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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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万的拆迁款,我妈要给邻居》 作者:Soul
第1章
两百万的拆迁款,我妈要给邻居
作者:Soul
我从医院回到家,站在门口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到,差点控制不住地哭出来。
大门被人泼上红色油漆,门口是一大滩黄色的污秽物,臭气熏天,看得人胃液涌动。
我擦擦眼泪,返身朝医院走去。
陈老太太躺在床上直叫唤,身边站着她儿子,一脸的谄媚和讨好。
看见我过来,她儿子蹭的一下站起来,粗鲁的把我往门口推,“滚滚滚,你又来干什么?”
陈老太太哎哟一声,陈明赶紧跑过去,殷勤的搓着手问他妈怎么了。
陈老太瞥了我一眼,费劲的抬起手招呼我过去,“小叶啊,你过来陪我说说话,闷得慌。”
我忙不迭的跑过去,坐在老太太身边聊起天来。
陈明狠狠的剜了我一眼,继续凑过来,笑嘻嘻的,“妈,今儿中午想吃什么?儿子给你买。”
陈老太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城东那家豆腐脑,我馋了好久了。”
陈明脸色一变,很快又笑了,“行,您想吃,我就给您买,等着啊。”
陈明前脚走,陈老太后脚就拍着我的手,“看你眼睛红了,那混小子是不是又来欺负你了?”
我点点头,“老太太,这样下去成吗?”
陈老太哀酸的笑了,腮帮子像塞了两颗酸枣,“我老了,就想享受享受儿孙之福,我错了吗?”
我握住她的手,也叹了口气。
陈老太是我的邻居,她老公在陈明十岁的时候,从工地的外架上掉下来摔死了,工地象征性的赔了五万块之后,便再没下文。
家里的顶梁柱没了,断了经济来源,是陈老太一手将儿子拉扯大。她没有文化,没有手艺,只能去卖力气,那些年的日子过得艰辛无比。
好不容易陈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陈老太终于能够喘口气了,陈明又带回来一个女孩子,他要结婚了,女方张口就要十万彩礼。
那天陈老太坐在屋里的正前方,看着外头暖烘烘的太阳,仍然觉得冰冷刺骨。她知道,就是要了她这条老命,她也拿不出十万来。
她耷拉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嘴,“十万有点多,要不然少点吧。”
女孩子狠狠的瞪了陈明一眼,站起来就走。
陈明没追回女孩,转头便对陈老太发了脾气,“家里这么穷,我连媳妇都娶不上!现在好了,你就看着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吧!”
自然是不能看着自己儿子打光棍的,那天之后,陈老太又出去找活做了,她年龄大了,做不了什么苦力活,只能在一家超市当保洁,下了班就去捡塑料瓶,平时更是能省就省。
她只希望尽快凑够十万彩礼,让儿子娶上媳妇。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有一天陈明突然怒气冲冲的回来,一顿劈里啪啦的责骂,“你为什么要在街上捡破烂啊,人家看到了说我虐待你呢,你能不能为我想想啊,我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他来去匆匆,根本顾不上看一眼陈老太饭桌上摆着的馒头和咸菜,这是她的晚餐。
儿子不让捡破烂了,超市的工资一个月不过两千来块,要凑够十万简直是遥遥无期。
陈老太想到了去卖肾,她听别人说,一个肾值小几万呢,这样儿子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别人一听她要卖肾就笑了,“大妈,你看你身体这么差,谁敢要呢?回家吧,我们对器官是有要求的。”
肾卖不了,陈老太还是只有回去做保洁,在晚上没啥人的时候继续出去捡破烂。
好在陈明工作努力,三年后升了职,成了一个小主管,工资翻倍,有了点积蓄。恰巧这时有女同事对他表白,两人处了一阵,把结婚这事提上了日程。
女同事林薇是城里人,小康家庭,她父母知道陈明家里的情况,也没刁难,反倒是赞助了女儿三十万付首付,让陈明出钱装修。
至于办酒席的钱,林薇父母和陈明一家一半。
结婚前陈明带着林薇回老家看陈老太,陈老太很高兴,家里没有像样的菜,她去镇上的精品超市买了一大堆。
趁着陈老太在厨房忙活,林薇就在家里到处转悠,看得直皱眉,尤其是看见一只苍蝇在餐桌上方飞来飞去,最后停留在那盘黑黑的咸菜上时,终于忍不住去拽陈明的衣袖,“走吧,我妈他们还在家等我们呢。”
陈明看了眼厨房里洋溢着满脸笑容的陈老太,犹豫了一会儿,也仅仅是这一会儿便做了决定,“行吧,我去跟我妈说一声。”
陈老太听说他们要走,脸上的笑僵住,有些无措的看了眼锅里的肉丝,喃喃着,“菜,菜都要好了。”
陈明不耐烦的说了句,“有急事,您自己吃不就行了吗?”
