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你说，咱爸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妻子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轻声问我。
我正看着手机上的工作邮件，头也没抬地回：“怎么不对劲了？我看他气色不是好了很多吗？”
“就是因为太好了，才不对劲。”她凑过来，“还有小宝，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三岁的孩子，以前上蹿下跳的，现在每晚主动要跟爷爷睡，还从不哭闹。这事儿，怎么想怎么透着一股邪乎劲儿。”
01
我的生活被工作切割成了无数个碎片。
白天属于公司，夜晚属于邮件和报告。家，有时候更像是一个充电站。
我有一个儿子，叫小宝，今年三岁。
他是我在这个城市里，除了工作之外，最重要也最头疼的牵挂。
我还有一个父亲，七十多岁了，我们都叫他爷爷。
父亲的身体像一台运转了几十年的老旧机器，零件一个个开始报修。高血压，关节炎，还有最折磨人的失眠。
医生说，这是老年焦虑症，心病，药只能管一时。
很长一段时间里，父亲的夜晚都是在煎熬中度过的。他躺在床上，眼睛睁着，看着天花板从漆黑变成灰白。
他说，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空洞的跳动声，像一面被敲了七十多年的破鼓。
他说，他害怕黑夜，因为黑夜把一切都放大了，包括孤独和对死亡的恐惧。
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换了更贵的床垫，买了有助睡眠的香薰，甚至尝试过播放舒缓的白噪音。
都没有用。
父亲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白天也总是没精神，坐在沙发上发呆，手不自觉地颤抖。
妻子和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在周末带他去公园走走，或者买一些他根本不爱吃的保健品。
我们都很忙，忙着为这个家奔波，却好像离家里的人越来越远。
小宝，我的儿子，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变数。
三岁的孩子，精力旺盛得像一颗无法被掌控的能量球。他能把客厅弄得像战场，也能用一声尖叫刺穿你的耳膜。
他调皮，捣蛋，有着这个年纪所有孩子该有的样子。
爷爷的失眠，对他来说，是一个无法理解的概念。他只知道，爷爷的房间总是关着门，妈妈会告诉他，小点声，别吵到爷爷。
大概两个月前，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晚饭后，小宝一反常态，没有在客厅里疯跑。他抱着他的奥特曼玩偶，摇摇晃晃地走到爷爷面前。
“爷爷，我今晚跟你睡。”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我们都愣住了。
妻子第一个反应过来，笑着去拉他：“小宝乖，爷爷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你跟爸爸妈妈睡。”
小宝却很执拗，抓着爷爷的裤腿不放。
“不，我就要跟爷爷睡。”他仰着头，看着爷爷，眼神里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坚定。
父亲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小宝，布满皱纹的脸上是一种复杂的表情。
“让他……让他试试吧。”父亲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我有些犹豫。让一个三岁的孩子和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同床，万一夜里小宝哭闹，只会让父亲更睡不好。
“就一晚，不行我再把他抱回来。”妻子看出了我的顾虑，对我使了个眼色。
那天晚上，我们都做好了随时去“救火”的准备。
我甚至把工作带到了客厅，竖着耳朵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
隔壁房间，安静得可怕。
没有哭声，没有吵闹，甚至连小宝平时睡觉前哼哼唧唧的声音都没有。
我和妻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睡着了？”我用口型问她。
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一晚，我和妻子几乎都没怎么睡安稳。我们担心小_宝，更担心父亲。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黑眼圈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敲父亲的房门。
开门的是父亲自己。
他看起来……精神好得出奇。
“爸，昨晚怎么样？小宝没闹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父亲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笑容甚至让他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没闹，这孩子，睡得比谁都沉。”他说。
我探头往里看，小宝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床上，睡得正香，口水流了一枕头。
这只是一个开始。
从那天起，小宝好像“赖”上爷爷了。
