锁上。
孟文博跟了进来,站在她身后,双臂抱在胸前,脸上是等待看好戏的表情。
许静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赴刑场一般,伸出颤抖的手,搭在了冰凉的金属搭扣上。
她的心跳得飞快,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咔哒。”
一声轻响。
第一个搭扣被打开了。
“咔哒。”
第二个搭扣也被打开了。
许静的手停在箱盖上,迟迟没有掀开。她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秦姨十年间的音容笑貌。
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一用力。
箱盖,被掀开了。
屋子里很静,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滴答、滴答”的走动声,每一下,都像砸在她的心上。
许静就那么死死地盯着箱子里面,眼睛一眨不眨,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客厅明亮的灯光从门外斜射进来,照在她脸上,却映不出半分血色。她的脸色从愕然转为苍白,再从苍白变为一种近乎透明的灰白。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喉咙里像是被一团棉花堵死,发不出任何声音。
“妈!怎么了?”
![]()
儿子孟文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急切和不耐烦,“里面到底是什么?我就说她有问题吧!是不是金条?还是她把给她的钱又藏回来了?”
许静的身子猛地一震,像是才从另一个世界被拉回来。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死死压抑住的、像是抽泣又像是哀鸣的古怪声响。她死死地盯着箱子,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仿佛变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孟文博察觉到不对,上前一步,想要看清箱子里的东西。
“吗?你到底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许静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