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深陷网贷,被催收打得半死。
他跪着求我,说只要我帮他还上30万,就把父母留下的唯一那套房子过户给我。
我掏空了半辈子的积蓄,换来了人生中第一本房产证。
我以为这是苦尽甘来,是弟弟的浪子回头。
我搬进新家,喜悦地规划着未来。
直到我挪开主卧那张沉重的旧床,准备给这个家换个新气象。
也正是在床板被挪开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01
李雪的人生,就像她开在城西那条旧巷子里的小服装店,门脸不大,生意不火,只能勉强糊口,一眼就能望到头。
她今年四十二岁,离了婚,没孩子。每天的生活,就是守着这一屋子廉价的衣服,迎来送往,日复一日。
她这半辈子,好像就是为了别人活的。
父母走得早,留下一个比她小整整十岁的弟弟,李伟。那时候,李雪刚二十出头,还没嫁人。长姐如母,这四个字,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地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没再想过自己的婚事,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弟弟身上。她出去打工,进工厂,踩缝纫机,一个月挣的钱,除了留下最基本的生活费,剩下的,全都寄给了还在上学的弟弟。
她怕弟弟在学校里受委屈,怕他吃不饱,穿不暖。她自己,常年穿着厂里发的工服,一碗白米饭配点咸菜,就能对付一顿。
后来,弟弟长大了,要娶媳妇了。女方家要十万块彩礼,还要在县城里有套房。
李雪二话没说,拿出了自己踩了十年缝纫机,攒下的所有积蓄,又厚着脸皮,跟厂里的工友借了一圈,东拼西凑,总算满足了女方家的要求。
房子,就是父母留下的那套老旧的两居室,简单粉刷了一下,就算作婚房。
弟弟结婚那天,看着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胸前戴着大红花,李雪站在人群的角落里,哭得稀里哗啦。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总算对得起死去的父母了。
她以为,自己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可她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弟弟李伟,从小被她宠到大,没吃过一点苦,养成了眼高手低,好逸恶劳的性子。结了婚,也不愿意出去找个正经工作,总想着一步登天,发大财。
弟媳小倩,是个长得挺漂亮的姑娘,但人也懒,花钱大手大脚。两个人凑到一块,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今天说要做生意,从李雪这里拿走两万。明天说小倩怀孕了要营养,又拿走五千。
李雪的积蓄,就像流水一样,进了弟弟那个无底洞。
她自己的婚事,也因为这个“拖油瓶”弟弟,一拖再拖。后来,好不容易经人介绍,嫁了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可男人受不了她这样毫无底线地贴补娘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后,这段婚姻,也只维持了不到三年,就走到了尽头。
离婚后,李雪心灰意冷。她用仅剩的一点钱,盘下了这家小服装店。
她想,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守着这个店,守着这个唯一的弟弟,直到老去。
在她心里,弟弟李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的念想。
也正是这份沉重得畸形的亲情,把她一步一步,推向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02
李雪的服装店,开在老城区的边缘。这里的客人,大多是图便宜的家庭主妇和附近工地的女工。一件衣服,挣个十块八块,就是好生意了。
离了婚,没了家庭的拖累,李雪的日子,反倒过得比以前轻松了一点。
她不用再看前夫的脸色,不用再听他的抱怨。她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
她在离店铺不远的一个老小区里,租了一个十几平米的单间。房子很小,很破,但对李雪来说,那是一个能让她在疲惫一天后,安心睡个觉的地方。
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攒够钱,买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不用太大,一室一厅就行。那样,她就不用再看房东的脸色,不用再担心随时会被赶走。
她就有了根。
为了这个梦想,她省吃俭用,把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
可这个梦想,离她,似乎总是那么遥远。
因为,她还有一个弟弟。
李伟和小倩结婚后,日子过得还是那么紧巴巴。李伟换了好几个工作,没一个能干长久。小倩则迷上了打牌,经常输钱。
两个人一没钱,就来找李雪。
李雪嘴上骂着,说再也不管他们了。可每次看着弟弟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她就心软了。
五百,一千,她一次又一次地,从自己那微薄的收入里,挤出钱来,填补弟弟的窟窿。
最近这半年,情况似乎有了点变化。
李伟来得少了。
李雪给他打电话,想问问他最近在干嘛。李伟总是在电话那头,神神秘秘,又带着一丝兴奋地说:“姐,你别管了!我跟朋友在外面跑大项目,马上就要发大财了!等我挣到钱,第一个就孝敬你!”
