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岁女人当了33年保姆,离开时雇主跟她说:到家后再打开密码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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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从十六岁踏入香港林家,到四十九岁准备离开,我做了整整三十三年保姆。

这漫长的岁月里,我活得像一个没有名字的工具人。

人生被浓缩在女主人林太数不清的规矩和刻薄的言语里,我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当他们家的出气筒,习惯了将所有情感深埋心底。

直到我下定决心告老还乡,就在我拖着行李箱,准备告别这段屈辱岁月时,那个对我冷言冷语了大半辈子的林太,却突然追了出来。她将一个沉甸甸的密码箱塞到我手里,眼神躲闪地叮嘱我,必须回到老家才能打开。

这个冰冷的箱子里,究竟是迟到的温情,还是对我这三十三年廉价付出的最后嘲讽?

箱子的密码是她女儿的生日,而箱子里的秘密,却足以将我前半生的所有认知,彻底颠覆。



01

凌晨四点半,我的眼睛准时睁开。

不是被闹钟吵醒的,也不是被窗外透进来的光亮晃醒的。我住的这个房间,是楼梯底下隔出来的储物间,没有窗,分不清白天黑夜。能叫醒我的,是我身体里那座比瑞士钟表还准的生物钟。三十三年,一万两千零四十五天,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时间。

这是我在林家的最后一天了。

我没动,在黑暗里躺了足足五分钟。往常的这个钟点,我早就手脚麻利地穿好衣服,像个上了发条的陀螺,冲进厨房,开始为林先生准备他的白粥配小咸菜,为林太太炖上她的冰糖燕麦。但今天,我不想动。

我就这么躺着,听着偌大的房子里唯一的声音——客厅那台德国产的大冰箱发出的、低沉的嗡嗡声。这声音,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三十三年来,夜夜陪着我。

我慢慢坐起身,没开灯,摸索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就晾好的温水。杯子是我自己的,一个印着“赠品”字样的白色陶瓷杯,用了快十年,杯口都磕出了好几个小豁口。水滑过喉咙,带着一丝凉意,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是我来到这个家之后,第一次在清晨,为自己做点什么。

可就在我准备走出这个不到三平米的小房间时,我还是习惯性地站到穿衣镜前——那是我从街上捡来的半截镜子,靠在墙角。

我仔细地把自己身上那件灰色的旧T恤拉了拉平,又理了理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确保身上没有一丝不妥帖的褶皱。

这是林太给我立下的规矩。

我刚来这个家的时候才十六岁,扎着两条大辫子,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又害怕。林先生和林太太那时候刚结婚,住在半山这栋三层楼的房子里,气派得像画报上的宫殿。我记得我第一天干活,因为太紧张,洗碗的时候手一滑,打烂了一只印着小蓝花的饭碗。

林太闻声从客厅走进来,她没骂我,只是蹲下身,用她那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纤长手指,把碎瓷片一片片捡起来,然后摊在我面前,声音不大,但比冬天的风还冷:“乡下人手脚就是粗。这个碗三块钱,你一个月的工钱才三百。这样吧,扣你一半,让你长长记性,知道香港的东西有多金贵。”

从那天起,我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我学会了把所有东西都当成宝贝,哪怕是一张废纸,我都会问过林太太$APPEND在丢。

我也学会了,在这个家里,我首先要是一个体面的“下人”。衣服不能有褶,头发不能乱,身上不能有任何从厨房里带出来的油烟味。

我住的这个储物间,就是我的“家”。夏天像个蒸笼,汗水能把床单浸湿;冬天又阴冷得像冰窖,我得把所有衣服都盖在身上才能睡着。

我所有的衣服,都是林家淘汰下来的。嘉慧小姐穿小了的连衣裙,林先生穿旧了的汗衫,林太扔掉的起了一点毛球的羊毛衫。她每次递给我的时候,都会带着那种施舍的口气说:“阿兰,给你穿,总比丢了强。”

