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的哥哥是个不着调的主儿，顶着一头扎眼的黄毛，走在路上活像个混社会的。
我给他发了条微信：“哥，今晚咱俩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他回了一条语音，那嗓音带着点吊儿郎当的痞气：“你是哪个小妹妹呀？”
啥？你到底有多少个妹妹？
1
我是林晓雨，有个龙凤胎哥哥叫江辰宇。
七岁那年，爸妈闹离婚，家里鸡飞狗跳，最后彻底断了联系。
妈妈带着我去了外地，哥哥的抚养权归了爸爸。
这十年，妈妈拼事业，成了别人口中的女强人。
我因为要回户籍地高考，不得不转学回来。
妈妈一直惦记着十年没见的儿子，托了好多人才联系上哥哥。
她把哥哥的微信推给我，希望我们兄妹能重新亲近起来。
巧的是，我和哥哥居然在同一所高中——青藤一中。
我赶紧加了他微信，发了好友申请。
他磨磨蹭蹭到下午才通过。
我立马发消息：“哥，晚上一起吃饭呗？”
虽说血缘摆在那儿，但十年没见，感情总得慢慢捡起来。
小时候我们好得像一个人，去哪都黏在一起。
妈妈带我走的那天，我们仨哭得稀里哗啦，谁都舍不得谁。
哥哥还拉着我的手说，以后要赚好多钱养我，求爸妈别分开我们。
十年过去，真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小时候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别人都分不清。
聊天框里突然弹出一条语音，我赶紧点开。
低沉的声音传出来：“你是哪个妹妹啊？”
你到底有多少妹妹？我脑子里全是问号。
难道爸爸后来又结婚，给我添了个妹妹？
没等我回消息，他又发了条新的。
先是一个定位，接着又是一条语音：“想吃饭？自己过来找我吧。”
定位显示的地方离学校不算远。
十年没听过的声音，现在听着陌生得很，跟路人没两样。
他的性子好像也变了，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
我跟着导航往定位的地方走。
正好赶上放学，路上学生多，可越走周围越偏。
转过一个街角，两个同校的男生从我身边走过。
他们一边笑一边聊：“江哥去堵顾言深那小子了！那书呆子仗着成绩好，拒绝了江哥的妹妹，把校花气哭了！江哥肯定要替她出头。”
“顾言深连夏梦薇都看不上？眼光也太高了吧？”
“谁知道学霸脑子里想啥！校花也是，非喜欢那种冷冰冰的男生。咱们江哥多够意思，认她当妹妹，礼物送个不停。我要是女的，早心动了。”
“哈哈，你就别做梦了……”
听到学校的八卦，我嘴角抽了抽。
这哪是认妹妹，分明是当舔狗嘛。
我继续往前走，给江辰宇发消息：“我快到了，你在哪儿？”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顾言深，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去。”
这名字几分钟前才听过。
我下意识抬头看。
十字路口，一个女生骑着自行车刚走。
剩下一个男生，单肩背着书包，穿得干干净净的校服，走路不紧不慢。
他跟我走同一条路。
碎发盖着额头，侧脸线条很清晰，长得特别帅，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身上的气质安安静静的，好像跟周围的热闹隔了一层。
我愣了两秒。
这叫“成绩好点而已”？
校花哪里是喜欢学霸，明明是看脸！
2
我得承认，我也有点颜控。
看清顾言深长相的那一刻，我心跳都快了些。
听说校霸要堵这位帅哥同学，我哪能不管？
犹豫了几秒，我小跑着追上去。
“顾同学！”我喊住他。
少年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我。
他眼神里满是陌生和疑惑，好像在问我是谁。
“刚听人说有人要堵你，要不咱们绕路走？”我真心实意地提醒他。
顾言深看了我几秒，语气平静地说：“谢谢，不过提醒晚了点。”
他的目光转向街角。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巷口的网吧前围了一群人。
有穿校服的学生，也有几个看着像社会上的混混。
人群中间站了个穿校服的……黄毛。
那头金黄色的头发在人群里特别扎眼。
耳朵上戴着亮晶晶的耳钉，脖子和手腕上还挂着银链子。
活脱脱就是不良少年的样子。
