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探春远嫁后病逝,侍书整理其陪嫁书箱,从一本旧诗集里掉出一幅小像和一封未寄出的信,信中写道:若我归不得,万勿让三妹妹回京!
创作声明:本故事为《红楼梦》背景下的纯属虚构作品。文中涉及的人物关系、情节走向及历史影射,均为文学创作,不代表原著观点或史实,请读者理性阅读。
“……此信本欲寄予二嫂嫂,然恐中途有失。”
“侍书,若你见得此信,我或已不在人世。”
“我有一事相求,关乎阖府血脉,你务必替我办到。”
“若我归不得,万勿让三妹妹回京!”
“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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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贾府败落后的第三个秋天,京城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像一块洗不干净的旧布。
我,侍书,陪着三姑娘探春的灵柩,终于从那遥远的海疆回到了这里。
出嫁时,是十里红妆,鼓乐喧天,前呼后拥,一艘载着“杏元”旗号的大船,载着姑娘的才情与不甘,驶向了茫茫大海。
归来时,只有一辆颠簸的骡车,一口薄皮棺材,和我这个满身风尘的丫头。
夫家并未派人护送,只给了些银两,便将姑娘的灵柩和所有陪嫁,冷冰冰地交到了我手上,仿佛甩掉了一个麻烦。
这一路,数千里的风霜,吹干了我的眼泪,却吹不散我心里的寒意。
我看着车辙印碾过熟悉的街巷,看着那些曾经高不可攀的府邸如今门扉紧闭,朱漆剥落,我知道,家,已经不是从前的家了。
荣国府的大门虚掩着。
门上的“敕造荣国府”匾额,不知何时被人摘了去,只留下几个空洞的钉子眼,像一双双嘲弄的眼睛。
我扶着灵柩进门,府里剩下的几个老仆见了,先是发愣,随即爆发出压抑的哭声。
哭声引来了二奶奶李纨。
她还是老样子,一身素净的衣裳,只是脸上多了许多操劳的纹路,眼神里也没了从前的温和,只剩下疲惫和麻木。
看到灵柩,她身子一晃,泪水夺眶而出:“三妹妹……你怎么就……”
宝二爷也闻声赶来了。
他早已不是那个面如敷粉、神采飞扬的怡红公子,变得疯疯傻傻,衣衫不整,嘴里颠三倒四地念着些听不懂的诗词。
他绕着棺木走了一圈,忽然指着我问:“你是谁?你把我的三妹妹藏到哪里去了?”
我跪在地上,心如刀绞,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纨拉住宝玉,含泪对我说:“侍书,快起来,这不怪你。快起来吧,这一路辛苦你了。”
阖府上下,再也凑不出一个能主事的人。
凤姐儿早已病故,老太太和太太也先后去了,宁府那边更是树倒猢狲散。
李纨做主,在家中西侧一间空置的偏厅里,给三姑娘设了一个简陋至极的灵堂。
没有僧道超度,没有像样的祭品,只有几支白烛,一炉清香,和我们这些幸存者无声的眼泪。
我跪在灵前,看着那块简陋的牌位,上面写着“故贾室探春之位”。
我的姑娘,那个才情卓绝、志存高远的“玫瑰花”,那个曾在大观园里兴利除弊、连凤姐都要让她三分的探春,她的一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幕了。
我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她出嫁前夜对我说的话。
她说:“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偏我是个女孩儿家,一去,便是天涯海角,再也回不来了。”
一语成谶。
她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02
丧事暂告一段落,日子还得往下过。
李纨对我说,三妹妹的遗物,就由我来整理吧,旁人也不知她的喜好。
我应下了。
姑娘的陪嫁物品,大半在这些年的困顿生活中变卖、损毁了,剩下的,只有那个她最宝爱的巨大书箱。
那书箱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打的,箱面上刻着清雅的秋海棠纹样,是姑娘亲自画的样子,请巧匠打造的。
出嫁时,这箱子里装满了她从大观园里带走的诗集、字帖、笔墨纸砚,还有她自己写的那些杂稿和随笔。
我找到钥匙,打开了沉重的箱盖。
一股熟悉的墨香,混合着淡淡的、因为长途跋涉而染上的霉味,扑面而来。
这是故乡的味道,是秋爽斋的味道。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些熟悉的书脊。
