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 声明:本文根据真实社会事件改编,部分细节经过文学化处理,人物已化名。
"威廉姆斯先生,您必须接受现实。"专家摘下眼镜,声音冰冷。
"什么现实?我儿子才八岁!"
"我们已经尽力了,所有检查都做过,找不到病因。建议您考虑……心理治疗。"
男人握紧拳头,青筋暴起。
三年了,十七位专家,四十多万美元,换来的就是这句话?
他抱起病床上的孩子,头也不回地冲出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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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温哥华六月的傍晚,夕阳把海湾染成金色。
威廉姆斯的奔驰SUV停在西温的山腰别墅前,他关掉引擎,却没有立刻下车。
方向盘上的手还在发抖。
"爸爸……"后座传来儿子艾登微弱的声音,"我肚子又疼了。"
威廉姆斯转过头,看见八岁的儿子蜷缩在安全座椅里。
孩子的脸色苍白得像纸,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三个月前,艾登还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子,在院子里踢足球,和小伙伴追逐打闹。
现在,他连站直身体都费劲。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家了。"
威廉姆斯解开安全带,动作轻柔地把儿子抱起来。孩子轻得可怕,像一根树枝。
别墅的门打开,妻子安娜冲出来。她的眼睛红肿,显然又哭过。
"医生怎么说?"
威廉姆斯摇摇头,抱着儿子走进屋。
他把艾登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给他盖好毛毯。孩子蜷成一团,双手紧紧抱着肚子。
"他们说……"威廉姆斯的声音哽咽了,"他们说建议心理治疗。"
安娜像被雷击中,愣在原地。半晌,她才发出声音:"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们觉得艾登的病是想象出来的。"
威廉姆斯一拳砸在墙上,"该死的!我儿子的痛是真实的!他们凭什么说是心理问题?"
安娜跪在沙发边,抚摸着儿子的额头。艾登的眼睛半睁半闭,呼吸很浅。
"宝贝,妈妈在这里。"她的声音在发抖。
三年了,准确说,是三年零两个月。
2019年秋天,艾登刚上二年级没多久,就开始喊肚子疼。
起初,威廉姆斯和安娜以为是吃坏了肚子,给他喝了些温水,让他早点睡。
第二天,症状还在。
第三天,更严重了。
家庭医生李查德森是老熟人,在社区诊所工作了二十年。
他给艾登做了基础检查,按压腹部,听诊,量体温。
"没发现明显问题。"李查德森说,"可能是肠胃炎,开点药,观察几天。"
药吃了,没用。
一周后,艾登的食欲开始下降。以前他最爱吃披萨和汉堡,现在看见食物就摇头。
安娜做了他最喜欢的意大利面,他只吃了两口就推开了。
"不好吃吗?"安娜问。
"不是。"艾登的声音很小,"我吃不下。"
"为什么吃不下?"
"吃了肚子会更疼。"
两周后,艾登的体重掉了三磅。
安娜带他回到李查德森那里。这次,医生的表情严肃了。
"我建议去儿童医院做全面检查。"
李查德森在转诊单上签字,"腹痛持续这么久,需要排查一些可能性。"
威廉姆斯是投资银行的合伙人,在金融圈小有名气。
他的工作节奏很快,每天要处理几十个电话,参加无数会议,在数字和报表之间游刃有余。
但现在,面对儿子的病,他第一次感到无力。
温哥华儿童医院的墙壁是明亮的黄色,走廊里贴满卡通画。
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性,姓陈,说话温和。
她给艾登做了详细的体格检查,开了一堆化验单。
血常规、尿常规、肝功能、肾功能、电解质、炎症指标、过敏原检测。
抽血的时候,艾登哭了。
他怕针,从小就怕。威廉姆斯握着儿子的手,感觉到那只小手在颤抖。
"很快就好。"护士说。
针扎进去,鲜红的血液流进试管。艾登紧紧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
三天后,检查结果出来了。
全部正常。
"血液指标完全正常。"
陈医生看着报告,"没有感染,没有炎症,各项功能都很好。"
"那为什么他肚子疼?"安娜问。
"我们再做个腹部B超。"
B超预约等了一周。那一周,艾登的症状在加重。
他开始频繁地请假,不去学校。晚上睡不好,经常半夜痛醒。
安娜陪在他身边,一夜一夜地熬。
B超结果:正常。
"肝、胆、脾、胰、肾,都没问题。"B超医生说,"肠道也没看到异常。"
威廉姆斯拿着报告,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感觉像坠入深渊。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陈医生。
"我建议转到消化科,做进一步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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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化科的预约排到了一个半月后。在等待的日子里,艾登的体重持续下降。
三个月过去,他瘦了十磅。原本合身的衣服变得空荡荡,裤子总是往下滑。
安娜每天变着花样做饭,试图引起儿子的食欲。
她做中餐、西餐、日本料理,买来艾登以前最爱的零食。
没用。
孩子看见食物就摇头。即使勉强吃下去,很快就会喊肚子疼。
威廉姆斯开始频繁请假。
作为合伙人,他本应该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工作上,和客户谈判,分析市场走势,带领团队完成项目。
但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儿子的病。
"约翰,你最近状态不太好。"老板在办公室里委婉地提醒他。
"抱歉,彼得。"威廉姆斯揉着太阳穴,"我儿子生病了。"
"我理解。家庭很重要。"彼得说,"但公司也需要你。"
威廉姆斯点点头,知道自己的表现在下滑。
上个月本该拿下的一个大客户,被竞争对手抢走了。
季度报告会上,他的数据是团队里最差的。
可他顾不上这些。
晚上回到家,安娜坐在餐桌边发呆。桌上的饭菜没动过。
"艾登呢?"
