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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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了吗?王大山家那疯婆娘,昨儿个又在河边唱那听不懂的调子了。”
“唱啥?我看是又犯病了吧。倒是王大山,你说他图个啥,守着个疯子,还当个宝。”
“图啥?你没看他家那几个娃?不像疯子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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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王大山四十五了,还是光棍一条。他不像村里别的光棍,油嘴滑舌,他闷得像块石头。
这块石头在三年前,从山路上捡回来一个女人。女人来的时候疯疯癫癫,身上那件看不出颜色的衣服破得像布条,只会傻笑,问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村里人都说王大山是穷疯了,捡个疯子回来当媳妇。王大山不吭声,给她饭吃,给她地方睡,后来,疯女人就给他生了三个娃。
女人依旧疯着,大部分时候很安静,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门槛上,看着院子里的鸡啄米,一看就是一天。有时候会突然发作,把家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嘴里喊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王大山从不骂她,也不打她。他等她闹完了,就默默地收拾地上的碎片,然后给她端来一碗水,说。
“喝吧。”
女人就真的咕咚咕咚喝了,然后又变回那个木头人。村里人都笑王大山,说他养了个祖宗,他听见了,脸会涨红,但从不回嘴。
大儿子五岁了,二儿子三岁,小女儿才一岁。三个孩子都像王大山,皮肤黝黑,不爱说话,但眼睛很亮,不像他们的娘,那双眼睛总是蒙着一层雾。
这天夜里下起了暴雨,小女儿烧得滚烫。王大山摸着孩子发烫的额头,心里像被油煎一样。
疯女人也凑过来,伸手想摸孩子,被王大山一把打开。
“别碰,你身上凉。”
女人缩回手,呆呆地看着。王大山用破旧的布单把女儿裹好,背在背上,抄起一把油纸伞就冲进了雨里。
去镇卫生院要走两个小时的山路。雨太大了,山路又滑又烂,王大山摔了好几跤,泥水糊了满脸满身。
但他始终把背上的孩子护得紧紧的。孩子在他背上发出微弱的哭声,像只小猫。
快到镇上的时候,他碰到了同村的李二狗,李二狗披着蓑衣,要去镇上赶早集。
“哟,大山,这是干啥去?”
“娃病了,去卫生院。”
王大山的声音在雨里闷闷的。李二狗探头看了看他背上的孩子,啧啧了两声。
“疯婆娘生的娃还这么金贵。要我说,这种娃,养着也是个累赘。”
王大山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吓人。
“娃没错,她也没错。”
李二狗被他那样子吓了一跳,讪讪地笑了笑,没敢再说下去。王大山没再理他,埋着头,一步一滑地往前走,像一头犟牛。
女人很少有清醒的时候。王大山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去年夏天,他给女人梳头。
女人的头发又干又黄,打了好几个死结。王大山很有耐心,用蘸了水的木梳一点一点地往下梳。
梳到后脑勺的时候,他摸到一道浅浅的疤。那疤痕不长,像被什么东西划过。
他停下来,轻声问。
“这儿,咋弄的?”
