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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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您就跟我说实话,那碗面到底是给谁做的?”“一个老家的人,问那么多干什么。”王桂兰转过身,不再看儿子,昏暗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影子的尽头,是那个她从不许任何人碰的旧木盒,盒子的锁孔像一只窥探的眼睛,看了她半辈子,也看了半辈子的秘密。
一
王桂兰总说自己身子骨硬朗,其实都是嘴上逞强。过了七十二,这身子就像一台用了半个多世纪的老机器,哪儿的零件都开始松动,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尤其这心口,总像压着一块湿漉漉的抹布,闷得她喘不上气。
儿子王磊不下一百次地劝她去医院看看。她说,“不用,就是老毛病,扛一扛就过去了。”
王磊说,“妈,现在医学发达,您别总信那些老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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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的不是花钱,也不是瞧病,是医院那个地方。白墙,白大褂,还有消毒水的味儿,总能把她拽回到几十年前的西北,那个她一辈子都不愿再提起的冬天。记忆里的消毒水味儿,混着血腥气,还有婴儿微弱的哭声。
这天中午,王桂兰正在厨房里给王磊擀面条,胸口那块抹布突然拧了一下。她眼前一黑,手里的擀面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人也扶着灶台慢慢滑了下去。
王磊正在客厅看电视,听见声响冲进来,魂儿都吓飞了。他把王桂兰扶到椅子上,又是掐人中又是顺气,吼着,“妈!您看您这样!还说不去医院!”
王桂兰缓过劲儿来,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她看着儿子焦急的脸,终于没再犟,轻轻点了点头。
去医院的前一晚,王桂兰没睡好。她等王磊睡熟了,悄悄从床底下摸出那个上了锁的旧木盒,用一把小钥匙打开。盒子里没什么值钱东西,只有一张被摩挲得起了毛边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不是人脸,而是一团襁褓的一角,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
她对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宿。天快亮的时候,她把照片取出来,小心地塞进了贴身的内衣口袋里,仿佛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市三甲医院人多得像个集市。王磊跑前跑后地挂号、缴费、填信息,王桂兰一个人坐在冰凉的候诊长椅上,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她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来来往往,每个人都步履匆匆,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的目光落在走廊的医生介绍栏上,一个一个地看过去。看到心血管科那一栏,一个叫“陈建军”的主任医师照片让她心里猛地抽了一下。照片上的男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戴着金丝边眼镜,眉眼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陈……”她下意识地念叨了一声。西北那个地方,姓陈的人家很多,当年收养她孩子的那户人家,好像就姓陈。可这天底下姓陈的医生多了去了,哪能这么巧。
王桂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魔怔了。人老了,就爱胡思乱想。
“现在的年轻医生,靠不住,毛手毛脚的。”旁边一个同样在等候的老太太跟她搭话,抱怨着,“看病还得找那些上了年纪的,经验足。”
王桂兰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下意识就反驳了一句。“那可不一定,年轻人手脚麻利,心也细,说不定看得更准。”
话说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她什么时候这么爱护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医生了。脑子里像有道闪电划过,一个穿着襁褓的婴儿的模糊脸庞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王桂兰!3号诊室!”护士站传来喊声。
王磊赶紧跑过来扶她,“妈,到您了。”
王桂兰的心“咯噔”一下,扶着墙站起来,每走一步都觉得腿上灌了铅。3号诊室的门半开着,像一张等待着她的嘴。
二
诊室里光线很足,晃得王桂兰有些睁不开眼。医生正低着头在写什么,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脸上戴着蓝色的医用口罩,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护目镜,只露出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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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桂兰坐下的时候,医生正好抬起头。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王桂兰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双眼睛,不大,是双眼皮,眼尾微微上翘,像年轻时候的自己,又像……她不敢再想下去。
“阿姨,您哪里不舒服?”医生的声音很温和,像是被水洗过一样,干净,清透。
“胸口……闷。”王桂兰的声音有些发抖,她把手里的病历本攥得紧紧的。
“多长时间了?”“有好几年了。”
医生一边问,一边在病历本上记录着。他的字很好看,瘦金体,一笔一划都很有力道。
“以前有没有得过什么大病?比如心脏方面的,或者……年轻的时候,有没有经历过什么重大的情绪波动?”医生推了推眼镜,继续问。
“情绪波动”四个字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王桂兰的心里。她的手一抖,差点没拿住手里的水杯。
“没有……年轻时候穷,受苦是家常便饭,哪有什么情绪不情绪的。”她含糊地回答,眼睛不敢看医生。
医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暗了暗,没再追问下去。他站起身,拿起听诊器,“阿姨,我给您听一下。”
