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前领导儿子考编,我送了20万,今年我儿子面试,领导发来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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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手机在我掌心里震,嗡的一声闷响。

这动静在死人般寂静的考场外头,像个惊雷。

手里全是腻乎乎的汗,手机像条刚出水的活泥鳅,差点滑脱了。

我定睛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微信好友申请。

那个头像,我不看名字都能认出骨头来。

是刘建军。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像是在审视犯人的证件照。

我盯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心瞬间沉得像块几十斤重的秤砣,直坠裤裆。

手抖得厉害,指关节发白,鬼使神差地点了通过。

几乎是同时,一条微信对话框弹了出来……



01

那年头,日头毒得邪乎。柏油马路让太阳一晒,远远看着直冒黑烟,人走在上面,鞋底子都发软,黏糊糊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刚化开的麦芽糖上,拔不出脚。

我儿子赵凯,就是在那样的天气里,一头扎进了考编的大军,成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里的一个兵卒。

他刚从一所不好不坏的大学毕业。

这孩子人长得敦实,随我,模样不出挑,扔人堆里找不见。话也不多,三脚踹不出个屁来,心思却比我重,什么事都闷在肚子里发酵。

我们家住在单位分的旧家属楼里,几十年的老楼了,管道老化,隔音也差。

两室一厅的格局,墙皮早年间泛了黄,有些地方受了潮,起了皮,像生了癞疮。

赵凯的房间最小,以前是个储藏室改的,窗户朝北,还被后面起的高楼挡了个严实,一年到头见不着多少正经光亮。

毕业那个夏天,他就窝在那个阴暗的小房间里。

我进去送水,看他窗户上糊着厚厚的报纸挡热气,那报纸都被烤得发脆。

桌子上堆的书能砌成两道墙,把他的人埋在中间。

他弓着背,像只过冬的虾米,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子。

头顶那台老掉牙的摇头风扇“咯吱咯吱”地转,呼呼吹出来的全是让人窒息的热风。

看着他那副要把书吃下去的架势,我这心里头就跟猫爪子挠一样,又疼又急,还有股说不出的憋屈。

我们这个地界,说大是个市,说小也就是个熟人圈子。

但凡是带“编”的单位,那就是铁饭碗,是金饽饽,是能让人把脑袋削尖了往里钻的去处。

我自己混了半辈子,在事业单位后勤处混了个副主任。

听着名头好听,是个官,其实里子什么样我自己清楚。

那就是个管灯泡坏没坏、马桶堵没堵、过节发米面油的大杂役。

单位里有点头脸的人,我见谁都得点头哈腰,脸上笑出褶子来。

我太清楚这里头弯弯绕绕的道道了。光有本事?那是书生话。

在咱这地界,本事得有人瞧见,得有人愿意瞧见,那才叫本事。

没人给你搭梯子,你就是把书读烂了,肚子里装满墨水,也只能烂在肚子里,顶多是个有文化的酸菜。

我心里急得冒火,嘴上却不敢多说半句。

孩子压力已经够大了,我怕哪句话说得不对付,给他心里添堵,压垮了那根弦。

他妈也是个没主意的,看着孩子受罪,只能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

今儿炖排骨汤,明儿炖老鳖,把那点工资全填进菜市场了,就盼着他能多长点精神,多熬那一盏灯的油。

可我们两口子夜里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炖汤长的力气,得用在对的地方。没有贵人扶一把,这力气怕是要打在棉花上。

就在这个让人喘不过气的节骨眼上,我在单位厕所蹲坑的时候,隔着那层薄板,听到了一个消息。

我们单位的一把手,刘建军主任,他那个宝贝儿子刘博,今年大学毕业,也参加了同一个系统的招考。

这消息像个带倒刺的钩子,一下子就把我心里那点沉寂了许久的活泛念头,连皮带肉地给勾出来了。

刘建军这个人,不好打交道。平日里在单位就是个铁面神,脸上常年挂着霜。

他个子不高,精瘦,但腰板永远挺得笔直,像扎了根钢筋。

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苍蝇落上去都得劈叉。

他看人的时候,那双眼睛不眨,黑沉沉的,像是能把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一眼看穿。

