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哎哟，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王姐关切地问道。
李秀英把手机递给王姐，想让她这个见多识广的人帮忙评评理，分析一下。
王姐接过手机，凑近了仔细看那张照片。
她的目光，落在了照片上那个笑靥如花的小雅脸上。
只看了一眼，王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秀英，”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你这儿媳妇......我怎么瞅着这么眼熟呢？好像......好像在哪儿见过......”
01
秋天的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棂，在地板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
李秀英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藤椅上，已经一个下午了。
她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飘向墙上那台老式的挂钟。
指针每走一格，都像是在敲打着她孤寂的心。
老伴走了十年，儿子张伟也长年在外地。
这栋住了大半辈子的房子，越来越空，也越来越安静。
安静得有时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显得那么孤独。
退休前，她是个人人尊敬的教师，桃李满天下。
可退休后，世界一下子就变小了，小到只剩下这间屋子和对儿子的牵挂。
儿子张伟是她唯一的骄傲，也是她唯一的软肋。
四十多岁的人了，生意做得不大不小，个人问题却一直没解决。
这是压在李秀英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
她不求儿子大富大贵，只盼着他能早日成个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
自己也能早点抱上孙子，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可这简单的愿望，却显得那么遥远。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满屋的寂静。
李秀英一个激灵，几乎是扑到电话机旁抓起了话筒。
“妈，是我。”电话那头传来儿子张伟熟悉又略带疲惫的声音。
“哎，阿伟啊。”李秀英的声音一下子就亮了，“吃饭了吗？在那边还好吧？”
“都挺好的，您别担心。”张伟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多了几分兴奋。
往常的电话，儿子总是三言两语就挂了，话题也总是绕不开钱。
不是说生意周转不开，就是说又看上了什么新项目。
李秀英嘴上不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她省吃俭用攒下的退休金，隔三差五就得给儿子寄过去一部分。
但今天的张伟，似乎有些不一样。
“妈，跟您说个大好事！”张伟的声调都高了八度。
李秀英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什么好事啊？”
“我谈了个女朋友，叫小雅，人特别好。”
“这回我是认真的，我们准备结婚了！”
“我寻思着，过两天就带她回去看看您。”
这几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李秀英平静的心湖里炸开了花。
她握着电话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真......真的啊？”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是真的！妈，您就准备好吧，我未来的儿媳妇可是个大美女，又孝顺又懂事！”
幸福来得太突然，李秀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好，好，太好了......”
挂了电话，李秀英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圈，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几十年的期盼，仿佛在这一刻就要成真了。
她立刻行动起来，把家里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
地板擦得能照出人影，窗户玻璃也擦得锃亮。
她还特意去银行取了准备了很久的红包钱，用崭新的红包装好。
又跑到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鱼和肉，准备给未来的儿逼做一顿最丰盛的接风宴。
两天的时间，在忙碌和期盼中过得飞快。
这天上午，门铃响了。
李秀英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门，看到了儿子张伟，以及他身边那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那姑娘就是小雅。
个子高挑，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
她穿着一条得体的连衣裙，脸上画着淡妆，显得既年轻又稳重。
“妈！”小雅一见到李秀英，就甜甜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妈”，直接叫进了李秀英的心坎里。
她激动得眼眶都红了，连忙拉住小雅的手：“哎，好孩子，快进来！”
张伟在一旁得意地笑着：“妈，我没骗您吧，小雅好吧？”
“好，好，真是个好孩子。”李秀英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雅，越看越满意。
小雅也非常会来事，一进屋换了鞋，就把手里的礼品递了过来。
“妈，第一次上门，不知道您喜欢什么，给您买了点保健品和茶叶。”
“你这孩子，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太破费了。”李秀英嘴上客气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懂事，太懂事了。
接下来的场面，更是让李秀英觉得像在做梦。
小雅放下东西，就撸起袖子要进厨房帮忙。
“妈，您歇着，今天我来做饭，让您尝尝我的手艺。”
李秀英哪里肯让她动手，一个劲地把她往客厅里推。
“你是客，哪能让你做饭。”
两人在厨房门口推让了半天，最后还是李秀英拗不过她。
小雅的动作很麻利，一看就是经常做家务的。
切菜，炒菜，井井有条。
不一会儿，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就摆上了桌。
吃饭的时候，小雅不停地给李秀英夹菜。
“妈，您尝尝这个鱼，我特地学的清蒸做法，对老年人身体好。”
“妈，您多喝点这个汤，我炖了好几个小时呢。”
张伟坐在旁边，只是偶尔插句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小雅在主动跟李秀英聊天。
她问李秀英年轻时候的故事，问她退休后的生活。
每一个问题都充满了真诚的关心，没有丝毫的敷衍。
李秀英几十年来，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情。
儿子常年不回家，回来了也是匆匆就走。
她积攒了满肚子的话，却找不到一个倾诉的对象。
