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人活在世上，就像一棵树，总想扎下根，往上长。可这世道，有时候就像一阵邪风，好好的树，它偏要给你吹歪了。
有些人，就愿意当那歪脖子树，只要能多晒点太阳，歪就歪了。有些人，你把他掰弯了，他自个儿心里头那根筋，还直着呢。
这职场，跟那旧社会的大宅门差不多，里头门道多，弯弯绕也多。
你替人背了黑锅，人家把你当夜壶，用完了嫌臭，一脚就给你踹了。
可夜壶里头装的是啥，踹出去之前，没人想过。
01
星辰集团市场部那间亮堂堂的大会议室里，气氛僵得像一块冻了三天的猪油。
市场部总监张启明，正唾沫横飞地发着雷霆。他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和善笑容的脸，这会儿涨成了猪肝色。他手里的文件被他“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震得一圈人的茶杯都跟着跳了跳。
“星火计划！啊？多重要的项目！集团上上下下都盯着！现在呢？预算超了三成！数据造假！这事要是捅到上头去，咱们市场部的人，脸往哪儿搁！”
张启明骂得声嘶力竭，眼睛像刀子一样，在会议室里坐着的这十几号人脸上来回地刮。最后，他的目光，像两只苍蝇见了血，死死地盯在了项目经理林默的身上。
“林默！”他指着林默的鼻子，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你负责的！我那么信任你，把这么重要的担子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啊？辜负公司的栽培，辜负我的信任！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口黑锅，大得能把人活活压死。林默坐在那儿，没吭声。他知道，这个项目的每一个环节，每一笔超支的预算，每一份被修改过的数据，都经过了张启明的亲笔签字。可现在，出了事，担责任的，只有他林默一个人。
这三年来，这样的事，他经历得太多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些是麻木的。
张启明见林默不说话，以为他跟往常一样，准备默认了。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宣布了早就准备好的结果：“为了平息公司的风波，也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我决定，从今天起，辞退林默！所有手续，一周内办完！”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以为林默会拍案而起，会愤怒地争辩，或者至少，会为自己求个情。
他没有。
他只是慢慢地站了起来，那张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瞅着张启明，那眼神，深得像一口看不见底的古井。
然后，他微微地鞠了一躬，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说：“好。我接受公司的决定。”
接下来的一周，林默的表现，让整个市场部的人都看不懂了。他没有消沉，没有抱怨，反而以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和专业，开始办交接。
他把自己手头上所有的工作，大大小小，都整理得清清楚楚，分门别类。他跟那个新来的、接替他位置的小姑娘陈雪，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把每一个项目的来龙去脉，每一个客户的脾气秉性，都讲得明明白白。他甚至把他这几年自个儿琢磨出来的那些跑项目的心得，都毫无保留地写在了交接文档里。
他这番操作，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不是傻了。连那个叫陈雪的小姑娘，都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瞅着他。
张启明也觉得困惑。他原本还担心林默会狗急跳墙，闹出点什么幺蛾子。可瞅着林默这副逆来顺受、毫无怨言的样子，他那颗悬着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他甚至还有点得意，觉得自个儿这御人的手段，真是高明。他觉着，林默这个被他用了三年的“工具”，终于被榨干了最后一滴油水，可以扔了。
办完所有离职手续的那天下午，林默抱着一个纸箱子，里头装着他那几件可怜的私人物品，走出了办公室。
他笑着跟每一个同事道了别。走到张启明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还特意停下来，敲了敲门。
他主动伸出手，跟张启明握了握，脸上，还带着那股子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笑容。