我这种后勤上跑腿的,平日里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贴着墙根走,大气不敢喘。

除了过年过节例行公事地去送点单位发的福利,私底下我是绝对不敢往他身边凑的。

要去求他办私事?我以前连想都不敢想,怕被他那眼光冻死。

可是,人哪,为了儿子,胆子是能被撑大的,脸皮是能被磨厚的。

那几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那床单都要被我搓烂了。

烟一根接一根地抽,阳台上的烟灰缸堆得像个小坟包,屋里全是呛人的烟味。

老婆受不了了,坐起来,黑暗里我也看不清她的脸,只听见她叹气。

“老赵,别抽了。咳得我心慌。”她顿了顿,声音带着犹豫,“要不……咱就算了?孩子有他自己的命。咱没那个本事,别强求。”

我把手里快烧到过滤嘴的烟头狠狠摁灭在缸里,火星子闪了一下灭了。我咬着牙,腮帮子发酸。

“算了?怎么算?他是我儿子,是我们老赵家的独苗。他的命,我当爹的就算豁出去这张老脸,也得帮他挣一挣。刘建军的儿子能考,我儿子就能考。他刘建军能给他儿子铺路,我就不能给我儿子垫块砖?”

下了决心,事情就变得既简单又复杂。

简单的是目标明确了,就是得去拜刘建军这尊神,得把“心意”送到他手里,让他知道赵凯也是“自家人”。

复杂的是,怎么送,送多少,怎么开口。

这是门学问,弄不好就是弄巧成拙。

送少了,人家位高权重,眼皮子都不夹一下,钱打了水漂不说,还落个不懂事的名声。

送多了,我心疼。那都是我跟我老婆从牙缝里省出来,一分一分攒下来的棺材本。

我在心里盘算了又盘算,像个算计明天米粮的守财奴。

最后,我一咬牙,心一横,定了个雷打不动的数:二十万。

这年头,二十万在我们这种家庭,那是伤筋动骨。

我趁着赵凯去图书馆的功夫,把家里藏在床底下的铁皮盒子拖出来,所有的存折、定期单子都翻了出来。

老婆在一旁看着,眼圈红了,一边抹泪一边去银行取钱。

02

自家的底子掏空了还不够,我又厚着脸皮,跟几个稍微宽裕点的亲戚朋友开了口。

我这辈子好面子,从没低声下气求过人借钱,那几天,我觉得自己的脊梁骨都被压弯了,脸上的笑都是僵的。

好不容易,总算凑齐了这个数。

钱取回来,是崭新的人民币,刚从银行金库里提出来的,带着股特殊的油墨味。

一沓一沓用牛皮筋捆着,砖头一样,红得晃眼,也沉得压手。

我们两口子像做贼一样,拉上窗帘,在饭桌上又数了一遍。

“这就送去了?”老婆看着那堆钱,手有点哆嗦。

“送。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闷声说道。

我没用俗气的信封或者黑塑料袋。

我翻箱底找出了前几年别人送我的一个极品龙井的茶叶盒子,精装的,看着上档次。

我把里面的茶叶倒出来一部分,把那一沓沓的钱,严严实实、整整齐齐地码了进去。

钱塞满了,上面又铺了一层茶叶盖住,闻着只有茶香,看不出铜臭。



做完这一切,我盖上盖子,试了试分量。

沉甸甸的。我手心全是汗,在裤子上擦了又擦。

我精挑细选,挑了个周五的黄昏。

那天也不知怎么,天边烧着大片大片的火烧云,血红血红的,像是要滴下来。空气里闷热得没有一丝风,知了叫得人心烦意乱。

我换了身干净的衬衫,提着那个装了咱们家半条命的茶叶盒,心里也像揣了块磨盘大的石头。

刘建军家也住在家属院,不过是后来盖的干部楼,最好的一栋,位置好,不临街,安静,光线也足。

我站在他家楼下,仰头看着他家三楼的窗户,窗户里透出暖黄的灯光。

我在楼道口来回踱步,抽了三根烟,把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说辞又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怎么都迈不开第一步。

那感觉,不像是去送礼,倒像是去受刑。

最后,看着天快黑透了,我一跺脚,心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上!