今天，在这个素未谋面的“准儿媳”面前，她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她讲自己当老师时的趣事，讲张伟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样子。
小雅就那么托着下巴，一脸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发出阵阵笑声。
那笑声像银铃一样，让这间沉寂已久的老屋子，瞬间充满了生机。
一顿饭，吃得李秀英心里暖洋洋的。
吃完饭，小雅又抢着去洗碗。
李秀英拦不住，只好由她去了。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听着里面传来的哗哗水声，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婆婆。
晚上，李秀英把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拿了出来，塞到小雅手里。
“小雅，这是妈给你的改口费，以后可就得管我叫妈了。”
小雅推辞了半天，最后在张伟的劝说下才收下。
她握着红包，眼睛红红地说：“妈，您对我太好了。您放心，以后我跟张伟，一定好好孝顺您。”
李秀英听着这话，欣慰地连连点头。
她看着眼前这对“璧人”，仿佛已经看到了儿孙绕膝的幸福晚年。
这个夜晚，李秀英睡得格外香甜。
几十年的孤独和期盼，终于在今天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她觉得自己的后半生，总算有了着落。
02
接下来的几天，是李秀英这辈子过得最舒心的日子。
小雅的“孝顺”和“体贴”，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每天早上，李秀英还没起床，小雅就已经做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餐。
小米粥熬得又糯又香，小笼包也是她亲手做的。
白天，她会陪着李秀英去公园散步，耐心地挽着她的胳膊。
遇到邻居，她总是大大方方地介绍：“这是我妈。”
那亲热的样子，引得老邻居们个个都对李秀英羡慕不已。
“秀英啊，你可真有福气，找了这么个好儿媳。”
李秀英听着这些话，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小雅还特别细心。
她发现李秀英有轻微的风湿，一到阴雨天膝盖就疼。
于是，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按摩的手法，每天晚上都坚持给李秀英泡脚、按摩膝盖。
温热的水，加上那不轻不重的力道，不仅缓解了李秀英身体上的疼痛，更温暖了她那颗孤寂已久的心。
李秀英彻底被小雅的“温暖攻势”融化了。
她把自己压箱底的首饰都拿了出来，想送给小雅当礼物。
可小雅总是笑着拒绝。
“妈，您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不能要。这些都是您的东西，我跟张伟以后孝顺您是应该的，不是图您的东西。”
她越是这样说，李秀英就越觉得她是个好孩子。
不贪图钱财，只看重情义，这样的儿媳妇现在打着灯笼都难找。
张伟在这场“亲情大戏”里，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助攻”角色。
他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在李秀英面前，对小雅一通猛夸。
“妈，您看小雅多好，比我这个亲儿子都孝顺。”
“娶了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她这人就是实在，心里只有咱们这个家。”
李秀英听着儿子的话，心里对小雅的喜爱又加深了几分。
有一天，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关于家庭传承的节目，里面提到了传家宝。
张伟像是被触动了什么，突然叹了口气。
“唉，说起来，咱们家也有一件传家宝呢。”
李秀英心里一动，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那是她婆婆传给她的一只玉镯。
镯子是上好的和田玉，通体碧绿，没有一丝杂质。
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价值不菲。
这些年，李秀英一直把它珍藏在卧室最里面的一个木盒子里，轻易不拿出来。
这是她对未来儿媳妇的念想，也是这个家传承的象征。
“是啊，那镯子可有些年头了。”李秀英附和道。
张伟看了一眼小雅，又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小雅这人，什么金啊银的她都不喜欢，就喜欢玉。”
“她说玉养人，有灵性，是好人家的女孩子才配戴的。”
小雅在一旁听了，害羞地推了张伟一下：“你胡说什么呢。”
但她的眼神，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向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秀英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她觉得，是时候把那个镯子交给它真正的主人了。
但她还想再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更有仪式感的时刻。
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了。
几天后，小雅“无意间”从张伟那里得知了李秀英的生日。
其实李秀英自己都快忘了。
自从老伴去世后，她就再也没过过生日。
生日那天，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提醒自己又老了一岁的普通日子。
可小雅却把这件事郑重地记在了心上。
生日当天，小雅和张伟一大早就神神秘秘地出去了。
李秀英以为他们只是出去逛街，也没多问。
到了晚上，当她推开家门时，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客厅里被装饰得温馨又漂亮，挂着彩带和气球。
餐桌上摆着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还有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全都是她爱吃的。
“妈，生日快乐！”张伟和小雅齐声说道。
李秀英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多少年了，她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惊喜和温暖。
“你们......你们这两个孩子......”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妈，快来许个愿，吹蜡烛。”小雅拉着她坐到餐桌前。
烛光映照着小雅年轻而真诚的脸庞，李秀英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和幸福。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许下了一个愿望。
她希望，眼前的幸福能够永远持续下去。
吃完蛋糕，小雅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
“妈，这是我给您准备的生日礼物。”
李秀英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质地柔软的羊绒围巾。
围巾的款式很普通，价格想必也不会太贵。
小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妈，我刚工作没多久，没什么钱，只能给您买这个了，您别嫌弃。”