"在楼上睡觉。"安娜的声音空洞,"他说太累了,不想吃。"
威廉姆斯走上二楼,推开儿子的房间门。
艾登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
房间里的玩具积了灰,足球扔在角落,游戏机的屏幕是黑的。
"爸爸。"艾登转过头,声音很轻。
"怎么了?"威廉姆斯在床边坐下。
"我是不是要死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接刺进威廉姆斯的心脏。他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别胡说。"他勉强挤出笑容,"你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一直在痛。"艾登的眼睛里有泪光,"医生也治不好我。"
"会好的。"威廉姆斯握住儿子的手,"爸爸保证,一定会治好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没底。
消化科的专家终于见到了。
医生姓布朗,是温哥华消化疾病领域的权威,在医学期刊上发表过几十篇论文。
他看完艾登之前的所有检查报告,沉思了很久。
"我建议做胃镜和肠镜。"布朗医生说,"有些问题,B超看不出来。"
胃镜和肠镜需要全麻。
八岁的孩子做这种检查,风险不小。威廉姆斯和安娜签字的时候,手都在抖。
检查前一天晚上,艾登要喝很多水,清肠。他喝到吐,哭着说不想喝了。
"宝贝,再坚持一下。"安娜抱着他,眼泪掉在儿子的头发上。
第二天早上,艾登被推进手术室。麻醉师给他戴上氧气面罩,让他数数。
"一、二、三……"
孩子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睛慢慢闭上。
威廉姆斯和安娜在外面等。两个小时,像两个世纪那么长。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艾登被推出来,还在昏睡。
"检查结果稍后会出。"护士说。
三天后,布朗医生的电话来了。
"胃镜和肠镜都没发现异常。"
他的语气有些困惑,"没有溃疡,没有息肉,黏膜正常,没有炎症。"
威廉姆斯握着电话,说不出话。
"那他为什么会痛?"
"这个……"布朗医生停顿了一下,"有时候,功能性的问题,镜检是看不出来的。"
"什么叫功能性问题?"
"就是器官结构没问题,但功能可能有紊乱。"
"怎么治?"
"我开一些调节肠道菌群的药,看看效果。"
药吃了一个月,症状没有任何改善。艾登的体重又掉了五磅,整个人瘦得脱了形。
他的脸颊凹陷,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看起来像个小老头。
安娜崩溃了。她抱着儿子,在客厅里失声痛哭。
威廉姆斯站在一旁,拳头握得发白,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去美国。"他突然说。
"什么?"
"去美国,找更好的医生。"
威廉姆斯的眼睛里燃起希望,"西雅图有世界顶级的医疗中心,我们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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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西雅图的雨下个不停。华盛顿大学医学中心的大楼高耸入云,玻璃幕墙在雨中闪着光。
威廉姆斯通过私人关系,预约了消化科的权威专家詹姆斯教授。
这位教授在儿童消化疾病领域享有盛名,曾担任过美国儿科协会消化分会的主席。
预约费五千美元。
"钱不是问题。"威廉姆斯对安娜说,"只要能治好艾登,花多少都值得。"
他们住进西雅图市中心的酒店,第二天一早就赶往医学中心。
候诊室里坐满了人,有些是从其他州赶来的,有些是从其他国家来的。
"威廉姆斯一家。"护士叫号。
詹姆斯教授大约六十岁,戴着金边眼镜,说话慢条斯理。
他仔细看了艾登在温哥华做的所有检查报告,眉头渐渐皱起。
"胃镜和肠镜都正常?"
