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是你?你还活着!”——1950年8月16日上午,中南海里响起毛主席急促而惊喜的喊声。握手的力道大得朱舜华微微吃痛,她却什么也顾不上,只是拼命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二十七年没见,他们都老了,可那份并肩战斗的默契一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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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朱舜华跟随上海代表团参加中国教育工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会议刚散,她就被工作人员请进怀仁堂。老人家一路上还在想,见到主席该说什么。门一推开,话还没出口,主席已经冲过来把她的双手包进掌心,像久别重逢的兄长,“真没想到,你能熬到今天!”
房间里安静下来后,两人对视,时间仿佛倒退到二十年代。那时的朱舜华才二十出头,湖南汝城官僚家庭的千金,却偏偏不肯做大家闺秀。1917年,她考进衡阳第三女子师范,遇见同窗何宝珍。两个女孩一个出身富裕,一个家境清寒,但都喜欢往图书馆钻,《新青年》《湘江评论》总被她们翻得卷角。她们常坐在操场边的小土坡上议论:“中国到底怎么办?”话题沉重,却挡不住青春的热度。
五四运动爆发那年,校长下令锁校门。墙外的传单还是被学生们丢了进来。朱舜华看完《湖南学生联合会罢课宣言》,心里像被点着火。几天后,一批女学生踩桌子翻墙,剪辫子,举旗子,呐喊声划破衡阳的闷热长空。校方大惊,朱舜华被记大过,她却越发笃定:只有革命,出路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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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暑假,她回到汝城大讲《新青年》,家族长辈震怒,撤学费、断零用,甚至威胁断绝关系。毛主席得知后婉拒她寄来的求助信,只写了一句:“路要自己选。”这句话,她记了一辈子。几个月后,她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彻底和封建家庭说再见。
清水塘22号的小屋,她敲门时心里直跳。杨开慧把她拉进来,笑着朝屋里喊:“妈,来看,又添两个女儿!”屋里灯光昏黄,却温暖得很。1923年,经毛主席、杨开慧介绍,她与贺恕结婚,同时改名张琼,意为“江水汇成玉,革命炼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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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两人被派往水口山矿。从工棚到夜校,再到矿井口,他们发动和组织工人罢工。1924年11月庆祝大会上,夫妻双双被捕。朱舜华怀孕三个月。反动派踢打、棍棒加身,第一个孩子没能保住。敌人逼问组织名单,她一句“我是教员,只有学生名册”硬挺到底。矿工深夜抬着花轿,把她从牢房门口抢出,山路上只有煤油灯微弱的光,谁都没吭声。那晚,朱舜华的指甲抠进轿帮,鲜血浸红木板——她把悲痛活活咽进肚子里。
次年春天,夫妻俩奉命去湘南建区委。北伐开始后,贺恕任第六军政治部宣传科长,朱舜华则深入乡村组织妇女和农协。1927年“四·一二”后,白色恐怖像铁幕落下。敌人抓住他们时,正值夜里。他们两岁半的儿子被拖到面前,国民党军官冷笑着用匕首划开孩子腹部,再把小尸体往她头上一套。那一刻,天地轰然,她却没发出一声喊。昏倒前只记得丈夫嘶吼:“不许碰她!”乡民夜里来收尸,摸到她鼻端还有微弱热气,又背又抬,才把命捡回来。
1930年春,党中央要在江西建立秘密工作总站,贺恕、朱舜华化装出发。他扮修锁匠,她扮乞丐。到南昌下车,军警满站搜捕,他们只好投宿最破的小客栈。特务半夜闯门,搜了两天,只查出生锈工具和一件补丁衣,最终无果放人。钱花光了,回沪途中,两人一边在车厢角落写联络暗号,一边嚼干硬馒头充饥。朱舜华后来回忆:“那馒头像石头,咬得牙都要掉,可不能停。”
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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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日子并不好挨。1931年,朱舜华当女工,日工资八分。有时粥都喝不上。刘少奇听说后,脱下皮袍交给何宝珍:“当了给舜华,她咬得太苦。”一句话,朱舜华记在心里。翌年,她在何香凝身边做国难救护所工作,暗中搜集情报。贺恕则化名成了“谢先生”,同样在何香凝处任秘书。两人把国民党高层动向源源不断送往延安。
被叛徒出卖后,贺恕再入狱。这一次,他没挨枪毙,却肺病缠身。1937年出狱,他已形销骨立,硬是坚持回虹口民校。一堂课下来咳血,学生吓得不敢大声喘气。1947年冬夜,他握着朱舜华的手,说了人生最后一句话:“新中国就要来了,你替我看看。”说完便走,年仅四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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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后,虹口区教育局找到朱舜华:“愿不愿意回学校?”她答得干脆,“我是先生,当然站讲台。”1949年,她成为虹口第一中心校校长,穿旧粗布棉袄上班,午饭一碗青菜豆腐汤,从不搞特殊。刘少奇写信邀请她去北京工作,她回信只有两行字:“上海缺老师,我不动。”
于是才有1950年的那场相见。毛主席关切地问:“家里还有谁?”朱舜华低头,“五个孩子全牺牲了,贺恕也……就剩我这个老太婆。”毛主席沉默半晌,抬手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组织会照顾你,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说完,他把一支铅笔递过去,“还能写,就多写一点,把经历留下。”
会后,她谢绝了留京。回到上海,照常给孩子们上算术、讲自然,还在深夜慢慢写《湘南工运片断》《水口山记事》。稿纸摞在桌角,偶尔起风,页角哗啦响,像旧时代远去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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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冬天,朱舜华病逝,终年八十九岁。身后留下三口木箱:一箱书,一箱手稿,一箱破旧衣物。开箱的人发现箱壁内侧贴着一句话:“一不为名,二不为利,革命到底。”那是贺恕的遗言,也是她此生的座右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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