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村里老人常说,树有树的命,人有人的运。那些活了几百年上千年的老树,早就通了灵性。
它们见过朝代更替,看过人间悲欢,树干里藏着的故事,比县志上记的还要多。老树要是突然出了事,那准是有大事要发生。
这话听着玄乎,可真碰上了,谁也说不准是真是假。毕竟这世上的事,有些用道理说得通,有些用道理说不通。
01
桐溪镇坐落在赣南山区,四面环山,一条小溪穿镇而过。镇子不大,南北一条街,东西两条巷,住着三百多户人家。要说镇上最有名的,不是钱老爷的大宅子,也不是县衙门前的石狮子,而是镇东青龙山脚下那棵千年古樟树。
这棵樟树有多老,没人说得清楚。镇上最老的鲁伯今年六十八,他说他爷爷的爷爷就在守着这棵树。树有多粗,十个大汉手拉手都抱不过来。树有多高,站在树下往上看,帽子都会掉下来。每年春天,新叶子长出来的时候,整棵树就像一把绿色的大伞,把土地庙和半个山脚都罩在下面。
万历二十八年四月初八这天,是佛诞日。天刚蒙蒙亮,鲁伯就提着香篮子往土地庙走。这是他家祖传的规矩,每月初一十五要给树上香,遇上大日子更不能落下。晨雾还没散,山脚下凉飕飕的。鲁伯哆嗦了一下,把褂子裹紧了些。
走到树下,鲁伯愣住了。
往常这个时候,树上的鸟该叫了,叽叽喳喳闹得很。今天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抬头一看,鲁伯手里的香篮子掉在地上。
一夜之间,整棵树的叶子都黄了。不是秋天那种黄,是枯死的焦黄,像被火烤过一样。更吓人的是,树皮裂开了好几道口子,黑色的汁水从裂口往外渗,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冒着白烟。空气里飘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像是烂鱼又像是臭鸡蛋。
鲁伯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守了一辈子树,他知道这不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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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树死了!神树死了!”
鲁伯连滚带爬跑回镇上,一路喊着。没多久,整个镇子都炸开了锅。男人女人孩子,呼啦啦全往山脚下跑。
钱老爷也来了。他是镇上首富,做茶叶生意发的家。五十二岁的人了,平时走路慢悠悠的,这会儿跑得比谁都快。他家就在树旁边不远,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说这树保佑着钱家的财运。树要是出事,钱家的生意也要遭殃。
“快去请陈道长!”钱老爷冲着管家喊。
陈守真道长住在青龙观里,离镇子三里地。他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道士,看风水,算命,治病,画符,样样都会。镇上谁家有事,都要请他去看看。
县令周大人也得了消息。他刚到任三个月,是个外地人,不太信这些。可看到镇民都慌了神,也不敢大意。当官的最怕民心不稳,要是处理不好,闹出乱子来,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都别慌,都别慌。”周大人站在树下,大声说道,“不就是棵树吗,枯了再种就是。”
“周大人,你不懂。”一个老太太跪在地上,哭着说,“这树有灵性,保佑我们桐溪镇几百年了。树死了,要出大事的。”
更多的人跪下了,对着树磕头,嘴里念念有词。有的在求树仙显灵,有的在忏悔自己做过的错事。
太阳升起来了,照在枯黄的树叶上。风一吹,叶子哗啦啦往下掉,像下雨一样。地上很快铺了厚厚一层。那些黑色的汁水还在往外流,地上已经积了好几个水洼。
陈守真来了。
02
陈守真四十五岁,中等个子,留着三缕长须。他穿着青色道袍,手持拂尘,身后跟着个小道童。道童叫明月,十六岁,是陈守真三年前收的徒弟。
看到陈守真,镇民们像看到救星一样。钱老爷赶紧迎上去:“陈道长,你可算来了。这树一夜之间就枯了,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陈守真没说话,绕着树走了三圈。他时而抬头看树冠,时而低头看树根,时而用手摸树皮,时而把耳朵贴在树干上听。明月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师父的每一个动作。
走完三圈,陈守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罗盘。罗盘是黄铜做的,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他把罗盘对准树干,指针立刻疯狂地转起来,一会儿指东,一会儿指西,就是停不下来。
“地气乱了。”陈守真皱起眉头。
他又拿出一个铜铃,对着树干摇了摇。铃声本该清脆,可传出来的却是闷响,像是敲在空筒子上。
“树心空了。”陈守真的脸色更难看了。
鲁伯走过来,声音发颤:“陈道长,昨晚子时,我听到地下有闷响,轰隆轰隆的,像打雷。我以为是做梦,没在意。”
陈守真点点头:“看来问题出在地下。明月,去准备法坛。”
“是,师父。”明月应了一声,跑回观里取东西。
周大人走过来问:“陈道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这树不是自然枯死的。树下有东西,邪门得很。”
“什么东西?”
