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ndy第一次见到丈夫,是在一间酒吧里。
那是2016年的情人节,一个温暖的星期五的晚上,丈夫来到加州山景城一间爱尔兰酒吧里“找乐子”。他一眼就相中了酒吧里的Cindy。
瓜子脸,长长的黑发,纤细的腰身……更令人惊叹的是,她还是一位成功的风险投资家。Cindy投资过十几家独角兽企业,也包括丈夫所在的公司,他上网搜了搜,确认她就是那个女人。
丈夫上前搭讪,没想到Cindy比他还直接:“我比你大,”她36岁,他28岁,略带稚气,衣着凌乱。“不过没关系,我冻卵了。”
丈夫对Cindy的直率感到震惊——他原本就是想度过一个开心的夜晚而已……
六年后,两个人准备组建家庭,代孕成了Cindy的不二之选。
Cindy已经42岁了,年纪太大;而且她正在服用一种可能导致并发症的药物,确实不太适合怀孕。
而代孕,Cindy就很熟悉了。
在美国,代孕是一个庞大的产业。根据估计,2024年美国代孕产业创造了约50亿美元的产值,而在未来十年,这项服务在全球范围内的规模将激增近10倍。
代孕在硅谷尤其受欢迎,从OpenAI的首席执行官到Dropbox的创始人,越来越多的投资者和高管都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扩大自己的家庭。
一些大型科技公司甚至为需要外包代孕服务的员工提供了五位数的补贴,在这些人看来,孕育婴儿已经成为了一种简单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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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ndy也是这么看的。
一开始,她和丈夫打算同时植入两个胚胎到代孕妈妈腹中,生一对双胞胎。但被医生否决了,这会给婴儿和代孕妈妈带来很大的风险。
于是俩人决定换个方案,先给一位代孕妈妈植入男婴胚胎,一段时间后,再给另一位代孕妈妈植入女婴胚胎,这样等两个孩子出生后,家里就会拥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和一个能保护她的哥哥了。
他们选择了一家名为“Surrogate Alternatives Inc.(SAI)”的老牌机构,这家机构从事代孕服务已经有20多年的历史了。
经过筛选,他们从SAI推荐的人选中选择了一位名叫瑞贝卡的女性。
瑞贝卡的简历很完美,她是一位前职业运动员,受过大学教育,如今在一家银行工作。目睹好友艰难备孕后,她萌生了代孕的想法,按她自己的说法,她想帮助那些女性体会到她成为母亲时所感受到的爱。
Cindy对瑞贝卡很满意:“她很完美,高挑、健康、年轻,还有好工作。我唯一担心的是她是个单亲妈妈。”
瑞贝卡跟她6岁的儿子住在一起。她之前有过一个男朋友,后来分手了,不过俩人还是好朋友,根据瑞贝卡的说法,每周末儿子都会去爸爸那住上两天。
瑞贝卡目前没打算恋爱,她说单亲妈妈很难找到合适的爱情,这也让Cindy放下了心。
在SAI的安排下,瑞贝卡和Cindy夫妇进行了一次视频会面。瑞贝卡对这对夫妇也是一见倾心,她觉得这两个人特别棒,他们肯定能合作得很好。
于是双方很快就签了合同。
合同规定,Cindy将代孕资金交给第三方机构保管,并定期支付给史密斯;她可以获得家务和孕妇装的津贴和报销;如果瑞贝卡因为怀孕而住院或缺勤,她还能获得误工费和儿童保育费的补偿。
在瑞贝卡居住的弗吉尼亚州,直接支付代孕费用属于违法行为,不过两个人的合同里明确规定,所有付款都属于“报销”。瑞贝卡准备拿这笔4.5万美元的“报销款”来偿还学生贷款,剩下的钱存进家庭应急基金。
此外,SAI告知他们,瑞贝卡雇主提供的保险也会将此次怀孕视为她自己的孩子——这是很大的福利,这一点很重要。
2023年夏天,瑞贝卡飞往旧金山进行胚胎移植。
Cindy很重视,她安排瑞贝卡母子住在离她公寓不远处一家不错的酒店里,瑞贝卡在那待了12天,除了植入胚胎之外,Cindy还带着她在旧金山好好逛了逛。
瑞贝卡对此感到受宠若惊,甚至都没好意思提补偿她损失的工资的事儿。
