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一九九六年的北京，秋老虎还没完全退去，加代从深圳赶回来的时候，后备箱里塞满了给未婚妻张静的礼物——从深圳带的珍珠项链，香港买的进口香水，还有静姐念叨了好久的羊绒大衣。车刚到小区门口，就看见马三、王瑞、丁健、哈僧几个兄弟候在那儿，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有给未来老丈人买的茅台，给老丈母娘带的北京同仁堂阿胶，还有哈僧特意从老家捎来的东北山参。
“代哥，你可算回来了！”马三抢着上前开车门，“静姐早就盼着你呢，说要跟你商量提亲的事儿。”
加代笑着拍了拍马三的肩膀：“辛苦兄弟们了，走，上去跟静姐合计合计，咱早点去胶州，别让老丈人等急了。”
静姐一看见加代，眼睛都亮了，拉着他的手坐在沙发上，小声说：“我爸刚才还打电话问呢，说要是你们方便，就这两天过去，他在胶州的老院里等着呢。”
加代心里有点发慌——跟静姐处了一年多，俩人感情好得没话说，可这还是头一回见老丈人，万一老丈人看不上自己咋办？马三在旁边看出了他的心思，拍着胸脯说：“代哥，你放心！有咱这帮兄弟陪着，再加上咱带的这些礼品，老丈人指定满意！”
第二天一早，三辆车浩浩荡荡往青岛胶州赶。加代开着虎头奔，副驾坐着静姐，后面两辆车跟着马三、王瑞他们，后备箱里塞得满满当当，连后座都堆着礼品。静姐一路上都在跟加代说老丈人的脾气：“我爸这人特别随和，就是有点好面子，你到了别紧张，顺着他说就行。”
加代点了点头，手心却还是攥出了汗。车到胶州老院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老院是老式的单元楼，加代让兄弟们把礼品往下搬，马三拎着两箱茅台，哈僧扛着山参盒子，王瑞手里还提着一个大果篮，一行人排着队往楼上走，引得楼道里的邻居都探着头看。
静姐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老丈母娘的声音：“来了来了！”门一开，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头站在门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正是静姐的父亲老张。
“爸！”静姐喊了一声，拉着加代往前推了推，“这就是加代。”
加代赶紧挺直腰板，双手递上提前准备好的烟：“叔，您好！我是张静的男朋友，叫加代。”
老张接过烟，上下打量了加代一番，笑着说：“小伙长得一表人才，就是这名字听着有点别扭——加代？你姓啥呀？”
“叔，我姓任，大名叫任嘉忠，‘加代’是兄弟们平时叫的绰号。”加代赶紧解释。
“哈哈哈，你们年轻人就是洋气，还起绰号！”老张笑着往屋里让，“快进来，你阿姨在厨房做菜呢，都是你爱吃的海鲜。”
他以为就门口这几个人，结果一回头，马三、王瑞他们还排在楼梯口，手里的礼品堆得跟小山似的。老张赶紧摆手：“都进来都进来！咱家里宽敞，别在外面站着了！”
十几个人一进屋，礼品瞬间把客厅的角落堆满了——茅台摆了一溜，阿胶盒子放在茶几上，山参盒子还裹着红布，看着就喜庆。加代有点不好意思：“叔，要是您嫌热闹，我就让兄弟们先去酒店等着，等咱吃完饭再过来。”
老张摆了摆手：“热闹好！我就喜欢热闹！你阿姨做了一桌子菜，咱几个人也吃不完，让兄弟们坐下一起吃，哪有把客人往外撵的道理？”
马三赶紧凑上前：“叔，您太客气了！我叫马三，以后您跟静姐有事儿，您尽管吩咐！”
加代瞪了他一眼：“先把鞋换了！没看见人家都换拖鞋了吗？你穿个大皮鞋踩地板上，不怕把地板划了？”
马三嘿嘿一笑：“代哥，我这鞋脱了味儿大，怕熏着叔和阿姨，我还是穿着吧，我保证不踩脏地板！”
一桌子人坐下来，老张跟加代挨着，俩人一杯接一杯地喝茅台。酒过三巡，加代放下酒杯，认真地说：“叔，我跟静姐处了一年多，感情一直很好，我想下个月八号跟她去登记，再过一个月十二号办婚礼——今天过来，也是正式跟您提亲，想问问您的意思。”
老张放下酒杯，拍了拍加代的手：“我没意见！只要你们俩过得好，比啥都强。你这小伙我看着顺眼，踏实，小静跟你，我放心。等你们定好日子，我跟你阿姨就去北京，跟你们一起热闹热闹。”
老丈母娘在旁边一听，眼圈就红了，擦着眼泪说：“养了小静三十年，以前总催她结婚，真要嫁了，心里又舍不得……”
老张赶紧劝她：“今天是好日子，哭啥呀？小静嫁个好人家，咱该高兴才对！你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给孩子们盛上。”
加代赶紧说：“阿姨，您别难过，以后我跟静姐常回来看您和叔，您要是想小静了，也可以去北京住，咱家里有地方。”
老丈母娘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转身去了厨房。
