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01
一个暴雨倾盆的下午,天空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豆大的雨点砸在柏油马路上,溅起一片白色的水雾。通往大学城的这条路,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冷清。
林凡,政-法大学大三的学生,正撑着一把快要散架的雨伞,在雨中疾行。他的白衬衫湿了半边,紧紧地贴在身上,脚下的球鞋早已灌满了水。
他很着急。下午三点,有一场至关重要的法律援助中心面试。为此,他准备了整整两个星期。
就在路口,绿灯闪烁,他准备加快脚步。
一个提着菜篮的老大爷,颤颤巍巍地走在斑马线上。湿滑的路面成了最危险的陷阱。老人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地向后仰倒,“砰”的一声,摔在了积水里。
菜篮滚到了一边,里面的土豆和西红柿散落一地,被雨水冲得到处都是。
老人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挣扎着想要起来,却怎么也动不了。
周围有几个撑着伞的路人,都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没有人敢上前。
林凡的脚步也停住了。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距离面试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
他只迟疑了一秒钟。
下一秒,他扔掉了手里的雨伞,冲进了雨幕里。
“大爷,您怎么样?能动吗?”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检查着老人的情况。
老人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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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没有丝毫犹豫,将老人半扶半抱起来,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他用自己刚刚收到的兼职工资,垫付了车费,将老人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挂号,拍片,垫付检查费。
当他做完这一切,坐在医院冰冷的长椅上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上,有五个来自法律援助中心的未接来电。
他知道,面试已经结束了。
医院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人鼻子发酸。
两个小时后,张大爷的儿子张强和儿媳李娟风风火火地赶到了。
“爸!你怎么样了爸!”人还没到,张强的大嗓门就先传了过来。
看到病床-上躺着的老人,两人先是哭天抢地了一番。随后,他们看到了站在一旁,浑身湿透,显得有些狼狈的林凡。
“是这位同学送我爸来的。”护士在一旁解释道。
“哎呀,谢谢你啊同学,真是太谢谢你了!”李娟抹着眼泪,拉着林凡的手,一脸感激。
林凡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叔叔阿姨,不用客气,应该的。医生说大爷是股骨头骨折,需要住院治疗。”
就在这时,张强接了一个电话,似乎是确认了什么。他挂断电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那短暂的感激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怀疑。
“同学,你哪个学校的?”张强问。
“政-法大学的。”林凡如实回答。
“哦,学法律的啊。”张强冷笑一声,“那我倒要问问你,你骑车怎么骑的?把我爸撞成这样,你想怎么了结?”
林凡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叔叔,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有骑车,我是看到大爷自己摔倒了,才把他送过来的。”
“自己摔倒?”李娟的调门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我爸身体好得很,天天早上还去公园打太极!好端端地怎么会自己摔倒?不是你撞的,你会那么好心送他来医院,还垫付医药费?”
这番逻辑,像是一盆脏水,劈头盖脸地泼了过来。
林凡震惊、委屈,随即是愤怒。他看着这两个突然变脸的人,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出荒诞的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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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能这样说话?医院走廊有监控,可以……”
“我们问过了!”张强打断他,“那一段是监控死角,什么都拍不到!现在唯一的证人,就是我爸!”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病床-上的张大爷。
林凡也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期望。他希望这位自己刚刚帮助过的老人,能为他说一句公道话。
张大爷躺在床-上,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在儿子那逼视的、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下,缓缓地低下了头,眼神躲闪,不敢去看林凡的眼睛。
他选择了沉默。
那一刻,林凡感觉自己从头凉到了脚。
他是一个熟读《民法通则》、《侵权责任法》的法学生,他可以滔滔不绝地背诵里面的每一个条文。
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赤-裸-裸的人性面前,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那些冰冷的法律条文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02
张强的家里,早就被他烂赌的恶习掏空了,外面还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贷。
父亲的这次意外,让他那颗被酒精和赌-博麻痹的大脑,瞬间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
第二天,他们就通过一个所谓的“民间调解机构”,正式向林凡提出了索赔。
调解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根据我们拿到的医院诊断证明,”张强将一叠材料拍在桌上,“我爸的伤势非常严重,粉碎性骨折!医生说了,就算治好了,以后也会有严重的后遗症,走路都成问题,需要终身护理!”