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李雪听着,心里半信半疑。
她了解自己的弟弟,不是什么能吃苦干大事的人。可她又抱着一丝幻想,万一呢?万一他真的转性了,真的要出人头地了呢?
她甚至开始憧憬,等弟弟发了财,说不定能帮衬她一把,让她那个买房的梦想,早日实现。
那段时间,她连看店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不知道,一场足以将她吞噬的巨大阴谋,正在黑暗中,悄然向她逼近。
而她的弟弟,那个她用半生心血浇灌的“亲人”,就是那个,亲手把她推向深渊的恶魔。
03
噩梦,是在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降临的。
那天晚上,李雪盘点完店里的货,正准备关门休息。
突然,卷帘门被人从外面,疯狂地拍打着。
“姐!姐!开门!救我!”
是弟弟李伟的声音,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李雪心里一惊,赶紧拉开卷帘门。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门外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李伟浑身湿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血丝。他的一条胳膊,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耷拉着。
他一见到李雪,就“扑通”一声,跪在了泥水里,抱着李雪的腿,嚎啕大哭。
“姐!救救我!他们要打死我了!”
李雪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把他拖进店里,拉下卷帘门。
在昏暗的灯光下,李雪才看清,弟弟身上的伤,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在他的哭诉中,李雪终于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李伟根本没去跑什么“大项目”。他这两个月,是迷上了网上的赌博。
一开始,还只是小打小闹,有输有赢。后来,他陷得越来越深,胆子也越来越大,把家里的积蓄,全都输光了。
输红了眼的他,开始在各种非法的网络平台上,借高利贷。
拆东墙,补西墙。
利滚利,息滚息。
短短半年时间,那个雪球,就滚到了一个他根本无法承受的数字——三十万。
催收的人,开始找上门。
先是电话轰炸,然后是上门喷漆,最后,就是拳打脚踢。
今天晚上,那伙人把他堵在巷子里,打断了他一条胳膊,扬言,三天之内再不还钱,就要他一条腿。
“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李伟跪在地上,涕泪横流,一个劲地给李雪磕头,“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要是不救我,我就死定了!”
李雪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像被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
又气,又恨,但更多的,是心疼。
可那是三十万啊!
不是三千,不是三万。
是她这半辈子,起早贪黑,一件衣服,一件衣服,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全部的家当。是她那个,关于“家”的,唯一的梦想。
她要是拿出来,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小倩呢?你媳妇呢?她怎么不管你?”李雪颤抖着问。
提到小倩,李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哭了起来:“她……她看我欠了这么多钱,早就跑了!回娘家了!说要跟我离婚!姐,我现在是众叛亲离,只有你了!”