一行人吃到下午三四点，加代和老张都喝多了。加代站起身：“叔，事儿也敲定了，我们下午就回北京，让静姐在这儿陪您和阿姨住几天，等我们那边准备得差不多了，再来接她。”
老丈母娘赶紧说：“行！就让小静在这儿住几天，我跟她好好唠唠。”
加代带着马三他们往北京赶，谁也没想到，这刚走没多久，胶州就出了事。
老张送走加代，心里高兴，没一会儿就接到老战友的电话：“老张！听说你闺女订婚了？晚上出来喝两杯呗！咱哥几个好久没聚了！”
老张一口答应：“行！就去胶东大海鲜，咱吃海鲜喝啤酒，好好热闹热闹！”
静姐劝他：“爸，你都喝一下午了，晚上别喝了，在家歇着吧。”
老张摆了摆手：“没事！跟老战友聚聚，高兴！少喝点就行。”
晚上，老战友们亲自来家里接老张，八九个人浩浩荡荡去了胶东大海鲜，找了个大包房，点了螃蟹、虾爬子、海螺，又要了两箱青岛啤酒，边喝边聊，越聊越高兴。
喝到一半，啤酒没了，老张站起身：“我下去再要两箱，你们等着！”
他刚走到一楼前台，就看见一个穿高跟鞋的女孩正在结账，转身的时候没站稳，一下子崴了脚，眼看就要摔倒。老张赶紧上前扶了一把，没想到手刚碰到女孩的胳膊，女孩就叫了起来：“你干什么？你摸我！”
老张愣了一下：“姑娘，你别误会，我看你要摔倒，扶你一把。”
“扶我？有你这么扶的吗？”女孩叉着腰，嗓门越来越大，“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老不正经！”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老张脸上挂不住，赶紧说：“姑娘，你说话注意点，我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会占你便宜？你要是没事，我就上去了。”
他刚要走，女孩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别走！今天不给我个说法，你别想走！”
“我给你什么说法？”老张有点生气，“我没做错事，凭什么给你说法？”
女孩掏出大哥大，当着众人的面拨了个号：“老公！你赶紧下来！有人占我便宜！”
没一会儿，就听见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带着十多个人冲了下来，领头的小伙染着黄毛，穿着花衬衫，正是女孩的男朋友小根。
小根一把推开老张，指着他的鼻子：“你哪只手占我媳妇便宜了？把爪子放桌子上，我给你扎烂！要么就赔钱，不然今天别想走！”
老张心里一沉——这是遇到社会人了。他强作镇定：“孩子，你别不讲理，我就是扶了你媳妇一把，没别的意思。我这么大岁数了，你跟我这么说话，合适吗？”
“合适？”小根冷笑一声，“你占我媳妇便宜的时候，怎么不想合适不合适？要么赔钱，要么报官，你选一个！”
老张刚要说话，楼上的老战友们听见动静，都跑了下来。一个老战友掏出证件：“孩子们，我们是退休的，你们别胡来，真要报官，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根一把抢过证件，扔在地上，抬手就给了老张一个大嘴巴子：“退休的怎么了？退休的就能耍流氓？给我打！”
十多个人一拥而上，对着老张和他的老战友们拳打脚踢。老张都五十多了，哪禁得住打，没一会儿就被打倒在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衣服也被撕烂了。
小根打累了，蹲在老张面前：“记住了，我叫小根，跟着强哥混的——来福强听过没？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说完，带着人扬长而去。
饭店老板赶紧过来扶老张：“大爷，您没事吧？要不要报官？”
老张摇了摇头，挣扎着站起来：“不用了，都是小流氓，报官也麻烦，我们回家。”
老战友们也都受了伤，互相搀扶着，慢慢往家走。
回到家，静姐一看老张的样子，吓了一跳：“爸！你这脸怎么了？衣服怎么也破了？”
老张赶紧说：“没事没事，喝多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能摔成这样？”静姐不相信，“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老张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是让静姐给他打盆洗脚水。静姐没办法，只好去打水，看着老张敷着脸回屋睡觉，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第二天一早，老张强撑着去单位，刚到门口，同事就跟他说：“老张，领导找你，脸色不太好，你小心点。”
