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晚上八点，电梯门开了，走廊里静得吓人。
张伟民的手一直在抖，钥匙插了两次才插进锁孔。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门。
"啊——！！"苏雨晴一声尖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行李箱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妈！妈！！"张伟民冲进屋内，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
小宝吓傻了，愣在门口，小脸煞白，嘴唇哆嗦着，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快！快叫120！"张伟民的声音近乎崩溃，"不，先打110，不对……天哪，怎么办……"
苏雨晴瘫坐在门口，双手捂着脸，身体剧烈颤抖。
楼道里听到动静的邻居纷纷探出头来，王大姐正好从楼梯上来，看到张家门口的情景，脸色一变。
推开那扇门之前，谁也想不到，五天的海南之行，会换来这样一个结局……
01
海城的春节来得早，腊月二十三过了小年，城里的年味儿就浓了起来。张伟民住的老旧小区挂满了红灯笼，楼道里贴着福字，连空气里都飘着腊肉的香味。
这天晚上，两室一厅的小屋子里格外热闹。张伟民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旅游宣传单，眉头皱得紧紧的。苏雨晴从厨房端出一盘炒菜，放在茶几上，擦了擦手上的水。
"你倒是说句话啊，去还是不去？"苏雨晴催促道。
张伟民抬起头，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在一旁写作业的儿子小宝，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客厅角落里的小隔间。那里是母亲周翠兰的卧室，门半掩着，里面传来缝纫机踩踏的声音。
"妈还在忙活什么呢？"张伟民问。
"给小宝做书包。"苏雨晴压低声音说，"你就说，这个奖到底去不去？单位就给三个名额，海南双飞五日游，我抽到了也不容易。"
张伟民把宣传单放在茶几上，上面印着碧海蓝天的照片，一家三口在沙滩上奔跑的画面看起来格外诱人。他叹了口气。
"要是四个名额就好了。"
"哪有那么多好事。"苏雨晴在他身边坐下，"我问过了，这个套餐是固定的，改不了。要不咱们就不去了？"
张伟民摇摇头，看着兴奋不已的儿子，又有些犹豫。八岁的小宝听说可能去海南，这几天天天嚷嚷着要看大海。
这时，隔间的门开了，周翠兰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做了一半的书包。她六十二岁，头发花白，脸上爬满了皱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周翠兰在小板凳上坐下，继续缝书包。
"妈，单位发了海南旅游的奖，我们在商量去不去。"张伟民说。
周翠兰手里的针停了停，抬起头。
"好事啊，去吧。"
"可是只有三个名额。"苏雨晴说，"要不咱们就算了。"
"算什么算，你们去。"周翠兰低下头继续缝，"我不去。"
"妈，一起去啊，难得的机会。"张伟民站起来，走到母亲身边。
周翠兰摆摆手。
"我这老骨头，坐飞机受不了，晕。上次坐你小舅的车去市里，我晕了三天。"
"飞机和汽车不一样。"
"都一样，会动的东西我就晕。"周翠兰说得很坚决，"再说家里得有人看着，年前刚装的新门，我还不习惯呢。万一有小偷，怎么办？"
苏雨晴插话。
"妈，现在哪有小偷啊，咱们这小区安全得很。"
"那可说不准。"周翠兰抬起头，看着儿子和儿媳，"你们去你们的，我在家挺好。冰箱里吃的够，楼下超市也方便，我一个人自在。"
张伟民还想说什么，周翠兰已经站起来，拿着书包回了隔间，临关门前丢下一句话。
"机票酒店都订好了吧？别浪费了。小宝这么大还没见过海呢，该让他去见见世面。"
门关上了，屋里安静下来。苏雨晴看了看丈夫，压低声音。
"妈说不去就算了，咱给她多留点钱。"
张伟民没说话，心里堵得慌。他知道母亲是为了他们好，可就这么把老人留在家里，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第二天一早，苏雨晴就去单位确认了名单。回来的路上，她在超市买了一堆东西，鸡蛋、牛奶、面条、挂面，还有母亲爱吃的酱菜。往家里搬的时候，累得够呛。
"妈，我给你买了不少吃的，你一个人在家，想吃什么就做什么。"苏雨晴把东西摆进冰箱。
周翠兰在旁边看着，嘴上说着浪费，脸上却带着笑。
"你们去几天？"
"五天，腊月二十五出发，二十九回来。"
周翠兰点点头，转身去了厨房，开始淘米做饭。张伟民从卧室出来，看到母亲佝偻的背影，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02
母亲是三年前从老家来的。那时候小宝刚上幼儿园，夫妻俩工作都忙，实在顾不过来，就把母亲接来帮忙。这三年里，母亲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买菜做饭洗衣服，带孩子接送上下学，从来没喊过一声累。
张伟民记得，母亲刚来的时候，在客厅的角落里搭了个小隔间，就几平米，放张单人床和一个小柜子就满了。他和苏雨晴说要给母亲换个大点的房子，母亲死活不同意。
"够住了，我一个人要那么大干什么？"母亲总是这么说。