看清他脸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龙凤胎的那种奇怪感应，让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十年后再见面，我的亲哥居然变成了黄毛校霸。
黄毛正冷笑着开口：“顾言深，你不是说高中只读书不谈恋爱吗？旁边这女同学是谁？”
“好学生也会撒谎啊？”
他显然没认出我来。
旁边的小弟凑上来：“江哥！这姓顾的就是靠脸骗小姑娘！这妹子长得还行——不过跟夏校花比还差远了！”
“学霸也搞早恋？”
“等等，江哥，你看她是不是跟你长得有点像？”
我脸上没表情，心里早就乱成一团。
谁想跟一个黄毛共享基因啊？
这兄妹关系，我单方面宣布不算数了。
顾言深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还是一脸冷静。
他压低声音跟我说：“同学，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先走吧。”
关系大了去了！
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黄毛，江辰宇，我的亲哥，就比我早出生五分钟。
他拽得好像刚从电视里走出来似的。
他啧啧两声：“顾言深，你小女朋友挺讲义气啊。”
我抢在顾言深前面，瞪着黄毛：“你到底想干嘛？”
五分钟前，我绝对想不到“江哥”是我亲哥。
他完全没察觉我的身份。
反而对着顾言深喊：“躲在女生后面算什么男人？怕别人说闲话？”
顾言深平静地反问：“你们有啥事？”
“小事一桩。昨天你拒绝了我妹妹的表白，今天就带着新女友到处晃？”黄毛挑着眉，“道个歉总会吧？现在去找夏梦薇，说你配不上她。”
我咬着牙盯着他。
这家伙到底认了多少个妹妹？
3
“不想讲规矩是吧？”江辰宇往前迈了一步，语气里全是火药味。
“喏，”顾言深随意指了指头顶，“那有个新装的监控，还带高清录音。你那些翘课早退的记录，学校档案里都记着呢。”
他语气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万一这摄像头再录到点不该录的……加起来，被开除也不是不可能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
就他这模样？
还经常翘课？
成绩怕不是门门都挂红灯？
爸爸是怎么管儿子的？
妈妈临走前还叮嘱我，多跟哥哥联络感情。
现在后悔只生我一个还来得及吗？
江辰宇盯着那个新安装的摄像头，额角的青筋都绷起来了。
他咬着牙对顾言深低吼：“姓顾的！高一高二扣我操行分最多的就是你！”
顾言深眼睛都没眨一下：“有规定不让扣分吗？”
听这语气，他俩明显是老冤家了。
“滚！快滚！”江辰宇烦躁地挥手，不想再跟他废话。
旁边的小弟试探着问：“江哥，真就这么放他走了？”
“不然呢？”江辰宇嗓门提高了些，“把他打残了，咱们一块儿去蹲局子？你想去我可不去！”
这话够狠，小弟立马闭了嘴，跟着他转身要走。
谁知江辰宇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顾言深，你挺行啊？拍拍屁股走人，连对象都不管了？”
被点名的顾同学回头看了我一眼，好像才想起还有我这么个人。
他朝我微微点了点头，问：“要一起走吗？”
我摇了摇头。
然后他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辰宇走到我面前，上上下下打量我，嘴里嘀咕：“现在的小姑娘眼光怎么回事？居然看上这种货色？”
我挤出个假笑，咬着牙说：“哥——咱们不是约好一起吃饭的吗？”
话音刚落，这黄毛像被电到似的，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停停停！这话可不能乱说，谁是你哥？”
很好，看来江辰宇也巴不得没我这个妹妹。
我强压着快要没了的耐心，提醒他：“你看看手机，不是你发定位让我来的？”
旁边的小弟先起哄：“哇塞！江哥牛啊！这妹妹是冲你来的？不是顾言深的女朋友？”
“闭嘴！嚷嚷什么！”江辰宇一边骂小弟，一边怀疑地盯着我，“你是……今天微信加我的那个？叫……林什么来着？”
“你就没仔细看验证消息的备注？”我扯着嘴角提醒他。
这黄毛还真掏出手机翻起来，嘴里嘀咕：“林晓雨……这名字咋有点耳熟？”
旁边的小弟还在叽叽喳喳：“可以啊江哥，桃花运说来就来！这妹妹的颜值可不比夏梦薇差……”
江辰宇猛地抬头，对上我皮笑肉不笑的脸。
