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打算当天下午坐火车回新义州。在平壤火车站气派的站台上,导游美兰还是那副端庄大方的样子,帮我把所有手续都办好,还塞给我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这是英爱托我给您的,” 美兰笑起来还是那么暖,“她说没机会亲自送您,挺遗憾的,这里面是自家腌的泡菜,希望您能记住朝鲜的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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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过盒子,心里头热乎乎的。没想到火车上那个漂亮的售货员,心思这么细。我小心地把盒子放进行李箱,跟美兰挥着手告别,心里满是对这个国家和这儿的人的感激,还有点舍不得走。
回程坐的还是那辆熟悉的绿皮火车,可心里的感觉跟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我看着窗外飞快往后退的风景,琢磨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儿。车厢里没多少人,我拿出英爱送的泡菜盒,想打开尝尝,也算是给这趟旅行收个尾。
可就在我想打开那个封得特别严实的木盒盖时,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这盒子比一般装泡菜的沉不少,而且盒盖的缝儿那儿,看着像是特意处理过,不像是普通礼品包装的样子。
一股说不上来的警惕劲儿一下子冒了出来。我找了个借口走到车厢连接处,仔细瞅这个盒子。阳光一照,我隐约看见盒子侧面的木纹里,有个特别小、看着不自然的划痕,像是个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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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以前看的那些谍战片情节,不受控制地往脑子里钻。我使劲把盒盖掰开 —— 里面确实是红彤彤的泡菜,闻着挺香。可等我小心地把泡菜拨到一边,手指碰到盒底的时候,一股凉气从后背直接窜到了头顶!
泡菜底下根本不是盒底,而是个用防水油布包着的、巴掌大的扁东西。我手哆嗦着把它拿出来,打开油布,里面有个 U 盘,还有一张叠得特别小的纸条。
纸条上是用清秀的中文写的一行字,那笔迹,跟我记得李英爱写餐单时的字一模一样:
“请救救我们。真相在里面。交给中国丹东‘春天’咖啡馆的老板。他们已经怀疑美兰了,到处都有监视,千万别在朝鲜境内看!—— 英爱 绝笔”
“绝笔” 俩字,跟冰锥似的扎进我心里。那个长得好看、笑起来腼腆的售货员,她递我盒饭时温柔的嘱咐,说起想学好中文时眼睛发亮的样子…… 这些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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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一抬头往车厢里看。刚才还在打盹的那个朝鲜中年男人,这会儿正透过报纸边儿,不怎么明显地瞟我。过道那头,一个一直盯着窗外的女人,也显得太专心了点。
冷汗一下子把衬衫湿透了。巨大的害怕攥住了我。我哪儿是来旅行的啊,分明成了别人的棋子,一个传不明信息的人!英爱到底是谁?她遇上啥危险了?美兰知道这事吗?她那端庄的样子底下,是不是也藏着啥?
那个看着有人情味、日子过得慢的地方,在我眼前一下子变了样,露出了深不见底、到处是危险的另一面。我手里的 U 盘,跟块烧红的炭似的,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藏。
火车还是不慌不忙地往前开,窗外的田野看着依旧安静。可我知道,我已经回不到之前的状态了。我被逼着卷进了一个完全不懂规则的游戏里,而这游戏的赌注,可能比我想的大多了。
我强装镇定,把 U 盘塞到鞋底,把纸条撕了,混着泡菜一点点咽了下去。然后我坐回座位,闭上眼睛,假装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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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脑子里却在疯狂琢磨:英爱为啥选我这个普通中国游客?是因为我背景简单,不容易被怀疑?还是因为我没别的选择?那个 “春天” 咖啡馆是啥地方?美兰递我盒子时,笑得那么真诚,难不成也藏着无奈和害怕?她是不是也有危险?
火车广播响了,说前面快到新义州站了,要准备出入境检查。
最危险的时候到了。
我咋才能躲过那些训练有素的边境检查人员啊?鞋底本来就是最容易被查到的地方。那 U 盘里的 “真相” 到底是啥?是政治秘密?还是能让人颠覆的证据?这会不会给我惹来杀身之祸?
我本来是想来找 “单纯” 的,没成想碰到了这个国家最冷、最硬的一面。现在我不光要把这个 “真相” 带出去,还得活着送到指定的地方。
再往窗外看,朝鲜的土地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还是那么神秘好看。可我知道,在这好看的背后,有一双,甚至好多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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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慢慢开进新义州站台,刹车发出重重的摩擦声。我深吸一口气,拎起行李朝车门走。门口,穿着制服、脸绷得紧紧的朝鲜边防人员已经站在那儿了。
我这趟朝鲜之旅,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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