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门铃急促地响起时，我正在洗手间整理刚换下的衣物。
「李明远，你的快递到了。」
接过包裹的瞬间，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寄件人栏里赫然写着"李大山"三个字。
大哥？
他不是在一个月前就离开了吗？
包裹体积不算太大，但份量着实不轻，外层裹着厚厚的牛皮纸，上面还贴着来自四川的邮戳。
握在手中的这个包裹，瞬间让我回想起那个让人难忘的清晨。
醒来时房间已经人去楼空，床铺收拾得一丝不苟，连洗漱用品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条。
长达五个月的共同生活，最后连一句道别都没有。
妻子张美玲从卧室走出来，满脸疑惑地看着我。
「谁寄来的？」
「大哥。」
我举起手中的包裹，心情复杂。
「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九岁的儿子小宇立刻跑了过来，踮起脚尖想要一探究竟。
「爸爸快拆开！大伯给咱们寄什么好东西了？」
我撕开包装纸的一角，内心五味杂陈。
01
六个月前接到的那通电话，彻底改变了我们三口之家平静安稳的生活。
「明远啊，我跟你嫂子想到你们那边走走看看，能不能在你家借住几天？」
大哥李大山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试探和小心。
彼时我正在办公室处理一堆繁琐的文件，匆忙中就答应了下来。
「当然可以啊大哥，随时欢迎。」
挂断电话后我才意识到，自己连具体的时间安排都没有询问清楚。
晚上回到家中，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美玲。
她正在陪小宇完成当天的家庭作业，听完后抬起头看向我。
「你大哥不是在老家有自己的房子吗？怎么突然想起要出来转转了？」
「估计是想换个环境放松一下吧。」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咱家的客房平时也用不上，让他们住一段时间也没什么问题。」
美玲放下手中的笔，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
「住个几天倒是无所谓，我就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住舒服了就不想离开了。」
她压低了声音。
「你忘记了你同事老王家发生的事情吗？他岳父岳母说是来帮忙照顾孩子，结果一住就是三年，最后搞得夫妻关系差点破裂。」
我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想。
「不会的，我大哥不是那种人。况且他们都已经四十多岁了，总不可能一辈子赖在弟弟家里不走吧？」
小宇在旁边兴奋地插话。
「大伯大妈要来住吗？太好了！我又可以听大伯讲那些有趣的故事了！」
看到儿子高兴的样子，美玲脸上的担忧也逐渐消散了。
「那就这样决定吧，反正家里也能热闹一些。」
那天夜里躺在床上时，我的脑海中浮现出童年时大哥对我的种种关爱。
父母工作繁忙的时候，总是大哥来学校接我回家。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成家，经常给我买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带着我到河边去捉小鱼小虾。
记得有一次我期中考试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大哥竟然骑着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载着我跑到县城里，给我买了一双当时最时髦的球鞋。
后来大哥娶了嫂子孙丽华，两人一直没有孩子。
每次过年回老家的时候，看到他们夫妻二人相互依靠的模样，我心中总会涌起一阵说不出的酸楚。
现在他们要来做客，我当然要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
第二天大哥又打来了电话，这次说得更加具体详细。
「我们打算五月份过去，大概要住一个月左右，正好欣赏一下你们那边的春色。你嫂子说了，绝对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买菜做饭这些事情我们自己来解决。」
「大哥你这话说的太见外了，都是自家人。」
我连忙表态。
「你们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02
五月初的一个周六上午，大哥嫂子拖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出现在我家门口。
大哥李大山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消瘦了许多，头发也明显花白了不少，不过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嫂子孙丽华依旧是那副温和亲切的模样，一见到我们就笑个不停。
「明远，真是麻烦你们一家了。」
大哥刚进门就开始道歉。
「原本想在附近找个旅馆住下的，但你嫂子说既然难得来一次，就想和亲人们住在一起。」
「大哥你说这话就太客气了，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我帮着他们把行李搬进客房。
「房间我们早就收拾好了，你们看看还需要添置什么东西。」
小宇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拉着嫂子的手就往房间里跑。
「大妈，我来帮你们整理东西！」
嫂子轻抚着小宇的脑袋。
「小宇真懂事，长得跟你爸爸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美玲在厨房里忙着准备丰盛的午餐，大哥非要进去帮忙。
「弟妹，让我来吧，你们平时工作就已经够辛苦的了。」
「大哥你是客人，哪能让你下厨房呢。」
美玲笑着把他推了出来。
「今天我亲自下厨做几个拿手好菜，算是给你们接风洗尘。」
那天中午的饭菜格外丰盛：糖醋里脊、清蒸黄鱼、蒜蓉菠菜、冬瓜猪骨汤，还有嫂子从老家带来的特色香肠。
「这鱼的味道真是绝了，比外面饭店做的还要香。」
大哥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小宇碗里。
「小宇多吃一点，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嫂子也不断地称赞着。
「明远你真是有福气，娶了这么能干的好媳妇。」
美玲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嫂子你们也尝尝这个香肠，我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正宗的。」
餐桌上一家人谈笑风生，气氛格外融洽温馨。
大哥跟我们分享着老家的新变化，嫂子询问着小宇的学习近况，小宇则缠着大哥讲述童年的趣事。
「大伯，你小时候真的徒手抓过毒蛇吗？」
