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凌晨四点的批发市场，冷风像刀子似的往骨头缝里钻。我裹紧身上洗得发白的棉袄，蹲在三轮车旁，看着批发商把一筐筐橘子往车上搬。我叫郭志强，今年四十二，在小区门口摆水果摊快八年了，每天从批发市场扛货回来，再守着摊子卖到天黑，肩膀上的旧伤，是这八年攒下的 “勋章”。
今天进了批新鲜草莓，红颜品种，个头大，甜得很。早上在批发市场尝了一颗，想起老婆赵淑娟最爱吃草莓，特意多装了一盒子，用保温袋裹着，想着晚上接她下班时给她带过去，让她尝尝鲜。
“强子，这筐苹果你自己扛？” 批发商老张拍了拍我肩膀，“看你这肩膀肿的，要不找个力工？”
我摆了摆手，笑着说：“不用，省点是点，我自己来就行。” 说着弯腰勾住筐绳，猛地一使劲，苹果筐压在肩膀上，旧伤处传来一阵刺痛，像有根针在扎。我咬着牙往前走，额头上瞬间冒了汗 —— 这筐苹果五十斤，我这肩膀上个月扛梨时闪了一下，到现在还没好透，贴了膏药也不管用，夜里疼得翻不了身。
骑三轮车往回走的时候，天慢慢亮了，路边的早点摊开始冒热气。我摸了摸怀里的保温袋，草莓应该还新鲜。想起赵淑娟刚嫁给我的时候，我们也在这批发市场附近租过单间，那时候我还在工地干活，她在小餐馆端盘子，每天早上她都给我煮碗豆浆，放两勺糖，说 “强子，多喝点，有力气干活”。现在日子好了点，我开了水果摊，她在小区对面的超市当收银员，可她好像越来越不满足了。
最近赵淑娟总晚归，说超市加班，可我去超市附近接她，好几次都没看到超市亮着加班的灯。她手机也换了密码，以前密码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现在问她，她说 “怕手机丢了，设个复杂点的”。有次我帮她洗外套，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西餐厅的发票，两百多块，她跟我说那天在超市吃的盒饭，我没敢问，怕她觉得我不信任她。
上午的生意还不错，草莓刚摆出来就卖了大半。有个老主顾王阿姨买草莓的时候跟我说：“志强，昨天我去你老婆那超市买东西，看到她跟个穿主管制服的男的聊得挺热乎，那男的还帮她搬东西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嘴上说 “那是她领导，互相帮忙应该的”，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中午啃了个馒头，就着白开水，肩膀疼得厉害，我从抽屉里拿出膏药，撕下来贴在肩膀上，一股药味散开来。这膏药是最便宜的那种，五块钱一贴，我舍不得买贵的，可给赵淑娟买项链的时候，我眼睛都没眨 —— 上个月她生日，我在金店给她买了条细项链，三百多块，她当时挺开心，戴了两天就摘了，说 “上班戴不方便”。
下午五点多，草莓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装在袋子里，想着给赵淑娟带过去。她六点下班，我提前半小时关了摊，骑着三轮车往超市去。超市门口停着不少电动车，我把三轮车停在角落，拎着草莓和保温袋里的草莓盒子，往超市里走。
超市里人还挺多，收银台那边排着队，我扫了一眼，没看到赵淑娟。问旁边收银的小姑娘，小姑娘说：“赵姐跟李主管去仓库了，好像是盘点货物。”
我 “哦” 了一声，心里有点纳闷，盘点货物怎么要两个人去？仓库在超市后面，平时很少有人去。我顺着走廊往仓库走，离仓库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是赵淑娟的声音，还有个男人的声音，挺陌生。
我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仓库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我往里面看，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赵淑娟背对着门，靠在货架上，一个穿灰色主管制服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手搂着她的腰，两人靠得特别近。那男人手里拿着个工牌，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赵淑娟的 —— 工牌上有她的照片，还是去年拍的，扎着马尾，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下次涨工资记得请我吃饭啊。” 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手里的工牌在赵淑娟眼前晃了晃，“这次给你调的班够轻松吧？不用早起，也不用盯晚班。”
赵淑娟没说话，头低着，肩膀微微动了动，像是在点头。那男人的手顺着她的腰往上移，停在她肩膀上，轻轻捏了捏，赵淑娟的身子往他那边靠了靠。
我手里的草莓袋子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草莓滚了一地。仓库里的两人听到声音，猛地回头，看到我，赵淑娟的脸瞬间白了，那男人也赶紧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我冲进去，一把揪住那男人的衣领，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白了：“你他娘的是谁？敢动我老婆！”
那男人愣了一下，然后冷笑一声：“我是超市主管李建军，你谁啊？”
“我是她老公！” 我一拳打在他脸上，他 “哎哟” 一声，往后倒在货架上，货架上的饼干盒 “哗啦啦” 掉下来。
就在这时，赵淑娟冲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使劲把我往后拽：“郭志强！你别打了！你疯了？”
“我疯了？” 我看着她，眼睛都红了，“他搂着你，你还护着他？你忘了你是谁的老婆了？”
“他帮我调了轻松的班！” 赵淑娟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还是挡在李建军前面，“我以前的班又早又晚，天天累得要命，他帮我调到中班，不用早起，也不用熬夜，你凭什么打他？”
“凭什么？” 我看着她，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每天凌晨三点去批发市场扛水果，肩膀肿得抬不起来，贴最便宜的膏药，省吃俭用给你买项链，就是为了让你不用那么累！可你呢？你为了一个轻松的班，就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
李建军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恶狠狠地说：“郭志强是吧？你敢打我，我让你老婆立马失业！”
“你别威胁他！” 赵淑娟赶紧说，然后回头瞪着我，“你赶紧走！别在这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 我看着她，心里一片冰凉，“我丢人现眼？还是你跟他在这里丢人现眼？”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有超市的员工，还有来买东西的顾客，都在指指点点。我捡起地上的草莓盒子，保温袋已经破了，草莓撒了一地，有的被踩烂了，红红的汁水流在地上，像血一样。
“赵淑娟，我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我声音沙哑，转身就往外走，没再看她一眼。
走出超市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洒在地上。我骑着三轮车，漫无目的地走，肩膀疼得厉害，心里更疼。我想起刚结婚的时候，我们没钱，过年的时候就买一斤猪肉，赵淑娟把肉都夹给我，说 “强子，你干活累，多吃点”。那时候她眼里的光，我到现在都记得，可现在，那光怎么就没了呢？
不知道骑了多久，我停在河边，坐在三轮车旁，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了一根。烟味呛得我咳嗽，我却不想停。想起昨天，我扛了十筐橘子，肩膀肿得连衣服都穿不上，晚上回家，赵淑娟没问我疼不疼，反而说 “隔壁王姐的老公给她买了个金手镯，你什么时候也给我买一个”。我当时说 “等我这阵子赚了钱就给你买”，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