他把我的名字念了好几遍，表情从迷茫慢慢变成了震惊。
下一秒，他果断伸手捂住了旁边那小弟的嘴。
4
十分钟后，我和江辰宇在学校后街的火锅店面对面坐着。
他整个人还有点懵，显然没消化完“失散十年的亲妹妹突然出现”这件事。
“所以……你刚才是专门来找我的？跟顾言深只是偶遇？”
我点点头：“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他。”
江辰宇长长地“哦”了一声，紧绷的肩膀明显松了下来。
“那就好。”
十年没见，这对龙凤胎兄妹面对面坐着，气氛尴尬得像冻住了一样。
直到火锅底料咕嘟咕嘟冒泡，热气往上飘，江辰宇才开口，语气有点干巴巴：“你转学过来这事……妈没跟我提过。”
“她最近在外地出差，估计没来得及跟你说。我户口在这边，高考得回来考。”我解释道。
目光又落在他那刺眼的黄毛上，实在忍不住问。
“咱们青藤一中……允许学生染这种头发？”
“校规是不允许。”他往后一靠，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不过也就是写写而已，”他顺手捋了捋那撮黄毛，“又不是真惹出什么大乱子。真把我开除了，那才热闹呢。”
“就没有学校能管得了你？”
“你亲爹老江，给学校捐了栋实验楼。”江辰宇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点嘲讽，“校长心里门儿清。我不把事闹大，他们就不会动我。”
“你跟爸……关系很僵？”
“他忙他的生意就够了，还要什么儿子？”江辰宇语气冷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幸好你当年没跟着他！”
行吧。
话题聊到这儿，我顺势问了句：“对了，爸后来……又结婚了吗？咱们是不是还有个妹妹？”
不然他刚才怎么没认出我？
对面黄毛哥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垮了。
他顿了几秒，表情不太自然：“……没有。”
我还想再问，他明显不想聊这个了，赶紧转移话题。
“你现在在哪个班？”
“三班。”我妈说托了点关系，把我安排在一个班主任人不错的班。
“行，知道了。”他拍了下桌子，摆出一副大哥的样子，“既然回来了，以后在学校有事就来七班找我，哥罩你。”
被一个黄毛校霸一本正经地说要罩我，这种体验还是头一遭。
算了，亲哥，忍忍吧。
这顿火锅，勉强算完成了“联络感情”的任务。
我想多问点事，比如他和爸爸怎么闹成这样，江辰宇死活不肯多说。
我开学三周才转来，之前手续卡了好久。
原来的学校舍不得放我走，但我妈工作变动大，我想回来高考，还是得早点回户籍地适应。
5
刚入学没多久就赶上了月考。
连考三天，考完大家都累得像散了架。
成绩一出来，我的同桌赵萌萌直接在座位上喊了起来：“林晓雨！你还是人吗？数学148！”
她刚从办公室看完成绩回来，这一嗓子把全班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啥？咱们班有人数学148？”
直到数学老师站上讲台，笑眯眯地念出我的分数和排名，教室里才彻底炸开了锅。
午休前，我已经成了年级里的热门话题。
光荣榜刚贴出来，第一行最显眼的位置就是我的名字。
挺满意的。
身后传来小声的议论：“林晓雨是谁啊？哪来的转校生这么厉害？居然把顾神给压下去了？”
“听说是个刚转来的学霸……”
“厉害了，真有两把刷子！”
我往下看，第二名是“顾言深”，比我少两分。
确实挺强的。
人群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月考排名出来啦？江哥，去看看？”
那个公鸭嗓回应：“有啥好看的？不就那些老面孔？”
“去瞧瞧呗，看看夏妹妹考第几。”
我一回头，果然看到那颗刺眼的黄毛。
江辰宇懒得挤进去，他的小弟倒是挤出来汇报：“江哥！夏梦薇这次年级三十！”
亲哥立刻转头对我开启关心模式：“考得咋样？排第几？适应这边的题型吗？我有个朋友成绩特别好……”
他话还没说完，小弟又喊：“江哥！快看！第一不是顾言深了！换人了！叫林晓雨！这名字没听过啊？”
“哦？他也有今天……”江辰宇得意地挑着眉，笑容刚到脸上就僵住了，“……谁？”
小弟没明白他的意思：“林晓雨啊，应该是个女生吧？”
江辰宇难以置信地瞪着我：“你？”
我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是我。”
就在这时，围观光荣榜的人群里又一阵骚动。
