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嫁给张洪铭这些年,我心里一直很委屈。
因为无论我做得多完美、多出色,他心里始终忘不掉,他那个去世多年的亡妻。
甚至,家里还有套老破小专门用来放置亡妻的旧物。
近日,儿子想结婚,女方家是外地的,彩礼什么的倒没有提要求,只一条,婚房必须是三室的。
以防将来有了孩子后,亲家老两口过来帮忙照顾,能有地方住。
我觉得这要求并不过分,合情合理。
想都没想,我便直接应了下来。
当时,我便瞥到张洪铭的脸色甚是难看。
毕竟,以我俩现在的财力,直接买套新房完全不可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公婆留下的那套小房子,再加上张洪铭名下的那套老破小一起出售,然后置换成大婚房。
“不行,那套房子绝不能卖。实在不行,咱付个首付,让他们小两口婚后还房贷。” 张洪铭拒绝得很是干脆。
“你说得倒是轻巧,他们拿什么还房贷?”我反问道。
儿子在一家老国企上班,到手工资也就5000。准儿媳刚查出怀有身孕,并且孕反很严重,目前根本没法上班。
何况,两口之家即将变成三口之家,开销定会大幅度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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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都说女子嫁人千万不要嫁二婚男,因为不管他们上一段感情如何,或多或少都会对他们之后的婚姻产生影响。
当年我思想单纯,想当然地认为丧偶跟离异不一样。
但真正走进婚姻后,我才知道嫁给丧偶男更痛苦。
张洪铭和他亡妻是从校园走入婚姻的,两人当年爱得很是热烈。
只可惜命运弄人,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二人从此阴阳相隔。
我和张洪铭是通过相亲认识的,他儒雅、忧郁的性格,很契合我当时的审美。
婚后,原以为我们会甜蜜无比,但其实不然。
每逢过节,他都会把自己锁在他和亡妻曾经的婚房里。
即便后来我们有了儿子,在他心中,儿子也只能靠后站。
因为这事,我跟张洪铭闹过很多次。大概是闹得次数多了,又或者是岁月流逝,近几年,他才把全部的身心放到我们这个家上。
“她已经走了30年了,你何必留着那些东西让自己痛苦呢?”沉默了片刻,我慢慢劝说他道。
张洪铭抬起微微泛红的双眼,“你不知道它对我、对我们的意义!”
“我们?”我一愣。
3
那天,张洪铭第一次把我带到那个老房子里。
很巧合的是,我在那里遇到了正在打扫卫生的他前岳父母。
房子内的格局还是原来的,但无论是墙还是地,包括桌子、椅子、沙发,甚至一旁的老电话机,都被擦拭的一尘不染。
不用想便知道,老两口一定经常过来打扫。
“这房子如果孩子有需要,便卖了吧!有些回忆我们也该放下了。”还没等我开口,张洪铭前岳母先说道。
“妈,您老说什么呢?这房子是当年用你的指标分的,这里面有兰芝生活过的痕迹。我答应过你们,无论再难,也绝不卖这房子,我就一定要做到。”张洪铭急着说道。
原来,这里是仅剩的过往回忆。
它很珍贵。
张洪铭前岳母当年怀了双生子,可惜当时医疗条件有限,生产时她不幸伤了身子,仅留下了他亡妻一个。
老两口属于失独老人,现在唯一支撑他们活下去的信念,便是这套老房子。
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我悄悄抹了眼泪。
“叔叔、阿姨,洪铭说得对,这房子我们不卖。”我上前拉住老人的手道。
人都是靠精气神活着,这房子是老人的精神支柱,我不敢想,如果卖了后,他们还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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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两位老人热泪盈眶,握着我的手久久没松开。
回家后,我们跟儿子商量了一下,决定留下那套老房子。至于他的婚房,大不了我们全家一起还房贷呗!
夜里,张洪铭紧紧搂着我,说了一火车感谢的话。
“你呀,早跟我说出真相,我还能不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啊!”我抱怨他道。
人到老年,孩子便是老人的全部。
可惜……
“这么多年,你那偷偷藏起来的私房钱,是不是一直孝敬你前岳父母?”
“被你发现了?”
“我……”
我怀疑过很多种可能,甚至偷偷跟踪过他一段时日,发现他身边没有第三者,我便没有再多想。
“对不起啊,老婆,我做事有些小人了。” 张洪铭跟我道歉。
确实,他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倘若我知道,他用钱的目的后,也绝不会拦着。
虽说他亡妻离开多年,但张洪铭毕竟曾经是二老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孝顺父母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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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中秋节那天,我和张洪铭带着儿子一起来到了那套老房子。
因为,我们知道二老一定在。
团圆的日子,有些人注定无法“团圆”。
既然缘分让我们相遇,那就一起过个节吧!
团圆不单单存在于空间,更在每个期盼“团圆”人的心里。
二老颤颤巍巍拿出10万元,“这钱拿去给孩子买新房。”
我们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直接收下。
对老人来说,钱已经是身外之物,有些东西比金钱更珍贵。
我跟老张商量过,等以后二老的养老,我们夫妻一起负责。
有些人虽离开了,但一直在,她未完成的使命,我们代替她完成。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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