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人这一辈子,就跟着流水线似的,转着转着就老了。有些事儿,你以为早就过去了,可它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给你来一下子。
就说给老主任过寿那次吧,我本来寻思着,在老伙计们面前风光一把,谁成想,就因为一顿饭钱,差点让我当众下不来台。
不过也好,正是这么一闹,才让我看清了一个以前打死也想不到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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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没回来,一下火车,那股子混着煤灰和潮气的味儿,一下子就钻进了我鼻子里。我没急着打车,自个儿走回了咱们红旗纺织厂的家属区。
路还是那条路,可两边的楼都旧得不像样了,墙皮一块块往下掉,露出里头的红砖。家家户户窗户上焊着生了锈的防盗网,阳台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衣裳,跟过去一模一样。我站在这儿,耳朵里好像又听见了当年下班时,那震天响的厂区大喇叭声。
那时候,咱们上千号人,骑着自行车从厂门里涌出来,那场面,跟潮水似的。
「哎,我瞅着你咋这么眼熟……你是,建国?李建国?!」
一个洪亮的大嗓门在我身后炸开。
我一回头,嘿,这不是张爱军嘛!当年我们车间的工会小组长。他人胖了一圈,头发也稀疏了,可那乐呵呵的样子,一点没变。
「爱军哥!」我也乐了,赶紧上前一步。「可不就是我嘛!你这嗓门,隔着二里地都能听见!」
「你小子,出去闯荡一圈,还知道回来啊!」张爱军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劲儿还跟当年一样大。「听说你在广东那边当大老板了?咋样,这次是衣锦还乡?」
我摆摆手,苦笑道:「啥大老板,就是开了个小作坊,混口饭吃罢了。」「这不,听说王主任过七十大寿,我特地赶回来的。」「说真的,咱这厂区可真没变,就是人老了。」
「那敢情好!你回来得太巧了!」张爱军一听,眼睛都亮了。「寿宴就定在今晚!我正要去菜市场买点花生米呢。」「走走走,你必须来,老主任念叨你好几回了!」
看他那不容拒绝的热乎劲,我心里也暖烘烘的。确实,这么多年了,是该见见这帮老伙计了。我痛快地点点头:「行!你安排,我肯定到。」「对了,现在还有谁在咱本市?」
「多着呢!」张爱军一边走一边掰着指头数。「王姐,就是当年的‘厂花’王秀芬,现在是社区广场舞的领队;老赵,闷葫芦赵师傅,开了个小卖部;刘芳,以前厂里的会计,现在在超市当收银员。」「他们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保准高兴坏了!」
傍晚,我按着张爱军给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开在厂区门口的「工友家常菜」。
这馆子门脸不大,但招牌擦得锃亮。我记得,这老板娘就是咱们厂子弟。一推门,一股热腾腾的饭菜香和说话声就扑面而来。
包间里,已经围坐了一圈人,都是熟面孔。
「建国来了!快快,坐这儿,坐老主任边上!」张爱军扯着大嗓门招呼我。
我挨个跟大伙儿打招呼。除了张爱军,还有王姐、老赵和刘芳他们几个。二十多年的风霜,在每个人脸上都刻下了痕迹,可那股子工友间的亲热劲儿,一点没变。
「建国现在可是李老板了,了不得!」张爱军给我面前的搪瓷缸子倒满了酒。「当年咱们这批下岗的,就数你最有出息!」
我赶紧端起缸子:「爱军哥你可别捧我了,我那就是挣点辛苦钱。」「倒是你们,守着家,这日子过得才叫安稳。」
「你就别谦虚了。」王姐嗓门还是那么脆亮。「听说你在广东都买上楼房了,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干成的事。」「对了,弟妹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我正想说点啥,王姐已经扭头冲着门外喊上了:「小老板,点菜!」她那麻利劲儿,跟当年在车间里指挥我们干活似的,我看着就想笑。
「婶儿,点啥?」一个年轻小伙子跑了进来。
「来几个你们的拿手菜。」王姐熟练地说。「再弄个咱们当年的老几样,那个红烧肉和醋溜白菜还有没有?」
「有有有。」小伙子笑着说。「我妈说了,这几道菜是专门给你们这些老叔叔老婶子留着的,味道二十年都没变过!」
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彻底打开了。张爱军非说我这么多年不联系,得罚酒三杯。
「对,必须罚!」大伙儿跟着起哄。