小宇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
「那当然了，你爸爸小时候胆子可小了，一看到蛇就往我身后躲。」
大哥笑着朝我看了一眼。
「有一次……」
那个瞬间我忽然感觉到，这才是真正的家的温暖。
吃完饭后，大哥执意要清洗碗筷，嫂子则主动收拾起了桌子。
我和美玲想要阻止都被他们婉拒了。
「你们平时上班这么累，这点家务活就交给我们老两口吧。」
嫂子一边擦拭着桌面一边说道。
「我们在家里也是闲着没事干。」
「这怎么能行，你们是客人啊。」
美玲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什么客人不客人的，大家都是一家人。」
大哥在厨房里忙碌着。
「再说了，我们要住这么长时间，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吧。」
当天晚上躺在床上时，我对美玲说道。
「看来你之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大哥他们人很好，很懂事。」
「嗯，确实人不错。」
美玲点了点头。
「就是不知道他们说的'住一个月左右'具体是什么概念。」
我搂住了她。
「别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再说了，家里有他们在确实热闹了很多。」
03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大哥嫂子不仅没有任何要离开的迹象，反而显得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生活。
每天早晨六点钟，嫂子就会起床去菜市场采购新鲜的食材，回来后为全家人准备营养丰富的早餐：小米粥、煎鸡蛋、咸菜、包子，有时候还会亲手包一些水饺。
「你们年轻人工作繁忙，早餐绝对不能马虎。」
嫂子总是这样叮嘱着，然后盛一大碗热腾腾的粥递到我面前。
「小宇正在长身体的关键时期，营养一定要跟得上。」
大哥也没有闲着，主动承担起了家里绝大部分的家务劳动：拖地板、洗衣服、整理房间，甚至连小宇的家庭作业都会认真检查。
「大伯比爸爸还厉害呢，这道数学题爸爸都解不出来。」
小宇有一天兴奋地跟我说道。
我感到有些尴尬。
「爸爸只是工作太忙，没有时间仔细思考……」
「明远，你千万不要有心理压力。」
大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以前在学校里当过老师，辅导小宇的功课正好可以发挥一下余热。」
确实，有了大哥嫂子的帮助，我和美玲的生活变得轻松了许多。
下班回到家就能享受到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周末也不用为繁琐的家务活而发愁。
但是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我开始产生一些微妙的不适感。
首先是生活习惯方面的差异。
大哥特别喜欢收看戏曲频道的节目，音量经常开得特别大。
嫂子有严重的洁癖，总是觉得我们打扫得不够彻底，会重新进行整理。
「明远，你这衣服叠得不标准，这样放着容易起褶皱。」
嫂子一边重新叠着我的衬衫一边说道。
「美玲，这个锅底还有污渍呢，需要用钢丝球用力刷洗才能彻底干净。」
有时候我想看一场精彩的足球比赛，可大哥已经占据了电视机在欣赏戏曲节目。
我想要换台，但又觉得不太合适——毕竟人家是长辈，而且还是在我家里做客。
美玲也开始产生一些抱怨情绪。
「我前天刚买的那套护肤品，今天就找不到了，是不是被嫂子收拾到什么地方去了？」
「可能是她觉得放在洗漱台上显得杂乱吧。」
我试图进行调解。
「你可以直接问问她。」
「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开口询问？再说了，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为什么连放个护肤品都要小心翼翼的？」
最让我感到困扰的是，大哥嫂子开始对我们的生活方式品头论足。
「小宇不能老是吃这些外卖食品，对身体没有好处。」
嫂子看着我们订购的汉堡套餐这样说道。
「年轻人应该多参加体育锻炼，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对健康不利。」
大哥看到我在玩手机游戏时发表意见。
「这房子面积太小了，小宇连个独立的学习空间都没有。」
这是嫂子跟楼下邻居聊天时说的话，我无意中听到的。
我开始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他们究竟在我家住了多长时间。
两个月过去了，我试探性地询问。
「大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家？那边的房子不需要打理吗？」
大哥愣了一下。
「也不着急，反正家里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再说了，我们还没有把你们这边的名胜古迹都游览完呢。」
三个月的时候，美玲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们到底打算住到什么时候？我现在在自己家里都不敢随便穿家居服了。」
「再耐心等等吧，总不能直接下逐客令。」
我也感到很无奈。
「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再跟大哥好好谈谈。」
四个月的时候，我鼓起勇气和大哥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流。
那天晚上，嫂子和美玲带着小宇外出散步了，家里只剩下我和大哥两个人。
「大哥，」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们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老家的朋友们是不是都很想念你们？」
大哥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电视，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想念什么，都是一些无聊的老头老太太，有什么好想念的。」
「那……你们的房子不需要定期维护吗？」
「房子能有什么问题？又不会长腿跑掉。」
大哥终于转过头看着我。
「怎么，住腻我们了？」
「不是不是，」我连忙摆手否认。
「我只是担心你们在这里住得时间长了会不适应。」
「挺好的，比老家舒服多了。」
大哥拍了拍身下的沙发。
「你看这房子多干净整洁，空调暖气什么设施都齐全。老家那破房子，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冷得像冰窖。」
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五个月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构思各种委婉的"劝退"策略。
04
第五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里，家里的氛围变得异常微妙和压抑。