每天晚上，他都会主动要求和爷爷一起睡。
而那个曾经被失眠折磨得痛苦不堪的父亲，竟然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02
变化是从父亲的脸上开始的。
他脸上的那种常年不散的灰败和疲惫，像是被一块湿布慢慢擦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红润的光泽。
他开始主动要求下楼散步了。
以前，让他出门像是一场战争。他总说腿脚不便，外面人多吵闹。
现在，他每天早晨都会自己拄着拐杖，在楼下的小花园里走上两圈。
他的话也变多了。
餐桌上，他不再是那个沉默的背景板。他会和小宝说笑，会问我工作上的事，甚至会和妻子讨论今天菜市场的菜价。
他的手，那双曾经因为焦虑而微微颤抖的手，现在稳稳地端着饭碗。
最显著的变化，是他的睡眠。
他不再需要安眠药了。每天晚上九点，他就和小宝一起进房间。第二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
他说，他现在能一觉睡到天亮，中间连梦都很少做。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满足而安详的表情，就像一个跋涉了很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安歇的港湾。
家里的气氛，因为父亲的改变而变得前所未有的融洽。
阳光好像也变得更明亮了。
小宝也变了。
他还是会调皮，还是会把玩具扔得满地都是。
但他多了一些我们看不懂的“懂事”。
比如，他会在爷爷咳嗽的时候，跑过去用他的小手拍爷爷的背。虽然那力道轻得像羽毛。
他会在我们看电视声音太大的时候，跑过来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一声，然后指指爷爷的房间，小声说：“爷爷，睡觉。”
他甚至学会了给爷爷递拖鞋，虽然他总是分不清左右脚。
这些行为，出现在一个三岁的孩子身上，显得那么不真实。
我和妻子不止一次在私下里讨论这件事。
“你说，小宝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魔力？”妻子一边给小宝洗着沾满泥巴的小手，一边感叹。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浴室里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心里也充满了困惑。
“可能就是隔代亲吧。”我说，“老人和孩子之间，可能真的有一种我们理解不了的磁场。”
这个解释，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
一个三岁的孩子，真的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去治愈一个七十多岁老人的心病？
我们想不通。
我们问过父亲。
“爸，小宝晚上在房间里都干些什么啊？怎么就把您的失眠给治好了？”
父亲总是笑而不语。
他只是摸着小宝的头，说：“小宝是我的小福星。”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我们读不懂的温柔和欣慰。
我们又试图去问小宝。
“小宝，你跟爷爷睡觉的时候，都玩什么游戏啦？”
小宝正埋头于他的乐高城堡，头也不抬地回答：“不玩游戏。”
“那你们做什么呀？”妻子追问。
“照顾爷爷。”小宝的回答，简单又直接。
照顾？一个三岁的孩子，如何“照顾”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
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让我们觉得既可爱，又充满了更多的谜团。
邻居们的称赞，更是给我们这种困惑火上浇油。
住在对门的张阿姨，是小区里的“情报中心”。她不止一次在电梯里碰到我，然后抓住我大加赞赏。
“你家儿子可真了不起啊！”她那洪亮的嗓门在狭小的电梯间里回荡。
“小小年纪，就知道孝顺爷爷，每天陪着爷爷睡觉。”
“你看看你家老爷子，现在精神头多好，都是你儿子的功劳！”
我只能尴尬地笑着，点头称是。
我总不能告诉她，其实我们自己也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儿子到底施了什么“魔法”。
张阿姨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心里那片本就不平静的湖。
所有人都看到了结果：爷爷的身体变好了。
所有人都把功劳归于小宝的“孝顺”。
但这个“孝顺”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过程是怎样的？
没有人知道。
03
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好像你每天都在吃一道美味的菜，你很喜欢它，但你永远不知道这道菜的食谱是什么。
你只能凭空猜测，它的配料，它的火候。
我和妻子，就是那两个对着“小宝治好爷爷失眠”这道“神秘菜肴”胡乱猜测的食客。
“他会不会是给爸讲故事？”妻子猜测。
我摇了摇头。小宝自己认的字都没几个，故事书都要我们念给他听。
“那会不会是唱歌？”
我又摇了摇头。小宝五音不全，唱起歌来像是灾难现场。
“那到底是什么？”妻子也没了主意。
是啊，到底是什么？
这个谜团，像一团柔软的棉花，堵在我的心口。
它不疼，不痒，但就是让你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它让这个本该温馨幸福的家庭氛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神秘色彩。