我看见话题中心的顾言深，走到榜前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准备离开。
“顾言深！”江辰宇扯着嗓子喊住他。
顾言深停下脚步，目光淡淡地扫过来，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
“有事？”
我眼看着亲哥露出反派似的得意笑容：“哟，千年第一的宝座坐不稳了吧？知道啥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
他伸手揽住我的肩膀，特意转向顾言深，笑得特别灿烂：“来来来，认识一下，新晋第一，我亲妹妹！”
瞬间，光荣榜前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我身上。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只被围观的猴子。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江辰宇还在旁边兴奋地叨叨：“哎呀，让人看看怎么了？你可是我妹！”
“想想顾言深那万年第一被我亲妹超了，爽爆了！”
我猛地停下脚步，冲他露出“你懂的”微笑。
有个问题我憋了好久了。
“我的成绩你知道了，”我慢悠悠地说，“那你的成绩和排名呢？刚才光荣榜上，好像没看到江辰宇的名字啊？”
光荣榜只列前一百名。
现在轮到我“关心”哥哥了。
江辰宇的表情僵在脸上：“……”
6
我真没想到江辰宇成绩能差成这样。
那份成绩单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是不敢相信这是我亲哥。
难道在娘胎里，我把他的营养都抢光了，影响了他脑子发育？
可他身体明明好好的，个头比我高了大半截。
我实在接受不了亲哥考这分数，走到他成绩单前，深吸一口气：“从现在起，我给你补课。”
江辰宇反应特别激烈：“老江请的家教我都不搭理，你还想管我？我可是你哥！”
“不就比我早出生五分钟，有多大区别？”
“五分钟也是哥！”
我盯着他，慢悠悠地说：“我考第一你觉得有面子，你考倒数怎么不觉得让我丢人？”
江辰宇：“……”
不管他怎么抗议，我还是根据他的基础，做了详细的补习计划。
然后开始抓他学习——每次他想溜出去当校霸，我就强行按着他做题。
这天我去洗手间，还没出来就听见外面有女生说话的声音。
“梦薇，听说江辰宇最近老跟那个转校生混在一起？他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另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来：“谁知道他。”
“可别这么说，江辰宇对你多上心啊，你拒绝他表白，他还认你当妹妹，送了多少贵重的口红、护肤品、包包？要是他真看上别人，那些东西不都送别人了？”
“我还听说，那个转校生月考直接冲到第一，把顾言深都压下去了，江辰宇也给她送了不少东西。”
外面沉默了好一会儿，那个叫夏梦薇的女生才说：“不过是运气好，下次第一肯定还是顾言深的。”
“唉，你对江辰宇真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其实挺帅的，出手也大方。”
“江辰宇哪能跟顾言深比？”
我在里面蹲得腿都麻了，外面那两人终于走了。
其中夏梦薇的声音我有点印象，就是我那黄毛哥心心念念的人。
可惜人家眼里只有顾言深，拒绝了我哥，还收着我哥送的东西，给他发了张好人卡。
结果这傻子还不死心，顶着“干哥哥”的名头，接着送礼物。
一个送得乐意，一个收得坦然。
也算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可惜，人家女生连提他一句都觉得多余。
7
江辰宇又翘课了。
学校的课他翘，我给他安排的补习课，他也放我鸽子。
我黑着脸给他发消息，半天没收到回信。
同桌赵萌萌看着我脸色不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说：“晓雨，你到底图江辰宇啥啊？”
“咋了？”我抬头问她。
赵萌萌认真地说：“我劝你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他眼里只有一班的夏梦薇。我刚听人说，他翘课去给夏梦薇准备生日惊喜了。”
原来今天是夏梦薇的生日。
有意思。