老张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去领导办公室。敲门进去，领导头也没抬：“老张，你多大岁数了？五十四了吧？”
“是，领导。”老张点头。
“五十四了，就不能干点正经事？”领导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摔，“昨天你是不是在胶东大海鲜跟人打架了？还占人家小姑娘便宜？人家都把电话打到我这儿了！上级领导都点名批评我，说我们单位的人丢单位的脸！你说你，还有几年就退休了，非要惹事？”
老张急了：“领导，不是这样的！我是被冤枉的，我没占人家便宜，是他们打我！”
“冤枉？”领导冷笑一声，“人家都把证据摆到我面前了，你还说冤枉？回家面壁思过半个月，写一万字的检查，回来以后在单位公开检讨！把工作证交上来！”
老张看着领导不容置疑的眼神，心里又气又委屈：“我在单位干了三十多年，我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这事儿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少说废话，赶紧回家！”领导摆了摆手。
老张攥着工作证，慢慢走出办公室，心里堵得慌。回到家，静姐和老丈母娘正在看电视，他一把把帽子扔在沙发上，坐在那儿喘气。
“爸，怎么了？”静姐赶紧问。
“给我倒杯水，放点菊花和白糖，我上火！”老张没好气地说，“昨天打我的那些小流氓，居然去单位告状，领导让我停职半个月，还让我写检查！这叫什么事儿啊！”
静姐一听，急了：“爸！你昨天真跟人打架了？你不是说摔了吗？他们是谁啊？叫什么名字？”
“领头的叫小根，跟着一个叫来福强的混的。”老张叹了口气，“算了，都是小流氓，别惹他们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静姐拿起大哥大，“我给加代打电话，让他过来！”
老张赶紧拦着：“别别别！加代是做生意的，别让他跟着掺和，多丢人啊！”
“爸，你不知道，加代不光生意做得好，在社会上也有不少兄弟，北京、深圳的人都认识，他肯定能帮你！”静姐说着，就拨通了加代的电话。
加代刚到北京，正准备去深圳处理生意，一看是静姐的电话，赶紧接起来：“静，怎么了？想我了？”
“加代，你赶紧来胶州！我爸让人打了，单位还把他停职了！”静姐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快来吧，我爸心里委屈死了！”
加代一听，立马急了：“什么？我老丈人被打了？还停职了？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加代赶紧给李正光打电话，结果李正光在东北办事，赶不回来。他又给哈僧打电话：“哈僧，赶紧带兄弟来我家，再叫上马三、王瑞，咱们去胶州，我老丈人让人揍了！”
“行！代哥，我马上就来！”哈僧挂了电话，立马叫了十多个兄弟，往加代家赶。
马三接到电话，也赶紧带了几个兄弟过来。没一会儿，二十多个人聚齐了，开着五辆车，浩浩荡荡往胶州赶。
到了静姐家，加代一进门就看见老张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好，脸上还有伤。他赶紧走过去：“叔，您伤得怎么样？疼不疼？”
老张赶紧说：“没事没事，就是点皮外伤，让你跑一趟，太麻烦了。”
“叔，这不是麻烦的事！”加代坐下来，“他们打您，还去单位告状，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您知道那伙人叫什么吗？”
“领头的叫小根，他们大哥叫来福强，听说在胶州倒腾海鲜，挺有势力的。”老张说。
加代点了点头，掏出大哥大，给青岛的一个朋友打电话：“兄弟，我问你个人，胶州的来福强你认识吗？是干什么的？”
“来福强啊，认识！”朋友在电话里说，“倒腾海鲜的，垄断了胶州不少海鲜市场，算是混社会的，挺横的。”
“你有他的电话吗？十分钟之内给我发过来。”加代说。
“行，代哥，我马上给你找。”
没几分钟，朋友就把来福强的电话发过来了。加代拿着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传来一个粗嗓门：“谁啊？”
“你是来福强吗？”加代问。
“我是，你哪位？打电话不知道叫强哥？”来福强的语气很嚣张。
“小根是你兄弟吧？”加代没跟他废话，“前几天他打了一伙老人，里面有我老丈人，你知道吗？”
“我手底下兄弟天天打架，我哪记得住？”来福强笑了，“怎么？你想替他们出头？”
“我想找你聊聊。”加代说，“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新兴海盐市场，你来吧，我在这儿等你。”来福强说完，就挂了电话。
加代放下电话，对马三他们说：“走，去新兴海盐市场！”