胚胎成功着床后,大家欣喜若狂。Cindy请求瑞贝卡允许她在Facebook上分享测试结果的照片, 这是好事儿,瑞贝卡当然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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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ndy给未出世的儿子准备的相册)
在之后一段时间里,Cindy和瑞贝卡通过短信聊个不停。
瑞贝卡分享了她对腹中宝宝的喜爱和孕育他的感受,Cindy则描述了她频繁出差,以及寻找第二位代孕妈妈的辛苦。
两位妈妈的感情进展迅速,当瑞贝卡因为良性的早期出血前往急诊室时,Cindy又特意寄给她一张礼品卡表示安慰。
但也就是这次出血之后,瑞贝卡发现了一些问题。
原来Cindy一直在某个Facebook群组里发布她的健康状况,分享她的检查结果,然后跟群友一起讨论。虽然Cindy没有提她的名字,但她公布了许多隐私细节,这可违反了她们之间的保密协议。
瑞贝卡觉得很生气,但她最终只通知了SAI,并没有与Cindy对峙。毕竟她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融洽的关系,她的肚子里还怀着Cindy的孩子,这也没法退货……
在瑞贝卡看来,这就是代孕行业中最不公平的地方。
如果代孕妈妈违约,雇佣者可以随意停止支付她的报酬和医疗费用,而且无论如何,雇佣者最终都能得到孩子。因为任何不归还婴儿的行为都会被视为贩卖人口。
2023年末,孕期刚过一半,Cindy在Facebook上收到了一条评论。她之前在群里炫耀说,自家代孕妈妈的公司待遇很好,保险连她代孕的孩子也包含了。
结果群里另一家保险公司的高层就跟Cindy聊了起来,让她找瑞贝卡再去确认一下,因为这保险大概率不包含Cindy说的情况。
不知道这保险高层是不是在卖保险,但无论如何,Cindy慌了。
毕竟妊娠并发症可能会带来五六位数的医疗费用,她不是花不起钱,她为瑞贝卡这次生产准备了20万美元的应急资金。但这就显得SAI很不专业,自己孩子的福祉真的能得到保障吗?作为妈妈,她可不放心。
于是Cindy指控SAI犯了错误,要求他们再为瑞贝卡买一份保险,但SAI坚称他们的评估没问题,拒绝赔付。Cindy勃然大怒,开始在Facebook上疯狂地指责SAI,有时候甚至连瑞贝卡都被卷进去批评了几句。
不过Cindy还是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她偷偷安慰瑞贝卡:“不是你的错,你放心,咱们等莱昂(Cindy孩子的名字)出生之后再起诉他们,给他看看什么叫正义必胜!”
但瑞贝卡最后等来的也不是正义,而是一场意外。
2023年12月15日,瑞贝卡听Cindy用50多条信息狂轰滥炸一般抱怨过SAI后,突然感觉两腿之间有液体。当时是怀孕第26周,她担心是羊水破了。瑞贝卡去了医院,结果急诊室让她回家,告诉她这不是羊水,瑞贝卡虚惊一场。
没想到没过多久,她又收到了Cindy发来的信息,说一位律师想让她去“签几份合同”,这是要干嘛?
瑞贝卡很疑惑,但还是温柔地回复Cindy:“我有点糊涂了,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结果Cindy跟连珠炮一样:“你去急诊室了是吧?我有几个问题,是不是因为讨论保险的压力让你去了急诊室?如果不是,我们该怎么避免类似的情况,让宝宝足月成长?”
Cindy念念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她说自己已经给莱昂的妹妹找好代孕妈妈了,这次的过程很顺利,一点问题都没有,言下之意就是她对瑞贝卡不太满意。
另一边,瑞贝卡还得回到诊所复诊漏水情况。她已经开始采取防护措施了,左侧卧睡,每天喝很多水。医生安慰她说,这真的不是羊水,压力可能是导致她漏水的原因之一。
2024年1月1日,怀孕29周。瑞贝卡给Cindy发短信,说她又进了急诊室,这次医生确认她的羊水破了。瑞贝卡被安排住院,接受了静脉注射抗生素、监测和类固醇治疗,以帮助胎儿的肺部发育。她要一直待在那里直到莱昂出生。
当时Cindy刚刚在纽约庆祝完新年。几天后,她在网上给瑞贝卡订的一大堆补品到了,椰子水、冻干哈密瓜片……一同到来的还有Cindy的无数个问题:你怎么住院了?为什么不在家休息?你是不是提交了工资损失索赔?