我拖出床底那只破旧的棕色人造革行李箱,这是我十六岁离家时,我爹用卖了一年粮食的钱给我买的。箱子的锁早就坏了,一直用一根红绳子绑着。

我打开箱子,开始收拾我在这里全部的家当。

东西少得可怜。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一条用了二十年的毛巾,还有一张被我摸得起了毛边、已经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我爹,我娘,还有比我小五岁的弟弟和七岁的妹妹。我走的那年,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咧着嘴冲我笑。现在,他们也都是当爷爷奶奶的人了。

我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然后站起身,最后一次打量这栋我生活了三十三年的房子。

我走到客厅,用手掌抚摸着那套据说是什么意大利进口的红木沙发,冰凉光滑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这沙发的每一个角落,都是我用抹布一点点擦出来的。

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全家福,照片上,林先生西装革履,林太穿着旗袍,笑得端庄。大少爷嘉明和二小姐嘉慧站在他们身后,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而我,是按下相机快门的那个。拍完照,林太还特意检查了一下,对我点点头说:“嗯,拍得还行,没把我们拍丑。”从头到尾,没人想过,我是不是也该在这张“全家福”里,哪怕是站在最角落的位置。

“阿兰!磨磨蹭蹭在干什么?不知道今天有很多事要做吗?”

林太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像一把锥子,瞬间刺破了清晨的宁静。

我赶紧应了一声,快步走进厨房。早餐桌上,气氛压抑得像一块铁。林先生照旧看着他的财经报纸,林太则慢条斯理地用小勺搅着碗里的燕麦。

她把另一碗推到我面前,看都没看我一眼,语气冰冷:“吃吧,别说我们林家亏待你。今天你走之前,把家里所有的地脚线都用湿布擦一遍,后花园的那些窗帘,也全都拆下来洗干净。走也要走得干干净净,这是规矩。”

这不像告别,更像是最后的压榨。我心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只剩下一片麻木的平静。三十三年,我已经习惯了。

“知道了,太太。”我低着头,小声回答。

吃完这顿沉默的早餐,我便开始了最后的劳作。我跪在地上,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一寸一寸地擦拭着光可鉴人的地脚线。然后又搬来梯子,把那些厚重得像城墙一样的天鹅绒窗帘一片片拆下来,塞进洗衣机。

忙到中午,我准备去整理嘉明少爷的旧房间。他已经搬出去好几年了,但房间一直保留着原样。推开门,一股尘封的味道扑面而来。我走到他的书柜前,准备擦掉上面的灰尘,目光却被角落里一个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黑色的摩托车头盔,上面有一道很深的划痕,整个头盔都因为撞击而微微变了形。

我的呼吸一滞,一段被我刻意埋藏了十几年的记忆,像是决堤的洪水,轰地一下冲了出来。

那是十几年前的一个雨夜,嘉明少爷还在上中学,正是最叛逆的年纪。那天晚上,林先生和林太去参加一个重要的晚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我接到了嘉明打来的电话,他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痛苦。

“兰姨……救我……我摔车了,腿好像断了……你别告诉我爸妈……”

我吓得魂飞魄散,问清楚地址后,披了件雨衣就冲了出去。我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找到了他,他倒在血泊里,旁边是那辆摔得七零八落的摩托车。我一个四十斤都不到的女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半拖半背地把他弄回了家。

他的腿血肉模糊,我不敢送他去医院,因为那会惊动林先生。我只能咬着牙,用我偷偷攒下的、准备寄回家给我娘看风湿病的五千块钱,打电话叫来一个我认识的、专门处理这种事的黑市医生。

医生给他缝了针,上了夹板,临走时再三交代不能走动。我把嘉明房间里所有带血的东西都处理干净,然后编了一个谎话。第二天,我对林先生和林太说,是我晚上没看好,嘉明在楼梯上踩空,自己摔了。

林先生气得当场就要拿皮带抽我,林太更是一把将我推开,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一个下人,你有什么资格替他担责任?你赔得起吗?他要是瘸了,我让你下半辈子在牢里过!”

她骂得那么凶,眼神却瞟向了嘉明房间的垃圾桶。

我知道,她肯定在里面看到了我来不及处理干净的带泥的血纱布。她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楼梯上摔的和在泥地里摔的区别?

