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胃部占位性病变，建议尽快手术。"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秦素云握着那张薄薄的检查报告，手指微微发抖。
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她却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儿子明远发来的微信："妈，这个月的房贷补助怎么还没到账？雨萱在催了。"
看着这条消息，秦素云苦笑了一下。
她已经连续五年每月给儿子转8000元补贴房贷，可现在自己生病了，儿子关心的依然只是钱。
六十岁的她，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
01
秦素云回到家里，空荡荡的房间让她更加难受。
老伴去世三年了，这套老房子里到处都是两人生活的痕迹。
墙上挂着明远的博士毕业照，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说要在上海闯出一片天地。
她和老伴倾尽所有供他读书，就盼着儿子能有出息。
"妈，我在上海买房了，首付不够，您能不能帮帮忙？"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老伴刚去世不久，明远就提出了这个要求。
她二话没说，把老伴的抚恤金和自己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凑够了80万首付。
之后每个月的房贷，她也主动承担了大半。
退休工资一个月只有6000多，给儿子8000的房贷补助后，她得靠存款过日子。
平时买菜都要精打细算，舍不得买贵的，更别提添置新衣服了。
可是明远似乎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逢年过节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电话也是匆匆几句就挂断。
"小月，你哥最近忙不忙？"秦素云拨通了女儿的电话。
"妈，您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女儿赵小月在本地医院当护士，对母亲的变化很敏感。
秦素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实话："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哥的情况。"
"他呀，天天忙着应酬，上次我给他打电话，他说正在陪客户吃饭，没说两句就挂了。"小月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
挂了电话，秦素云看着手里的诊断书发呆。
医生建议她去上海的大医院做手术，成功率会更高。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上海。
不仅是为了看病，更想见见儿子，或许生病的时候，亲情会让一切变得不一样。
第二天一早，秦素云就开始收拾行李。
她特意带上了明远小时候爱吃的家乡特产，还有自己腌制的咸菜。
"明远，妈明天来上海看病，能在你家住几天吗？"她小心翼翼地发出了信息。
等了半个小时，儿子才回复："妈，您怎么突然要来上海看病？什么病啊？"
"胃不太舒服，医生建议来大医院检查一下。"她没敢说实话，怕儿子担心，更怕儿子不愿意让她来。
"哦，那您来吧。不过家里地方小，雨萱的妈妈最近也在，您看要不要住酒店？我给您订。"
看到这条消息，秦素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儿子在上海买的可是三室两厅的大房子，怎么会住不下？
"没关系，妈睡沙发也行。"她赶紧回复。
这次儿子回复得很快："妈，别这样说，我给您订个好点的酒店，离我家近，方便照顾您。"
秦素云知道，这是委婉的拒绝。她没有再争辩，只是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02
火车缓缓驶入上海站，秦素云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出车厢。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努力寻找着儿子的身影。
"妈！"明远在出站口向她挥手，旁边站着儿媳雨萱。
三年没见，明远胖了不少，穿着考究的西装，手上戴着名表。
雨萱打扮得很精致，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妈，您瘦了。"明远接过她的行李，关切地说。
"人老了，自然就瘦了。"秦素云笑了笑，目光在儿媳身上停留了一下，"雨萱也瘦了，要注意身体啊。"
"谢谢妈关心。"雨萱的笑容有些勉强。
车子停在一家四星级酒店门口，明远利索地办好了入住手续。
房间在十五楼，窗外能看到黄浦江的景色。
"妈，这酒店环境不错吧？离我家开车就十分钟。"明远把行李放好，"您先休息一下，晚上我来接您吃饭。"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秦素云看着儿子，"明远，妈这次来主要是看病，明天要去医院。"
"放心吧妈，我都安排好了，明天早上我陪您去。"明远看了看手表，"我公司还有个会，先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秦素云一个人。
她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繁华的都市景色，心里却感到无比的冷清。