"是的。"威廉姆斯说。
"血液指标也正常?"
"全部正常。"
詹姆斯沉默了。他让艾登躺在检查床上,亲自做了腹部触诊。
手指在孩子的肚子上按压,艾登疼得叫出声。
"这里疼吗?"
"疼。"
"这里呢?"
"也疼。"
"全都疼?"
艾登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詹姆斯若有所思。他开了一份新的检查单:粪便隐血、幽门螺杆菌检测、乳糜泻抗体、炎症性肠病标志物。
又是一轮检查。又是漫长的等待。
结果:全部正常。
"教授,到底是什么问题?"威廉姆斯的声音里带着绝望。
"我怀疑可能是肠易激综合征。"詹姆斯说。
"这是一种功能性疾病,检查往往查不出异常,但症状是真实存在的。"
"怎么治?"
"调整饮食,减少压力,配合一些止痛药。"
詹姆斯开了处方,还建议艾登看心理医生。
"心理因素在这类疾病中占很大比重。"他说。
威廉姆斯不想听这个。心理医生?他儿子的痛是身体上的,不是心理上的。
但他还是照做了,带艾登去看了西雅图的儿童心理专家。
心理医生是个年轻女性,办公室里摆满了玩具和绘本。
她和艾登聊天,做游戏,试图了解孩子的内心世界。
"艾登是个很乖的孩子。"几次咨询后,心理医生说。
"我没有发现明显的心理问题。他的焦虑主要来自身体上的疼痛,不是原发的心理疾病。"
威廉姆斯松了口气,又感到更加绝望。不是心理问题,那到底是什么?
在西雅图待了一个月,花了八万美元,艾登的症状没有任何好转。
他们回到温哥华,艾登的体重已经掉到五十磅。
八岁的孩子,正常体重应该在六十五到七十磅之间。
他瘦得皮包骨头,走路都摇摇晃晃。
学校打来电话,建议艾登休学。
"他跟不上课程。"校长的声音很温和。
"而且,他的身体状况……我们担心在学校出意外。"
安娜接完电话,瘫坐在沙发上。休学,意味着艾登的生活被疾病完全占据了。
他不能上学,不能和朋友玩,每天只能躺在家里,和疼痛作伴。
威廉姆斯在网上疯狂搜索信息。
他加入了各种患者家属群,在论坛上发帖求助,咨询认识的医生朋友。
有人建议去多伦多,那里有加拿大最好的儿童医院。
有人说应该做基因检测,可能是罕见遗传病。还有人说,试试顺势疗法或者草药。
威廉姆斯什么都愿意试。
2021年春天,他们飞往多伦多。病童医院的免疫科主任是位印度裔医生,叫辛格。
他看了艾登的病历,提出了新的假设。
"会不会是免疫系统的问题?"辛格说,"有些自身免疫性疾病,早期很难诊断。"
他开了一系列免疫学检查:抗核抗体、类风湿因子、补体、免疫球蛋白还做了过敏原的深度筛查。
结果:还是正常。
辛格不死心,开了一个疗程的低剂量激素,试探性治疗。
"如果是自身免疫问题,激素会有效果。"他说。
艾登开始吃强的松。第一周,他的脸开始肿胀。
激素的副作用来得很快,孩子的脸变得圆鼓鼓的,像充了气的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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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开始长痤疮,脾气变得暴躁易怒。
可腹痛没有任何缓解。
一个月后,辛格承认失败。
"激素无效,说明不是免疫问题。"他建议停药。
停药后,艾登的脸慢慢消肿,但副作用留下了痕迹。
他的皮肤变得粗糙,布满红色的斑点。原本白皙的脸蛋,现在坑坑洼洼。
安娜看着儿子的脸,眼泪止不住地流。
"对不起,宝贝。"她抱着艾登,"是妈妈不好,让你吃了这些药。"
艾登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
他已经习惯了疼痛,习惯了各种检查和治疗,习惯了失望。
九岁的孩子,眼神里没有了光彩。
威廉姆斯的银行账户在快速缩水。
保险公司拒绝支付一些"不必要"的检查费用,很多费用需要自付。
医疗账单像雪片一样飞来,每一张都是几千、几万美元。
他卖掉了一套投资房产,套现二十万。钱很快又花光了。
2022年初,威廉姆斯听说波士顿综合医院有个多学科会诊中心,专门处理疑难病例。他托关系,预约了会诊。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他对安娜说。