但她没有说破。她选择了相信我的谎言,或者说,她需要我的谎言来掩盖她儿子飙车闯下的大祸。她顺水推舟地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于我这个“看管不力”的保姆身上。

而我为嘉明治伤花掉的那五千块钱,那是我娘的救命钱,她也绝口不提,仿佛那笔钱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站在嘉明的房间里,手里握着那个冰冷的、变形的头盔,身体忍不住地发抖。那不是害怕,而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迟到了十几年的寒意。

原来,我不仅是这个家的保姆,还是他们关键时刻,用来顶罪和遮羞的工具。

02

在这个家里,我带孩子的时间,比林太自己要多得多。嘉慧小姐,我们家二小姐,她几乎就是我一手奶大的。

她刚出生那会儿,身子弱,林太剖腹产伤了元气,夜里根本起不来。只要婴儿房里一有动静,我总是第一个从我那又黑又闷的楼梯间里冲出去。

我笨手笨脚地学着给她冲奶粉,试温度,换尿布,常常弄得自己一身奶渍和屎尿。但我看着她那个软乎乎的小人儿,在我怀里从哭闹到安静睡去,我心里就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嘉慧第一次颤巍巍地站起来,扶着的是我的腿;她咿咿呀呀地开口,叫出的第一个词,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而是一声含糊不清的“阿……兰”。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林太就在旁边,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那一闪而过的失落,像针一样,也扎在了我的心上。

从那天起,林太看我的眼神就多了些别的东西。

我教嘉慧用勺子,给她扎各种好看的小辫子,陪她用积木搭她想象中的城堡。她上学以后,每天中午的便当,是我最大的心思。林太给的买菜钱有限,我就想方设法,把最普通的胡萝卜、青豆和鸡蛋,变成小兔子、小花朵的形状。我只想让我的嘉慧,在同学面前打开饭盒的时候,是骄傲的,是开心的。

而嘉慧也只认我。她在学校受了委屈,回家不找妈妈,而是扑进我怀里,把鼻涕眼泪全蹭在我的围裙上,抽抽搭搭地跟我告状。她会抱着我的脖子撒娇:“阿兰,你做的饭比妈妈做的好吃一百倍。”

孩子天真的话,却成了刺向我的刀。

每当林太看到我和孩子们这样亲近,她就会想出各种法子来折磨我,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有一次,嘉慧上小学,美术课的作业是画一幅《我的家人》。她画了林先生,林太,哥哥嘉明,还在旁边画了一个扎着围裙、正在微笑的我。林太检查她书包的时候看到了,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画拿了出来,走到我面前。

我正在厨房洗菜,她把那张画“啪”地一下拍在沾着水的案板上,然后当着我的面,把它撕得粉碎。

“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她的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我的耳膜,“你不过是我花钱请回来的一个佣人!洗衣服做饭是你的本分!你还想当他们的吗?你配吗?”

纸屑像雪花一样,飘飘洒洒地落在我脚边,有的还沾在了湿漉漉的菜叶上。我看着那堆碎片,上面有嘉慧画的、我那张模糊的笑脸。我的心像是被那双手一起撕碎了。

接着,她罚我三天不准吃饭,只准喝自来水。理由是:“让你清醒清醒,别忘了自己的位置。”那三天,我饿得头晕眼花,还得照常干所有的家务。夜里,我能闻到从餐厅飘来的饭菜香味,馋得我直吞口水,胃里像有无数只手在抓挠。

后来,嘉明少爷上了大学,开始住校,但每个周末还是会回来。男孩子花销大,林太又管得严,他常常钱不够用。有一次,他偷偷跑进厨房,像做贼一样把我拉到角落。

“兰姨,”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你……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我妈肯定不给。下个月,下个月我省着花,一定还你。”

我能说什么呢?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二话不说,回我那小房间,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用旧手帕包着的小钱包,把里面所有的钱——我辛辛苦苦攒了半年,准备寄回家给我弟娶媳妇用的两千块钱——全都塞给了他。

“够不够?在外面别亏待自己,男孩子要吃饱穿暖。”

嘉明眼圈红了,他抱了我一下,像个大男孩一样在我耳边说:“兰姨,你比我妈好多了。”

我当时心里暖洋洋的,觉得这孩子没白疼。可我没想到,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林太的耳朵里。

那天晚上,等林先生和孩子们都睡了,她把我叫进了她的房间。她坐在梳妆台前,没有回头,只是从钱包里抽出一沓厚厚的钞票,“啪”地一声摔在我脸上。

“这么喜欢当好人是吧?拿着!以后我儿子的事,你再敢插手,就给我滚回乡下去!”

