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周六清晨五点，天刚蒙亮，窗户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蹲在阳台整理钓鱼装备，指尖划过那根光威鱼竿的碳纤维纹路时，心里猛地一沉 —— 竿身上多了道三厘米长的新划痕，边缘还沾着点湖底的淤泥，绝不是我弄的。
这鱼竿是林薇三年前迷上钓鱼时，我咬牙攒了两个月工资买的。那会儿我在汽修厂当学徒，每月工资四千五，为了凑够这八千块的鱼竿钱，我每天中午啃两个馒头就着免费汤，晚上在厂里加班到十点帮师傅收拾工具，额外赚五十块加班费。发工资那天，我揣着用信封装好的现金，在渔具店门口徘徊了半小时，反复确认 “这是林薇最想要的那款” 才敢进去。她收到鱼竿时，抱着我在客厅转了两圈，头发蹭得我下巴痒，笑着说：“陈峰，以后每周咱们都去月牙湖，谁也不许偷懒，我钓鲫鱼，你钓草鱼，晚上一起熬鱼汤。” 现在想起这话，像根生锈的针，慢慢扎进心里，又酸又疼。
“还没收拾好？我都快迟到了。” 林薇从卧室出来，脚步声踩在地板上哒哒响。她穿了件亮蓝色的速干钓鱼服，胸前印着 “路亚大师” 的 logo，我在商场见过，单件就要六百多；头上戴的黑色钓鱼帽，帽檐上别着个银色徽章，是限量款，上周我问她在哪买的，她正对着镜子涂口红，眼神往旁边飘了飘，手指绞着衣角说：“朋友送的，你别管这么多。” 以前她总穿我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外套，说 “你的衣服有烟草味，闻着踏实”，现在却连跟我穿同风格衣服的心思都没了。
我帮她把鱼竿放进车后备箱，指尖碰到她的钓鱼包时，拉链没拉严，露出来半截银色鱼饵盒 —— 是日本进口的路亚饵，一盒六枚，要两百八十块，够我买三天的菜。我们以前一直用自制的玉米饵，我周末早上五点就去菜市场买新鲜玉米，回来煮软了加蜂蜜泡着，林薇总说 “天然的鱼才爱吃，还省钱”，现在却换成了我连名字都念不全的进口饵。
“今天我自己去钓就行，你不是说公司要加班吗？” 林薇突然开口，手里攥着车钥匙，指甲涂了新的裸粉色指甲油，不是她常用的豆沙色。我愣了一下，上周我确实提过周末可能要去厂里调试新车，可昨天领导说项目延期，周末不用去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加班取消了，我陪你去，顺便帮你调浮漂。” 我伸手想拿她手里的钥匙，她却像被烫到似的往后退了步，后背抵着车门，声音软了点：“不用了陈峰，我想自己清静会儿，你在家歇着，晚上我给你带烤红薯。” 她以前总说 “你调的浮漂最准，我自己弄不好”，现在连这点 “麻烦” 都不肯给我了。
她开车走的时候，车窗没关严，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飘起来。我隐约看到副驾座位上放着个黑色保温杯，印着个金色的 “凯” 字，不是我的 —— 我用的是当年钓鱼协会发的搪瓷杯，杯口摔了个小缺口，漆掉得露出里面的白铁，林薇以前总笑着帮我洗杯子，说 “这杯子接地气，比那些花里胡哨的好用”。
我站在楼下，看着她的车拐出小区，心里像被塞了团湿棉花，闷得慌。以前每次去钓鱼，林薇都要拉着我的手穿过菜市场，买块豆腐晚上熬鱼汤；现在她连让我陪的借口都懒得找。我想起为了学钓鱼，我膝盖摔破三次的事，每一次疼都还记在骨头里：
第一次是前年春天，刚买鱼竿没半个月，林薇的鱼竿被大鱼拖进湖里，她急得快哭了，说 “这是你攒钱买的，不能丢”。我脱了鞋就往浅滩冲，湖底的石头硌得脚底生疼，伸手抓鱼竿时没站稳，膝盖狠狠磕在一块尖石头上，当时就流了血。林薇跑过来扶我，眼泪掉在我伤口上，说 “都怪我，以后不钓这么大的鱼了”。后来去医院缝了两针，她每天帮我涂碘伏，还买了只小熊玩偶放在我枕头边，说 “小熊陪你疼”。
第二次是去年夏天，为了练抛竿，我每天早上五点去公园的空地上练。那天刚下过雨，地面滑，我甩竿时力度没掌握好，重心往前倾，整个人摔在斜坡上，膝盖磕在水泥台阶上，当时就青了一大块，紫得像茄子。回家后林薇帮我涂红花油，手指只是轻轻碰了碰，就说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明天别去练了”，语气里没了以前的心疼，更多的是不耐烦。
