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伴生树”

来源：滚动播报

（来源：邯郸晚报）

□李富田

时光荏苒，屈指算来，我自1979年结婚成家，我们夫妻俩已携手走过了45个年头。

我听说过一个故事。说的是檀香木十分珍贵，因为在它成材的过程中十分困难。必须有一棵其它的树木，种植在它的身旁，作它的“伴生树”。檀香树靠着“伴生树”的根瘤菌的养分孕育成材。很多人只知道檀香木的珍贵，却不了解“伴生树”为它做出的牺牲。我想，若我自喻为檀香树，那我的老伴一定是我的“伴生树”。

我老伴名叫张麦叶，与我不仅同乡同村，还是同班同学。她中等个，圆脸庞，大眼睛，双眼皮，天生一副温和的面孔，给人留下善良、憨厚、干练的印象。

我永远忘不了，1979年农历9月22日这一天，在班主任王老师和李老师的撮合下，我和老伴情定终身，结婚成家。当年东拼西借，凑够了200元现金算是财礼，我买了8斤猪肉招待了亲朋好友，在外开吉普车的邻居帮忙，拉着我和麦叶在村里转了一圈，打破了当时用自行车接新娘的先例。我俩没有花前月下的相互承诺，没有昂贵的定亲信物，有的是情投意合的推心置腹，是彼此欣赏的深情厚谊。

婚后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甜蜜，麦叶刚进家门就被繁重的家务所累。我的奶奶和母亲在我婚前双双离世。一个瘫痪在床20年的弟弟生活不能自理，还有一个小妹妹刚刚9岁，需要关心照顾，三亩自留地也需打理。此时我已调到离家乡50里外的区政府工作，父亲一个人又忙又累不堪重负。麦叶进门就得洗衣做饭忙家务，起早贪黑种庄稼。

她明知我的家境，却甘愿与我携手，共同承担起家中责任。为了减轻父亲的劳累，她主动提出从镇中学调回本村任教，早晚可以帮父亲料理家务。利用教学课间，回家替父亲照看瘫痪在床的弟弟。学校离我家三百米左右，为了节省时间，她课间操时快步走出学校门，拐进邻居家，扒着邻居家的梯子上了房，再沿着房檐边转到我家房顶，从梯子上下到院里。待弟弟收拾停当后，再扒着梯子上房后原路返回，暑往寒来，日复一日。到了星期天，又是我俩集中时间和父亲到地里干农活大会战的日子。丢了耙子拿扫帚，起早贪黑没个闲的时候。

后来，随着我女儿和儿子的相继出生，更加重了一家人的忙碌和操劳。孩子们和妹妹的衣服鞋袜都是她亲手量身制作，全家人的吃喝穿戴都靠她精打细算。农家小院里时不时传出祖孙三代爽朗的笑声。

谁知好景不长，1984年夏季，父亲又被确诊为喷门癌，我带父亲去省城看病时，为了凑医药费，费尽周折找到中学时的两位老师暂借了六百元，让父亲住进了河北省医科院附属医院。又急匆匆给麦叶拍了封加急电报“父亲住院待手术，速借1400元送来”，并附有一张欲借款名单。

收到电报后，麦叶把孩子交给岳母照看，然后按照我写的借款名单，下和村、跑武安，走东家、串西家到处借钱。1400元在当时是个天文数字，何况那年头有余钱的亲朋好友很少，老百姓都说除了割肉难就是借钱难。她三天内进了16个门。有的三十二十，有的百二八十，最多的有一户借给二百元。费尽周折总算凑齐了1400元，没出过远门的她，只身乘火车赶往医院。

父亲顺利做了手术，麦叶端水买饭，每天忙到深夜。整整八天八夜，麦叶陪着我，照顾父亲，我俩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在父亲修养的这段日子里，麦叶想着法为父亲改善生活，增加营养；为了让父亲解闷，她又在生活费里挤出32元钱给父亲买了台收音机。谁知儿女们的一片孝心终未挡住他远去的脚步，父亲带着一腔的遗憾离开了我们。

日子难熬也得熬，时光难过还得过。我们五口人的家庭重担全都落在了我俩的肩膀上。刚满四岁的女儿提前跟着妈妈上了学前班，15岁的妹妹刚考入中学。麦叶总是天不明就起床做早饭，催促妹妹吃完饭上学走后，再带着女儿去上班。下午放学后先把女儿送到岳母家，再带上农具去地里干活，天黑后先回家做好饭再去接女儿回家。

我有时在周六擦黑回到家，在寂静的小院里，她不是在为孩子们缝补衣裳，就是在加班批改学生作业。她带着三个孩子在农家小院里出出进进，忙里忙外，至今想起来我的心里仍然感觉五味杂陈。

我俩在省吃俭用抓紧还债的日子里，手头再紧也按时缴纳妹妹的学杂费，地里活再忙也不让妹妹下地帮忙。麦叶常说“爹娘把小妹妹留给了我，我一定要像亲闺女那样待她”。

妹妹结婚成家时，麦叶把男方给的八百元彩礼给妹妹全部存到银行。全家人在攒钱还债的情况下，尽已所能给妹妹陪嫁了一台海棠牌洗衣机、两套服装、四床被褥、一对暖壶。各种嫁妆十多件六个包袱，让妹妹风风光光踏入婆家大门。

过了几年，妹妹翻建旧房时，她更是一马当先，帮着选购材料，洗菜做饭，筹钱借款。白天忙里忙外，晚上还数算着家里的大事小情，不愿让妹妹心里作难。妹妹常说“哥嫂就是我的主心骨”。

几十年如一日，妹妹和麦叶无话不谈，每当姑嫂回忆起昔日的艰难岁月时，总是热泪盈眶。

回首往昔，我发自内心的感叹:感恩我的“伴生树”，感恩老天赐给我俩的夫妻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