出发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五一大早，张伟民把三个人的行李收拾好，放在门口。小宝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好，一大早就起来了，在屋里转来转去。
周翠兰早就起来了，在厨房里忙活。等他们洗漱完，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稀饭、馒头、咸菜，还煎了几个鸡蛋。
"多吃点，路上不饿。"周翠兰给孙子夹了个鸡蛋。
"奶奶，你一个人在家要听话啊。"小宝嘴里塞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
周翠兰笑了，伸手摸摸孙子的头。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
吃完饭，苏雨晴给母亲留了一千块钱。
"妈，这钱你收着，想吃什么买什么，别舍不得。"
周翠兰推辞了两次，最后还是收下了，揣进口袋里。
七点半，出租车来了。张伟民拎着行李下楼，周翠兰送到门口，一直目送他们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之前，张伟民看到母亲站在门口，冲他们挥手。
电梯往下走，苏雨晴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走了，这几天可以放松放松。"
张伟民没接话，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电梯到了一楼，门开了，正好碰上住在二楼的王大姐。王大姐五十多岁，是个热心肠，也是个大嘴巴，整栋楼的事她都知道。
"哟，这是要去哪儿啊？"王大姐看着他们的行李箱。
"去海南玩几天。"苏雨晴笑着说。
王大姐眼睛一亮。
"可以啊，海南好地方，我去年去过。那周大姐呢？"
"我妈在家，她不想去。"
王大姐脸色一变，眉头皱了起来。
"不想去？人家是不好意思说吧。你们这小两口，带着孩子出去玩，把老人丢家里，这像话吗？"
张伟民讪讪地笑。
"真不是这样，是我妈坚持不去的。我们劝了好几次，她说坐飞机晕，又说家里要人看着……"
"行了行了。"王大姐摆摆手，"你们赶紧走吧，别误了飞机。"
说完，她转身就走，上楼梯的时候还在嘟囔。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知道自己享福……"
电梯门关上了，苏雨晴脸色有点难看。
"这王大姐真是多管闲事。"
张伟民没说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他低声说。
"要不我们别去了？"
"都到这了！"苏雨晴有些不耐烦，"机票酒店都订好了，能退吗？你妈都说了没事，你担心什么？"
出租车开到机场，办完登机手续，一家三口坐在候机室里等。张伟民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喂，伟民啊。"
"妈，我们到机场了，马上就要登机了。"
"好好好，路上注意安全。"周翠兰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妈，你一个人在家，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你别操心。到了那边给我报个平安。"
挂了电话，张伟民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飞机起飞了，穿过云层，海城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野里。小宝趴在窗口看外面的云，兴奋得不行。苏雨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张伟民看着窗外，脑子里却总是想着母亲一个人在家的样子。
03
飞机落地的时候是下午三点。海南的阳光很烈，空气里带着海的味道。导游在机场接了他们，直接送到酒店。
酒店在海边，推开窗就能看到大海。小宝第一次见到海，激动得又蹦又跳。苏雨晴也很开心，拿出手机拍照。
"伟民，你也过来拍一张。"
张伟民走过去，勉强笑了笑。拍完照，他又掏出手机，给母亲打电话。
响了很久才接通。
"妈，我们到了。"
"到了就好，玩得开心点。"周翠兰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
"妈，你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你别老打电话，浪费钱。"
"不浪费，妈，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好着呢，你们好好玩，别操心我。"
挂了电话，张伟民还是觉得不踏实。苏雨晴看出了他的心思。
"你妈说了没事，你就别想那么多了。难得出来一趟，放松放松。"
接下来的几天，行程排得很满。第一天去了天涯海角，第二天去了蜈支洲岛，第三天去了亚龙湾。风景确实很美，海水蓝得像宝石，沙滩白得晃眼。小宝玩得不亦乐乎，每天晚上回到酒店都累得倒头就睡。
可张伟民始终高兴不起来。他每天至少给母亲打三个电话，早上一个，中午一个，晚上一个。每次问的都是那几句话。
"妈，你吃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馒头，咸菜，还煮了个鸡蛋。"
"妈，你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你们好好玩。"