林薇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大门,陈老太赶紧熄火,小跑着进卧室,拿了一张存折出来,“这是妈的全部积蓄啦,拿去办酒席吧。”
陈明不客气的收下,转身就去追林薇去了。
陈老太站在那里看陈明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晃着身子跟到门口,便听见林薇的嗤笑,“才三万块,怎么办酒席?你妈还真是抠门。”
陈老太在门口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为自己没能给儿子存下更多钱感到羞愧。
陈明的婚礼定在下个月的十五号,那天她穿上她结婚时穿过一次的衣服坐在家里等陈明来接她,她在家里等了又等,从清晨等到黄昏,陈明都没有出现。
到了晚上陈老太忍不住了,给陈明打电话过去,问他今天为什么没来接她去参加婚礼。
陈明在那边不耐烦的说,“你那副样子怎么去啊?客人那么多,你来了不是丢我的脸吗?”
那边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有人叫着陈明的名字,他应了一声,便啪的挂断了电话。
此后的一年里,陈明再也没有回来过。
陈老太给陈明打过几次电话,他都找借口推脱说自己工作忙,林薇又怀孕了,他实在是分身乏术。
陈老太想去城里照顾媳妇,被陈明一口回绝,“她妈在这边呢,您就别来添堵了,好好在乡下过你的日子不就完了吗?”
陈老太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这一刻心尖锐的疼了起来。
就这样过了半年,林薇顺产生了个大胖小子,陈老太在电话里高兴得不得了,她决定要去城里看看大孙子。
她说走就走,去市场买了几只土鸡,又拎了满满一篮子鸡蛋,便坐车朝陈明新家出发了。
转了三趟车,累得精疲力尽,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她没告诉陈明,她想给他个惊喜。
陈老太凭着记忆中陈明说过的地址一路寻了过去,然后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敲响了门。
陈明一脸惊愕的看着门口扑腾乱飞的鸡以及满头大汗的母亲,她手里那个灰突突的蛇皮口袋像个沙漏一样,不断的往下掉着沙土,因为袋子下面装的是裹着干泥的番薯。
陈明实在没有勇气把这样的母亲领进家门,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陈老太没意识到儿子的难堪,提着一堆东西就要往里挤,丈母娘抱着孙子出现在门口,轻蔑的表情就那么扎眼的挂在脸上,“哎哟,我说陈明啊,这谁啊,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领?看看这漫天的鸡毛,万一宝宝过敏怎么办?快拿出去,还有这个袋子,恶心死了!”
陈明窘得满脸通红,他看着母亲手里提着的那些廉价脏污的土特产,满是油渍的包以及那几只扑腾乱飞的鸡在这个窗明几亮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扎眼。
他一把将踏了一只脚进来的陈老太推了出去,“你来干什么呀?你看看你带的什么玩意儿?这是城里不比乡下,你还带活鸡来,放哪儿?”
陈老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嗫嚅着,“这,这可是土鸡呢,我买来给你媳妇补身体的。”
“行了行了,您赶快回去吧,这些东西都买得到,你何必费这个劲呢?”
“这就回去啊,我还没看见我大孙子呢。”
“哎呀,你烦不烦,以后宝宝大了,我带他回来看你行吗?”陈明不耐烦的将陈老太往电梯里推,“赶紧走,跟个土农民一样,丢不丢人啊。”
陈老太沉默下来,跟在陈明身后一声不吭的,路过小区垃圾桶,陈明将那个蛇皮口袋一把扔了进去,一边不停的骂骂咧咧,“现在谁还稀罕这些玩意啊。”
陈老太来不及阻止,就被陈明推上了一辆出租车,“麻烦你把这老太太送到车站。”
陈明转身就走,仿佛多呆一秒都有损尊严。
看着陈明消失不见,陈老太才从车上下来,急急忙忙的小跑回去,从垃圾桶里将自己的口袋给拽了出来。
后来我回到老家,在陈老太隔壁租房住下。
我父母早逝,婚姻失败,无儿无女,见陈老太一个人孤苦伶仃,生病都没人回家探望,便生了恻隐之心,时常关照她。
闲时我们就坐在院子里聊天,她给我讲她的故事,我听得心酸,怎么也想不通她那个读了大学的儿子为什么就这么冷血无情。
那天之后,整整五年,陈明都没有回过家,连电话都少有。
陈老太身体越来越差,一天不如一天,朝夕相处间我同她的感情也愈加深厚,我母亲走得早,她年龄与我母亲相当,我便自然而然的将她视为了亲人,照顾起了她的饮食起居。
直到有天晚上她咳血,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将她送去了医院。
一查,肺癌晚期。
陈老太像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很平静,只说自己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见过大孙子。
我给陈明打电话,让他赶紧来一趟,起初陈明还不愿意,非说工作忙走不开,气得我在电话里大骂,“你妈都要死了,你还顾着工作!”
两天后,陈明和他媳妇终于来了,在病房门口站了站,去问医生他妈的病情,医生只是摇头。
我让陈明留下来照顾他妈,陈明立马跳脚,“你不是我妈的保姆吗?为什么要我来照顾?”
我气得发抖,“这些年你对她不闻不问的,现在她都成这样了,你都不愿意照顾她一下?”