我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听起来平稳,爬上了三楼。

站在那扇暗红色的防盗门前,我深吸了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叮咚——”

门铃声在楼道里回荡,惊得我心里一哆嗦。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传来拖鞋走路的声音。门开了,是刘建军自己开的。

他没穿正装,穿了一件居家穿的白色旧背心,下面是大裤衩,手里还拿着份晚报,老花镜架在鼻梁上。

看到门外是我,他愣了一下,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那么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是永进啊。”他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这么晚了,有事?”

他的声音跟在单位里开大会时一样,平平淡淡,没什么温度,带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严。

我感觉自己的脸皮瞬间僵硬了,费力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腰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去。

我把手里的茶叶盒往前递了递,双手捧着,显得无比恭敬。

“刘主任,打扰您休息了。真没什么大事。就是……老家亲戚弄了点明前的龙井,我想着您爱喝这一口,特意拿点过来给您尝尝鲜。”

我的声音发干,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

刘建军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开,落在了那个精美的盒子上。

他没伸手接,也没侧身让我进门,就那么堵在门口。

空气凝固了。

“老赵,”他抬起眼皮看着我,语气沉了下来,“你这是干什么?在单位这么多年了,咱们的纪律你不清楚?拿回去。”

这几句话,不像是在拒绝,倒像是在训斥。

我当时汗就下来了,顺着鬓角往下流,后背的衬衫瞬间湿了一大片,黏在身上难受得要命。

我心说完了,这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但我不能退。退了,这二十万就没处送,赵凯的前途就没指望了。

我豁出去了,心里那股子为了儿子的悲壮劲儿涌了上来。我也不顾什么脸面了,往前凑了半步,几乎是贴着他的门框。

我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音,几乎是在哀求:“主任,领导,您就别跟我打官腔了。我知道我不该来,可我……我是真没办法了。”

刘建军看着我,没说话,也没赶我走。

我见有门儿,赶紧接着说,眼眶子一热,差点掉下泪来:“您知道,我家赵凯……今年毕业,也考咱们系统。这孩子老实,死读书,不像刘博那么优秀。咱们这地方,没个人提携,孩子这一辈子就完了。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只能厚着脸皮,豁出去这张老脸来求您了。”

我说得情真意切,把自己贬到了泥地里。

“这……这盒子里不是别的,就是我和孩儿他妈的一点心意。真的是一点心意,没别的意思。就盼着您看在咱们同事多年的份上,多费费心,关键时刻帮孩子打点打点,指条明路。赵凯这孩子的前途,我们全家的希望,就全拜托在您身上了。事成之后,我们全家一辈子记您的恩。”

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卑微到了尘埃里。

我双手捧着那个盒子,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敢动。

刘建军沉默了。

他站在门里的阴影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那双深沉的眼睛看着我,眼神很复杂,像是探究,又像是权衡,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那半分钟,对我来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他那两道目光给剥光了,像个没穿衣服的小丑,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展示着自己的无能和贪婪。

我的心跳如雷,生怕他下一秒就把盒子打翻,把我轰下楼去。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两条腿开始打摆子,准备收手告辞给自己留点最后体面的时候。

他动了。

03

他慢慢地伸出了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盒子。

他的手很稳,接过盒子的时候,连晃都没晃一下。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差点给他跪下。

“东西我收下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语气依然听不出什么波澜,“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孩子的事,还得靠他自己努力。”

说完,他也没再看我一眼,转身,“砰”的一声,关上了防盗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楼道里的感应灯灭了。