“现在还不清楚,得做法看看。”
没多久,明月带着几个壮汉抬来了法坛用的东西。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香炉、烛台、三清像。还有一堆法器:桃木剑、八卦镜、令旗、符纸、朱砂、糯米、黑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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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守真换了一身法衣,头戴道冠,手持桃木剑。他让镇民们退后三丈,然后开始做法。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陈守真一边念咒,一边舞剑。明月在旁边撒五色米,每撒一把,就喊一声“敕!”。香炉里的烟直直地往上冒,在无风的情况下突然向东飘,又突然向西飘。
做法到一半,怪事发生了。
陈守真把朱砂洒在树根周围,朱砂一沾地就变黑了,像墨水一样。罗盘上的指针转得更快,快得都看不清了。桃木剑开始发烫,陈守真差点握不住。
“退!都往后退!”陈守真大喊。
镇民们吓得连连后退。有几个胆小的妇女已经跑回家了。
陈守真收了法,脸色凝重。他把鲁伯叫到一边:“鲁老哥,你家世代守树,有没有什么秘密?”
鲁伯犹豫了一下,看看四周没人,小声说:“我爷爷临死前说过,树下镇着一个不能说的东西。每月十五月圆的时候,要偷偷祭拜。谁要是动了树下的东西,会遭报应的。”
“还有别的吗?”
“最近一个月,我看到有黑衣人夜里来树下转悠。我想抓他,可一眨眼就不见了。”
正说着,一个陌生的声音插进来:“这树中毒了。”
03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四十岁模样,背着个药箱子。他叫柳无眉,是个游方郎中,刚好路过桐溪镇。
“你是谁?”周大人问。
“在下柳无眉,行医为生。刚才看各位在这里,就过来瞧瞧。”柳无眉走到树下,用刀子刮了点树皮,又接了些黑色的汁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这是西域奇毒,叫'腐心散'。中原没有,只有西域才出产。这毒专门腐蚀植物,一旦中毒,由内而外烂掉。”
陈守真问:“柳大夫,你确定?”
“确定。我年轻时去过西域,见过这种毒。不过奇怪的是,这毒不会自己跑到树里去。肯定是有人下的。”
钱老爷急了:“谁这么缺德,要害死神树?”
周大人说:“现在不是追究谁下毒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搞清楚树下到底有什么。陈道长,你看怎么办?”
陈守真想了想:“只有一个办法,挖开看看。”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鲁伯第一个反对:“不行!绝对不行!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能动树下的土。会遭天谴的!”
钱老爷也摇头:“陈道长,这树关系到我们镇的风水。要是挖坏了,镇上要倒大霉的。”
其他镇民也纷纷反对。在他们心里,这树是神圣的,动不得。
这时,一个年轻人站出来。他叫江临风,二十五岁,是县学的秀才。平时喜欢看书,对地方志很有研究。
“各位,我昨晚查了县志。一百年前,嘉靖三十六年,咱们镇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当时也是树突然枯死,后来请了个高僧来做法,挖开树下,才发现里面藏着邪物。烧了邪物,树就活过来了。”
周大人眼睛一亮:“有这事?”
“县志上白纸黑字写着呢。”江临风说,“我看还是挖开看看。不挖,永远不知道真相。”
陈守真说:“我可以用道法护持,保证邪气不外泄。各位放心,要是出了事,我一人承担。”
钱老爷咬咬牙:“陈道长都这么说了,那就挖吧。不过要选个好日子。”
“四月十五,月圆之夜。”陈守真说,“月圆的时候,阳气最盛,可以压制邪气。”
就这样定了。周大人派人封锁了树周围,不让闲人靠近。钱老爷出钱,请了二十个壮汉,准备铁锹锄头。陈守真回观里准备法器符咒。
接下来几天,镇上人心惶惶。树继续枯萎,黑水流得更多了。有人说晚上看到树上有鬼火,有人说听到地下有哭声。谣言越传越邪乎,吓得很多人晚上不敢出门。
鲁伯天天守在树旁边,像守着一个将死的亲人。他摸着树干,自言自语:“老伙计,你到底怎么了?树下到底藏着什么?”