波士顿的冬天寒冷刺骨。他们住在医院附近的民宿,每天早上顶着寒风赶去医院。
会诊团队由六位专家组成:消化科、免疫科、神经科、内分泌科、遗传科,还有一位儿科主任。
他们花了整整一周时间研究艾登的病例。调阅所有检查报告,重新做体格检查,讨论各种可能性。
威廉姆斯和安娜坐在会议室外等待。透过玻璃门,能看见专家们在里面激烈讨论。
有人在白板上写写画画,有人翻阅厚厚的医学书籍,有人对着电脑屏幕皱眉。
一周后,会诊结果出来了。
六位专家坐成一排,表情严肃。儿科主任麦克唐纳医生是发言人,他清了清嗓子。
"威廉姆斯先生,威廉姆斯太太,我们仔细研究了艾登的所有资料。"
他的声音很慢,字斟句酌,"从医学角度来说,我们没有发现器质性病变。
所有的影像学检查、实验室检查,都在正常范围内。"
"那他为什么会痛?"威廉姆斯打断他。
"我们考虑,这可能是一种躯体化障碍。"麦克唐纳说。
"又是心理问题?"威廉姆斯的声音提高了。
"不完全是。"麦克唐纳解释。
"躯体化障碍是指心理压力通过身体症状表现出来。疼痛是真实的,但找不到生理上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我儿子的痛是想象出来的?"
"不是想象,威廉姆斯先生。"另一位专家,神经科的李医生说。
"疼痛确实存在,但它的根源可能在神经系统对信号的处理上,而不是器官本身的病变。"
"那怎么治?"安娜问,声音在颤抖。
"我们建议认知行为疗法,配合一些神经调节药物。"麦克唐纳说。
"还有,尽量让艾登恢复正常生活,回到学校,和朋友交往。持续关注疼痛反而会强化症状。"
威廉姆斯愣住了。三年了,十七位专家,几十万美元,最后的结论是:让孩子别想着疼痛?
"你们是在开玩笑吗?"他猛地站起来。
"威廉姆斯先生,我理解您的感受……"
"你理解什么?"威廉姆斯指着艾登。
"你看看他!三年前他还是个健康的孩子,现在他瘦得像一根柴!你告诉我这是心理问题?"
"约翰,冷静。"安娜拉住他。
"我怎么冷静?"威廉姆斯的眼睛红了。
"我们跑遍了北美,看了最好的医生,花了几十万美元,最后你们告诉我,这是心理问题?"
会议室里沉默了。六位专家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麦克唐纳轻声说:"威廉姆斯先生,我们真的尽力了。
现代医学有它的局限性,有些疾病,我们确实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威廉姆斯冷笑,"所以你们就把责任推给心理?"
他抱起艾登,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
走廊里,安娜追上来。
"约翰,我们现在怎么办?"
威廉姆斯停下脚步,看着怀里的儿子。
艾登的眼睛半闭着,整个人软绵绵的,像没有生命力的布娃娃。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嘶哑,"我真的不知道。"
那一刻,这个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男人,彻底崩溃了。
他抱着儿子,靠在冰冷的墙上,第一次在妻子面前流下眼泪。
他们在波士顿待了两周,又花了十几万美元。
回到温哥华的时候,威廉姆斯的银行账户只剩下不到五万。
他的事业也受到严重影响,公司已经暗示他,可能需要退出合伙人位置。
艾登的情况更糟了。他开始害怕医院,看见白大褂就浑身发抖。
每次要去医院,都会大哭大闹,拼命抗拒。
"我不要去!"他尖叫,"我不要再检查了!"
安娜抱着他,心如刀绞。她明白儿子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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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来,孩子经历了无数次抽血、扎针、插管。
那些检查有些很痛,有些需要全麻,每一次都是折磨。
可不去医院,又能怎么办呢?