李秀英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傻孩子，妈怎么会嫌弃呢！这是妈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比什么金山银山都珍贵！”
是啊，这份心意，是无价的。
李秀英觉得，时机到了。
在巨大的幸福感的包围下，她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她拉着小雅的手，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沉重的木箱。
打开木箱，里面是层层叠叠的旧衣物。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衣物，从最底层拿出了一个古朴的木盒子。
打开盒子，幽绿的光芒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那只传家玉镯，静静地躺在红色的丝绒上，温润而内敛。
“小雅，这是咱们家的传家宝。”
“从今天起，妈就把它交给你了。”
李秀英的语气无比郑重。
她托起小雅的手，将那只沉甸甸的玉镯，缓缓地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镯子的尺寸正合适，衬得小雅的手腕更加白皙纤细。
小雅看着手上的镯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欣喜，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
但那丝不安很快就被灿烂的笑容所掩盖。
“妈......”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这......这太贵重了。”
“孩子，你快戴上，戴上这个镯子，咱们以后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灯光下，李秀英布满皱纹的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帮她把镯子戴好。
“不贵重！”李秀英眼眶泛红，声音里带着满足的哽咽，“只要你们俩好好的，妈心里就踏实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她觉得，自己亲手将家庭的未来，托付给了这个善良、孝顺的好孩子。
03
这个晚上，李秀英睡得无比踏实。
梦里，都是孙子孙女绕着她跑的场景。
她笑得合不拢嘴，几十年的辛劳和孤单，仿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偿。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暖洋洋的。
李秀英带着满足的微笑醒来，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她准备去为“小两口”做一顿最丰盛的早餐。
她哼着小曲，走到了儿子和“儿媳”的房门前。
她轻轻推开房门，准备叫他们起床。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像是从来没有人睡过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陌生的香水味。
李秀英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一种不祥的预感，毫无征兆地笼罩了她。
她快步走到床边，桌上压着一张匆忙写就的纸条。
字迹是儿子张伟的，潦草而急促。
“妈，公司有急事，我和小雅要赶回去处理，先走了。”
“小雅特别喜欢那个镯子，我们就先带走了，您别担心。”
李秀英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走了？
怎么说走就走了？
连声招呼都不打？
还有那句“镯子我们就先带走了”，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和别扭。
她颤抖着拿起桌上的手机，立刻去拨打儿子的电话。
她想问问，到底出了什么天大的急事。
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熟悉的彩铃声。
而是一个冰冷、机械的电子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空号？
李秀英以为自己拨错了，又仔仔细细地核对了一遍号码。
没错，就是儿子的号码。
昨天晚上，他们还通过话的！
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空号？
她不死心，又凭着记忆，拨打了小雅留给她的那个号码。
结果，和刚才一模一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这下，李秀英彻底慌了。
一种巨大的恐惧，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缠住。
她瘫坐在椅子上，脑中一片混乱，手脚冰凉。
她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还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是住在对门的老邻居，在街道办事处上班的王姐。
王姐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饺子，笑着走了进来。
“秀英，看你家昨天那么热闹，今天我包了饺子，给你们送点尝尝。”
王姐一进屋，就看到了失魂落魄、脸色惨白的李秀英。
“哎哟，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王姐关切地问道。
李秀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拉着王姐的手，颤抖着把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姐，你说......你说他们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电话怎么就成空号了呢？”
王姐听完，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别急，别急，你先别慌。”她安慰道。
“你儿子和你那......儿媳妇，长什么样？有照片吗？”
“有，有。”李秀英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翻出手机。
手机里存着昨天生日时拍的“全家福”。
照片上，她坐在中间，张伟和小雅一左一右地挨着她，三个人都笑得特别开心。
那画面，看起来是那么的幸福和美满。
李秀英把手机递给王姐，想让她这个见多识广的人帮忙评评理，分析一下。
王姐接过手机，凑近了仔细看那张照片。
她的目光，落在了照片上那个笑靥如花的小雅脸上。
只看了一眼，王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种表情，不是疑惑，也不是同情，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
她没有像李秀英预想的那样去安慰她。
而是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李秀英的胳膊，指着照片上的小雅，用一种难以置信又无比急切的语气说道：
“秀英！你看清楚，这个人......”
“是市公安局协查通报上的职业诈骗团伙成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