《法华经》、《南华经》、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拓本、颜真卿的字帖、还有那一套她最喜欢的《历代诗余》。
我能想象,在那些孤寂的、看不到尽头的异乡长夜里,姑娘就是靠着这些故纸堆,一点点慰藉着那颗思乡的心。
我一边整理,一边忍不住回想起她出嫁前夜的情景。
那晚,秋爽斋的灯亮了一夜。
姑娘和我,主仆二人,将这些书一本本地擦拭干净,小心翼翼地放入箱中。
她每放一本,都要摩挲许久,仿佛在与一位老友告别。
她说:“侍书,这些东西,比那些金银珠宝都贵重。它们是我的骨血,是我在大观园里活过的证据。到了那边,若是日子实在难熬,我看着它们,心里还能有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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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滴在了一本诗集的封面上,迅速晕开。
我胡乱地擦了擦眼睛,继续往下整理。
书箱很深,里面的书码得整整齐齐。
在最底层,我翻出了一本姑娘生前极喜爱的《稼轩长短句》。
我记得,姑娘曾不止一次地说过,女儿家多读些辛弃疾的词,能壮胆气。
她说稼轩词里有金戈铁马,有壮志未酬,读之可消解那些不合时宜的儿女情长。
我拿起这本蓝布封皮的词集,准备将它放到一旁。
可一入手,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本书,比寻常的书册要厚重一些,尤其是封底,摸上去硬邦邦的,不像是寻常的纸壳。
我将词集翻转过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仔细端详着封底。
那封皮是用两层厚纸裱糊的,接缝处用浆糊粘合得天衣无缝。
可我用指甲轻轻摩挲着边缘,竟感觉到了一丝极细微的缝隙。
我的心,莫名地一跳。
出于一种连我自己都说不清的直觉,我将指甲探入那道缝隙,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划开。
随着“撕拉”一声轻响,封皮的内里被我揭开了。
里面,竟然是中空的。
从那个狭小的夹层里,轻轻地、悄无声息地掉出了两样东西。
一幅被折叠得只有火柴盒大小的绢画小像,和一封封口完好、却没有写收信人的信。
我愣住了。
我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两样东西,手心因为紧张而渗出了细汗。
我先展开了那幅小像。
画是工笔所绘,画工精湛,显然出自名家之手。
画上,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
他眉目清俊,鼻梁高挺,嘴唇紧抿着,眼神里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忧郁和坚毅。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色儒衫,身形挺拔,如一竿青竹,立在风中。
这人是谁?
我搜肠刮肚地想着。
我隐约觉得,这张脸有些面善,仿佛在姑娘出嫁前的某一天,在京城的哪个庙会上,或是在哪个热闹的集市上,曾与姑娘有过遥遥的一面之缘。
但那印象早已模糊,像水中的倒影,一碰就碎。
我压下心头的疑惑,又拿起那封信。
信封是上好的宣纸糊的,上面干干净净,一个字都没有。
可信件本身却沉甸甸的,捏在手里,能感觉到里面纸张的厚度。
封口处,用一小块火漆封得严严实实。
作为姑娘的贴身丫鬟,我知道,我绝不应该私自拆开主人的信件。
这不合规矩,更是对主人的不忠。
可一种强烈的不安,像藤蔓一样紧紧攫住了我的心脏。
我想起了姑娘临终前的样子。
她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气息奄奄,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着我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方向,嘴里反复地、含糊不清地念着两个字。
“家……妹妹……”
她到底想说什么?
她最放心不下的,到底是什么?
或许,这封信里,就藏着答案。
我看着手中的信,又看了看灵堂上那孤零零的牌位,心中天人交战。
一边是丫鬟的本分,一边是主人生死未卜的嘱托。
我该怎么办?