“晓雨，你笑啥？”赵萌萌有点担心，“你这笑看着有点吓人。”
“没事。”我扯了扯嘴角，没再多说。
晚自习的时候，我拿着物理题去找老师，刚好有人也在问问题。
还是个熟人——顾言深。
他刚跟老师说“明白了，谢谢老师”，我就把自己的卷子递了过去。
“还是这道题？你们俩居然卡在同一个点上了，”物理老师乐了，“言深，趁这机会给晓雨同学讲讲，也检验下你自己掌握没。”
“行。”顾言深点点头。
我们在办公室找了张空桌子，我搬来椅子坐下。
顾言深声音很清朗，讲题的思路也特别清晰。
“懂了吗？”讲完后他问我。
我点点头，趁办公室没人注意，压低声音问：“顾同学，还记得我吗？”
“记得，林晓雨，之前见过面。”他回答得很平静。
我猜他可能记得上次我提醒他被堵的事，也可能记得月考光荣榜前的事，或者两样都记得。
“你平时课下在哪儿学习啊？教室？还是家里？”我试探着问。
“有事？”他看了我一眼。
“没啥，”我坦然地说，“你物理分比我高，想跟你学学学习习惯。咱们一起学呗？互相交流，取长补短，咋样？”
“你不是……”他话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神里有点复杂。
“不是啥？”我追问。
“没事，你随便。”他没再多说。
“随便”应该就是同意了。
我把草稿本推过去，笑着说：“留个联系方式？回去我加你。”
顾言深看了我几秒，还是在本子上写下了一串号码。
“这是我的手机号。”
江辰宇对学习的热情，跟三分钟热度差不多。
他习惯了散漫，放我补习课鸽子的次数越来越多。
有时他在网吧打游戏，有时跟校外的混混凑一起，更多时候是围着夏梦薇转。
他鸽我的那些时间，我都用来跟顾言深一起学习了。
在别人眼里，我和顾言深课间凑一起讨论题目，课后约在空教室自习，关系明显越来越近。
说实话，跟他一起讨论题，经常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学霸之间的共鸣吧。
在学校食堂吃午饭，我有时也会跟顾言深坐一起。
他旁边的同学总会投来暧昧的目光，看得我都有点不自在。
“他们说今天的红烧排骨不错，你尝尝？”我夹了一块放在他碗里。
他抬头看我，又露出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挑了挑眉：“咋了？我筷子没碰过，干净的。”
“……没事。”他低下头，继续吃饭。
突然“哐当”一声，一个餐盘重重地放在了我们旁边的桌子上。
我扭头一看，正好对上江辰宇怒火冲天的目光。
“林晓雨，你咋跟他混一块儿了？”他声音压得很低，却满是咬牙切齿的味道。
动静不小，周围吃饭的人都看了过来。
我示意他坐下：“小点声，吵到别人吃饭了。”
江辰宇冷着脸坐下，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顾言深，等着我解释。
“这不是看你最近挺忙嘛，”我语气很轻松，“就跟顾同学互相帮助，一起进步，有啥问题？”
江辰宇被我堵得说不出话：“……”
对面的顾言深看了我一眼，又瞥了江辰宇一眼，低下头继续安静地吃饭。
这时，又一个餐盘轻轻放在了顾言深旁边的空位上。
我抬头一看，心里微微挑了下眉。
来的是夏梦薇。
她看着顾言深，声音放得很轻柔：“顾言深，我能坐这儿吗？”
顾言深头都没抬：“随便。”
于是，江辰宇正对面，坐着他心心念念的夏梦薇。
这位学校有名的校花，看顾言深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紧张和羞涩。
江辰宇却先开了口：“晓雨，这是夏梦薇，我之前跟你提过的。”
他语气里的不爽特别明显，不知道是冲我来的，还是冲顾言深来的。
我笑眯眯地打招呼：“你好啊，夏同学。”
“你好，林同学。”夏梦薇回应我，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探究，“听说林同学转来不到一个月，就跟我‘哥’和我们一班的同学都混得这么熟了。”
她口中的“哥”，自然是我旁边的黄毛江辰宇。
“……”这年头还有人抢着认哥？
我笑了笑：“大概是比较有共同话题吧。”
顾言深埋头吃了半天，突然放下筷子，端起餐盘：“我吃好了。”
“顾言深？”夏梦薇见他要走，下意识想跟着站起来，又看了看我和江辰宇，终究没动。
江辰宇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新耳机塞给我，语气很不好：“还记得你说丢了耳机吧？结果你倒好，跟他混一块儿？对得起我吗？”