钞票像刀片一样刮过我的脸,然后散落一地。我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拼命打转,但我死死地忍住了,没让它掉下来。我知道,我只要一哭,她会变本加厉地羞辱我。

我弯下腰,一张,一张,把那些带着她指纹和香水味的钞票,从冰冷的地板上捡起来,恭恭敬敬地放在她的梳妆台上。然后,我退出了房间,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从那一刻起,我彻底明白了。在这个家里,我可以是保姆,可以是厨子,可以是清洁工,甚至可以是孩子们临时的“阿妈”,但当我真的付出了一个“妈”该有的感情时,我便成了林太眼里的敌人,成了她随时可以发泄怨气的出气筒。

03

在这个家里待久了,我成了最了解他们的人,甚至超过了他们自己。我像这个家的一张晴雨表,也像一块遮羞布,默默地看着他们所有的风光,也接着他们所有的不堪。

林先生的生意顺不顺,我不用听他说,只听他晚上回家时的脚步声就知道了。如果脚步声沉重,皮鞋在地板上拖着走,那说明他今天肯定在外面受了气,那晚上的饭桌,我连大气都不敢出。如果脚步声轻快,还带着一点哼歌的调子,那我就知道,今晚可以安稳度过。

林太的心情,则全看她下午打麻将的输赢。

赢了钱,她会难得地对我露出一点笑模样,甚至会把吃剩的高级点心赏给我;要是输了钱,她回家就会对我吹毛求疵,嫌汤咸了,嫌地不够干净,嫌我这个“扫把星”带衰了家里的运气,把所有怨气都撒在我身上。



他们夫妻俩吵架,更是家常便饭。我常常在我的小房间里,听着楼上主人房传来他们压抑的争吵声,和摔东西的声音。我不敢出去,只能等一切平息之后,再悄悄地走出去,收拾一地的狼藉——摔碎的玻璃杯,撕烂的杂志,还有他们留下的、那片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就是这栋华丽房子里,一块沉默的、厚实的地毯,吸收了他们所有的噪音和污渍,好让他们在人前,依旧是那对体面的、恩爱的林先生和林太。

记忆最深的,是九七年那场金融风暴。

一夜之间,天就变了。林先生在内地的工厂倒闭了,银行催债的电话像催命符一样,从早到晚响个不停。家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连空气都是苦的。

一天深夜,我被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惊醒。是林先生和林太。

“还不上钱,公司就要破产!我们全家都要去睡大街!不行就一起从这楼上跳下去算了!”林先生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嘶吼。

紧接着是林太的尖叫和哭泣:“林伟强你不是人!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

我吓得把头埋进被子里,浑身发抖。那一晚,我几乎没睡。

第二天,家里死一样地寂静。林先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天没出来。林太则双眼红肿,像个游魂一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到了中午,我做好了饭,没人出来吃。林太却破天荒地走进厨房,亲自给我盛了一碗鸡汤,递到我面前,声音沙哑地说:“阿兰,你辛苦了,喝点汤吧。”

我受宠若惊,双手接过那碗汤,心里一阵发毛。三十多年了,她从未这样对我。这碗突如其来的鸡汤,比她任何一次责骂都让我感到害怕。

我惴惴不安地喝完了汤。到了下午,门铃响了。

是两个穿着笔挺西装、拎着公文包的男人。林太开了门,和他们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回头,朝我招了招手。

“阿兰,你过来一下。”

我走了过去,心里像揣了只兔子。

林太把我拉到那两个男人面前,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指着我说:“两位,这是我们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叫陈兰。她……她自愿把她的身份证借给我们,去银行……去做一笔抵押贷款。她不识字,我替她签字就行。”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像被什么东西炸开了。

我瞬间明白了那碗鸡汤的含义。那不是慰劳,是断头饭前的安抚。

我一个从乡下来的女人,虽然不懂什么金融,不懂什么贷款,但我也知道,拿别人的身份证去抵押,这是犯法的事!是要坐牢的!