晚上七点，明远果然来接她吃饭。
餐厅就在酒店附近，是一家粤菜馆。
"妈最近胃不好，我特意选了清淡的粤菜。"明远一边点菜一边说。
雨萱始终低头玩手机，偶尔应付性地说两句话。
秦素云注意到，儿媳的包是新款的名牌，少说也要几万块。
"明远，你们最近过得怎么样？"秦素云试图缓和气氛。
"还行吧，就是压力挺大的。房贷、车贷，还有日常开销，在上海生活成本太高了。"明远叹了口气。
秦素云心里一紧："那妈每月给你的补助够用吗？"
"当然不够啊妈，8000块在上海能干什么？"雨萱突然插话，"我们家一个月光是请阿姨就要6000。"
明远瞪了妻子一眼："雨萱，别这么说。"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秦素云低头吃菜，心里五味杂陈。
饭后，明远把她送回酒店："妈，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您，记得空腹，要抽血检查。"
躺在酒店的床上，秦素云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想起了老伴在世时说的话："素云啊，儿子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对他太好了。"
那时候她还不信，现在看来，老伴说得没错。
03
第二天一早，明远准时出现在酒店大堂。
他开着一辆奥迪A6，这是去年新买的车。
"妈，我已经帮您挂好号了，是消化内科的专家号。"明远一边开车一边说。
医院里人山人海，即便是专家号也要排队。
秦素云坐在候诊区，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
有个老太太被女儿搀扶着，女儿不停地安慰："妈，别担心，就是个小手术，我请了假陪着您。"
秦素云羡慕地看着，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赵素云！"护士叫到了她的名字。
专家仔细看了她在老家医院的检查报告，又安排了一系列新的检查。
胃镜、CT、血液检查，一圈下来已经是下午了。
"明远，要不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看着儿子不停地看手表，秦素云主动说道。
"那怎么行，我陪着您。"话虽这么说，明远的电话却响个不停。
最后的诊断结果出来了，确实需要手术，而且越快越好。
医生建议一周后进行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明远签字的时候，手有些发抖："医生，手术风险大吗？"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但您母亲发现得还算及时，成功率在90%以上。"医生安慰道。
走出医院，明远的脸色很沉重："妈，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病得这么严重？"
"我也是刚知道的。"秦素云轻描淡写地说，"没事的，做个手术就好了。"
"手术费大概要多少？"明远问。
"医生说十万左右，医保能报销一部分。"
明远沉默了一会儿："妈，钱的事您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回到酒店，秦素云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儿子沉重的表情。
她知道，对儿子来说，她的病成了负担。
晚上，小月打来电话："妈，您在上海还好吗？哥有好好照顾您吗？"
"挺好的，明远给我订了酒店，今天还陪我去医院了。"
"什么？他让您住酒店？"小月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他家那么大，为什么不让您住家里？"
"他家里人多，不方便。"
"妈，您别替他说话了！他就是不想照顾您！"小月气愤地说，"要不您回来吧，我请假照顾您。"
"不用了，上海的医疗条件好一些。小月，你好好上班，别为妈担心。"
挂了电话，秦素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她为儿子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却连住他家都不行。
04
手术前的一周，秦素云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度过的。
明远每天来看她一次，待的时间不超过半小时。
"妈，公司最近在谈一个大项目，实在走不开。"他总是这样解释。
雨萱更是很少出现，偶尔来一次也是匆匆忙忙。
有一次，秦素云听到她在电话里跟朋友抱怨："我婆婆来了，天天要人陪，烦死了。"
手术前一天，医院要求家属必须陪同。
明远请了半天假，陪秦素云办理住院手续。
病房是三人间，另外两张床位上住着同样等待手术的病人。
她们的家属都守在床边，嘘寒问暖。
"您儿子呢？"隔壁床的阿姨问。
"他工作忙，一会儿就来。"秦素云勉强笑了笑。
明远确实来了，但只待了一个小时就走了。
临走时留下一句："妈，我明天早上再来。"
手术前的夜晚格外漫长。
秦素云睁着眼睛，听着隔壁床家属的轻声安慰，心里涌起一阵悲凉。
她拿出手机，翻看着相册里的老照片。
那是明远小时候的照片，笑得那么天真无邪。
"儿子啊，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她在心里默默地问。
凌晨时分，她给小月发了条信息："如果妈有什么事，记得照顾好自己。"
小月立刻回电话："妈，您别胡思乱想！手术一定会成功的！要不我请假来陪您？"
"不用了，你哥在呢。"秦素云强忍着泪水。
其实她知道，明远不在。