钱老爷也睡不着觉。他翻出祖上传下来的家谱,一页一页地看。家谱很旧了,有些字都看不清。翻到最前面几页,他看到一行小字:“钱氏一族,永镇桐溪,守护神树,不得离去。”
这规矩他知道,可为什么要守护神树?祖上到底和这树有什么关系?
江临风泡在书堆里,查阅各种古籍。他隐约感觉,这事不简单。县志上那次记载太简略,很多细节没写。他想找更多线索,可翻遍了能找到的书,也没什么收获。
柳无眉没走,他对这事很感兴趣。一个中原小镇的树,怎么会中西域的毒?他采集了更多树液,仔细研究。越研究越觉得不对劲,这毒里似乎还混着别的东西,一种他从没见过的东西。
04
四月十五,月圆之夜。
子时将至,挖掘的人都到齐了。二十个壮汉,个个膀大腰圆。他们平时都是干力气活的,可今晚都有点发怵。毕竟要挖的不是普通的土,是神树下的土。
陈守真穿着法衣,在树周围洒了一圈石灰粉,又用朱砂在石灰粉上画符。明月提着灯笼,照着师父画符。月光很亮,照得地上的符文闪闪发光。
“记住,每挖一尺,停下来等我洒朱砂糯米。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大喊大叫。”陈守真嘱咐道。
壮汉们点点头,握紧铁锹。
“开始!”
第一锹下去,土很松。可能是因为黑水浸泡的缘故,土都成泥了。挖了一尺,陈守真洒了一层朱砂糯米,又画了几个符。
继续挖。
挖到三尺深的时候,铁锹碰到了硬东西。小心扒开泥土,露出来的是树根。可这树根长得很奇怪,不是正常的向下生长,而是螺旋状盘着,像一条大蟒蛇。
“这是什么根?”一个壮汉忍不住说。
陈守真蹲下去细看。树根中央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鼓鼓的。他用桃木剑轻轻拨开泥土,一个黑铁箱子露了出来。
箱子不大,一尺见方,上面刻满了符文。陈守真认得出,这是道家的镇邪符。箱子被树根紧紧缠着,像是树根专门长成这样来保护箱子。
“抬上来。”陈守真说。
几个壮汉合力,把箱子抬了上来。箱子很重,比看上去重得多。月光下,箱子上的符文泛着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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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人、钱老爷、江临风、柳无眉都围了过来。
“开吗?”周大人问。
陈守真点点头,用桃木剑撬开箱子。箱子里是一个石匣,石匣里有一卷黄绢和一块黑色令牌。
江临风拿起黄绢,小心展开。绢上画着一幅图,标注着方位和深度。
“看这图,下面还有东西。”江临风说,“往东北方向,再挖一丈。”
令牌被钱老爷拿起来。他的手开始发抖。
“锦衣卫。”钱老爷颤声说。
令牌上清清楚楚刻着三个字:锦衣卫。这是明朝皇帝的亲军,专门办秘密差事的。
锦衣卫的东西,怎么会埋在树下?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锦衣卫在老百姓心里,那是要命的存在。沾上锦衣卫,就没好事。
“继续挖。”陈守真说。
按照图上标的位置,壮汉们向东北方向挖。挖了一丈深,铁锹又碰到硬东西。扒开土一看,是一块石板。石板很大,像个门。
掀开石板,下面是个洞口。洞口黑漆漆的,往下看不到底。一股霉味冲上来,呛得人直咳嗽。
陈守真扔了个火折子下去。火折子落地,照出下面是个石室。
“我下去看看。”陈守真说。
“师父,我跟你去。”明月说。
“我也去。”江临风说。
三人顺着绳子下到石室。石室不大,两丈见方。四面是石壁,中央放着一具石棺。石棺四周摆着八盏长明灯,灯已经灭了,灯油都干了。
石棺上也刻着符文,和箱子上的一样。
陈守真围着石棺转了一圈,用桃木剑敲了敲棺盖。声音很闷,里面似乎装得满满的。
“开棺。”陈守真说。
明月和江临风一人一边,用力推开棺盖。
05
棺盖移开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棺材里躺着一个人。
不是骷髅,不是干尸,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面目清晰,皮肤还有弹性,就像刚睡着一样。要不是没有呼吸,你会以为他还活着。
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人穿着明朝锦衣卫的飞鱼服,腰间还挂着绣春刀。飞鱼服是大红色的,上面绣着金线飞鱼,在火把照耀下闪闪发光。绣春刀出鞘一半,刀刃还很亮,没有一点锈迹。
江临风倒吸一口凉气:“这是锦衣卫千户的服饰。能穿飞鱼服的,都是皇帝的亲信。”
陈守真正要细看,上面传来钱老爷的声音:“怎么样了?”