我惊恐地看着林太,嘴唇抖得说不出话。

她的眼神躲躲闪闪,根本不敢看我的眼睛,但抓着我胳膊的手却像铁钳一样,死死地不放开。那两个男人则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眼光,冷漠地打量着我。

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我在这里无亲无故,我唯一的依靠就是这个家。如果我拒绝,她会立刻把我赶出去,身无分文地流落街头。我甚至不敢想象她会用什么更恶毒的手段来对付我。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看着林太那张苍白而急切的脸,我摇了摇头,然后,在她的力道下,又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

那两个男人似乎很满意,他们打开公文包,拿出了一份文件。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突然开了。林先生走了出来,他满脸胡茬,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看了一眼那两个男人,又看了一眼被林太死死抓住的我,最后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他明白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夺过文件,撕得粉碎,然后指着门口对那两个男人吼道:“滚!都给我滚!”

那两人被他的气势吓到,悻悻地走了。

林太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林先生没有理她,他走到我面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极了,有疲惫,有愤怒,还有一丝……一丝我看不懂的愧疚。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摆了摆手,沙哑着嗓子说:“回你房间去吧。”

那天晚上,林太从她的钱包里,抽出两百块钱,塞到我手里,低声说:“拿去,买点好吃的。”

那两百块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手心生疼。

这件事,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从此压在了我的心底。我明白了,在这个家里,当他们需要的时候,我连一个人都不算,只是一个可以随时被拿去牺牲、被当成抵押品的工具。

04

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它背上已经存在的、每一根稻草的重量。而那通从老家打来的电话,就是催着我这头老骆驼倒下的最后一声吆喝。

电话是弟弟打来的,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隔着几千公里的电话线,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慌乱和无助。

“姐……你快回来吧!妈……妈不行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妈摔了一跤,现在躺在床上下不来,大小便都失禁了……医生说,年纪大了,熬不了多久了。她现在人不清醒,嘴里却天天念叨你的名字,喊‘兰子’,‘兰子’……”

弟弟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姐,你再不回来,可能……可能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兰子”……我的乳名。已经有三十多年,没人这么叫过我了。

我握着电话,手抖得厉害。电话那头,我仿佛能听到我娘微弱的呼唤,那声音穿透了三十三年的岁月,穿透了香港这钢筋水泥的丛林,直接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为林家当牛做马,洗了三十三年的衣服,做了三十三年的饭,熬了无数个通宵照顾他们的孩子。可我自己的娘,我却没能在她床前尽孝一天。

我错过了弟弟的婚礼,错过了妹妹孩子的满月酒,我错过了我爹的葬礼……现在,我连我娘的最后一面,都可能要错过了吗?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愧疚和悔恨,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凭什么?我凭什么为了一个不属于我的家,抛弃了生我养我的亲人?

挂了电话,我失魂落魄地坐在我的小房间里。这些年,我不是没想过离开。我的身体也早就开始抗议了。关节炎越来越严重,一到阴雨天,膝盖就疼得像有无数根针在扎,疼得我下不了床。高血压也找上了我,医生说要静养,不能操劳。

可我怎么静养?在这个家里,我就是永不停歇的陀螺。

就在上个月,我的腿疼得实在厉害,我鼓起勇气,想跟林太请半天假,去医院看看。

当时她正坐在客厅里,一边修着她那漂亮的指甲,一边翻着日历本,计划着她的社交活动。

我小心翼翼地开口:“太太,我……我想请半天假,腿有点不舒服,想去看看医生。”

她头也没抬,只是用指甲锉轻轻地磨着指甲,淡淡地说:“下个礼拜不行,我要跟李太她们去喝下午茶。下下个礼拜也不行,嘉慧说可能要从澳洲飞回来一趟,家里离不开人。这样吧,你先忍忍,看下个月有没有空再说。”

我看着她那张保养得宜、毫无感情的脸,听着她那轻描淡写、理所当然的语气,心里最后一丝留恋和幻想,也“砰”地一下,碎了。

在她眼里,我的病痛,我的身体,根本无关紧要。我不是一个会生病、会疼痛的人,我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意安排、用完即弃的物件。