瑞贝卡觉得很烦,Cindy也越来越觉得瑞贝卡不对劲了。
瑞贝卡会定期发给她一些肚子的照片,照片中的她身材苗条。一位网友夸奖瑞贝卡:“这身材一点也不像怀孕了!”但对Cindy来说这可不是好话,孕妇的肚子本来不就应该很大吗?
瑞贝卡住院几天后,Cindy又听到了一个让她崩溃的消息。瑞贝卡告诉她,医生已经检查了,尽管胎膜早破,但莱昂依旧很健康,扫描显示他的身高在30%左右。
30%?
在胎儿的身体生长曲线中,3%-97%都属于正常范围。如果宝宝在3%以下,就表明宝宝过轻或过小,如果在97%以上,则表明宝宝过重或过高。
莱昂是30%,说明大多数胎儿都比莱昂更大。瑞贝卡的个子很高,莱昂不是应该长得更大吗?她原本希望儿子各方面都高于平均水平的。
尽管瑞贝卡一直告诉她,医生说莱昂一切正常,但Cindy就是没法相信。她在Facebook群组里找了第二、第三甚至第四位医生寻求意见,她甚至给SAI发了封邮件,要求瑞贝卡的病历副本,这可是绝对的隐私。
Cindy可能也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分,她问丈夫自己是不是出格了?但丈夫安慰她说:“你只是在照顾你的孩子,每个母亲都会这样的。”
听到这话,Cindy才稍稍安心,可紧接着,噩耗传来了。
1月21日早上,瑞贝卡在病床上醒来,她7岁的儿子躺在旁边为家属准备的躺椅上。护士们进来做了晨间监护,莱昂已经没有心跳了。
当时Cindy在Facebook上收到一位陌生女子发来的消息,她还以为是恶作剧:“尽快给医院打电话!情况紧急!”
后来Cindy才知道,那人是瑞贝卡的妹妹。
Cindy录下了她与医院的通话。医生告诉她,发现莱昂的情况不对后,他们立刻给瑞贝卡做了紧急剖腹产,但莱昂还是没保住。
胎盘已经从瑞贝卡的子宫壁上分离,这种情况通常会导致阴道出血,但瑞贝卡只在10天前出过一次血,最近并没有出现过问题。
他们已经遵循了标准护理,尽量让莱昂在瑞贝卡体内待足34周。“但有时候就是会发生这种情况,很不幸,我们可能永远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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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图)
后来,Cindy接到了瑞贝卡的电话,她刚刚从全身麻醉中苏醒,她也因为胎盘早剥进行了几个小时的手术,失血过多,差点丧命。
瑞贝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诉Cindy,她最后一次感觉到莱昂在动是在昨天晚上。可这话让Cindy更加怀疑,因为瑞贝卡之前说,莱昂一般都是白天动得比较多,晚上很安静。
Cindy心想,呼叫按钮就在那,如果感觉到莱昂动了,瑞贝卡为什么没有通知护士呢?
Cindy和丈夫乘飞机赶往医院,在路上,她给SAI发了封邮件:“我到医院的时候,瑞贝卡的病历能准备好吗?我一夜没睡,一直在联系律师。”
到了医院,他们看到了莱昂。是个白人男孩儿,看起来跟爸爸很像,他有着浅色的头发,左膝附近有一道伤口,指甲看起来很硬。Cindy给莱昂拍了张照片,可惜他闭着眼睛,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莱昂的眼睛是什么颜色了。
一位护士告诉Cindy,瑞贝卡已经出院了,她想跟他们谈谈。Cindy拒绝了,她要在儿子尸检前一直陪着他,随后她要了一份瑞贝卡的用药清单。
莱昂夭折八天后,瑞贝卡给Cindy夫妇发了封邮件。她说她理解他们可能不想说话,但一想到他们一家,她心都碎了。
“我会永远铭记你们的宝贝儿子,”她写道。“他最喜欢踢我右边的肋骨,每次艾德·希兰的歌声响起,他都会一个劲地跳舞。”
回到家乡,Cindy感到空虚,她在人行道上徘徊着,她本应推着婴儿车回来的。家里的情况很糟糕,她睡不着,也没法工作,于是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截图、整理证据文件,准备提起医疗事故诉讼。
她还找了灵媒。这些灵媒把过错都推到瑞贝卡身上,其中一个人暗示是瑞贝卡的前男友让她背叛了小宝贝莱昂。另一个人说自己看到瑞贝卡腹部有伤,很明显,她进行了一些粗暴的性行为。
灵媒告诉Cindy:“这女人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你!”