“谢谢张总这三年的栽培。”他说。
02
林默离开那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后，没有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失意者一样，去找个小酒馆喝得酩酊大醉。
他回到了他那个租在城中村、只有十几个平方的小公寓里。屋子里，东西不多，但收拾得干净利落。
他把那个装着他全部“家当”的纸箱子，随手放在了墙角。然后，他搬开床，从床底下那个积满了灰尘的角落里，拖出了一个上了锁的旧皮箱。
他打开皮箱，从一堆旧书和旧衣服底下，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U盘。
他把那个U-盘捏在手心里，那冰凉的触感，让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这个小小的U盘里，存储着他这三年来，所有的“隐忍”，所有的“忠诚”，以及，所有的“准备”。
三年前，林默刚从一所不入流的大学毕业，挤进了星辰集团，是整个市场部里，学历最低、背景最白的一个。他就像一棵刚出土的嫩苗，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棱角。
刚进公司没多久，他就因为一个想法独特的推广方案，无意中得罪了公司里一个背景深厚的元老。那元老要弄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卷铺盖滚蛋的时候，当时还是副总监的张启明，站了出来，“力排众议”，把他给保了下来。
从那天起，林默就把张启明当成了自己的恩人，当成了自己的伯乐。他心里头，充满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他对张启明，言听计从，忠心耿耿，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
张启明也正是瞅准了他这一点。他开始有意识地，利用林默的这份“忠诚”，让他去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灰色”事务。
第一次，是让他半夜回公司，偷偷修改一份第二天就要封标的投标数据。张启明说，这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做一点小小的技术性调整。林默信了，他干了。
第二次，是让他利用手里的项目资源，为一个跟张启明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关联公司，提供一些超越常规的便利。张启明说，这是为了巩固咱们部门的外部关系。林默犹豫了一下，也干了。
第三次，是一个重要的项目，因为张启明自己的决策失误，搞砸了，亏了不少钱。张启明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林啊，这个事，责任不能都我一个人扛，你帮我分担一点，就说是你在执行环节，出了点小纰漏，承担个“次要责任”。这个情，我记下了。林默为了报恩，咬着牙，背下了这口锅。
雪球，就这么越滚越大。林默背的黑锅，也一个比一个重，一个比一个黑。
他渐渐地，从张启明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语背后，从那些越来越脏的烂事里头，咂摸出味儿来了。他发现，张启明根本就不是什么欣赏他的伯乐。自己，只是他手里头最好用的一件工具，一把可以随时替他干脏活、又能随时扔出去顶罪的“白手套”。
林默也想过反抗。可他手里头没一点凭据，光凭他一张嘴，谁会信他？反而会惹得张启明狗急跳墙，把他当初修改投标数据的“把柄”给抖搂出来，让他彻底完蛋。他瞅着张启明在公司里头，跟那个主管人事的李副总，走得那么近，两个人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他就知道，自个儿势单力薄，根本就斗不过他们。
于是，从大概一年前开始，林默改变了主意。
他表面上，变得比以前更加“忠诚”，更加“听话”。对张启明的任何要求，都来者不拒，甚至有时候，还主动地，替他出谋划策，去处理那些更脏、更黑的烂事。
可每一次，在执行这些任务的时候，他都会用藏在袖口里的微型录音笔，用伪装成钢笔的针孔摄像头，悄悄地，把所有的过程，都记录下来。
他甚至，还教会了自己如何恢复那些被删除的电脑数据。
这个小小的U盘里，存放的，正是这三年以来，张启明指示他进行数据造假、收受供应商巨额回扣、联合李副总在公司内部排挤异己、侵吞公司资产的全部音视频证据。
这是一颗，足以把张启明和他的靠山，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弹。
03
林默没有立刻就把这个U盘甩出去。他知道，把这东西直接交给公司的纪检部门，等于白搭。在李副总的势力范围里头，这颗炸弹，连个响都听不见，就会变成一捧哑炮。
他要走一条更直接、也更凶险的路。他要让这颗炸弹，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炸响。