我看着那个在沙发上和爷爷抢遥控器的小小身影，心里充满了疑问。
这个我自以为很了解的儿子，身上似乎藏着一个我完全不知道的秘密。
这个秘密，与爱有关，与亲情有关。
但我却像一个局外人，只能站在门口，不得其门而入。
好奇心，有时候像一棵藤蔓。
它从你心底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钻出来，然后悄无声息地生长，缠绕，直到占据你的整个思想。
对小宝和父亲之间秘密的好奇，就是这样一棵藤蔓。
它在我心里疯长了两个月。
我决定不再猜测了。
我要亲眼去看一看。
那个周五的晚上，我特意没有处理工作。
我像一个即将执行秘密任务的间谍，做着各种准备。
我提前洗了澡，换上了一身最柔软的睡衣，确保走动时不会发出太大的摩擦声。
我检查了从我房间到父亲房间的地板，把那几块会“唱歌”的地板牢牢记在心里。
妻子看我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想笑。
“至于吗？你想知道，明天直接问爸不就行了。”
我摇了摇头。
直接问，得到的答案，和亲眼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有些事情，一旦说出口，就会失去它原本的味道。
我有一种预感，我将要看到的，会是一个不能被言语轻易概括的场景。
晚上九点，父亲和小宝像往常一样，走进了房间。
“爸爸妈妈晚安。”小宝在门口探出小脑袋，冲我们挥了挥手。
“晚安，小宝。”
房门轻轻关上了。
我和妻子坐在客厅里，假装看电视，但两个人的心思，显然都不在屏幕上。
我们在等。
等他们睡熟。
时间过得很慢，电视里的声音显得格外嘈杂。
我频频看表。
九点半。
十点。
十点半。
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我对妻子使了个眼色，她点了点头，脸上也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我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的动作很轻，像一只猫。
我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我更加清醒。
04
客厅没有开大灯，只有电视屏幕闪烁的光，在墙上投下晃动的人影。
我小心翼翼地绕过那几块会响的地板，一步一步，朝着父亲的房间挪过去。
短短几米的距离，我却感觉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咚，咚，咚。
像是在为我接下来的行动配乐。
我终于来到了房门前。
我把耳朵贴在了冰凉的门板上。
里面有声音。
不是说话声，也不是唱歌声。
那是一种非常轻微的，有节奏的声响。
“啪……啪……啪……”
很轻，很柔和。
像是在拍打什么东西。
伴随着这种拍打声的，还有一种更细微的声音。
那是一种哼唱。
不成调，不成曲，更像是一种呓语。
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是小宝。
他在做什么？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在拍什么？是在拍他自己的肚子玩吗？还是在拍床？
他哼的是什么？是白天学的儿歌吗？
为什么还不睡觉？
无数个问号，在我脑海里炸开。
我的内心，开始变得忐忑。
一半是无法抑制的好奇，驱使着我想立刻推开门，看个究竟。
另一半，是深深的担忧。我怕我的鲁莽，会打扰到他们。
我怕我推开门，会惊扰一个美好的梦。
我怕我这个“闯入者”，会破坏某种神圣的仪式。
我就这样僵在门口，手悬在半空中，离门把手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进去，还是不进去？
这个选择，变得异常艰难。
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啪……啪……啪……”
那个哼唱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困意，变得更加飘忽。
我能想象到，小宝一边哼着，一边在打哈欠的样子。
这个想象，让我下定了决心。
我必须看一看。
我必须知道，我的儿子，在这样一个夜晚，到底在做什么。
我必须知道，这个三岁的孩子，是如何用他的方式，去“照顾”一个七十多岁的爷爷。
我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冰冷的金属门把手。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控制我的肌肉。
我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向下转动门把手。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中如同惊雷。
我屏住了呼吸。
里面的声音，停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被发现了吗？
我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过了几秒钟，那“啪、啪”的声响，和那断断续续的哼唱，又响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声音里多了一丝催促和安抚的意味。
我松了一口气。
我将门，轻轻地，推开了一道缝。
一道很窄很窄的缝。
刚好能让我的一只眼睛，看到里面的情景。
开门的一瞬间我呆立在门口，我怎么也没想到，他才3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