我站在黑暗里,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虚脱了。

我靠在冰凉的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还在嗓子眼里扑腾。

我完成了任务。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一半。

虽然他什么具体的承诺都没给,还说了句“靠自己努力”的场面话。

但咱们都懂,在这个圈子里,收了钱,那就是默许,就是接了这个茬。

这事,就有门儿。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家的。回到家,老婆还等在客厅,没开灯。

“怎么样?”她迎上来,声音发紧。

“收了。”我瘫坐在沙发上,只有力气说这两个字。

老婆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双手合十念了句菩萨保佑。

接下来的一个月,是煎熬,是放在油锅里炸。

我每天上班下班,魂不守舍。



在单位见了刘建军,我更是毕恭毕敬,恨不得把头低到裤裆里,还得注意分寸,不能让人看出咱们之间有了私下的交易。

他倒是跟没事人一样,照样板着脸,公事公办,但我看他的眼神,总觉得里面多了层只有我们俩才懂的默契。

我每天都在心里念叨,求着各路神仙保佑,保佑那二十万能发挥它的魔力。

赵凯对此一无所知,他还是照旧埋头看书,做最后的冲刺。

我看着他那消瘦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既心疼,又带着点“老爹已经为你铺好路”的悲壮感。

儿啊,爹能为你做的,把家底都掏空了,也就这些了,剩下的一脚,得看那二十万的成色了。

结果出来的那天,是个阴天,要下雨不下雨的,闷得人发慌。

我特意请了半天假,守在家里那台旧电脑前面。

老婆也不做饭了,坐在我旁边,两只手绞在一起。

时间一到,我颤抖着手刷新网页。网页卡了一下,然后,红彤彤的录取名单跳了出来。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从上到下,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找,眼睛瞪得生疼。

第一行,没有。第二行……

忽然,三个字跳进我的眼里:刘博。

他的名字在录取名单里,位置很靠前,显眼得很。

我心里一喜,刘建军果然有手段!

他儿子上了,说明他在这个招考里说得上话。那我儿子肯定也稳了!

我赶紧接着往下找,越找心里越凉。

名单看完了。

没有赵凯。

我不信,揉了揉眼睛,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找了第二遍,第三遍。甚至把那些同音字的名字都看了一遍。

还是没有。

我的手开始发抖,点开了旁边的那个“递补及未录取人员名单”。

鼠标滚轮滚到底。

在最底下的角落里,我找到了“赵凯”两个字。

旁边是冷冰冰的分数。笔试成绩差零点五分进面试。

就这零点五分,像一道天堑,把他挡在了门外。连刘建军运作的机会都没给。

不,不对。

就算笔试没过,如果有关系,总有办法的。

破格?调剂?哪怕是面试名单稍微扩大一点比例?

只要刘建军肯出力,怎么会连个面试都进不去?

我盯着屏幕上刘博那个风光的名字,再看看角落里赵凯的名字。

我的天,塌了。

脑子里那根绷了一个月的弦,“崩”的一断了。

我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凉,半天没动弹。

电脑屏幕刺眼的光照在我脸上,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最大的傻逼。

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然后,就是翻江倒海的愤怒,那是被人戏耍、被人把尊严踩在脚底下的屈辱。

刘建军!

我赞你祖宗!你好狠的心!

你收了我的钱!那是二十万!是我们全家的血汗!

你汤姆的收了钱,就只办了你自己的儿子的事,把我当猴耍了!

你哪怕给我儿子弄个差一点的岗位也行啊!你拿了钱不办事,你还是人吗?

那股火在我胸口烧,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喉咙里涌起一股腥甜味。

我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他办公室,或者冲到他家里,把那个茶叶盒子翻出来,连着钱一起砸在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撕开他的画皮。

但是我不能。

我坐在那儿,牙齿咬得咯咯响,但我清楚地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去了,就是鱼死网破。我没有证据,送钱只有天知地知我和他知。

我说出去谁信?人家只会说我儿子没考上,我疯狗乱咬人,诬告领导。

到时候别说儿子的前途,连我自己这身皮,这个养家糊口的破副主任的饭碗也得砸了。

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亏,我得生吞下去,还得嚼碎了咽下去。

老婆看我脸色不对,凑过来看了一眼屏幕。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没哭出声,身子晃了晃,扶着我的肩膀,眼泪断了线一样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砸在我的手背上,烫人。

“骗子……都是骗子……”她喃喃地说。

这时候,赵凯房间的门开了。他听到了动静。

他走出来,脸色苍白。

他看了看我们俩的样子,又看了看电脑屏幕。他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他站了一会儿,眼神空洞,然后默默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那一声轻微的关门声,比砸门还要刺耳,砸在我们两口子的心上。

