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
2001 年的香港冬至夜，寒流裹着咸湿的海风掠过九龙半岛，贼鱼冲南丰新村的居民楼里，暖黄的灯光本该映着阖家围炉的身影。
但七座 12 楼的窗口，却在夜里十点刚过突然窜出猩红的火舌。
那火来得凶，黑灰色的浓烟像失控的巨蟒，顺着防盗网的缝隙往外翻涌，很快就把整栋楼的夜空染得浑浊。
网图
“救命！着火啦！” 最先发现火情的是 11 楼的张太，她正端着刚煮好的汤圆往客厅走，抬头就看见楼上窗口的火光。
尖叫声刺破了冬至夜的宁静，邻居们纷纷跑到阳台张望，有人手忙脚乱地拨打电话报警，有人举着灭火器往 12 楼冲，却被越来越浓的烟呛得退了回来。
消防车的警笛声在十分钟后抵达小区，红色的车身在夜色里格外刺眼。
消防员架起云梯往 12 楼爬，透过被火烤得变形的窗户，能看到客厅里蜷缩着一个人影。
“里面还有人！” 带队的消防员大喊着，用破拆工具砸开房门，热浪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
客厅的地板已经被烧得发黑，家具的残骸在火中噼啪作响，那个蜷缩的人影正是女主人李丽仪，她穿着睡衣，脸上沾着烟灰，已经陷入半昏迷，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还活着。
消防员把李丽仪抬上担架时，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着一块烧变形的金属片 。
而在主卧里，消防员找到了男主人武剑华的遗体。
网图
他仰面躺在床上，左半身的皮肤已经被烧焦，头发和衣物几乎化为灰烬。
床边的地板上，一个同样烧得扭曲的红色聚宝盆还冒着余烟，盆沿残留的新漆光泽，在火光熄灭后依然隐约可见，像一道诡异的印记。
一、初现的疑点：安眠药与未锁的门
火灾后的第二天，香港警方法证科的人员封锁了 12 楼的单元。
斑驳的墙面、焦黑的家具、凝固的血迹（后来证实是李丽仪被烫伤流出的），拼凑出这场灾难的惨烈。
初步勘查结论倾向于 “意外失火”， 可能是电器老化或取暖设备故障引发的火灾，毕竟冬至夜气温低，不少家庭会用各种方式取暖。
但法医的尸检报告，却给这个 “意外” 打上了问号。
“死者武剑华，37 岁，死因是吸入浓烟导致窒息，合并全身多处烧伤。” 法医在解剖室里对着记录板念道，“但奇怪的是，他的体内检测出两种安眠药成分 —— 氟硝西泮和艾司唑仑，剂量分别是正常治疗量的 8 倍和 12 倍，总剂量超过安全范围 10 倍以上。”
这个发现让在场的刑警陈 sir 皱起了眉。
网图
氟硝西泮和艾司唑仑都是受严格管控的精神类药物，普通人很难大量获取，更别说两种药性相近的药同时出现在体内。
更反常的是，武剑华的遗体没有任何挣扎痕迹：他的双手保持着自然弯曲的姿势，指甲缝里没有烟灰或布料纤维，身上也没有因逃生而造成的磕碰伤。
“这说明火灾发生时，他已经失去意识了。”
法医补充道，“安眠药的药效足以让他深度昏睡，根本没机会醒来逃生。”
顺着这个线索，刑警们重新勘查现场。
主卧的门被烧得只剩下门框，但门锁却完好无损，甚至没有上锁 。
这和 “意外失火” 的逻辑完全相悖。
如果是意外，武剑华在睡觉时被浓烟呛醒，逃生时不可能特意去锁门；但如果是有人故意纵火，为什么不锁门？
更让人困惑的是那个红色聚宝盆：法证人员在盆底检测出了木炭的残留物，盆壁的新漆经鉴定是案发前一周内刚喷的，“就像是专门为了装木炭、引火准备的”，法证科的同事对陈 sir 说。
警方很快调取了武剑华和李丽仪的背景资料。
网图
武剑华是某大型电脑生产商的网络工程师，月薪 4 万 5 千港元，在 2001 年的香港算得上高薪阶层。他性格沉稳，同事对他的评价是 “工作认真，顾家”，负责的项目虽然近期有几个被取消，但远没到 “被解雇” 的地步。
妻子李丽仪 35 岁，曾是全美人寿保险的经理，1999 年因一场 “意外” 患上帕金森症后，就辞职在家，平时需要依靠助行架才能缓慢移动。
两人有一个 5 岁的儿子，案发前一直在加拿大由武剑华的母亲照顾。
“李小姐，你还记得火灾发生前的情况吗？” 在医院的病房里，陈 sir 第一次询问李丽仪。
她躺在病床上，脸上缠着纱布，左手因为烫伤裹着厚厚的绷带，说话时声音沙哑，还带着咳嗽。
“那天下午 6 点多，我和剑华因为他工作的事吵了架。”
李丽仪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他说公司要裁人，怕自己保不住工作，我劝他别担心，可他不听，还说我不懂。我们吵到 8 点多，都累了，就各自回房间睡觉。”
“后来呢？” 陈 sir 追问。
“我睡着后，突然被浓烟呛醒。” 李丽仪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回忆起了恐惧的场景，“我扶着助行架走到客厅，看见主卧的门开着，里面冒着烟。我推开门，就看到床边的聚宝盆在烧，火已经烧到了窗帘。我想拿水灭火，可助行架太沉，我走得慢，刚拿到水壶，烟就越来越浓，我头晕得厉害，电话也打不通 ，后来的事，我就记不清了。”
李丽仪的证词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有几个细节让陈 sir 生疑：第一，她声称和武剑华 “吵到 8 点多各自回房”，但邻居说那天晚上 9 点左右，还听到 12 楼有走动的声音；第二，她提到 “电话打不通”，但消防员到场后检查过家里的电话，发现线路是完好的；第三，那个红色聚宝盆 。
李丽仪说 “是剑华前几天买回来的”，可武剑华的同事却表示，从没听他提过要买聚宝盆。
更让警方在意的是，李丽仪在医院醒来后，第一句话不是问丈夫的情况，而是问 “家里的保险单还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