他要把这份“大礼”，直接送到星辰集团真正的主人，那个一手的、据说已经半退隐、正在郊外别墅里静养的董事长，秦正阳的手里。
秦正阳的家庭住址，是公司的最高机密。可林默，有他自己的法子。他通过一些特殊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渠道，花了他大半的积蓄，终于搞到了那个地址。
他把U-盘，和一个他花了好几天功夫，精心制作的文件夹，用一个最普通的、看不出任何来路的快递包裹，寄了出去。
那个文件夹里头，没有一句激烈的控诉，也没有一句委屈的哭诉。里头只有一份标题为《关于星辰集团市场部近年部分项目风险的复盘报告》的文件。
这份报告，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完全是以一个第三方审计的客观角度来写的。报告以这次让他被开除的“星火计划”为引子，详细地、不动声色地，梳理了近三年来，由张启明主导的十几个存在重大财务风险和法律风险的问题项目。
每一个问题项目的后面，都清清楚楚地对应着U盘里的一个文件名。文件的内容，就是支撑这个项目背后所有肮脏交易的铁证。
几天后，在市郊一处警卫森严、环境清幽的别墅里。星辰集团的创始人，董事长秦正阳，收到了这份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的快递。
他年纪大了，因为身体的原因，已经有好几年不怎么管公司的具体事务了。他起初并没有在意这个不起眼的包裹，随手就放在了一边。
下午，他喝茶看报的时候，无意中又瞥见了那个包裹。他鬼使神差地，把它拆开了。当他随意地翻开那份报告，看到“星火计划”那几个加粗的黑体字时，他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陡然间就射出了一道锐利的光。
这个项目，他是知道的。前几天，李副总还专门跟他汇报过，说是一个叫林默的年轻人，急功近利，捅了个大篓子，不过好在张启明处理果断，已经把人开除了，事情也压下去了。
他叫来了自己的生活秘书，让他把那个小小的U-盘，插进了一台没有连接任何网络的保密笔记本电脑里。
第一个被打开的视频文件，画面有些晃动，但声音异常清晰。画面中，是张启明和一个脑满肠肥的供应商，在一家灯红酒绿的高档会所的包间里，一边搂着妖艳的女人，一边嘻嘻哈哈地，讨价还价，商量着如何瓜分“星火计划”里虚报出来的那笔预算回扣。
秦正阳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铁青。
他一个接一个地点开那些文件。有的是录音，有的是视频，有的是被恢复过来的邮件往来。张启明和李副总那两张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的脸，在这些证据里，变得无比丑恶，无比贪婪。
他们狼狈为奸，把持着公司的采购和人事大权，将公司当成了他们自家的钱袋子。
这位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一手创办了这个商业帝国的老人，气得浑身发抖。他狠狠一掌拍在面前那张名贵的红木桌子上，桌上的紫砂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他对着吓得一哆嗦的秘书，用一种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声音吼道：“备车！回公司！”
04
董事长秦正阳的突然回归，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星辰集团这片看似平静的湖面底下，引爆了剧烈的暗流。
他没有像所有人预想的那样，大张旗鼓地召开董事会，也没有怒气冲冲地去找李副总和张启明算账。他回来后，一连几天，都把自己关在顶楼那间已经很久没用过的办公室里，谁也不见。
可公司里那些嗅觉灵敏的老狐狸们，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张启明发现，自己手下那几个最得力的心腹，不是被莫名其妙地派去外地出长差，就是被调去了清水衙门坐冷板凳。公司财务部的审查，也突然之间变得异常严格，每一笔超过十万块钱的支出，都得由董事长的秘书亲自签字。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乌云一样，笼罩在了张启明的心头。
他去找他的靠山李副总商量对策。可他发现，李副总这几天也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秦正阳这次回来，那架势，完全就是冲着他来的，带着一股子“清君侧”的决绝和狠厉。他们过去干的那些小动作，似乎都已经被老爷子给盯上了。
就在张启明惶惶不可知的时候，一件更让他心惊肉跳的事情发生了。
接替林默工作的那个新来的小姑娘陈雪，在整理林默留下的那些交接文档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个被加密了的隐藏文件夹。