他可能正在温暖的家里，搂着妻子安睡，而自己这个母亲，只能独自面对手术的恐惧。
清晨六点，护士来做术前准备。
明远七点半才匆匆赶到，头发还有些凌乱。
"妈，昨晚睡得好吗？"他问。
"挺好的。"秦素云挤出一个笑容。
手术室的大门缓缓关上，明远站在外面，终于露出了焦虑的表情。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接到了公司的电话。
"什么？客户提前到了？好，我马上过去。"他对护士说，"麻烦您，我妈手术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护士诧异地看着他："您不等了？"
"公司有急事，我一会儿就回来。"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
当秦素云被推出手术室时，守在门口的是小月。
她连夜坐火车赶了过来。
"妈，手术很成功！"小月握着母亲的手，泪流满面。
秦素云虚弱地问："你哥呢？"
"他...他说公司有事，让我先陪着您。"
秦素云闭上眼睛，心彻底凉了。
05
术后恢复的日子里，小月请了年假，一直陪在母亲身边。
她细心地照料着，生怕有什么闪失。
"妈，您知道吗？哥这几年变了很多。"小月一边给母亲喂粥，一边说。
"怎么变了？"
"他现在特别爱面子，什么都要买最好的。上个月还换了新手机，一万多块钱呢。"小月摇摇头，"可是对您，他却这么抠门。"
秦素云沉默了。
她想起自己平时连几十块钱的衣服都舍不得买，而儿子却能轻易花上万块买手机。
第三天，明远终于来了，还带着雨萱。
雨萱手里提着一个果篮，脸上挂着敷衍的笑容。
"妈，您恢复得怎么样？"明远问。
"挺好的，多亏了小月照顾。"
雨萱突然说："妈，我妈最近身体也不好，一直住在我们家。您出院后，可能还是住酒店比较方便。"
小月立刻反驳："嫂子，我妈刚做完手术，需要人照顾，怎么能住酒店？"
"那你带妈回老家啊，你不是护士吗？"雨萱理直气壮地说。
"我们家房贷压力大，实在没办法。"明远帮腔道，"而且雨萱怀孕了，需要安静的环境。"
"怀孕？"秦素云惊讶地看着儿媳。
"是啊，刚查出来的。"雨萱摸了摸肚子，"所以家里不能有病人，怕影响胎儿。"
小月气得脸都红了："哥，你还有没有良心？妈给了你多少钱？现在她生病了，你就这样对她？"
"小月，你不懂。"明远皱起眉头，"在上海生活不容易，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秦素云静静地听着，心里像刀割一样疼。
她终于明白了，在儿子心里，她不过是个提款机。
"好，我知道了。"她平静地说，"等我出院就回老家。"
明远似乎松了口气："妈，您别生气，等过段时间，我们安顿好了，再接您来住。"
他们走后，小月抱着母亲哭了："妈，哥怎么能这样？您为他付出了一切啊！"
秦素云拍拍女儿的背："傻孩子，这就是现实。妈早该明白的。"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决定。
06
出院那天，明远来接秦素云。
他订了机票，要送母亲回老家。
"妈，您回去好好养病。"他在机场说。
秦素云看着儿子，突然觉得很陌生："明远，妈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这些年，妈给你的钱，你都用在哪了？"
明远愣了一下："当然是还房贷了，还能用在哪？"
"是吗？"秦素云拿出手机，调出银行转账记录，"五年了，妈一共给了你48万。加上首付的80万，一共128万。"
"妈，您算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我的付出在你心里值多少。"秦素云的声音很平静，"现在我明白了，一文不值。"
"妈，您别这么说..."
"明远，从下个月开始，妈不会再给你房贷补助了。"
明远脸色大变："妈，您不能这样！我们的开销很大，没有您的补助，我们怎么生活？"
"你们的生活，与我无关了。"秦素云转身走向登机口，"我养了你三十多年，已经尽到了做母亲的责任。"
"妈！妈！"明远在后面喊，但秦素云没有回头。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她看着窗外的上海，这座城市吞噬了她的儿子，也让她看清了现实。
一旁的小月安慰到："妈，我请了长假，要好好陪陪您。"
"傻孩子，你工作要紧。"
"工作哪有妈重要？"小月挽着母亲的手臂，"走，咱们回家。我给您炖了鸡汤。"
回到熟悉的老房子，秦素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打开电脑，登录网银，果断地取消了每月的自动转账。
手机立刻响了起来，是明远打来的："妈，您真的要这样吗？"
"明远，你已经35岁了，该学会自己承担生活了。"
"可是雨萱怀孕了，我们需要钱！"
"那是你们的事。"秦素云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日子里，明远不断地打电话、发信息，甚至让雨萱的妈妈来说情。
但秦素云都没有心软。
她开始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
每天早上去公园锻炼，下午和老姐妹们打麻将，晚上看看电视剧。
"素云，你气色好多了。"老友王阿姨说。
"是啊，想通了就好了。"秦素云笑着说，"人啊，得为自己活。"
07
一个月后的一天，秦素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您好，是赵明远的母亲吗？"
"是的，您是？"
"我是银行的工作人员。您儿子的房贷已经逾期一个月了，请问什么时候能补交？"
秦素云愣了一下："这事你们应该找他本人。"
"我们联系不上他，他留的紧急联系人是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