春天的一个下午,威廉姆斯在公司开会。
会议进行到一半,他的中国合作伙伴李总来温哥华出差,顺便拜访。
李总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和威廉姆斯合作了五年,关系很好。
他带了一些茶叶和特产,来威廉姆斯家里做客。
"约翰,好久不见。"李总握手的时候,注意到威廉姆斯憔悴的样子,"你瘦了很多。"
"最近压力大。"威廉姆斯勉强笑笑。
他们在客厅坐下,安娜端来茶水。
这时,艾登从楼上下来,想去厨房拿水喝。他走路摇摇晃晃,扶着墙壁才能站稳。
李总愣住了。
"这是你儿子?"他惊讶地问,"怎么……"
"他生病了。"威廉姆斯简短地说,不想多谈。
可李总追问了几句。威廉姆斯本不想说,但积压了三年的情绪需要出口。
他开始讲艾登的病情,从最初的腹痛,到遍访名医,到所有检查都正常,到最后被诊断为心理问题。
李总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等威廉姆斯说完,他沉思了一会儿。
"约翰,我有个建议。"李总说,"你要不要试试中医?"
威廉姆斯愣了一下:"中医?"
"对。"李总说。
"我认识杭州一位老中医,医术很高明。很多西医治不好的病,他都能治。"
威廉姆斯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中医?那不是喝草药汤吗?
他在加拿大生活了这么多年,接受的都是现代医学的观念。
在他看来,中医是一种古老的、不科学的东西,甚至有点像迷信。
"我觉得……"他想委婉地拒绝。
"约翰。"安娜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我们还有选择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威廉姆斯头上。
他看着妻子,看见她眼睛里的绝望和哀求。
三年了,他们试过所有办法,看过最好的医生,花了几十万美元,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
现在,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吗?
"李总,那位中医……"威廉姆斯犹豫着问,"他真的能治吗?"
"我不敢保证。"李总很诚实,"但王医生确实治好过很多疑难杂症。
我一个朋友的孩子,也是长期腹痛,在北京看了很多医院都没用,最后是王医生治好的。"
"在哪里?"
"杭州。"
"中国?"威廉姆斯皱眉,"那太远了。"
"距离不是问题。"李总说。
"关键是能不能治好艾登。你考虑一下,如果决定去,我可以帮你安排。"
那天晚上,威廉姆斯和安娜讨论了很久。
"我们真的要去中国?"威廉姆斯问。
"为什么不试试?"安娜说,"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可那是中医,安娜。中医能治病吗?"
"西医也没治好艾登。"安娜的声音很坚定。
"我不管是什么医,只要能让我儿子不再痛,我都愿意试。"
威廉姆斯沉默了。他想起波士顿那些专家的表情,想起他们说的"无能为力"。
现代医学,这个他一直深信不疑的体系,在儿子的病面前,失效了。
"好。"他说,"我们去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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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六月的杭州,梅雨季节。飞机降落在萧山机场的时候,外面正下着蒙蒙细雨。
透过舷窗,威廉姆斯看见灰蒙蒙的天空,心里有些忐忑。
这是他第一次来中国。温哥华是干燥清爽的气候,杭州的潮湿闷热让他很不适应。
出了机场,一股热浪夹着水汽扑面而来,衣服很快就黏在身上。
李总已经安排好了车,司机举着牌子在出口等。
"威廉姆斯先生,欢迎来杭州。"司机的英语不太流利,但很热情。
他们坐上车,驶向市区。一路上,威廉姆斯看着窗外的景色。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和温哥华完全不同的城市风貌。
街道两边是梧桐树,雨水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艾登靠在母亲怀里,脸色苍白。
长途飞行让他很疲惫,在飞机上还腹痛发作了一次。
安娜给他吃了止痛药,但效果不大。
"还有多久?"威廉姆斯问司机。
"快了,半小时。"
他们住进西湖边的酒店。李总订的是湖景房,推开窗能看见烟雨中的西湖。
水面上飘着雨丝,远处的山影朦朦胧胧,像一幅水墨画。
"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去看王医生。"李总打来电话,"我已经预约好了。"
"谢谢你,李总。"威廉姆斯说。
"不客气。"李总说,"希望王医生能帮到艾登。"
当天晚上,威廉姆斯睡不着。他站在窗前,看着西湖的夜景,想着明天的会面。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中医,真的能治好艾登吗?他会用什么方法?喝草药?扎针?还是一些他完全不理解的神秘疗法?