李娟在一旁立刻开始抹眼泪,哭得声泪俱下。
“我们家就靠他老人家那点退休金过日子,现在他倒下了,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
林凡看着那份所谓的“诊断证明”,上面的医学术语和医生签章一应俱全,可他知道,这全是假的。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撞人!”林凡的拳头在桌下握得死死的。
“你说没撞就没撞?”张强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林凡的鼻子吼道,“那你为什么要去扶?为什么要去垫医药费?你心里没鬼你做这些干什么?现在人证就是我爸,我们还有诊断证明!你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想赖账吗?”
调解员是一个和稀泥的中年男人,他清了清嗓子。
“小伙子,你看,张大爷现在确实是受伤了,医药费、护理费、营养费,这都是一大笔钱。你看你们能不能各退一步,协商解决?”
所谓的调解,从一开始就完全倒向了那个所谓的“弱势”一方。
“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张强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我也不多要,五十万。一口价。给了钱,我们立马撤诉,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不然,我们就法庭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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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凑近林凡,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威胁的语气说。
“你可是学法律的,应该知道,案底会跟你一辈子。只要我们去法院起诉你,不管最后判不判,学校都会有记录。你这辈子,别想进什么好单位,也别想考公务员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五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轰然压在了林凡的身上。
他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里。他的善良,成了别人勒索他的工具。他的辩解,在对方无耻的表演和赤-裸-裸的威胁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03
远在小县城的父母,接到电话后,当天晚上就坐着绿皮火车,连夜赶了过来。
在学校附近的小旅馆里,他们看到了憔悴不堪、眼窝深陷的儿子。母亲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一把将林凡抱在怀里。
“儿啊,你受苦了。”
父亲则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林凡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爸,妈,我真的没有撞他。”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不是害怕,而是一种信念崩塌后的无力。
“我们信。”父亲掐灭了烟头,斩钉截铁地说,“我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母亲也用力地点头:“我们凡凡,从小就心善,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会去撞人呢?”
父母百分之百的信任,让林凡心中稍感安慰,但也更加痛苦。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想尽了办法。找学校,找派出所,想找目击证人。可事发时是暴雨天,根本没有人看清当时的情况。
而张强那边,则一天一个电话地催逼,威胁说再不给钱,明天就去法院递交诉状。
那天晚上,林凡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他听到父母在隔壁房间,压低了声音说话。
“他爸,怎么办啊?五十万,我们去哪里凑啊?”是母亲的哭声。
“砸锅卖铁也得凑。”父亲的声音异常坚定,“不能让这件事,毁了凡凡一辈子。他还年轻,他还有大好的前途。”
“可是……可是家里的房子,那是我们一辈子的心血啊……”
“只要儿子好,房子没了,我们再挣!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第二天,父亲就对林凡说,他们决定了。
卖掉家里唯一的房子。
那套房子,是父母辛辛苦苦,省吃俭用了一辈子,才买下的。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林凡跪在父母面前,哭着说不要。他说他宁可退学,宁可去打一辈子工,也不能让父母为了他,连家都没有了。
父亲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你是个男人!给我站直了!”父亲的眼睛红了,“我们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遇到一点挫折就趴下的!这件事,我们来扛。你要做的,就是把书读完,读好!将来做个有用的人!别让我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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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房子卖掉了。
当中介把那笔还带着温度的房款交到父亲手上时,林凡清楚地看到,父亲的头发,在短短的半个月里,白了一大半。
他觉得自己成了这个家的罪人。
这份善良的代价,太沉重了。沉重到,几乎要压垮他的整个人生。
04
五十万,一分不少地打到了张强的账户上。
他们果然信守“承诺”,撤销了所有的指控。这件事,从法律层面上,算是了结了。
可林凡的生活,却彻底改变了。
父母没有回老家,因为家已经没了。他们在大学城附近,租了一间终年不见阳光的地下室。
父亲去了一个建筑工地,干起了最累的体力活。母亲则在学校的食堂里,找了一份洗碗的工作。
林凡成了校园里的“名人”。
“看,就是他,那个撞了人赔了五十万的法学生。”
“听说他家里把房子都卖了,真是惨。”