李雪的心,彻底乱了。
就在她天人交战,犹豫不决的时候,李伟,抛出了一个让她根本无法拒绝的,致命的诱饵。
他抬起头,用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李雪,一字一句地说:
“姐,我知道,这三十万,是你的全部。我不能白拿你的。”
“这样,只要你帮我还上这笔钱,我就把……我就把咱爹妈留下的那套房子,过户给你。”
“我没脸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等这事了了,我就去南方,投靠我一个朋友,重新做人。这房子,留着也没用,就当是……就当是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对你这半辈子,最后的一点报答吧。”
04
李伟的这个提议,像一颗精准的子弹,瞬间击中了李雪内心最柔软,也最脆弱的两个地方。
一个是她对弟弟那份深入骨髓,无法割舍的责任感。
另一个,就是她对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那份压抑了半辈子的,强烈的渴望。
钱没了,可以再挣。
可弟弟的命,只有一条。
而且,用三十万,换一套房子……
李雪心里,快速地算了一笔账。父母留下的那套房子,虽然老旧,但位置不错,按照现在的市价,至少也值五六十万。
这么算下来,自己,好像还“赚”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李雪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觉得自己很卑鄙,在弟弟生死攸关的时候,竟然还在算计这些。
可那个关于“家”的梦想,对她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她斗争了一整夜。
天亮的时候,她看着趴在地上,睡得像个无助孩子的弟弟,终于,还是心软了。
她叹了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罢了。
就当是,用自己这半辈子的辛苦,换一个家,也换弟弟一个浪子回头的机会吧。
接下来的两天,李雪关了店门。
她先是带着李伟去医院,把胳膊打上石膏。然后,她跑了好几家银行,把自己那些存了好几年的定期,全都取了出来。
她把一沓一沓的,还带着银行封条的现金,装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交给了李伟。
李伟拿着钱,当着她的面,一笔一笔地,把那些网贷,全都还清了。
还完钱的那一刻,李伟抱着李雪,哭得像个孩子。
“姐,谢谢你。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让你操心了。”
李雪摸着他的头,眼圈也红了。
她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第三天,两个人就去了房管局。
过户的手续,办得异常顺利。李伟非常配合,签字,按手印,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当李雪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那本崭新的,户主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她名字的房产证时,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她这辈子,第一次,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一个家。
拿到房产证后,李伟说,他已经买好了当天晚上去南方的火车票。
李雪想留他吃顿饭,他拒绝了。他说,他没脸再待下去。
李雪把他送到火车站,又往他兜里,塞了一千块钱,让他路上用。
李伟看着她,眼圈红了,说:“姐,你多保重。以后,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检票口,很快,就消失在了南下的夜色中。
李雪站在火车站的广场上,看着那本红色的房产证,心里,五味杂陈。
她终于,有家了。
可她不知道,她用全部积蓄换来的,不是一个温暖的港湾。
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埋葬着罪恶和谎言的,坟墓。
05
李雪怀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对新生活的憧憬,搬进了那套既熟悉,又陌生的房子。
熟悉,是因为这里,有她从小长大的记忆。
陌生,是因为从今天起,这里,真真正正地,属于她一个人了。
房子里,空荡荡的。
弟弟李伟和弟媳小倩的东西,都已经搬走了,只留下一些老旧的,不值钱的家具。
空气中,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像是消毒水和香薰混合在一起的奇怪味道。
李雪以为,是弟弟他们搬走之前,特意打扫消毒过,心里还觉得一阵温暖。
她挽起袖子,开始了一场彻底的大扫除。
她要把这个家里,所有不属于她的印记,全都清除干净。她要把它,完全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她擦洗着地板,擦洗着窗户,脸上,一直带着笑。
她甚至已经开始规划,等过几天,就去家具市场,买一张新的沙发,一个大的衣柜,还有一张柔软的,舒服的席梦思大床。
当她打扫到主卧室的时候,看着屋子中央那张老旧的,款式笨重的木板床,眉头皱了起来。
这张床,是父母当年结婚时打的,用了几十年了。
床板又厚又重,摆在屋子正中间,把窗户的光线,挡得严严实实,让整个屋子,都显得有些阴暗。
不行,得把它挪开。
李雪这么想着,就动起了手。
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抓住床脚,用力地,一点一点地,往墙角拖。
床很沉,床脚和粗糙的水泥地面摩擦,发出一阵“滋啦——滋啦——”的,让人牙酸的刺耳声音。
李雪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当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床挪开了半米,露出了原本被床板死死压住的那片地板时,她直起腰,撑着膝盖,想歇口气。
也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那片刚刚露出来的地板上。
然后,她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瞬间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