与此同时,瑞贝卡也拒绝公开她的医疗记录,除非删除所有非怀孕信息,Cindy越发觉得这就是瑞贝卡心里有鬼的表现,她的想法更坚定了。
Cindy联系了SAI,称瑞贝卡违反了合同,没有及时告知她保险有问题,没有按时服用维生素,也没有在剖腹产前通知她。
“合同里规定了是‘健康婴儿’,不是死亡!”她提醒SAI,并命令托管机构停止向瑞贝卡付款和报销她的医疗费用。
几天后,Cindy重听了那段人生中最糟糕的电话录音,她注意到一个细节,医生说,在莱昂夭折10天前,瑞贝卡曾经出过血,没人告诉过她。
SAI反驳称,医疗记录里没记录瑞贝卡出过血,只是“有一些医生并不担心的淡粉红色液体”而已。SAI表示,当时瑞贝卡已经要求医生告知Cindy了,但合同里规定说,只要在两周半内通知都算及时。
Cindy不同意这个说法,瑞贝卡应该立即通知她的,如果她当时知道有这么个情况,她一定会立刻要求做剖腹产,莱昂一定能活下来!
Cindy觉得,莱昂的死“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一千是可以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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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昂空荡荡的婴儿床)
莱昂死后,为了寻找生命的意义,Cindy参加了一个教会团体。在一次讨论中,参与者谈到了“上帝赋予你使命”,Cindy抽泣着说:“我不想要使命,我想要我的儿子……”
但没过多久,Cindy真的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义。她要成为儿子的代言人,为儿子讨回公道,确保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其他人身上。
在群友和灵媒的帮助下,Cindy拼凑出了她心里的真相:怀孕期间,瑞贝卡有过大量不安全性行为,其中一次强制性行为导致她在12月中旬漏尿,更多的性行为让她不得不住院。
瑞贝卡让她的儿子睡在床上,他很可能踢了她的肚子,瑞贝卡甚至有可能是故意早产的,就是为了骗到全额赔偿。
在律师的建议下,Cindy又聘请了一名私家侦探。根据侦探的调查,有一名男子就住在瑞贝卡的家里,这人就是她的前男友,她孩子的父亲,这人曾被指控两项轻罪。
在Cindy看来,瑞贝卡当时并没有透露她正与男人同居,更何况这人还有犯罪记录,她根本就不应该当代孕妈妈!
私家侦探又挖出了一张跨年派对的传单,上面清晰地写着瑞贝卡的前男友就是派对上的DJ之一,那很有可能两个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发生了点什么。
随后Cindy又联想到,瑞贝卡在住院那天收到了一张超速罚单,说明那晚她带着儿子偷偷溜出过医院,后来又偷偷返回。第二天,瑞贝卡就出现了阴道出血的症状,也是在这天,瑞贝卡突然要求Cindy停止公开她的健康状况。
那晚她肯定找男人去了!
