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昨天在菜市场看到张敏的照片时，我正踮脚够货架上最后一把本地莴笋。手机屏幕突然亮了，那个穿碎花连衣裙、背竹编包的女人不是周芷若吗？怎么头发白了大半，连走路都佝偻着背，手里塑料袋里装着的降压药，在阳光下晃得我眼睛发酸。我想起二十年前的四川茶馆。那时候她演赵敏，骑马从九寨沟的彩林里奔出来，连发丝都带着马蹄扬起的金光。茶馆老板娘总说：“这姑娘眼睛里有火，不像现在某些小明星，眼睛里只有剧本。”张敏听见了，会笑着把茶杯往桌上一顿：“火是要有的，不然怎么烧得动情丝绕指柔？”
如今照片里的她，瘦得像被秋风卷过的红枫。颧骨尖得能戳破塑料袋，嘴角那道笑起来的梨涡，现在只剩两个浅浅的凹痕。有人说她是憔悴了，可我想起上周在社区医院撞见的场景：她正把药盒从塑料袋里掏出来，护士小姑娘递水时多看了两眼，她慌忙摆手：“没事没事，老毛病了前几天我妈翻出旧相册，指着张敏那张“俏黄蓉”剧照说：“你看这姑娘，多有灵气。现在老了吧？”我没说话，只是想起我姐上个月给我寄来的体检报告，上面写着“轻度脂肪肝”，她附的纸条上画了个哭脸：“减肥太痛苦了，妈妈说‘胖点好，有福气’。”原来我们这代人，都在跟岁月较劲。
是怕被人认出来吗？还是在等公交车？我突然想起她采访里说过：“年纪大了才明白，好看的皮囊是给别人看的，舒服的日子才是给自己过的。”她年轻时演遍了江湖儿女，到老了却把日子过成了街坊邻居：早上在菜市场买捆新鲜菜，下午在小区花园跟阿姨们打太极，晚上给孙子读《西游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当年她演的小龙女，只是小龙女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她是把日子过成柴米油盐的普通人。那些说她憔悴的人啊，或许没见过她凌晨五点在厨房煮降压粥的样子，没听过她哄孙子时奶声奶气地说“奶奶年轻时比你还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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