我不客气地收下那副一看就不便宜的耳机，故意拖长了声音：“谢～谢～哥～哥～”
对面的夏梦薇脸色瞬间就变了，眼圈一红：“哥哥？你不是说只认我一个干妹妹吗？方子瑞说你去给我挑耳机了，我还挺期待的。原来不是给我的？”
江辰宇急着解释：“梦薇，你别急，你要是喜欢，我……”
可他心爱的姑娘根本不听他说话，红着眼圈转身就走了。
江辰宇看向我，张了张嘴，想说点啥。
我抢先开口：“你的林妹妹吃醋了，还不快去追？”
傍晚的时候，我在常去的空教室里找到了顾言深，他正安静地做题。
“顾言深，给你发消息咋不回？”我笑着凑过去。
他似乎不想理我，但还是抬起头，平静地说：“你利用我。”
“读书人的事，咋能叫利用？”我托着腮帮子看他，“这段时间咱们俩相处得不是挺愉快吗？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嘛。”
顾言深看向窗外：“他来了。”
话音刚落，我那顶着黄毛的亲哥，就拿着几本书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这在我的意料之中。
虽然刚重逢没多久，但我哥心思简单，特别好猜。
他把顾言深当成情敌兼死对头，哪能容忍我跟顾言深走得近？
只要我跟顾言深待在一块儿，这补习课，他就算不想来，也得来。
8
江辰宇毫不掩饰对顾言深的不爽，眼神里满是挑衅：“不是说给我开小灶补课吗？我来了，让他滚蛋。”
“不行。”我拒绝得特别干脆。
“凭啥？”他不依不饶，视线在我和顾言深之间来回扫，意思特别明显。
“这又不是你家后院，人家想在这儿待着，你有啥权力赶人？”我指了指自习室的天花板，“再说了，顾同学学习好，说不定还能帮你解答点问题。”
“……”江辰宇被我噎得没话说，换了个思路，“行，那咱换个地方学总行吧？”
“也不行，”我稳稳地坐回椅子上，故意跟他对着干，“我就喜欢在这儿学，还就喜欢顾同学在这儿陪着。”
顾言深低头看着书，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没吭声。
江辰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着我，气呼呼地拉过一把椅子，紧挨着我坐了下来。
整个辅导过程，除了不得不听我讲基础知识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死死盯着顾言深，想用眼神把人家吓跑。
可惜顾言深的心理素质特别好，完全无视他的目光攻击，稳如泰山地坐在那儿看书。
趁着让江辰宇自己做题的空当，我凑到顾言深那边，跟他讨论试卷最后面的大题。
江辰宇立刻阴阳怪气地开口：“讨论就讨论，凑那么近干嘛？你们俩用眼神交流解题思路啊？”
顾言深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地怼回去：“要不你来解这道题？”
我那冤种哥哥伸长脖子看了眼题目，条件反射地吐槽：“这不是数学卷子吗？咋上面全是英文，跟天书似的？”
我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特别“慈爱”：“哥，咱还是老老实实多看点基础书吧，这种难题暂时不适合你。”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我所料。
江辰宇生怕我被顾言深“拐走”，一有机会就往我这儿跑，成了我的“专属监工”。
他平时碰都不碰的知识点，也被我硬塞进了脑子里。
效果还挺显著，他那群哥们在群里哀嚎，说他“重妹轻友”，最近老是失联。
十月底的一次自习课，顾言深被老师叫去帮忙整理资料，教室里只剩我和江辰宇两个人。
他装模作样地长吁了一口气，感慨道：“啧，终于清净了，空气都变香甜了……”
话还没说完，门口突然炸响一个严厉的声音：“哎！你们俩是哪个班的！孤男寡女在这儿干嘛呢？”
我俩吓了一跳，同时扭头看去。
心道不好，是学校有名的“火眼金睛”教导主任王主任。
与此同时，王主任看清了我和江辰宇的脸，顿时火冒三丈：“江！辰！宇！又是你！”
这场面也太戏剧化了，谁能想到我和亲哥会被抓包，还被怀疑早恋？
办公室里，我俩并肩站着“受审”。
江辰宇脸皮厚，挨批评是家常便饭，倒没什么紧张的。
他飞快地瞄了我一眼，赶紧解释：“主任，误会大了！我们真没早恋，我在这儿补课呢！这是我亲妹！”
“你亲妹？”王主任指着我，对着江辰宇的鼻子吼，“你从哪儿认来这么大一个妹妹？我还不了解你？动不动就认弟弟妹妹，我桌上关于你的举报信都塞满了！还不老实交代？”