他有些后悔。也许,这趟杭州之行只是浪费时间和金钱。
也许,他应该接受波士顿专家的建议,带艾登去看心理医生。
可转念一想,波士顿的专家也束手无策。
他们用尽了现代医学的手段,最后只能说"无能为力"。
那么,试试别的,又有什么坏处呢?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但天空还是灰的。李总亲自来接他们,开车去老城区。
"王医生的诊所在河坊街附近。"李总说,"那是杭州的老城区,很有历史气息。"
车开进狭窄的街道,两边是老旧的建筑,白墙黑瓦,古色古香。
街上人不多,几个老人坐在门口聊天,孩子们在巷子里追逐玩耍。
和温哥华现代化的医疗中心相比,这里像是另一个世界。
车停在一条小巷口。
"前面车进不去了,要走几分钟。"李总说。
他们下车,沿着青石板路往里走。巷子里很安静,墙上爬满爬山虎,空气中有淡淡的草药味。
走到巷子深处,一个木制招牌映入眼帘:"王氏中医诊所"。
这就是了。
诊所的门是旧式的木门,漆面斑驳,显然有些年头了。
推开门,一股更浓的药味扑来。
屋里光线有些暗,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长桌,桌后是一整面墙的药柜,深色的木头,一个个小抽屉上写着药名。
等候区坐满了人。有老人,有年轻人,还有几个抱着孩子的母亲。
大家都在低声交谈,偶尔有人咳嗽几声。
"人还挺多。"威廉姆斯小声说。
"王医生很有名。"李总说,"很多人慕名而来。"
他们在角落里找了位置坐下。艾登靠在安娜怀里,闭着眼睛,看起来很虚弱。
威廉姆斯环顾四周,打量着这个诊所。
和温哥华儿童医院明亮整洁的环境相比,这里显得简陋甚至有些破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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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没有电脑和显示器,只有那些药柜,和墙上挂着的几幅中药图谱。
他心里的疑虑更深了。这样的地方,真的能治病吗?
等了大约半小时,前面的病人陆续看完。
护士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性,穿着白大褂,叫号的声音很响亮。
"威廉姆斯。"
李总站起来:"到我们了。"
他们走进诊室。诊室不大,只有十几平米。
靠墙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纸笔、一个小药罐,还有几本泛黄的医书。
桌后坐着一位老人。
这就是王医生。
他看起来七十多岁,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脸上的皱纹很深,像是刻上去的。
他穿着中式的对襟衫,深蓝色,洗得有些褪色。
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镜片后面的眼睛很亮,透着一种穿透力。
"李总,好久不见。"王医生抬起头,声音洪亮。
"王医生,好。"
李总握手,"这是我的朋友威廉姆斯先生一家,专程从加拿大过来的。"
王医生点点头,目光落在艾登身上。他仔细打量着孩子,眼神很专注。
"孩子多大了?"他问,说的是中文。李总翻译给威廉姆斯听。
"九岁。"威廉姆斯回答。
"哪里不舒服?"
威廉姆斯开始讲艾登的病情。
李总在一旁翻译,把那三年的求医经历简要地说了一遍。
王医生听着,不时点头,但没有打断。
说到最后,威廉姆斯从包里拿出厚厚一叠检查报告。
"这些是在北美做的所有检查。"他说,"血液、影像、内镜,全都正常。"
他把报告递过去,王医生却摆摆手。
"先不看这些。"
威廉姆斯愣了一下。不看检查报告?那怎么诊断?
王医生站起来,走到艾登面前。他蹲下身,和孩子平视。
"小朋友,不要怕。"他的声音很温和,"让爷爷看看。"
艾登有些紧张,往母亲怀里缩。安娜轻轻推推他:"去吧,宝贝。"
王医生伸出手,摸了摸艾登的额头,又摸摸手。然后,他说了一句话。
"把舌头伸出来。"
李总翻译给艾登听。孩子犹豫了一下,慢慢张开嘴,伸出舌头。
王医生凑近,仔细观察。他的眼睛眯起来,几乎贴到艾登脸前。
诊室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
十秒。
二十秒。
三十秒。
威廉姆斯紧张地盯着老人的表情,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
他的心跳得很快,手心在冒汗。这个老中医在看什么?舌头能看出病吗?
时间像凝固了。
突然,王医生直起身。他摘下老花镜,脸上露出笑容。
"这都不算病。"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威廉姆斯愣住了。
三秒钟的寂静后,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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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在发抖,"不算病?"
妻子安娜抓住他的手臂,感觉到丈夫的颤抖。
"约翰,冷静……"
"我怎么冷静?!"
威廉姆斯指着儿子,"他每天都在痛!体重掉了二十磅!你告诉我这不算病?"
王医生依然平静地坐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
他翻开,开始写字,毛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威廉姆斯站在诊室中央,胸口剧烈起伏。
他盯着王医生的背影,看着那支毛笔在纸上游走,黑色的墨迹渐渐勾勒出一行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