第三次是去年冬天，林薇说想去郊区的野湖钓鲫鱼，说 “那里的鲫鱼肥，熬汤香”。我们没开车，骑着我的旧自行车去，路上要经过一段结冰的坡路。我怕她摔着，让她坐在后座，我推着车走，走到坡中间脚下一滑，连人带车摔在雪地里，自行车压在我腿上，膝盖隔着裤子都能感觉到疼。我爬起来拍了拍雪，说 “没事，不疼”，愣是陪她钓了一下午。回家后脱裤子才发现，秋裤都渗血了，林薇只是皱了皱眉，说 “明天去买条新秋裤吧，这条别穿了”，连句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都没说。
那些疼，我从没跟她喊过，只觉得能陪她做喜欢的事，值了。可现在，她连这份 “值” 都要亲手打碎。
上午十点，我实在放心不下，骑着那辆旧自行车往月牙湖赶。自行车的链条有点松，骑起来吱呀响，冷风灌进衣领，我却没觉得冷，心里烧得慌。刚到月牙湖，就看到林薇的白色轿车停在湖边的老槐树下，副驾的车门开着，一个穿黑色速干服的男人正帮她拿钓鱼包 —— 男人三十多岁，戴副黑色雷朋墨镜，手腕上戴着块劳力士手表，手里拿的鱼竿跟林薇的是同款情侣款，我在渔具店见过，一套要五千多，抵我一个多月的工资。
我赶紧躲在旁边的灌木丛后面，树枝刮得脸有点痒，可我不敢动。男人帮林薇撑开蓝色的钓鱼伞，伞柄上挂着个小挂件，是只银色的小鱼，跟林薇钥匙上的挂件一模一样。他伸手帮林薇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碰到她的皮肤时，林薇笑了，嘴角弯成个月牙，眼睛眯着，像当年我们第一次来这里钓鱼时那样 —— 可这次她的眼神里，没有看我的时候那种依赖，只有藏不住的欢喜。
他们选了湖边最僻静的角落，那里有块平整的石头，是我以前特意帮林薇清理出来的，怕她坐地上凉。男人帮林薇把钓鱼凳放好，还从包里拿出个粉色的坐垫，铺在凳子上，说 “别凉着腰”。林薇坐下时，往他身边靠了靠，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 是款木质香，不是她常用的茉莉味，我在商场的香水柜台见过，一瓶要八百多。
男人蹲在她身边调浮漂，手指灵活地转动着旋钮，林薇凑过去看，头发垂在他肩膀上，他转头跟她说了句什么，林薇笑得肩膀都抖了，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说 “你真讨厌”。我想起以前我帮林薇调浮漂，她总说 “你调得慢，不过我喜欢看你认真的样子”，现在她眼里的 “认真”，却给了别人。
男人从包里拿出瓶防晒霜，是资生堂的小金瓶，挤在手心搓热了，帮林薇涂在脖子上，手指轻轻按摩着，动作温柔得像在照顾易碎的玻璃。林薇仰着头，闭着眼睛，嘴角还带着笑。我想起以前我帮她涂防晒霜，她总说 “你涂得太重，像抹了面粉，丑死了”，现在却乖乖让别的男人帮她涂，连句抱怨都没有。
中午十二点，太阳升到头顶，湖边的蝉开始叫。男人从车里拿出个银色的保温箱，打开时我看到里面装着三明治、草莓和冰咖啡—— 三明治是进口火腿的，草莓是红颜品种，个个都有乒乓球大，我上周在超市看到，一盒要六十多；冰咖啡是星巴克的，杯身上还印着男人的名字缩写。他递给林薇一个草莓，还帮她把蒂摘掉，林薇张嘴接住，咬了一口，说 “真甜”，声音软得能掐出水。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馒头，是昨天晚上剩下的，有点硬，我早上热了一下揣在怀里，本来想跟林薇一起吃。现在馒头还带着点体温，可我却觉得手里的馒头像块石头，咽不下去。风把他们的笑声吹过来，林薇的笑声清脆，男人的笑声低沉，混在一起，像根针，扎得我耳朵疼。
下午两点，林薇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眉头皱了皱，没接，直接按了静音。过了没两分钟，我的手机也响了，屏幕上显示“老婆”。我捏着手机，指节发白，看着不远处的林薇，她正低头跟男人说着什么，手指还在男人的手背上画着圈。我接起电话，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喂？”
“陈峰，你在家干嘛呢？” 林薇的声音刻意装得很温柔，背景里能听到男人的笑声，她赶紧往旁边挪了挪，说 “我今天钓了好多鲫鱼，晚上回来给你熬鱼汤，你喜欢喝的那种，放豆腐和姜片”。
“好，我等你回来。” 我说完，挂了电话，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把 “老婆” 两个字晕开。她明明就在我眼前，却跟我撒谎；明明跟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开心，却还跟我说要熬鱼汤；明明我们最珍视的共同爱好，成了她跟别人约会的幌子，却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