那天晚上,我们家没人做饭,也没人开灯。死一样的寂静。

04

我一个人躲在阳台上,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抽了一整夜的烟。

那二十万,不仅仅是钱,它变成了一根又粗又长、带着倒刺的毒刺,狠狠地、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脏里。

从此以后,这根刺就在那儿生了根。

我在单位再见到刘建军,我脸上的笑比以前还要恭敬,腰弯得更低。

“刘主任早。”“刘主任您指示。”

我用最卑微的姿态面对他,但我心里知道,我每一次弯腰,心里的那根刺就扎得越深,流出更多的脓血。

我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诅咒他的贪婪,诅咒他的虚伪。

这恨,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一晃,五年就这么过去了。

这五年,日子就像温吞的白开水,平淡,但喝在嘴里硌喉咙,咽下去拉心肠。

赵凯这孩子,轴。他没放弃,认准了这条路,一年接着一年地考。

省考、市考、事业单位、甚至偏远地区的特岗,凡是能报名的,他都去。

我们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那二十万的窟窿得慢慢补,还得供他考试的开销。

老婆甚至瞒着我出去给人做钟点工补贴家用。

赵凯的笔试成绩一年比一年好,这也是他坚持的动力。

可这就像个魔咒,每次笔试过了,进了面试,最后总是在面试环节被刷下来。

我们这个小地方,圈子太小,水太深。面试这东西,主观性太强,猫腻太多了。

赵凯人老实,嘴笨,形象也不占优势,在考场上一紧张,说话就结巴。



人家考官看一眼,就不喜欢,分稍微打低点,就把他甩下去了。

每一次失败,对他来说都是一次打击。

五年下来,眼看着他从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整个人都变了。

原来只是内向,现在是彻底的沉默寡言,一天到晚在家里,跟我们说不了三句话。

人也瘦了一大圈,脸色总是那种不见阳光的惨白。

头发都开始稀疏了,发际线往后移,看着比我还显老态。

他眼神里的光,一点点地灭了,剩下的是麻木和自我怀疑。

我看着他,心里头疼得像刀绞。每看他一次,我对刘建军的恨就加深一分。

如果当年刘建军办了人事,我儿子早就上班了,何至于受这五年的洋罪?

这五年里,刘建军在单位倒是越发威严了。

后来老领导退了,他顺理成章地扶了正,成了真正的一把手。

官大了,架子也大了,脸上的霜更厚了。

单位里关于他儿子刘博的传闻,也断断续续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有人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闲聊:“哎,听说刘主任家公子,在那个谁都想去的局里,混得风生水起啊。”

“那可不,虎父无犬子。听说那是重点培养对象,年轻有为,很受上面大领导器重,马上又要提拔了。”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人家这路铺得……”

每听到一句这样的话,我都要费好大的劲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把饭盘子扣在他们脸上。

我只能低头猛扒饭,把嘴唇咬出血来。

刘博的风光,就是对我儿子的嘲讽。

我觉得刘建军一家子的幸福和前程,就是踩着我们父子俩的尸骨、吸着那二十万的血上去的。

我恨透了这一家人。现在我在单位远远看见刘建军,都得绕着道走,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眼里的火,怕我实在是装不出那副恭敬的嘴脸了。

今年,是第五年。

市里新成立了一个重要的单位,大规模招人,岗位多,待遇好,机会难得。

赵凯也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也是最好的一次机会了。

年龄越来越大,再考不上,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这次真的是拼了命,闭关了半年。

笔试成绩出来的那天,我们家终于听到了一声久违的欢呼。

岗位第一!

