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时节,城市像被水浸过的信笺,所有的轮廓都洇出毛边。我躲进街角的旧书店,却意外闯入了时间的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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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店比想象得更深,如同被遗忘的肺部,在城市的躯体里缓慢呼吸。空气里浮动着七十种纸衰变的味道,还有若隐若现的樟脑香,像是某个民国女子留下的衣香。
最先迎接我的不是店主,而是只姜黄色的猫。它跃过《辞海》垒成的山脉,尾巴扫落1912年的尘埃,金瞳里藏着所有绝版书的价格。
“小心脚下。”声音从书堆深处传来。店主从《永乐大典》影印本后抬起头,眼镜片上叠着十几个朝代的厚度。“第三排书架正在闹革命,黑格尔正在和王阳明辩论。”
我顺着他的指引望去,果然看见哲学区的异动。叔本华压着尼采,康德试图劝架,而《道德经》独自在顶端发出青光。有本《存在与虚无》突然跳下书架,惊起正在《飞鸟集》里筑巢的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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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装书区传来昆曲声。原是虫蛀的孔洞组成乐谱,风穿过时奏出《牡丹亭》的片段。某页夹着的干枯茉莉花,突然落下两瓣,恍若杜丽娘凋零的春梦。
最神奇的是儿童区。《小王子》的玫瑰依然娇艳,《爱丽丝》的扑克牌还在飞舞。有孩子用蜡笔在《神笔马良》扉页画的门,真的能推开——后面是1985年的夏天,他父亲第一次读到此书时停驻的时光。
我在中医典籍区打了个喷嚏,《本草纲目》里突然飘出当归气息。从《梦溪笔谈》跌出的银杏书签,落地变成金蝴蝶,栖在《诗经》的“蒹葭”二字上。
黄昏时雨势渐大。书店开始漂移,书架化作桨橹,我们在字句的河流中航行。《荷马史诗》是舵,《山海经》为帆,唐诗宋词作压舱石。有鲸从《白鲸记》里跃出,喷出墨香的水柱。
店主点亮煤油灯。火焰里跳出《聊斋》的狐狸,衔来用扉页折的船。“每个雨夜,书店都会航行到需要它的人梦里。”
忽然找到那本寻访多年的绝版书。翻开时,夹着的车票飘落——1997年4月3日,从青春开往中年。背面有钢笔写的:“等你看完这个故事,我就来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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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被雨水洇过,像哭过的妆。我抬头时,店主正擦拭眼镜:“那位客人每年来问一次,等了二十年了。”
雨停时,书店靠岸在黎明码头。我抱着书推门而出,风铃摇响1978年的铜音。回头再看,书店已变回寻常铺面,姜黄猫在窗台上舔爪,仿佛刚才的航行只是纸页间的幻梦。
如今我常去那家旧书店。不仅为淘书,更为等待某个雨夜,书店再次扬起用《辞海》折成的帆,载我去某个未写完的故事里,续上被时光揉皱的结局。
毕竟每个爱书人都是补梦师,用指尖的温度熨平时间的褶皱。而所有失落的篇章,终会在某个读者的眼眶里,找到归航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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