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
1949年春天，天津的枪炮声把陈长捷最后的指望打碎了，他手里攥着一封染血的电报，是傅作义三天前发来的，叫他死守，可城外的红旗已经插遍了每一道工事，二十九个小时后，他成了俘虏，傅作义却站在开国大典的观礼台上，被人叫作起义功臣。
两人在1920年代的保定军校认识，陈长捷总跟在傅作义后头，夜里一块儿看战术图，傅作义后来在绥远站稳脚跟，陈长捷刚让阎锡山撤了兵权，拎着旧皮箱去找他，傅作义没多说话，直接拨给他一个整编师，两人常在帐篷里喝高粱酒，陈长捷醉了就说，这辈子能跟你一块儿打鬼子，值了，谁想到二十年后，他们竟站在了两条路上。
平津战役前夜，傅作义在密电里来回琢磨，他让陈长捷守天津，不是单靠信任，也得留着这座城当谈条件的本钱，陈长捷却当了真，他拆了自家院子的砖头去垒城墙，连老婆陪嫁的翡翠镯子都砸了，熔成子弹头，直到城破那晚，他盯着电报柜里那二十多封“坚守”的命令，才看出所有日期都提前了两天。
1957年，北京功德林监狱的探视室里，傅作义摸了摸中山装第三颗纽扣，这是他们年轻时说好的暗号，意思就是生死与共，陈长捷盯着他的手，想起1948年傅作义派他去天津时，也做过这个动作，那年深秋的晚风里，老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去，可没人听见傅作义对着密使低声说，让他把戏演足。
特赦名单公布的那天，傅作义买了两斤茯苓饼，他想说天津那会儿每颗炮弹打哪儿，都算过能少死多少人，想说那八个字底下，八十万条命是他从枪口前拉回来的，可见面时陈长捷只说，我等你这句话，等了整整八年，后来上海弄堂里的人总看见他们下棋，却从没见他们坐一块儿喝过一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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