我举杯一口干了,酒劲儿混着多年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眼眶子有点发热:「这些年,是我不对。」「不是不想回来,实在是……总想着得在外头混出个人样儿来,才好意思回来见大伙儿。」
张爱军一巴掌拍在我背上,力道有点重:「你小子,跟自家兄弟还说这话!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
这一问,像是捅开了我心里堵了多年的口子。我端着酒缸子,声音都带了点颤:「苦……咋能不苦?」「刚去广东那会儿,人生地不熟,为了省钱,睡过人家布料仓库,那蚊子咬得浑身是包。」「后来好不容易接了个大单,结果货发出去了,钱没收回来,被人骗了个精光,连回家的路费都没了……」「那年三十晚上,我一个人揣着俩馒头,在天桥底下蹲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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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完,包间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几声粗重的喘息。王姐眼圈红了,转过头去擦了擦。老赵这个闷葫芦,也捏紧了拳头,「砰」地在桌上捶了一下。
「他娘的!」张爱军骂了一句,又给我把酒满上。「过去了!都过去了!你小子能从那坎儿里爬出来,就是好样的!」「来,啥也别说了,哥几个陪你喝!」
「瞧你说的。」会计刘芳这时候也红着眼睛开口,打破了沉重的气氛,她摇摇头说。「建国,你在咱们心里,一直都有出息。」「那时候在厂里,你不就是最不服输的那个?」「还记得不,那年厂里搞技术革新,你带着我们熬了多少个通宵?没你,那奖金我们都拿不到。」「我们都信你,在哪儿都能闯出来!」
你这叫啥话。会计刘芳摇摇头。咱们心里,你一直都是那个最能干的技术员。还记得不,那年厂里搞技术革新,你带着我们熬了多少个通宵?没你,那奖金我们都拿不到。
话头一下就扯回到了在纺织厂的日子。王姐说起那时候我们为了评先进车间,大伙儿怎么加班加点。老赵也难得地开了口,讲起有一年冬天暖气管爆了,我们几个人拿着工具抢修,手都冻成了胡萝卜。
看着眼前这帮同甘共苦过的老伙计,我心里那股暖流一个劲儿地往上涌。他们都还在这片土地上,只有我,像个断了线的风筝在外头飘。这顿饭,说啥也得我来请。
趁着大伙儿聊得正欢,我悄悄起身,溜达到了前台。
「小老板,结账。」我压低声音说。
小伙子划拉了一下手机,报了个数字:「叔,一共880。」
我掏出手机,痛快地扫码付了钱。看着「支付成功」的字样跳出来,我又特地嘱咐他:「待会儿他们要结账,你就说有人结过了,千万别说是我啊。」
回到包间,气氛正热烈,没人发现我出去了。又喝了半个多小时,张爱军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哎哟,不早了,咱们把账结了吧,别耽误人家小老板下班。」
「行,大家凑一下吧。」刘芳当会计当习惯了,掏出个小本本就要记账。
可就在这时,包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老板探进头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张叔,你们这桌还没结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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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场就愣住了:「不对啊,我刚才不是付过了吗?」
「没有啊。」小老板挠挠头。「叔,我这收款记录里,今晚确实没收到你们这桌的钱。」
包间里一下子就静了,十几双眼睛「唰」地一下全落在了我身上。我脸上有点挂不住,赶紧掏出手机,点开支付记录递给小老板看:「你瞅瞅,这凭证还在呢,一分不少。」
小老板凑过来看了半天,又低头在自己手机上划拉,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叔,我这系统里是真没有。」「要不……要不咱们去我妈那屋看看监控?」
我和张爱军跟着小老板进了后厨边上的小屋。
他调出半个多小时前的录像,画面里,我站在前台付钱的样子清清楚楚。
可就在我转身离开后,监控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我心里猛地一沉,咯噔一下:这钱……难道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紧接着,一个让我打死也想不到的画面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