陈雪这个姑娘，刚出校门没多久，心里头还存着那么点正义感。她一直觉着，像林默那么有才华、做事又那么认真的人，不可能犯下“星火计划”里那么低级的错误。她暗中，也听到过一些关于张启明和林默之间关系的闲言碎语。
出于一种说不清的好奇心，她试着用林默的工号，和他的一些个人信息，比如生日、电话号码之类的，去当密码破解那个文件夹。试了半天，都没成功。最后，她鬼使神差地，输入了林默入职星辰集团的那个日期。
文件夹，“啪”的一下，打开了。
里面的内容，让这个初入职场的女孩，看得手脚冰凉，大惊失色。
那不是什么工作文件。那是一份林默留下的、详细到令人发指的“操作日记”。
日记里头，清清楚楚地，记录了他这几年来，为张启明处理的每一件“脏活”的时间、地点、涉及的人员、以及具体的金额。更可怕的是，在每一条记录的后面，林默都用红字标注着，他自己对这些肮脏交易的证据，进行了备份，备份的文件名是什么，存放在哪里。
陈雪看着这份日记，内心挣扎了很久。她害怕，她只是个刚来的新人，得罪了张启明，在这个公司里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可她心里头那点还没被社会磨灭的良知，又让她觉得，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好人，就这么被冤枉，被毁掉。
最后，她想出了一个自以为两全其美的办法。她将这份“日记”，匿名地打印了出来，趁着下班没人，偷偷地，放在了张启明的办公桌上。她希望能用这种方式，敲山震虎，让张启明悬崖勒马，主动去跟林默和解。
她太天真了。
张启明第二天上班，看到这份打印出来的日记后，他没有丝毫的悔意。他彻底地，陷入了疯狂和恐惧。他知道，林默那小子手里，一定有能让他万劫不复的东西。
他必须，在董事长查到自己头上之前，找到林默，拿回那些该死的证据。
或者，让他，和那些证据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
05
张启明在公司里头，人脉广，路子野。他通过自己的一些关系，没费多大劲，就查到了林默现在租住的那个城中村公寓的具体地址。
他没有自己出面。他花了一笔钱，找了两个社会上专干脏活的、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
在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里，那两个地痞，用一根铁丝，悄无声息地，撬开了林默那扇薄薄的木门。
他们按照张启明的吩咐，把那个不大的公寓，翻了个底朝天。他们把床垫掀开，把衣柜里的衣服都扔在地上，把书架上的书一本一本地抖搂开。
可他们除了找到一些不值钱的日常用品，啥也没发现。林默比他们想象的，要谨慎得多。
恼羞成怒之下，他们决定，执行张启明交代的第二个方案。
他们要制造一起“入室抢劫，畏罪自杀”的假象。
他们把刚从外面回来的林默，堵在了屋子里。林默虽然反抗了，可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两个亡命之徒的对手。他很快就被打晕了过去。
那两个人，戴上手套，用林默的电脑，打印出了一封早就由张启明拟好了的“遗书”。遗书的措辞，写得声情并茂，逻辑清晰，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林默自己身上。说什么自个儿一时糊涂，侵吞了公司的公款，项目出了问题，无颜面对公司的栽培，更无颜面对恩师张总监的信任，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伪造好遗书后，他们又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故意弄得一片狼藉，像被抢劫过一样。最后，他们关好了门窗，打开了厨房里的煤气阀门，然后，悄悄地离开了。
他们准备，让林默，和所有他可能知道的“秘密”，都随着那一声可能发生的爆炸，一起被埋葬。
第二天，刺鼻的煤气味，引起了邻居的警觉。邻居报了警。
警方和星辰集团的内部调查组，几乎是同时到达了现场。
当秦正阳董事长在秘书和保镖的簇拥下，亲自赶到那间充满了煤气味的小公寓时，他看到桌子上那封打印出来的、逻辑清晰、措辞恳切的“遗书”，连他这个在商场上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人，都产生了片刻的动摇。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了张启明？而这个叫林默的年轻人，才是那条藏得最深的狼？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被这封“遗书”迷惑的时候，调查组里一位经验极其丰富的老痕迹专家，在勘察现场时，发现了一个几乎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细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