美玲开始频繁地"加班"，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她只是不愿意那么早回家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
小宇的学习成绩也出现了明显的下滑趋势，班主任反映说他在课堂上经常心不在焉。
「可能是家里人口太多了，孩子没有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
美玲在下班路上对我说道。
「他现在就连在自己的房间里都要轻手轻脚的，生怕打扰到大伯大妈休息。」
我也深深感受到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
每天下班回家后，都必须强颜欢笑地和大哥嫂子寒暄几句，然后在自己的家里小心谨慎地活动。
「明远，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嫂子有一天突然这样问我。
「没有啊，怎么可能。」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只是工作上遇到了一些棘手的问题。」
「年轻人压力大，我能理解。」
嫂子点了点头。
「要不要我给你炖一锅滋补汤调理一下身体？」
我本想说不必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在我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和大哥开诚布公地谈一次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那是一个周三的清晨，我起床后发现客房里静得出奇。
推开门看了一眼，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行李箱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哥？嫂子？」
我大声叫了几遍，没有任何回应。
厨房的餐桌上放着一张字条，是大哥熟悉的笔迹。
「明远，我们回老家了，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悉心照顾。不辞而别，是不想看到分离时的不舍场面。保重身体，有空常回家看看。」
就这样，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如释重负？若有所失？还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空虚感？
美玲看到字条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走了。」
但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家里安静得让人有些不太习惯。
没有了嫂子一大早起床买菜做饭的忙碌声音，没有了大哥看戏曲节目的咿咿呀呀，甚至连小宇都说。
「好想念大伯帮我检查作业的日子。」
我开始深刻反思这五个月以来的共同生活。
说实在话，大哥嫂子虽然在某些方面让我们感到不太自在，但他们确实是全心全意地在照料我们这个家庭。
每天的可口饭菜、整洁干净的房间、小宇作业的细心辅导……
也许我们当初应该更加主动一些，多进行一些沟通交流，而不是在心里暗自埋怨抱怨。
也许他们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只是不好意思明说出来。
但是现在再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人都已经走了。
我给大哥拨了好几次电话，都显示关机状态。
发微信消息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看着那张简短的留言条，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某些地方做得不够好。
05
大哥嫂子离开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我经常会回想起他们住在我家时的点点滴滴。
有时候下班回到家，还是会习惯性地期待闻到饭菜的诱人香味，但迎接我的只有冷冷清清的空房子。
美玲又恢复了以前那种紧张忙碌的生活节奏：匆匆忙忙地做饭、洗碗、辅导小宇写作业，经常要忙到深夜才能休息。
「累不累？」
我有一天关心地问她。
「还可以吧。」
美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就是有点不太适应，之前被他们照顾惯了。」
小宇更是经常念叨着。
「大伯什么时候会再来啊？他还答应要教我下中国象棋的。」
我试着给老家打电话，想了解一下大哥嫂子的近况，但爸妈的回答总是很简单。
「挺好的，每天就在家里待着。」
「他们有没有提起在我们家住的感受如何？」
我忍不住追问道。
「没说什么特别的，就是说你们一家人都很好。」
妈妈在电话里说道。
「对了，你大哥最近身体状况不太理想，老是咳个不停。」
我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严重吗？有没有去医院检查一下？」
「他说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是换了环境有些不适应。」
挂断电话后，我心中充满了担忧，但又不知道应该采取什么行动。
直到那个下午，快递员按响了我家的门铃。
签收包裹的时候，我看到寄件人栏里写的是"李大山"，心中涌起一阵复杂难言的情绪。
这是大哥离开后第一次主动和我们取得联系，不知道包裹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是大伯寄来的吗？」
小宇兴奋地跑了过来。
「快点打开看看！」
美玲也走了过来，好奇地凝视着这个不大不小的神秘包裹。
我拿着包裹，心情突然变得非常紧张。
这长达五个月的同居生活，最终以这样的方式收尾，大哥究竟会在包裹里放些什么呢？
是老家的特色土产？
是送给小宇的礼物？
还是一封详细的解释信？
我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纸的外层，里面还包着一层厚厚的塑料薄膜。
透过半透明的塑料材质，隐约可以看到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但无法辨别具体是什么物品。
小宇在旁边不耐烦地催促着。
「爸爸你快一点，我想看看大伯给我们寄了什么好东西！」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撕开最后一层包装。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我的手突然停住了——包裹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一种非常熟悉的味道，好像是……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一种强烈的不安预感涌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