Cindy知道自己的指控听起来有点牵强,但群组里的人都支持她讨个公道。每个人都对Cindy的遭遇表示同情,她们告诉她,就是有很多坏的代孕妈妈。
丈夫也很支持Cindy的想法,不过他的目的不同。
他认为Cindy对瑞贝卡的愤怒挽救了他们的婚姻。
其实他觉得责任更多在医院方,而不是瑞贝卡,但他不会打扰Cindy排解悲伤的过程,他只想置身事外,这样Cindy就不会怪罪他了。
至于瑞贝卡,她本打算在生下莱昂后就回去工作,然而意外的剖腹产让她一直血流不止。尽管SAI认为她没有违约,但托管账户的第三方机构还是停掉了报酬,瑞贝卡不得不依靠残疾福利金来应对日益堆积的账单。
莱昂夭折一个月后,瑞贝卡终于获准重返工作岗位。结果Cindy给瑞贝卡公司的人力资源部门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询问瑞贝卡的健康状况。她还向一家联邦机构举报了瑞贝卡,称她存在欺诈行为。这给瑞贝卡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她的主管发现她断断续续哭了一整天。
但当时瑞贝卡肯定也想不到,Cindy的焦土报复政策才刚刚开始。
自从莱昂夭折后,两个人就再也没通过短信,直到某一天,Cindy给她发了一张Facebook帖子的截图,上面说另一位孕晚期的孕妇在怀孕近32周时也发生了胎盘早剥——不过那位孕妇拨打了911,孩子活了下来。
后来,Cindy又通过iMessage向瑞贝卡7岁儿子的iPad发送了莱昂尸体的照片……
Cindy疯魔了。
之前提到过,Cindy正在服药。她有精神疾病,来自她20岁那年,当时她父亲抛弃了她们母女,选择与情妇结婚,就因为那个情妇怀上了他期盼已久的儿子。
莱昂的死让她的“被遗弃情结”又发作了。她给FBI打了12通电话,向十多个州和联邦机构以及众多专业组织举报了瑞贝卡、SAI和医院。
然后她公布了瑞贝卡的全名、照片、雇主、抵押贷款许可证号码、儿子的名字以及她的地址,近乎冷血地折磨着瑞贝卡。
她还一次又一次地逼问丈夫,为什么对莱昂的死“无动于衷”,这是怎么回事?
当Cindy把瑞贝卡描述成一个唯利是图的杀婴凶手后,网上越来越多不明真相的网友开始呼吁让瑞贝卡坐牢,并剥夺她儿子的监护权。
她和家人开始担心网上的“正义使者”找上门,于是瑞贝卡的父母给她的车装了监控摄像头,瑞贝卡搬了好几次家,又换了工作,结果Cindy又联系上了新的雇主,说瑞贝卡因欺诈被上一家公司解雇,她在申请工作时撒了谎。
瑞贝卡崩溃了,她开始产生自杀的念头。
她想,如果她死了,她的儿子会不会过得更好?Cindy是不是永远不会再给他发任何令人不安的消息了?
2024年6月,Cindy起诉了瑞贝卡和所有她认为应该对莱昂之死负责的当事人。她要求瑞贝卡公开她的医疗记录,但败诉了。
不过Cindy没有放弃,她花了2.5万美元继续上诉。瑞贝卡明白,Cindy一直在盯着自己,她不能放松警惕,“她唯一的目标就是毁了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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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秋天,Cindy收到了法庭文件,瑞贝卡申请了限制令,要求Cindy不能再随意散播自己的信息。
瑞贝卡坚称自己一直单身,独自和儿子生活;她从未“偷偷溜出”医院,是护士允许她回家拿Cindy让她服用的一种不知名的维生素;是医生建议她不要告诉Cindy轻微出血的情况,以免给她带来额外的压力;她已经要求SAI将此事告知Cindy了。
瑞贝卡在一个面向准父母的Facebook群组中写道:“想象一下,你被当作一个人体孵化器而不是人来对待。准父母抛弃你,让你去承担所有的医疗费用,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瑞贝卡名下现在还有数十万美元的医疗账单,她原本雇主的保险公司最开始是同意支付账单的,但Cindy指控瑞贝卡欺诈后,保险公司取消了承保。如今瑞贝卡面临着天价账单,随时有可能破产。
Cindy觉得这些说法很荒谬。
“是她绑架并杀害了我的儿子!我才是受害者,身为单亲妈妈并不意味着你有权杀死另一个儿子。你没资格打受害者这张牌!”她说这话的时候几乎要尖叫起来。