“钱老爷,你下来看看。”陈守真喊道。
钱老爷在几个壮汉的搀扶下,下到石室。他一看到棺材里的人,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瞬间瘫倒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钱老爷嘴唇发白,浑身发抖。
因为棺材里的人,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不是有点像,是一模一样。同样的脸型,同样的眉毛,同样的鼻子,同样的嘴巴。要不是衣服不同,年龄不同,简直就像照镜子。
“钱老爷,你认识他?”周大人也下来了。
钱老爷说不出话,只是摇头。可他的表情出卖了他,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江临风在棺材边上发现了一份血书。血书用油纸包着,保存得很好。他小心打开,开始念:
“吾乃锦衣卫千户钱镇东,奉圣上密旨,追查皇室失窃宝物。追至江西桐溪镇,发现玄阴道人藏匿于此。此贼盗取皇上炼丹所用天材地宝,罪大恶极。吾欲擒之,反遭其暗算,中其邪术。自知命不久矣,特留此书,望后人知晓真相......”
血书很长,详细记载了事情经过。
原来嘉靖皇帝迷信道教,想要长生不老。他派人四处寻找炼丹的材料,收集了很多天材地宝。这些宝物被一个叫玄阴子的道士偷走了。锦衣卫钱镇东奉命追查,一路追到桐溪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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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阴子是个邪道,精通各种邪术。他用钱镇东的血炼制了一种叫“尸解丹”的毒药,又用邪法把钱镇东变成了活死人,封印在树下。
最可怕的是诅咒。玄阴子诅咒钱家后代永远不能离开桐溪镇,要世代守护神树。一旦尸身重见天日,钱家血脉将断绝。
血书最后写道:“玄阴子欲借吾身还魂,千年之期将至。若有后人见此书,速毁吾身,破其邪法。切记,切记!”
钱老爷听完,老泪纵横:“原来是真的,祖训都是真的。”
他颤抖着说出了钱家的秘密。钱家确实是钱镇东的后人。钱镇东失踪后,他的妻儿逃到这里,改名换姓,隐居下来。祖上传下规矩,不许离开桐溪镇,每代都要暗中供奉神树。家谱里有记载,但写得很隐晦,钱老爷一直以为是祖先迷信。
“千年之期......”陈守真算了算,“从嘉靖三十六年到现在,差不多四百年。血书上说千年,还有六百年。为什么现在就......”
柳无眉突然说:“不对,你们看!”
他指着尸身。刚才还像睡着的尸身,脸上出现了变化。眼皮在动,像要睁开一样。
06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尸身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那双眼睛不是正常人的眼睛,眼白是黑的,眼珠是红的。他盯着钱老爷,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终于......等到你了......”
声音不是从嘴里发出来的,而是直接在每个人脑子里响起。阴冷刺骨,像冰锥扎进脑袋。
陈守真反应最快,桃木剑直刺过去。可剑刚碰到尸身,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陈守真被震退三步,嘴角溢出血来。
“哈哈哈哈......”尸身大笑,“区区道术,也想伤我?我玄阴子修炼八百年,岂是你能对付的?”
原来玄阴子的元神一直附在钱镇东的尸身上。他本想等千年期满,吸够天地精华再复活。可树被下毒枯死,他不得不提前苏醒。
尸身缓缓坐起来,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他盯着钱老爷:“钱家的血脉,就是我复活的钥匙。来,把身体给我!”
一道黑气从尸身飞出,直扑钱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