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冬天的早上,乌兰巴托的街上全是人,他们举着纸牌,站在零下三十度的风里,冻得发僵的手指按在“独立”两个字上,留下红印,没人知道这一抹红,会改变整片草原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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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后,我在内蒙古草原上赶上了那达慕,骑手们在蓝天下骑着马跑,风卷着草香,马蹄声一下一下敲在地上,同一片纬度上,蒙古国的朋友发来照片,乌兰巴托的天灰蒙蒙的,太阳像被一层厚布盖着,两个说话差不多的人,怎么就走到了不一样的日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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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外蒙古贵族跟沙俄闹独立,库伦城外还飘着清朝的龙旗,俄国军官拿毛瑟枪逼着活佛当傀儡,就像给蒙古戴上第一副枷锁,后来苏联红军开进首都,带的不是粮食,是宣传册,他们把蒙古语课本换成俄文,把寺庙改成拖拉机站,等到一九九〇年苏联解体,这个被改了七十年的国家突然断了奶,像被推下悬崖的学步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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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表哥在蒙古国做生意,说乌兰巴托的超市货架上堆着好多过期半年的波兰罐头,因为进口商得等七天,才能从俄罗斯口岸通关,而内蒙古集宁的物流园里,装满羊绒的货车正往自动化分拣线上送,四十八小时后就到上海的直播间,他们那边电费高得吓人,可我家亲戚的牧场装了光伏板,手机点几下,草场的水就自动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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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人操心的是孩子上学的事,蒙古国农村的学校早就不再教蒙古历史了,年轻老师只能用俄语教材,内蒙古的蒙古族小学里,孩子们用双语课本学《江格尔》,课间还能去非遗传承人那儿捏陶器,我问过蒙古国的学生知不知道成吉思汗,他们反问我是不是日本动漫里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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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巴托的冬天总飘着雾霾,让我想起鄂尔多斯那片荒漠,如今白风车一排排立着,风一吹就发电,电送遍全国,蒙古国还在烧煤取暖,一到冬天医院里咳喘的人挤到门口,他们地底下矿多,人却吃不饱,我们草原的退化却慢慢少了,靠的是国家每年给的草场补贴。
前些天和蒙古朋友视频,他指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苦笑说,我们这代人投的票,苦了下一代,我望向内蒙古的晚霞,忽然觉得历史不是非黑即白的判决,是一代代人用选择写下的答卷,乌兰巴托的雾霾遮了星星,鄂尔多斯的牧民却用手机看草场的湿度,这差别不是碰巧,是百年里一步步走出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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