听诊器冰凉的金属头贴在胸口上,王桂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紧张地攥着衣角,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瞥向医生。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她看见医生白大褂领口下,锁骨的位置,有一颗小小的、褐色的痣。
王桂兰的呼吸瞬间就停滞了。她自己的锁骨上,几乎一模一样的位置,也有一颗同样的痣。这是胎里带的,王磊没有,她一直以为这是她自己独有的印记。
医生的手指很长,很干净,听诊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王桂兰的手腕。王桂兰的目光顺着他的手腕看下去,看到了一只戴在他手上的银镯子。那镯子样式很旧了,上面刻着细密的福字纹,已经被磨得发亮,看得出戴了很多年。
王桂兰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干又疼。她当年狠心把孩子留在西北的卫生院门口时,就在孩子的襁褓里塞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银镯子。那是她母亲传给她的,她想着,万一,万一这辈子还有机会再见,这就是个念想。
“医生……”她想开口问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怕,怕这一切都只是她老糊涂了的幻想,怕一开口,这个脆弱的梦就会像泡沫一样碎掉。
医生听诊完毕,坐回椅子上,神色有些凝重。“阿姨,从听诊来看,您心律有点不齐,而且心音有点弱。”
他一边说着,一边开着检查单。“这样,您先去做个心电图,再查个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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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磊拿着单子,扶着王桂兰往外走。走到门口,医生突然又叫住了她。
“阿姨。”
王桂兰回过头,看到医生依旧坐在那里,目光透过镜片,落在她的脸上。“您……多注意身体。”
王桂兰点了点头,逃也似地走出了诊室。
做心电图的时候,冰冷的电极片贴在身上,王桂兰的脑子里一片混乱。那颗痣,那个银镯子,那双熟悉的眼睛,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旋转。她不敢相信,又忍不住去想。
难道真的是他?难道老天爷真的睁眼了?
检查结果出来,王磊拿着报告单,又扶着王桂兰回到了诊室。诊室里没有别的病人,只有那个年轻的医生,他好像一直在等她。
医生接过报告单,仔细地看着,眉头渐渐舒展开。“问题不大,阿姨,就是有点心肌缺血,我给您开点药,回去按时吃,多休息,别太劳累。”
他低着头写着药方,诊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王桂兰坐在他对面,贪婪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更多的蛛丝马迹。
写完药方,医生把病历本递给她,嘱咐着注意事项。一切都和正常的看病流程一样,王桂兰心里的那点火苗,一点点地熄灭了。是她想多了,都只是巧合。
她接过病历本,准备起身离开。“阿姨,我能多问您一句吗?”医生突然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她,语气比之前每一次都更柔和。
王桂兰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您当年在北方待的地方,是不是……西北?具体是哪个县呢?”
三
“西北”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王桂兰的头顶炸开。她整个人都僵在了椅子上,手里的病历本“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纸张散落一地。
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快五十年了,她回到山东以后,再也没跟任何人提过“西北”这两个字,那段当知青的经历,像一块烙印,被她死死地捂在心口,连最亲的儿子都不知道。
这个陌生的年轻医生,他怎么会知道?
王磊被母亲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去捡病历本,一边捡一边问,“妈,您怎么了?医生问您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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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桂兰没有理会儿子,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医生,仿佛要穿透他的口罩和护目镜,看到他的灵魂深处。
医生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和期盼。诊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安静得能听到王桂桂兰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阿姨。”医生又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能再问您一句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您当年在西北插队时,是不是在1988年的冬天,丢过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王桂兰的心上。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幸好王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她贴身口袋里那张被体温捂热的照片,因为这个剧烈的动作,从内衣里滑了出来,掉在了地上。那张被她看了三十五年的照片,那团露出梅花刺绣一角的襁褓,就这样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王桂兰的眼泪在一瞬间决堤,像断了线的珠子,疯狂地涌了出来。这件事情,她埋在心里三十五年,午夜梦回,每一次都像被凌迟一样痛苦。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这个年轻的医生,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医生看着掉在地上的照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摘下了脸上的口罩和护目镜,露出了完整的脸庞。
下一刻,王桂兰顿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