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
1950年6月10日下午，台北马场町刑场上枪响了，吴家十六岁的女儿吴学成正一个人在街上晃，前一天晚上她和七岁的弟弟被国民党特务赶出家门，姐弟俩躺在火车站的水泥地上，口袋里只有几枚硬币。
姐姐，明天上哪儿找吃的，弟弟吴健成问了一句，吴学成喉咙一紧，她还记得父亲吴石被抓前一晚，全家还在说母亲王碧奎的关节炎，谁也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父亲的名字就上了“共匪”的通。
特务砸门的时候，吴学成刚做完一道数学题，几个戴鸭舌帽的人翻遍每个抽屉，最后指着他们说，滚，别再回来，姐弟俩在台北街头逛到半夜，吴学成用捡来的药渣煮了杯“咖啡”哄弟弟睡下，自己啃着冷馒头，在风里站着。
母亲王碧奎在监狱待了七个月，每天有人问她，你知道你丈夫给共匪。
这位和吴石同过窗的军校同学，当年在北伐战场上救过陈诚一命，如今老友死了，陈诚在蒋介石发火的时候，还是写了“暂缓办”三个字，她是无辜妇人，这话挡住了两人在战壕里分过半壶水的旧事。
更让吴家人没想到的是堂叔吴荫先，姐弟被赶出家门那晚，他就把人藏到自家后院，老婆怕惹麻烦，他还是每天多给半碗饭，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饿着，特务来了好几回，他都说那是远房亲戚，从来没松过口。
1980年，洛杉矶移民局门口，五十八岁的王碧奎攥着儿子吴健成的移民文件，她靠缝纫养活自己，还供弟弟念书，终于等到团聚，弟弟用二十年苦读换来的绿卡，此刻就躺在儿子发抖的手里，他刚收到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
爸，我们找到马场町刑场的旧址了，2003年，北京的医院里，吴健成拿着病危通知书，轻声说了这句话，三个月后，吴石的骨灰罐和妻子一起埋在八宝山公墓，墓碑上刻着两个名字，吴石，王碧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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