“惨什么惨,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呗。要我说,这种人就不配学法律。”
那些议论,像一根根看不见的针,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他。
他变得沉默寡言,不再参加任何社团活动。除了上课,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做兼职。家教、发传单、送外卖,只要能挣钱,他什么都做。
每天深夜,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个潮湿的地下室时,总能看到父母在灯下等他。
“凡凡,回来了?快吃饭,妈给你热着呢。”母亲会端出饭菜,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今天工地上不累,发的苹果,你吃。”父亲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苹果,塞到他手里。
他们从不叫苦,也从不抱怨。他们越是这样故作坚强,林凡心里的愧疚就越是像野草一样疯长。
他恨张强一家的无-耻,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一直坚守的所谓“正义”和“善良”,是不是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就在林凡觉得生活已经是一片灰暗,再也看不到任何光亮的时候,一些奇怪的事情,开始发生了。
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天气转凉。母亲的风湿病又犯了,疼得整夜睡不着。
第二天,林凡去楼下的信箱取信时,发现里面多了一个没有署名的牛皮纸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包用纸包好的中草药。纸上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治风湿,熬水喝。
林凡以为是哪位关心他们的老乡送的,没有太在意。
可从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信箱里总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有时候是几贴膏药,有时候是一小袋红糖,甚至还有一张手写的,治疗腰肌劳损的偏方。
这些东西,都精准地对应着父母因为过度劳累而出现的各种病痛。
更奇怪的是,期末考试前,林凡正在为一门复杂的课程焦头烂额。第二天,他回到教室,就发现自己的课桌上,多了一份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复习笔记。字迹很陌生,但每一个重点和难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林凡问遍了班上所有的同学,都说不是自己放的。
这些匿名的善意,像是一束微弱的光,照进了他那片早已被阴影笼罩的生活里。
他不知道这些是谁做的,或许是某个同情他遭遇的同学,或许是某个看不下去的老师。
他没有再深究下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城市的另一头,那个曾经在病床-上选择沉默的张大爷,正背着自己的儿子儿媳,用他那点微薄的私房钱,进行着一场笨拙而又执着的“赎罪”。
他的良心,日日夜夜都在备受煎熬。他只能用这种微不足道的方式,来弥补心中那份越来越沉重的愧疚。
05
两年后。
盛大的毕业典礼,在学校的礼堂里隆重举行。台下坐满了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和他们脸上洋溢着自豪笑容的家长。
这两年,林凡活得像一个苦行僧。他几乎是以一种自虐的方式,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和兼职中。
逆境没有压垮他,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坚韧。他的专业成绩,始终稳居全年级第一。
凭借着在逆境中愈发刻苦的努力和优异到无可挑剔的成绩,林凡获得了本年度唯一的“校长特别奖”。
他的父母也来了。他们穿着这辈子最好的一身体面衣服,局促又激动地坐在家长席的角落里。当听到主持人念出“林凡”的名字时,母亲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父亲则用力地鼓着掌,手心通红。
这是一个苦尽甘来的时刻,是他们一家人,用两年的血和泪,换来的荣耀时刻。
“下面,有请我们的校长,为林凡同学颁发‘校长特别奖’!”
在热烈的掌声中,林凡走上了舞台。他接过话筒,正准备发表获奖感言。
就在这时,身旁的校长突然抬起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校长走到发言台前,对着话筒,用一种沉稳而有力的声音说:“各位同学,各位家长,在为林凡同学颁奖之前,我们有一位特殊的客人。他坚持要来到今天的现场,他想当着大家的面,讲述一个关于勇气和救赎的真实故事。”
全场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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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聚光灯,瞬间聚焦到了舞台一侧的入口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个穿着不合时宜的、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身形佝偻的老人,被一名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步一步,异常艰难地,走上了这个万众瞩目的舞台。
当看清那个人的脸时,台上的林凡,瞬间僵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完全凝固了。
这张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正是两年前,那个在雨中摔倒,那个在病床-上沉默,那个让他和他的家庭坠入无尽深渊的——张大爷!
台下的林凡父母,也惊得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比两年前在医院里还要深的恐惧、愤怒和不解。
林凡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