林薇自始至终都站在门外,掩着鼻子,神色间全是厌烦,“都要死了还来折腾我们干什么?陈明你要留下就留下吧,我得回去了。”
陈明一听,立马就要追上去一起走,临走时他甩了两千块钱给我,“好好伺候我妈,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看着他们薄凉的样子,我眼泪都快掉下来。
我回到病房,陈老太连忙侧过身去背着我,我心里酸酸的,分明看到了她眼角的那滴泪。
晚上我给她洗脚,我握着她那双瘦脚,好像握着两根粗树干,硬而冰凉,粗厚的角质划得手疼。我一边熟练的给她按压穴位,一边讲些宽慰的话。
她呆呆的,眼睛里光都没有了。
正当我为医药费发愁时,突然接到一个好消息,我们这片区域要扩建成高速公路,要拆迁了。
陈老太的房子占地面积广,拆迁款合计下来大概有两百来万。
我高兴坏了,这下手术费有着落了。
谁知第二天陈明就出现了,殷勤的围着陈老太打转。
陈老太看了他一眼,宣布了一个雷人的消息,“老家要拆迁了,听说有两百万左右。反正我这病也是治不好的了,我决定把这笔钱给小叶,她孤苦伶仃的可怜。”
陈明立马炸了,“我才是你儿子!你凭什么把钱给一个外人?!”
陈老太闭着眼睛,“不管你是不是我儿子,谁对我好我就给谁。”
这天之后陈明跟变了个人似的,整宿整宿的守在陈老太床前嘘寒问暖,他甚至把林薇也叫了过来贴身伺候,把原本我做的活给抢了,端屎倒尿的,殷勤得不行。
陈老太仍旧不满意,说了句想大孙子,第二天陈明就把他儿子给接了过来,陈老太高兴得又搂又抱,就是舍不得撒手。
即使陈明他们做到这个份上,她还是不改口,拆迁款执意要给我,甚至写了遗书,点名要我继承她的遗产。
这可把陈明气坏了,他整天都挤兑我,想方设法赶我走,甚至做出在我门上泼油漆这样下三滥的事来。
这几天陈老太的精神明显看着好多了,陈明每天都带着儿子到陈老太病房里来讲笑话逗她开心,小宝长得虎头虎脑,一双大眼睛特别可爱,陈老太每次都恨不得将他搂在怀里不撒手。
陈明见陈老太心情好,顺嘴提了句拆迁款的事,陈老太淡淡的逗弄着怀里的孙子,头都不抬,“我说了,谁对我好我就给谁。”
一旁的林薇忍不下去了,冷着脸叫小宝过来,陈明也恹恹的跟了出去。
我去开水房接热水,就听见他们在楼梯间吵架,“我受够了!这老太太到底想怎样?我们都做到这份上了,她还不松口说把拆迁款给你,我天天给她端屎倒尿的都快吐了你知不知道!”
陈明也烦,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两口,“我有什么办法?这老太婆就这么轴,她也活不了几天了,你就再委屈委屈吧,那可是两百万呢!”
我悄悄的退了回去,为陈老太感到悲凉。
那天陈老太精神异常的好,她想和陈明他们照一张全家福,陈明没好气的呛了句,“都要死了,还这么折腾。”
陈老太跟没听到一样,“照了我就说把拆迁款给谁。”
陈明一听就笑了,“您等着,我这就去请摄影师到病房来。”
陈老太喜滋滋的拉着我让我给她梳头发, 换一套干净的衣服,我心里难过,替她扎头发时,眼泪忍不住掉下来,落进她那头白发里。
照片拍得很好,坐在中间的陈老太笑眯眯的,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陈老太让陈明他们第二天再来,到时候她就把拆迁款给他们。
陈明一家笑眯眯的走了,我握着她的手,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
下午我就带着陈老太出院了,第二天当陈明他们赶来的时候,陈老太已经过世了。
她安详的躺在床上,嘴角噬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就像睡着了一般。
陈明怔了一下,脱口而出,“那拆迁款呢?”
我瞪他一眼,把陈老太临走时交给我的盒子递给他,他喜笑颜开的接过去,打开一看,脸色就变了,他捏着盒子里的长命锁,“钱呢?!这是什么玩意?”
“没钱。这是老太太给小宝的礼物,她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我平静的看着他,告诉他根本没有拆迁款,老家要修建高速公路不假,要拆迁也不假。可巧的是,高速公路改道,到陈老太门前恰巧转了个弯,连一平方米都没被占到。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故意放出这个消息,骗陈明他们来看她,无非是想儿子和孙子心切,迫不得已要我配合她演了这出戏罢了。
陈明听得目瞪口呆,林薇更是忿忿的骂了一句,抱着小宝转身就走。
陈明转了一圈,无法接受的骂了一通,把盒子一摔,也跟着走了。
我蹲在陈老太身边哭得稀里哗啦,为她这辛苦操劳的一生感到不值。
陈明又怎么会知道,为了不拖累他,她选择了吃安眠药自杀。不是没想过阻止,可当我看着她在每一个夜晚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凄厉惨叫时,心就像插了一刀,我不忍她苦了一辈子,临死还要受这种折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吃下那把安眠药。
我替陈老太办了后事,陈明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我蹲在她坟前,将那张全家福一并烧给了她。
如果有来生,希望她能像照片上一样,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