女人像是被烫了一下,浑身一抖,突然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她开始哭,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种压抑的、发抖的呜咽,听得人心都碎了。
王大山慌了,扔了梳子去扶她。
“不问了,不问了,俺不问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碰过她后脑勺那块地方。他不知道她的过去,不知道她是谁,从哪里来。
他只知道,她是他的女人,是他三个娃的娘。这就够了。
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是一个掉漆的旧木箱。王大山不让任何人碰,连孩子都不行。
箱子没上锁,里面放的不是钱,也不是粮票。里面放着几件小孩的衣服,针脚歪歪扭扭,但很干净。
那是女人偶尔情绪稳定时缝的。她不会用缝纫机,就用手一针一针地缝,有时候会扎到手,她就看着手指上冒出的血珠发呆。
除了小衣服,箱底还压着一块布。那块布被洗得发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布角上绣着一个奇怪的徽章,像一片叶子,又像一团火,王大山不认识。
这是三年前捡到她时,从她身上那件破衣服上剪下来的。当时那衣服实在不能穿了,他给她换上自己的旧褂子前,鬼使神差地把这块带着徽章的衣角剪了下来。
他觉得,这可能是她身上唯一能证明她来历的东西。是她唯一的“念想”。
村里的老人说,王大山捡到她的时候,她怀里还死死抱着一个布包。后来那布包不知道被她藏到哪里去了,再也没见过。
有人猜,她是被人贩子拐卖到山里,后来逃出来的。也有人说,看她那样子,可能是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疯小姐,自己走丢了。
各种猜测都有,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时间长了,大家也就懒得猜了,直接叫她“王大山的疯婆娘”。
小女儿的病在镇卫生院没看好,烧一直不退。医生说,可能是啥怪病,让他们去县城大医院看看。
王大山揣着东拼西凑来的钱,决定带孩子去县城。出发前一晚,他给女儿喂了点米汤,女人就坐在旁边直勾勾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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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夜深了,王大山收拾好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出发。他刚躺下,就感觉有人在拉他的袖子。
他睁开眼,是女人。月光从窗户缝里漏进来,照在她脸上,她的眼睛里没有了那层雾,清亮得吓人。
“去县城,找……找李医生。”
她一字一顿,话说得很慢,但很清晰。王大山“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心跳得像打鼓。
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谁?李医生?哪个李医生?”
他追问着,可女人又恢复了呆滞的样子,眼神里的光一下子就散了,重新变成了那片浓雾。她松开手,默默地躺回自己的角落,缩成一团。
王大山愣了半天,又惊又喜。他把“李医生”这三个字在心里念了十几遍,死死地记住了。
到了县城医院,人多得像赶集。王大山抱着孩子,排了半天的队,终于见到了医生。
医生问了一堆情况,开了几张检查单。王大山抱着孩子跑上跑下,等检查结果出来,已经是下午了。
医生看着结果,眉头皱了起来。
“有点复杂,不好说是什么病。这样吧,我给你们联系一下专家。”
王大山六神无主,只能点头。他抱着孩子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心里发慌,突然想起了女人的话。
他找到刚才那个医生,小心翼翼地问。
“医生,俺问一下,你们这儿,有叫李医生的吗?”
那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医生,他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
“姓李的医生多了,你找哪个?”
“俺……俺也不知道,俺媳妇让俺找的。”
“你媳妇叫什么名字?”
“叫……林秀。”
王大山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这个名字。这是他给她取的名字,因为捡到她的时候,是在一片秀丽的山林里。
老医生听到“林秀”两个字,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他盯着王大山看了好一会儿,看得王大山心里直发毛。
“我知道了。”
老医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去打电话联系专家了。但他的那个眼神,让王大山觉得事情不简单。
专家的医术确实高明,给小女儿用了药,当天晚上烧就退了。王大山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孩子病好出院后,女人的情况似乎也好了点。她不再整天发呆,偶尔会哼起一段奇怪的旋律。
那旋律很短,很高亢,像是军歌,但王大山没听过。她哼的时候,眼睛会望着远处的山,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东西。
她还喜欢在地上画画。用一根小木棍,在院子里的泥地上,画一个很简单的五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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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完之后,她会盯着那个五角星看很久。有时候,嘴里还会反复念叨一个数字。
“376……376……”
王大山觉得这些都是她正在变好的迹象。他找来一个破本子,把她哼的调子,画的五角星,念叨的数字,全都记了下来。
他盼着,有一天她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能告诉他,她到底是谁。
秋天的时候,村里来了个收山货的外地商人。那商人开着一辆半旧的卡车,走街串巷地收核桃和木耳。
他路过王大山家门口时,正好看见女人在地上画那个五角星。商人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脸色也微微变了。
他走进院子,指着地上的五角星,问王大山。
“大哥,你家这女人……是不是从北边来的?”
王大山心里一动,赶紧问。
“你认得这个?”
