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 《以痛为名》沈遇川

我和弟弟是连体婴儿，下半身黏在一起，两个人只有3条腿。
十岁那年，爸妈凑够了做切割手术的钱。
因为我比弟弟聪明，所以他们想把健康的身体留给我。
我拼命哀求，最后把完整的双腿和肝脏都给了弟弟。
而我却从家里的希望变成耻辱。
一个终身瘫痪，一辈子要带着尿袋生活的结巴。
爸妈无数次想把我捂死在被子里。
是弟弟把刀架在脖子上，才救下了我一条命。
“你们敢不要他，我就跟他一起死！我管他！”
他背着我长大，成了我的腿。
后来，更是在爸妈因为受不了我这个累赘争吵离婚时早早辍学，打工养我。
原本呆呆的男孩子，一次次在酒桌上喝到几乎送命。
他的背越来越弯。
直到25岁那年，我当着弟弟带回家的女友失禁吓跑了她。
弟弟的背终于彻底被我压垮了。
他把湿毛巾死死按在了我的脸上。
“哥哥，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
我没有挣扎，还把他的手按了按。
“小崽儿...只要是你想要的，哥哥都给你”
看着一股滴落在我身下的热流。
见川女友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捂着鼻子猛地起身，顾不上礼节就跑出去了。
弟弟紧跟着追了出去。
门虚掩着，争吵声清晰地传进来。
“是，我是说过不介意，但你也没说他连大小便都管不住啊！太恶心了！”
离婚多年，因为弟弟见女友特地被喊来的爸妈，也嫌弃的离我远远的。
“看看你把你弟都害成什么样了，真是祸害！”
听着门外见川带着哭腔的挽留，我难堪地用卫生纸用力擦拭腿上的污渍。
见川眼眶通红的从门外进来，爸妈立刻拿起包要走。
“早就说过别管这个累赘！现在知道后果了吧？”
“现在后悔了可别想甩给我们，我们都有新家了。”
爸妈匆忙的摔门走了，像是怕晚了一步，就又被我缠上。
弟弟突然掀翻了辛苦做了一整桌的饭菜。
他扒光了我的衣服，像拽着一条死狗一样把我拖到了浴室用冷水冲刷。
“为什么不挂尿袋？你想上厕所你倒是说啊！”
看着弟弟通红的眼睛，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撕扯。
“我只是...想体面一点。”
两周前，弟弟要带女朋友回家见家长。
我不想见。
“崽儿，哥这样，给你丢人。”
见川那时疲惫的抱了抱我。
“我和她结婚，早晚要见你的。”
我把自己擦的干干净净，一整天都不敢喝水，可没想到，还是失禁了。
“对不起，哥没用，我只是想...”
可我话还没说完，见川突然拿起一块湿毛巾粗暴的按在我的脸上，他的声音嘶哑。
“你就是没用，尿都憋不住！看我要幸福了，而你永远是个残废，所以你嫉妒故意的是不是！”
“哥，沈遇川，求你别再折磨我了！”
我突然就不想挣扎，反而拉住她的手按紧。
“崽儿别哭...你想要的，哥都给你。”

毕竟，如果不是见川，我早就被捂死在爸妈的被窝里了。
可弟弟最终还是扔掉了毛巾，哭喊着抓起我尿湿的裤子用力搓洗。
“你看到了吗？我就是这样的白眼狼！后悔让我了吗！”
我不懂他为何停下，但也好，他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不要再为我沾上人命。
手术后我经常失禁，每次尿裤子妈妈都会打我，冬天也不给我穿裤子。
弟弟总是扑过来护住我：“妈，我来洗！不要打哥哥！”
他的手为我搓出了厚厚的茧子。
爸妈离婚后，他还得背着我去检查，深夜打工回来还要给我按摩腿。
他累的半夜发高烧的时候，我不想活了，哭着求他不要管我了。
可弟弟却搂着我哭的更厉害。
“我们生下来就是一体的，你不想活了我怎么办！”
我看着他手上的茧，心如刀割：“崽儿，我自己，能洗。”
弟弟嘲讽一笑，把洗到一半的裤子扔到我脸上：“行啊，你自己洗啊！”
腥臭味儿扑面而来。
真的很臭很恶心，我突然很想哭。
见川是怎么忍了这么多年的？
我扯住裤子，手抖的像鸡爪，可最后，见川却还是沉默的夺过了脏裤子。
他冷冷地把我扔回床上。
“我要出差几天，你别再出什么岔子又给我找麻烦。”
我苦笑着答应，知道他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了。
见川出发前的晚上，看着女友的照片哭了大半夜。
可却还是给我准备了好多天的饭和崭新的尿袋。
我眼睛发酸，用尽全身力气爬上见川用他第一份工资给我买的自动轮椅。
一个残疾人外出，最容易出意外了。
我想在离开之前为见川做些什么，找到他的女友告诉他我不会添麻烦，不要和弟弟分手。
但我一个残疾人，没有司机接单，公交也上不去，我只能局促地跟着导航操控轮椅。
可轮椅太旧了，斑马线等红灯时，它突然失控冲了出去。
刹车声刺耳地响起，我被撞翻在地，血模糊了视线。
司机不停的在骂骂咧咧。
“专门拿残疾人出来碰瓷的吧！”
我疼得浑身发抖，血不断流淌。
这样也好…只是遗憾，没能帮见川挽回他。
我闭上眼睛，最后却还是被医院惨白的灯晃醒了。
见川坐在病床前，眼里全是红血丝。
我颤声开口：“我...没事。”
见川的拳头胡乱打在我身上，眼神红得像看仇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走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医生和护士在旁边不停的劝阻。
“不能伤害他，他的身体本就特殊，还刚出了车祸，随便一碰都会出问题。”
可见川听不进去医生的话，拳头劈头盖脸的朝我砸下来。
被撞击的骨头又被打中，疼的好像要散架了。
身上又多了很多伤口和淤青。
可看着见川眼角的泪，我蜷缩着一动不动。
“我知道爸妈从小就嫌我笨不想要我，只有女友一个人愿意给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