而且分数高得吓人,比第二名高出去了整整八分。

这八分,就是巨大的优势。

只要面试不出大乱子,正常发挥,甚至稍微差一点,综合成绩也稳稳当当。

我们一家人高兴坏了。

老婆喜极而泣,当天晚上就去买了香烛供品,在厨房里拜菩萨,念叨着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我也破天荒地让老婆炒了两个菜,拿出了藏了好几年的半瓶白酒,自斟自饮。

我看这儿子,眼睛有点湿:“凯啊,这次稳了。这么多年的苦,终于要熬到头了。”

赵凯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虽然还有点拘谨,但眼里的光又回来了:“爸,我会好好准备面试的。”

“好好好,这几天什么都别干,调整心态。等你上了岸,爸第一件事就是把咱家的债还清,咱们直起腰杆做人!”我喝得脸通红,豪气顿生。

感觉这么多年的乌云,终于要散了。那根扎在心里的刺,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按照规定,面试名单和考官名单会在面试前三天在网上同步公示,为了体现公平公开。

公示那天,我特意早早地守在电脑前。

我心里盘算着,看看是哪些考官,虽然不能再去送礼了(也没钱送了),但至少心里有个底。

如果是平时看着面善的领导,那就更稳了。

文件发布了。我迫不及待地点开那个PDF文件。

我先在考生名单里找到了赵凯的名字,排在第一位,黑体字,看着就提气。

没错,稳的。

然后,我滑动鼠标,把页面往下拉,去看下面的考官组成员名单。

名单有好几个人,都是市里各个单位抽调来的头头脑脑,有的是纪委的,有的是组织部的。

我的目光快速扫过去,前面几个名字都不太熟。

当我的目光落到“主考官”那一栏时。

我的手,猛地僵住了。鼠标指针停在那里,像被冻住了一样。

主考官:刘建军。

05

那三个黑色的宋体字,像三把锋利的冰锥,一下子,毫无防备地,狠狠地捅进了我的心脏,把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豁开了。

我浑身的血,在这一瞬间,都凉透了。

完了。

这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得我眼冒金星。

那个念头,那个最坏、最可怕的念头,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从我头顶浇下来,让我从里到外,冷得彻骨,连牙齿都要打颤。

我坐在电脑前,身子发硬,半天没缓过神来。

怎么会是他?

全市那么多个单位,那么多个够资格当主考官的领导,怎么偏偏就是他?

怎么偏偏就让我儿子撞到了他的枪口上?

这是命吗?这是老天爷在玩我们吗?

五年前那一幕,那个黄昏,那个茶叶盒,他冷漠的脸,他收钱时的理所当然,后来榜单上他儿子风光的名字,和我儿子落榜后的死寂……

这一切,又清清楚楚,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在我眼前。

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但这恨里,现在更多的是恐惧。

他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我用我最阴暗的心理去揣测:五年前他收了我的钱,没给我办事,他心里肯定也清楚我恨他。

他怕赵凯考上来,以后在一个系统里,我或者赵凯找机会报复他,或者把当年的事抖出来。

所以,他要斩草除根。

五年后,他成了主考官,手里握着生杀大权。赵凯笔试第一又怎么样?领先八分又怎么样?



面试的权力在他手里。他只要在面试的时候,随便找个理由,说赵凯表现不好,心理素质差,答题偏激,给个不及格的低分。

然后把第二名的分数打高一点。

轻而易举,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把赵凯刷下去。

这种事,太常见了。对他来说,不过是动动笔头的事。

我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比五年前还要深的谷底。

五年前是希望破灭,是挨了一闷棍。

这次是刚看到一点光,刚爬到井口,就被他一脚又踹了下去,还要在上面盖上盖子,压上石头。

这是绝望。

这几天,也就是面试前的这三天。我们家的气氛比地狱还要压抑。

我不敢告诉赵凯主考官是刘建军,怕他当场就崩溃了,连考场都不敢去。

但我自己快把自己折磨疯了。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个人像丢了魂,眼窝深陷。

我甚至想过,要不要再去刘建军家一次?去求他高抬贵手?或者干脆拿着菜刀去威胁他?