商人没回答,只是盯着女人看,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女人被他看得害怕,往王大山身后躲。
王大山把女人护在身后,追问商人。
“你到底知道啥?你跟我说说。”
商人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表情变得很警惕。
“没啥没啥,我就是随便问问。”
说完,他像是怕惹上什么麻烦,连山货都不收了,匆匆转身就走。王大山跟出去几步,他已经跳上卡车,发动车子走了。
只留下一句飘在尘土里的话。
“别多问,小心惹麻烦。”
03
王大山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卡车,心里像被投下了一块更大的石头。麻烦?一个疯女人,能有什么麻烦?
村里有好心人看王大山过得太苦,想给他介绍个寡妇。
“大山啊,你看你,一个人拉扯三个娃,还要照顾个疯子,啥时候是个头?”
“把那疯子送走吧,送到收容所去,你好好的过日子。”
王大山正在给牛添草料,他停下手里的活,很认真地说。
“我娶了她,她就是孩子妈,我不能丢了她。”
这话正好被倚在门框上的女人听见了。她呆滞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那天晚上,王大山睡到半夜,觉得身上一暖。他睁开眼,看见女人正拿着他那件破棉袄,轻轻地盖在他身上。
她做完这个动作,就又缩回了自己的角落。王大山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热,眼眶也跟着热了。
他拿着女人画的五角星图案,和那个写着“376”的本子,又去了一趟县城。这次他没去医院,去了派出所。
接待他的是个年轻的民警。民警听完他的叙述,又看了看本子上的东西,也是一头雾水。
“只有这些线索,不好查啊。”
“五角星的图案太多了,这个‘376’也可能是门牌号,也可能是任何东西。”
民警在电脑上查了半天失踪人口信息,也没找到任何匹配的。最后,他只能对王大山说。
“大哥,你先回去吧。如果她真是失踪人口,家属肯定也在找。早晚会有消息的,你再等等。”
王大山揣着那个破本子,默默地走出了派出所。天色已经晚了,县城的灯光亮了起来,他却觉得那光离他很远很远。
秋收的季节,山里一片金黄。王大山正在地里掰玉米,掰一个,扔进背后的竹篓里。
林秀带着大儿子和二儿子,在田埂上玩。她还是那副安静的样子,但没那么呆了,会看着孩子们跑来跑去,偶尔嘴角会弯一下。
突然,一阵奇怪的轰鸣声从山下传来。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不是村里那台老掉牙的拖拉机,倒像是很多辆汽车一起在吼。
村里的狗都叫了起来。地里干活的村民们都直起腰,朝着山路的方向望。
“啥声音啊?”
“好像是汽车,好多车。”
村里的路很窄,平时最多来个收山货的卡车。这么大的动静,从来没有过。
好奇的村民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跑到村口去看热闹。不一会儿,村口就炸开了锅。
只见一排绿色的,方头方脑的军车,正沿着狭窄的山路,缓缓地开了上来。车轮卷起黄色的尘土,像一条长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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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身上那个鲜红的五角星和八一标志,让村里当过兵的老村长脸色都变了。
“是……是部队的车!”
“部队来俺们这穷山沟干啥?演习吗?”
“不像啊,你看他们开得很慢,像是在找什么。”
大家议论纷纷,谁也猜不透这是怎么回事。那排军车没有在村口停,径直朝着村子里面开。
然后,在所有村民惊讶的目光中,车队在王大山家那个破旧的院坝前,停了下来。
打头的车上跳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人,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快步走到后面一辆车的门边,拉开了车门。
车上下来一个两鬓斑白的军官,肩上扛着星。他身姿笔挺,目光像鹰一样锐利。
十几个穿着军装的士兵也跟着下了车,迅速在院子周围站成一圈,把看热闹的村民都隔在了外面。
军官的目光扫过院子,扫过王大山,最后,落在了田埂上那个穿着碎花旧衣服的女人身上。
当他看到林秀的脸时,那双锐利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激动和难以置信。他整个身体都绷紧了,然后,他猛地立正,朝着林秀的方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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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哽咽,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坝。
“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村民们全都惊呆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王大山手里的玉米“啪”地掉在了地上。他看着那个威严的军官,又看看田埂上那个瘦弱的女人,脑子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