03
那一夜,我抱着那封信,在灵堂前枯坐到天明。
烛火跳跃,将我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我最终下定了决心。
姑娘已经去了,世上再没有什么规矩能束缚住她,也再没有什么规矩能大过她临终的遗愿。
我必须知道她想告诉我什么。
我用发簪,小心翼翼地挑开了那块火漆,拆开了那封信。
信纸不止一页,散发着和书箱里一样的墨香。
上面的字迹,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正是姑娘那手挥洒自如、带着风骨的瘦金体。
字字泣血,句句断肠。
信,是写于她远嫁后的第二年。
那时候,她的身体刚刚开始变差,思乡之情也最为浓烈。
信的开头,是她对故园、对大观园无尽的思念。
她写道:“离家五百余日,京城于我,已是前尘旧梦。我名为‘探春’,此生怕是再也探不到故乡的春天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我如今更像是一只被放出海的鸢,线断了,便再也寻不到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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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隐约提及了在夫家的处境。
她说:“此间非我良配,宅邸深如海,人心险于山。此处的倾轧,远非昔日园中姊妹间的口角之争可比。我日日如履薄冰,夜夜难以安枕,唯有灯下展读故乡书卷,方能求得片刻安宁。”
读到这里,我的心已经痛得无法呼吸。
我总以为,姑娘那样精明强干的人,即便远嫁,也能凭自己的本事,在夫家站稳脚跟,活出一番体面来。
我万万没有想到,她过得竟是这样艰难。
我强忍着泪水,继续往下读。
信的最后一段,字迹明显变得急促起来,笔锋也更加凌厉,几乎要划破纸背。
“……此信本欲寄予二嫂嫂(李纨),然恐中途有失,反累及家人。侍书,若你见得此信,我或已不在人世。你不必为我悲伤,我之一生,早已注定。然我有一事相求,关乎阖府血脉,你务必替我办到。”
“我离京后,方知世事之险恶,远超闺阁所想。朝中派系林立,互相构陷,今日之显贵,或为明日之囚徒。我们贾家,便是棋盘上被弃的棋子。而真正的棋手,仍在暗处虎视眈眈。”
“最让我寝食难安者,是四妹妹惜春。她性情孤冷,不问世事,看似最是安全,实则不然。我在此恳求你,若我归不得,万勿让四妹妹回京!切记!万勿让她离开栊翠庵,踏入京城一步!此中缘由,一言难尽,你只需知,京城于她,已是罗网!”
读到最后一句,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的血都凉了。
四姑娘惜春?
那个在贾府败落后,就心灰意冷,在城外栊翠庵带发修行的四姑娘?
我完全无法理解。
在所有姐妹中,惜春的性情最为孤僻冷漠,不喜与人交往,一心只在丹青和佛法上。
这样一位与世无争、几乎被人遗忘的姑娘,能有什么危险?
三姑娘信中说得含糊其辞,这“罗网”究竟指的是什么?
巨大的疑惑和恐惧,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紧紧包裹。
不行,我必须马上去见四姑娘。
我必须亲眼确认她的安危,也必须搞清楚,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将信和小像贴身收好,简单跟李纨告了个假,只说要去城外寺庙为三姑娘祈福。
李纨如今自顾不暇,也没有多问,只嘱咐我早去早回。
我不敢声张,只在后街寻了一辆最不起眼的骡车,一路颠簸着向城外的栊翠庵赶去。
秋日的原野,一片萧瑟。
栊翠庵还是老样子,红墙黛瓦,坐落在山坳里,清冷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我叩开庵门,向知客的小尼僧说明来意。
那小尼僧打量了我一番,冷冷地说:“惜春师傅正在后院静心作画,不见任何外客。”
我急了,连忙报上自己的姓名,说自己是三姑娘的丫鬟,刚从海疆回来,有万分要紧的事禀报。
我几乎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那小尼僧才动了恻隐之心,进去通报了。
过了许久,她才出来,领着我穿过寂静的庭院,来到后院。
远远的,我便看见了四姑娘。
她坐在一棵遒劲的老松下,面前支着一个画架。
她穿着一身灰色的僧袍,头上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背影清瘦,神情专注,对我的到来恍若未闻。
我走上前去,在她身后站定,轻声唤道:“四姑娘。”
她的笔尖在画纸上微微一顿,然后缓缓地回过头来。
看到是我,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那情绪一闪即逝,又恢复成了古井无波的淡漠。
她放下画笔,声音也像这秋天的天气一样,清清冷冷的:“你回来了。三姐姐的事,我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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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悲喜。
我看着她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心里愈发焦急,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开门见山。
我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四姑娘,三姑娘临终前有遗信留下,信中……信中让您万万不可回京城!”
惜春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她拿起一块干净的绢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画笔上残留的颜料,仿佛我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甚至没有看我,只是淡淡地回道:“京城于我,早已是红尘俗世,我本就不会回去。”
我见她如此反应,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这太平静了,平静得不正常。
我觉得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我咬了咬牙,心一横,从怀中取出了那幅折叠的绢画小像,递到她的面前,做出了最后的试探。
我孤注一掷地问道:“四姑娘,您可见过此人?三姑娘的信,或许与他有关!”
惜春的目光,随意地、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地瞥向了那幅小像。
然而,就在她的视线触及画中人面容的一刹那,她擦拭画笔的手猛地一抖,那支刚刚擦干净、还沾着些许石青色的画笔,“啪”的一声掉在了脚下的青石板上,颜料在石板上溅开一小片狼藉的痕迹。
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那双一向淡漠疏离、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惊恐万状的神色。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冰冷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空灵出尘的女尼,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压抑着对我嘶吼道: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画……这画怎么会在你手上?!快收起来!绝不能让北静王府的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