但我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筹码。我去了,只会让他更警惕,下手更狠。

我想过要不要写举报信,把五年前的事捅出去,拼个鱼死网破。

可现在正是儿子面试的关键时刻,一举报,面试肯定暂停,这机会就黄了。

而且我没实锤,最后死的还是我。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像只待宰的猪,看着屠夫在磨刀。这种明知道结局却无法改变的感觉,比死还难受。

面试那天终于来了。

早晨,天阴沉沉的,压得极低,乌云密布,好像随时要塌下来,跟我的心情一模一样。

赵凯穿上了我们特意咬牙给他买的一身新西装,打了领带。

他平时穿惯了休闲装,这身行头穿在身上,显得有些拘谨,有些不自在。

我也换了身衣服,开车送他去考场。

一路上,车厢里死寂一片。我们爷俩谁也没说话。

我握着方向盘,手心里全是汗,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

他坐在后排,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还在背那些面试的套话。

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

我心疼,又绝望。

我想说句“儿子加油”,或者“别紧张,尽力就行”。

可那几个字堵在喉咙里,像鱼刺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怕我一开口,声音就是抖的,泄露了我心里的绝望。

我怕我给了他希望,最后却是更惨的失望。

车开到了考场——市人力资源大楼的门口。

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考生和家长,黑压压的一片。

警戒线拉了起来,气氛严肃而紧张。

我停好车。

“爸,我进去了。”赵凯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车门。

他下车,站在车窗外,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让我终生难忘。

他的眼神里有紧张,有对未来的渴望,也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沉甸甸的复杂情绪。

像是把全家的重担都扛在了肩上。

我强挤出一个笑,点点头,挥了挥手,嗓子哑得厉害:“去吧。稳住。”

我看着他转身,混入考生的人流,他那略显单薄在这个残酷的社会面前显得有些脆弱的背影,一步一步,走进了那扇象征着命运的大门。

我感觉自己的心被掏空了一块,跟着他进了那栋大楼。

我没走。我哪里都不想去。

我就把车停在路边的树荫下,熄了火。

我降下车窗,点燃了一根烟。

手抖得连打火机都按了两次才打着。

我靠在椅背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大楼的出口。

我感觉自己不是在等儿子面试出来,而是在等一个早已注定的、不可更改的死刑判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是在我心上用钝刀子割一刀。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刘建军那张冷漠的脸。

我想象着他在面试场里,高高坐在中间的主考官位置上。

我想象着赵凯走进去,紧张地鞠躬。

我想象着刘建军用那种审视犯人的眼神看着赵凯,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他会怎么刁难赵凯?会问什么偏钻古怪的问题?会怎么在评分表上打下那个致命的低分?

我越想越怕,越想越恨。愤怒和无力感交织在一起,让我快要窒息。

烟灰掉在我的裤子上,烫了我一下,我都没反应。

就在我快要被这种想象折磨疯了,恨不得冲进考场去的时候。

06

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突然“嗡”地一声,重重地震动了一下。

在安静的车厢里,这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回过神,拿起手机。手心里全是腻乎乎的汗。

屏幕亮着,显示有一条新的微信消息,和一个好友申请。

我看了一眼那个号码,不认识。

但我看清了那个头像。

我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像是被人一把攥住了。

是刘建军。

就是那张万年不变的、严肃的证件照。

我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心跳冲到了嗓子眼。血液直冲头顶。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加我干什么?

赵凯已经进去了,可能马上就要轮到他了。

刘建军这时候联系我,是什么意思?

是在面试前最后警告我,让我老实点?还是在向我炫耀他即将要做的事情,欣赏我的无助?或者是来跟我谈条件?

无数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爆炸。

我犹豫了很久,手指悬在“接受”那个按钮上,迟迟不敢按下去。

我怕,我怕看到我不想看的东西。

但我又必须得看。

最终,一种破罐子破摔、听天由命的念头占了上风。

死就死吧,我倒要看看你还要耍什么花样。

我狠狠心,咬着牙,点了通过。

几乎是在我点下通过的同一秒钟,好像他早就编辑好了,就在等我通过一样。

对方的消息立刻发了过来。

没有一句多余的客套,没有称呼,就是一段不长不短的黑字。

我把手机举到眼前,眯起眼睛,屏住呼吸,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这段字,不长。

但我读完它,却好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出膛的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射进我的眼球,穿透我的脑子,炸毁了我这五年构建起来的所有认知。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炸成了一片空白。

什么?

我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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