Cindy一遍又一遍地解释,她觉得代孕妈妈掌握着一切权力。意向父母的数量远多于代孕妈妈,而代孕妈妈一旦怀上了胚胎,他们就可以伤害婴儿。因此,代孕妈妈可以随心所欲。
Cindy现在开始支持反堕胎法。她觉得这些法律把孩子放在了第一位,她认为如果医生发现代孕妈妈违反医嘱,应该有权和有义务向警方举报。
莱昂夭折六个月后,Cindy的女儿出生了。她在Instagram上发了照片,她坐在医院的躺椅上,胸前紧紧抱着新生儿。
Cindy经常比较她的两次代孕经历——“我经历了世界上最糟糕的代孕,也经历了最好的代孕”。
不过对于这两位代孕妈妈来说,帮助Cindy代孕,都是一次生死挑战。
第二位妈妈在怀孕时就患上了妊娠糖尿病,然后是前置胎盘,所以她接受了剖腹产。当医生取出婴儿时,他们发现胎盘在她子宫壁内生长得太深,取出胎盘后,代孕妈妈开始大量出血。
最终代孕妈妈失血量高达惊人的5.4升,医生紧急切除了她的子宫。经过九个小时的抢救,她才在ICU病房里醒了过来,浑身插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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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项调查发现,自然受孕发生多种不良孕产事件的风险约为2%,而代孕会将这一风险提升至近8%。此前没人跟这位代孕妈妈谈到过这些风险,如今这位代孕妈妈自己在网上发布这些信息,帮助其他代孕妈妈。
事实上,这些危险可能来自于Cindy,她的母亲和姐姐都在怀孕期间患上了糖尿病,这是胎盘问题导致的,而胎盘来自她和丈夫的DNA。
不过Cindy可从来没向代孕妈妈透露过自己的家族病史,这很正常,如果俩人还想要第三个孩子,他们肯定不会告诉代孕妈妈其中的风险。
去年12月的一次线上听证会上,Cindy考虑过宽恕瑞贝卡,她心怀善意地提出了一个条件:只要瑞贝卡撤销限制令,允许她自由谈论她,并使用她的全名,她就不会提起刑事诉讼。
瑞贝卡的律师拒绝了,于是Cindy又联系当地警方举报了瑞贝卡。
Cindy之前签署了一份法院强制执行的保密协议,承诺不谈论瑞贝卡,但在瑞贝卡拒绝和解后,她觉得这份协议毫无效力。在她看来,即使是被判藐视法庭也无法阻止她说出真相,哪怕她因此入狱——弗吉尼亚州已经发出了对Cindy的逮捕令,罪名是泄露瑞贝卡的信息。
到目前为止,Cindy已经跟九位不同的律师合作过。2024年,她的律师费累计近75万美元,但只支付了不到一半,一些曾经为她服务的律师甚至打算起诉Cindy要钱。
“我不能付钱,如果我付了,我就没钱找其他律师了,”Cindy解释说,她需要这笔钱来支付下一笔律师费。律师从来不问Cindy钱的问题:“他们能看到我的个人资料,就以为我能付。”
事实上,Cindy早已陷入了资金短缺的麻烦。
虽然在莱昂夭折前,Cindy拥有八位数的净资产,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公司的非流动性股份,她还得支付每月1万美元的房租和六位住家保姆的育儿费。
莱昂夭折后,Cindy就没怎么工作,但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放弃了,又该怎么做风险投资家。
“如果我不能保护我的儿子,不能给他荣誉,不能把这些人告上法庭,那些投资人又怎么能相信我,说‘Cindy,你是最棒的’呢?”
就在Cindy无力承担更多诉讼费用时,她找到了一位愿意帮助她,且不按小时收费的律师——“斗牛犬律师”道格。
道格曾为受虐待的寄养儿童和受虐待的囚犯争取到八位数的赔偿,并且专攻性虐待案件。Cindy表示,道格律师将起诉医生和医院,并向瑞贝卡、SAI和各方寻求仲裁,以换取40%的胜诉赔偿。
与此同时,Cindy和丈夫一直在寻找他们的第三位代孕妈妈。
今年春天,Cindy收到了一封邮件,介绍了一位很棒的代孕妈妈:一位有两个孩子的单身母亲,与父母同住。
但她犹豫了——是应该给女儿生个妹妹,还是用这笔钱为儿子讨回公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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