那一刻,回家的念头,像一棵疯狂生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我的整个心脏。我必须走。我一天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我做好了决定。

那天晚饭,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吃,而是把我的那份饭菜端到了饭桌上。林先生和林太都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我放下碗筷,站起身,对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先生,太太,我……我想辞职。”

空气瞬间凝固了。林先生停下了夹菜的筷子,林太则皱起了眉头。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挽留,而是被背叛的暴怒。

她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厉声质问:“陈兰你什么意思?你有没有良心!我们林家白吃白喝养了你三十多年,现在翅膀硬了,说走就走?你知不知道嘉慧马上要生孩子了,我正准备让你办签证,飞去澳洲伺候她坐月子!你现在给我撂挑子?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一连串的质问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身上。我没有争辩,也没有解释。这些年,我已经没有力气去争辩了。

我只是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太太,我妈快不行了。”

林太愣住了,她脸上的怒气僵住了。但仅仅一秒钟后,那份错愕就变成了一种更深的不屑和冷漠。

她哼了一声,从鼻子里发出的声音充满了鄙夷:“你妈不行了,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妈!想走是吧?行啊!工钱明天结给你,你马上给我走,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说完,她摔下碗筷,径直上了楼。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里那块压了三十三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根断了,人,就真的该走了。

05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把这个家最后打扫了一遍。地板擦得能照出人影,窗户玻璃亮得像不存在一样。我做完这一切,不是为了听林太一句夸奖,只是想给我这三十三年的岁月,画上一个干净的句号。

我拖着我那只破旧的行李箱,走出我那个住了三十三年的储物间。客厅里空无一人,林先生一早就去了公司,林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也好,我心想,这样无声无息地走,倒也省去了那些虚伪的告别。

可就在我拉开大门,准备迈出去的那一刻,一辆车“嘎”地一声急刹停在了门口。

车门打开,嘉明少爷从车上冲了下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却有些凌乱,像是从什么重要的会议上赶回来的。

“兰姨!”他几步跑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气喘吁吁地说,“你怎么……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要走?”

我看着他,这个我从小抱到大的男孩,如今已经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我笑了笑,说:“少爷,我该回家了。”

嘉明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硬塞到我手里:“兰姨,这个你拿着。这些年,委屈你了。”

我推辞着,他却死死地按住我的手,俯下身,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快速地说了一句:“兰姨,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尘封多年的情绪闸门。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刷地一下流了下来。为了这句“对不起”,我等了太多年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大门又开了。

林太站在门口,她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但脸上没有化妆,显得有些憔悴。她看着我和嘉明,眼神复杂。

“你要走了?”她对我开口,声音干巴巴的,没有了往日的尖利。

我点点头。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回屋,片刻之后,她拎着一个黑色的、看起来很贵重的密码箱走了出来。

她走到我面前,把那个沉甸甸的箱子,塞进了我的怀里。

“阿兰,”她开口了,却不像往常那样理直气壮,眼神甚至有些躲闪,“你讲真,我对你,是不是很刻薄?”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她自己:“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人。但……”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把我的手抓过来,让我握紧密码箱的拉杆。她的手保养得很好,此刻却有些冰凉和颤抖。

“你拿着,别现在打开,答应我,回到你老家,躺在你自家床上再开。”她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密码,是嘉慧的生日。就当……就当是我还你的。”

“还我?”我彻底懵了。我的工钱,早上林先生的秘书已经送来了一张支票,数目很可观,足够我在老家盖一栋新房子了。那这个箱子里是什么?她要还我什么?

还我三十三年的青春?还我替她儿子背的那个黑锅?还是还我那次差点被当成抵押品时,那彻骨的惊恐?

