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
一、手铐反光里的权力崩塌
2024 年 1 月 30 日凌晨，昆明长水机场的停机坪结着薄霜。当镣铐在冷光中划过一道银痕，53 岁的徐发启突然抬头望向果敢方向 —— 那里曾是他用枪杆子与印章堆砌的王国，此刻却只剩舷窗外渐淡的夜色。押解民警注意到，这个男人藏在囚服袖口的手在发抖，指甲缝里还嵌着掸邦丛林的红泥。
“在缅北，乡长的章子能换土地，枪杆子能保生意。”
专案组审讯笔记里的这句话，藏着徐发启发家的原罪。1998 年，他还是果敢老街菜市场里倒卖鸦片的 “小贩子”，一次躲缅甸军方巡查时，被当地武装头目看中 “够狠”，从此踏入毒品走私网络。2019 年电诈浪潮席卷东南亚时，已是楂子树乡乡长的他嗅到血腥味：用乡长职权划拨 22 万平方米荒地（相当于 31 个足球场），联合境外金主建起 14 个诈骗园区，甚至给园区取名 “东城产业园”，伪装成正规企业。
真正让他无法无天的，是 2021 年掌控的新平街民兵队。400 名武装人员配备 AK-47 与迫击炮，分成 6 个中队日夜巡逻，不仅看守园区，还帮金主 “清理麻烦”。
“有次有人逃跑，民兵队直接开枪打断腿，扔回园区当警示。”
徐发启后来在庭审中供认，这种 “以诈养兵、以兵护诈” 的模式，让他三年内积累的财富，远超过去二十年贩毒所得。他的儿子在缅甸仰光开着定制版兰博基尼，女儿的衣帽间里挂满爱马仕，而这些钱的背后，是无数家庭的破碎。
二、“完不成业绩，就剁手指泡酒”
2021 年夏天，贵州青年李某收到一条 “跨境电商客服” 招聘信息，月薪 8000 元包食宿的诱惑，让他瞒着家人登上了前往缅甸的大巴。可车刚开进果敢红岩区，他就被蒙眼塞进黑色面包车，再睁眼时，已身处高墙电网环绕的东城产业园 —— 这里没有客服工位，只有一排排电脑，屏幕上全是 “虚假投资理财” 的话术模板。
“第一天就被没收身份证，组长说完不成 5 万元业绩就断水断粮。”
受害人文某的证词里，藏着园区的地狱图景。他曾亲眼看见李某因拒绝诈骗同胞，被两个壮汉按在铁架上殴打，木棍打断了三根，李某的惨叫声从下午持续到深夜。第二天清晨，文某在园区后山看到新翻的泥土，后来才知道，李某的尸体就埋在那里，而管理者还笑着说 “这是给所有人的教训”。
警方后来提取的 1.8 万小时监控视频，更暴露了令人发指的管控：电诈人员每天被铁链拴在工位上，吃饭如厕限时 5 分钟，有人试图翻墙逃跑，被民兵队开枪击伤后，金主竟向其家人敲诈 30 万元赎金，“少一分就卸一条胳膊”。截至 2023 年案发，徐发启集团通过这种方式诈骗 11 亿余元，3400 多个家庭因此背上债务，有人卖房还债，有人甚至跳楼轻生。
三、穿越战火的追凶之路
“第四次去果敢取证时，子弹擦着车玻璃飞过。”
重庆市公安局刑侦总队副总队长陈应平的笔记本上，记着 2023 年 10 月那次生死经历。当时专案组为提取李某的尸骨，冒着果敢武装冲突的风险，躲在废弃民房里待了三天三夜。白天听着外面的枪炮声，晚上用手电筒照明挖掘，当尸骨上的衣物碎片被辨认出是李某的格子衬衫时，在场民警全都红了眼。
同年 12 月，公安部发布 50 万元悬赏通缉令，徐发启却靠着民兵队的掩护，躲进掸邦丛林的临时据点。转折点出现在 2024 年 1 月初，当地一名商贩在给据点送粮食时，认出徐发启就是通缉令上的人 —— 他手腕上那只限量版百达翡丽，曾在老街赌场里炫耀过。商贩悄悄用手机拍下据点位置，匿名发给了中缅联合执法站。
1 月 28 日凌晨，缅甸警方突袭据点时，徐发启正抱着一沓现金清点，保险柜里还藏着 7 本不同名字的护照。
“他以为换个身份就能逃，却忘了那些被他害死的人，永远换不回人生。”
押解回国的路上，民警在徐发启的口袋里搜出一张照片：那是他和子女在仰光豪宅前的合影，照片背面写着 “永享富贵”，如今却成了罪证。
四、法庭上的罪恶终章
2025 年 9 月 19 日，重庆五中院的法庭内，李某的母亲攥着儿子生前的学生证，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当检察机关播放园区虐待视频时，她突然哭出声：“我儿当时该多疼啊！” 视频里，被绑在铁架上的李某浑身是血，却还在喊 “我不骗中国人”，而站在一旁的徐发启，正叼着烟对管理者说 “别让他吵到其他人干活”。
“我只是提供场地，没逼他们诈骗。”
徐发启当庭翻供，可当办案民警播放 2024 年的审讯录音时，他瞬间瘫坐在被告席上。录音里，他嚣张的声音清晰可辨：“民兵队就是看场子的，杀人的事我知道，但只要能赚钱，管那么多干嘛？”
休庭时，30 余名受害者家属举着照片站在法庭外，有人哭着喊 “血债血偿”，有人默默擦拭照片上的泪水。2025 年 10 月，法院当庭宣判徐发启死刑，听到判决的那一刻，他终于低下了头 —— 这个曾在缅北一手遮天的恶魔，终究没能逃过正义的审判。
如今，徐发启的诈骗园区已被改造成中缅联合禁毒教育基地，墙上贴着 3400 名受害者的名字。每当有人来参观，讲解员总会说起一句话：“没有所谓的‘法外之地’，任何猖狂的罪恶，终将被阳光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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