母亲的回答总是简短而平静，可张伟民总觉得她的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疲惫。他跟苏雨晴提起过。
"我妈声音听起来不太对。"
"能有什么不对？可能是累了吧，老人家睡眠不好。"苏雨晴不以为意，"你就是想太多。"
第四天晚上，张伟民又打电话，这次响了很久才接通。
"妈？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哦……我刚才在忙，没听见。"周翠兰的声音明显有些喘。
张伟民心里一紧。
"您在忙什么？都晚上九点了。"
"收拾屋子呢，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周翠兰顿了顿，"你们玩得怎么样？"
"挺好的。妈，你别收拾了，回头我们回去收拾。你早点休息。"
"知道了。"
挂了电话，张伟民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总觉得母亲有什么事瞒着他。旁边的苏雨晴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小宝睡在另一张床上，小手搭在被子外面。
张伟民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大海。海浪拍打着沙滩，发出哗哗的声音。他想起母亲一个人在家的样子，心里越来越不安。
第五天是回程的日子。一大早，张伟民就收拾好了行李。吃早饭的时候，他给母亲打电话。
"妈，我们今天就回去了，晚上就到家。"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
张伟民又打，还是没人接。
他连打了五六个，都没人接。
"怎么回事？"苏雨晴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我妈电话打不通。"张伟民急得直冒汗，"这都八点多了，我妈不可能还在睡觉。"
"可能出去买菜了。"苏雨晴安慰道，"你等会儿再打。"
可是等到九点，十点，电话还是没人接。张伟民急得团团转，早饭也吃不下。
"不行，我得马上回去。"
他们匆匆退了房，赶到机场。在候机的时候，张伟民不停地打电话，都没人接。
飞机起飞了，他看着手机，恨不得飞机能飞快一点。小宝察觉到气氛不对，小声问。
"爸爸，奶奶是不是出事了？"
"别乱说！"苏雨晴呵斥道，可她自己也开始担心起来。
飞机落地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张伟民一下飞机就开机，立刻给母亲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他的手都在抖。
04
"快，打车回去。"
出租车在路上飞快地开着。张伟民坐在后座上，不停地催促司机。
"师傅，能开快点吗？"
"已经很快了，再快就超速了。"司机说。
车子穿过城市，路边的霓虹灯一闪而过。张伟民看着窗外，脑子里乱成一团。他想起母亲佝偻的背影，想起母亲花白的头发，想起母亲总是笑着说"我没事"。
如果母亲真的出了什么事……
他不敢往下想。
车子终于到了小区楼下。张伟民甩了钱，拎着行李箱往楼里冲。电梯门打开，他冲了进去，按下了六楼的按钮。
电梯慢慢往上爬，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苏雨晴抱着小宝，也是一脸紧张。小宝不哭了，小脸煞白，眼睛睁得大大的。
电梯到了六楼，门开了。
走廊里静悄悄的，连往日邻居家的电视声都听不见。张伟民快步走到家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他的手抖得厉害，钥匙插了两次才插进锁孔。
他深吸一口气，转动钥匙，门锁发出咔哒一声。
他用力推开了门。
"啊——！！"
苏雨晴一声尖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行李箱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妈！妈！！"
张伟民冲进屋内，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他看到客厅里的场景，整个人都僵住了。
小宝吓傻了，愣在门口，小脸煞白，嘴唇哆嗦着。他想叫奶奶，可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流。
"快！快叫120！"张伟民的声音近乎崩溃，"不，先打110，不对……天哪，怎么办，怎么办……"
苏雨晴瘫坐在门口，双手捂着脸，身体剧烈颤抖。她哭出声来，哭声压抑而绝望。
"都怪我……都怪我……早知道就不去了……我对不起妈……"
小宝终于哭出来了，"哇"的一声，抱着门框不敢往里看。他一边哭一边喊。
"我要奶奶……我要奶奶……"
楼道里听到动静的邻居纷纷探出头来。王大姐正好从楼梯上来，手里拎着菜，听到张家的动静，脸色一变。
"出什么事了？"
她快步走过来，看到张家门口的情景，菜篮子差点掉在地上。
张伟民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他想说话，可喉咙像被掐住了，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
"妈她……她……"
王大姐冲到门口，往里一看，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