“举报信？”江辰宇明显愣了一下。
然后，他看到了王主任桌上那个显眼的信封，里面滑出来几张偷拍照——正是我和他的。
照片上，我们勾肩搭背，动作看起来确实有点亲密。
“证据确凿！人赃俱获！还敢狡辩？！”王主任一副“我早就看透你了”的表情，完全不信我们的话。
江辰宇爱跟人勾肩搭背的习惯，这次真是害惨我了。
作为他亲妹，拍肩搭背本来没什么，结果呢？一起被抓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我忍不住转头，幽幽地瞪了他一眼。
耳边传来王主任气急败坏的声音：“这种歪风邪气必须严办！叫！家！长！”
9
江辰宇瞬间摆出一副“随便吧”的破罐子破摔表情，小声跟我嘀咕，语气里还带着点幸灾乐祸：“老江一年365天有360天不在家，能把他叫来，我管你叫爸！”
巧了，我妈李女士也是个空中飞人，常年在外地跑项目。
王主任从班主任那儿要来了家长的联系方式，先给我妈打了电话。
果然，李女士正在外地谈一个重要项目，根本回不来，只能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地跟主任道歉，说等她回来一定好好教育我。
接着，王主任拨了第二个号码——我爸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把事情的“严重性”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听得我都想替我爸捏把汗。
就在江辰宇觉得他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爹不可能出现时，电话那头传来了沉稳的回应：“知道了，我一会儿到。”
我和江辰宇同时傻眼，面面相觑。
等待的时间里，我和江辰宇“早恋被抓”的八卦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刷爆了校园的各种群聊。
没多久，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口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身影——顾言深。
他径直走到王主任面前，语气特别坚定：“主任，我一直跟他们俩一起学习，我能证明，江辰宇和林晓雨绝对没那种关系。”
可惜，就算是学霸的担保也没用。
王主任摆摆手：“小陈同学，我知道你想帮同学，但这是原则问题！你别掺和了，赶紧回教室去！”
办公室门口早就挤满了探头探脑想看“大瓜”的同学，直到上课铃响，才不情不愿地散去。
但顾言深没走。
他坚定地站在一旁，反复跟王主任强调我们的清白。
大概是因为他常年稳坐年级第一的光环，王主任和班主任虽然觉得头疼，也没强行赶他走。
终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西装、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身上的气场特别强。
我旁边的江辰宇“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想看他。
我抬头看去，记忆里父亲的画面早就模糊了。
他和妈妈分开，不是什么狗血的出轨或者吵架，纯粹是两人对未来的规划完全不一样，谁也不肯妥协。
作为儿女，我没资格评判他们的选择。
只是“父亲”这个角色，在我的人生里确实缺席了太久。
就像“母亲”这个角色，在江辰宇的成长过程中，也空白了很多年。
江辰宇口中的“老江”，看起来并不老，相反是个气质沉稳、长相英俊的中年男人。
想想我和江辰宇长得都不算差，这基因优势大概就是来自他吧。
“主任您好，我是江辰宇的父亲，江宏远。”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有力。
王主任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滔滔不绝地说：“江先生！总算把您盼来了！其实早几个月我就想找您聊聊江辰宇的情况了……”
“他染发、打耳洞，我还能勉强当成是年轻人的个性表达。可现在都高三冲刺阶段了！他居然跟年级第一的女同学交往过密，这影响多恶劣啊……”
王主任正说得起劲，江宏远的目光转向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