嘉慧的生日,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个我记得比我自己生日还清楚的日子,此刻成了一道我完全解不开的谜题。我看着林太,她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挣扎,那不是刻薄,不是算计,而是一种我读不懂的、沉重的东西。

“妈……”嘉明想说什么,被林太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松开我的手,转身就往屋里走,背影决绝,甚至带着一丝狼狈的仓皇。那个平日里永远像斗鸡一样高昂着头的女人,此刻,竟然显得有些佝偻和脆弱。

嘉明帮我把行李和那个神秘的密码箱搬上了去往深圳口岸的出租车。车子开动,我回头望去,嘉明还站在门口,向我挥着手。而那扇厚重的大门,已经紧紧地关上了。

在开往口岸的直通巴士上,我把那个密码箱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窗外的香港街景飞速地倒退,那些我熟悉了三十三年的高楼、招牌、霓虹灯,像一场盛大而喧闹的梦,离我远去。

我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密码箱上冰冷的金属密码锁,心里翻江倒海。

这个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是更深的羞辱,还是迟来的忏悔?林太最后那句“还你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箱子,比我那装了半辈子家当的行李箱,要沉重得多。

06

辗转了两天一夜,当我终于踩在老家村口的土地上时,我几乎认不出这里了。

记忆中那条泥泞的土路,变成了平坦的水泥路,直通到每家每户门口。村口那棵我小时候天天爬的大槐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挂着“建设美丽新农村”标语的宣传栏。家家户户都盖起了两三层的小楼,贴着白色的瓷砖,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拖着行李,抱着那个沉重的密码箱,站在村口,像一个迷路的外乡人。

弟弟接到我的电话,匆匆从镇上赶回来接我。他看到我,激动地喊着“姐”,但那份激动里,我却读出了一丝客气和疏离。他打量着我,目光在我手里的密码箱上停留了好几秒。

我记忆中的老瓦房,已经被一栋崭新的三层小楼取代。弟弟有些骄傲地告诉我,这是他前几年盖的,花了二十多万。

我跟着他走进屋,弟媳和侄子侄女都围了上来,热情地叫着“大姑”。但他们的热情,就像这房子的白瓷砖一样,光亮,却不暖和。他们好奇地打量着我的穿着,打量着我的行李,眼神里充满了对“香港”这个词的想象和探究。

我最想见的,是我娘。

她躺在二楼的一间朝南的房间里,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我扑到床边,握住她那干枯得像树枝一样的手,眼泪再也止不住。

“娘……我回来了……兰子回来了……”

我哭了半天,她却没什么反应。她只是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着什么。弟弟告诉我,娘现在大部分时间都这样,糊涂了,连人都不认得了。

我失声痛哭。我抛家舍业,辛苦了三十三年,盼着有朝一日能衣锦还乡,好好孝敬她老人家。可我回来了,她却已经不认得我了。我这三十三年的奔波和辛劳,仿佛瞬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在老家住了下来,却感觉自己像一个客人。

弟弟和弟媳对我非常客气,每天都做好吃的,嘘寒问问暖。但这份客气背后,是对我“香港身家”的无尽觊觎。他们话里话外,总是不经意地提起村里谁家儿子结婚买了县城的房子,谁家女儿出嫁要多少彩礼。侄子更是直接,有一天吃饭时,他嬉皮笑脸地对我说:“大姑,你看我这婚房还差个首付,您老在香港那么多年,随便漏一点都够我奋斗半辈子了。”

我妹妹也隔三差五地从婆家跑来,拉着我的手说些贴心话,但说着说着,就会提到她儿子上大学学费还差多少,她家想换个大点的房子。

我在他们眼中,不是那个离家多年的亲姐姐、亲姑姑,而是一张会走路的、可以随时提款的长期饭票。

只有在夜深人静,我独自守在娘的床前,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时,我才能找到一丝安宁。

回到家的第三天晚上,我把娘安顿睡下后,关上了房门。

我从床底,拖出了那个黑色的密码箱。

这几天,它就像一个幽灵,时刻提醒着我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我甚至有些害怕打开它,我怕里面是林太对我最后的、恶毒的嘲讽。

但终究是要面对的。

我深吸一口气,借着昏暗的床头灯光,颤抖着手,开始拨动密码锁上的数字。

八,一,五……

嘉慧的生日。我记得那是我进林家的第一个中秋节,家里只有我和林太,林先生在外应酬。她把一块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双黄莲蓉月饼切了一半给我,那是三十三年来,她对我为数不多的、单纯的善意。

当最后一个数字拨到位,密码锁“咔哒”一声,清脆地弹开了。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掀开了箱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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